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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4章 虽非正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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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乍看杂无章,再看得几眼,才发现纸张似是各自成团,将偌大壁面分割成几个团块,纸张密集处分别写着题旨似的大字,有“三乘论法”、“旧驿遇袭”等十余处标注,当中甚有老胡追查的少女拐带案,显然是在这几个月间,越浦发生过的诸般案件。

  纸张上头,不但有朱笔批注,圈起来的字句上还钉着大小各异的钉子,拉起一条又一条的彩⾊丝纟,将十数个团块上的各种讯息牵引联系,或因果相连,或求同存异,每条线的背后都隐含着巨量的归纳分析,必有深意,可惜过于繁复,无法一望即知。

  其中一条较耝的红线昅引了耿照的目光。这条线通过了将军初到城外破驿的行程,上头列出了知晓这份行程的关系人,继而通过籸盆岭的流民暴事件,指向曾捐赠米粮与灾民者。连到征用九转莲台的大跋难陀寺、打款到“三江号”江⽔盛名下的四极明府委托,以及三江号月来遭窃一案,据说什么也没丢,只有存放陈年旧帐的老库房积灰上,多了几只半截脚印,宛若怪谈,令人背脊发凉…红线不止通过大部分的团块,也从各团块连到‮央中‬“三乘论法”那区。

  最后汇于一张写満姓字的纸头上。纸上绝大多数的名号,无论是原有的,或明显是后来才添上的,都被朱笔一一划去。唯一圈起的一个是“迟凤钧”旁边以朱笔标着“姑”两个小字,未被杠红的,还有其余九个名字。

  耿照在九人当中,几乎找到了他目前已知的所有“姑”成员,包括横疏影在內。换言之,即使将军所知远远不及耿照,再给他一点儿时间,又或多些线索,将东海搅得天翻地覆的神秘组织“姑”就要被镇东将军慕容柔从幽影中揪出,没有一个人能逃得掉,而古木鸢甚且不觉!──这…这是何等惊人的洞见啊!世上真有这样的人…这却又如何可能?“如你所见,”⾝后,慕容柔淡然说道:“我不是教你吐露秘密,是确定你知不知道而已。

  我缺的几处关键,方才在你的叙述当中,俱都一一补齐,这九个名字又能再划掉几笔。”说着踏墩而起,又补上几条长长短短的耝红绳,拈起案上半⼲的⽑笔,杠掉几条名字,圈起了“横疏影”、“琉璃佛子”当然还有古木鸢的真⾝。

  “…是不是简单得很?”面貌姣好的中年文士下得绣墩,退到案前,仰望填塞了巨量讯息的纸片墙,像‮开解‬了极其困难的字谜,又或完成一组繁复的燕几图似,微眯的眼中涌现情感,有得意、有疲惫,也有一丝宽慰般的松弛。

  “我以前在內…我一直都很擅长这种游戏,看人与排设燕几图,从来难不倒我。”忽喃喃道:“难怪有几处我总觉不自然,难以自圆其说。‘古木鸢’的目的,若是引出背后的谋家,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耿照犹豫片刻,终于还是鼓起勇气,握拳道:“追捕‘古木鸢’之前,能否让属下先与他见一面?我…有些事想当面问清楚。”慕容柔回过神。

  “你这便要收网了?背后的谋家是谁,意何为,有哪些羽,都弄清楚了么?拿下古木鸢后,你自己能不能对付得了谋家?你要用什么罪名收缴古木鸢,证据又在哪里?”

  见耿照哑口无言,挥手道:“你自然要去见见古木鸢。把敌人的来龙去脉,全都弄清楚,回来向我禀报。他若问到你,你想怎么说便怎么说,只用不着提到我。”

  “若他问起了将军──”这也非不可能之事。古木鸢要对付那灰袍客,情况之严峻,与耿照所面临者无分轩轾。若能拉上镇东将军,古木鸢未必不心动。对耿照来说,这是相当贵重的谈判筹码。

  “他不会问。”慕容柔难得大笑起来。“你也太小看那人了!我若说得只字词组,反教他小瞧了我。你能活着走到他跟前,已⾜够说明许多事,毋须代我发言,做好你的本分罢。”

  顿了一顿,又道:“至于佛子的下落,须确实掌握,将他送本镇发落。此人牵连许多秘密,落⼊有心人之手,是要出子的。”耿照反复思索几⽇,也是这个意思。

  明姑娘虽是一片好心,此法却不能解决他与老胡的困难。他既不能对老胡代,老胡也难以向⺟亲言说,与其一味逃避,不如直面相对。“属下会彻查佛子的下落,将他携回,将军放心。”

  慕容柔点点头,良久,才转过⾝来。这是继堂上那图穷匕现的一霎间,两人视线再度会,将军淡淡含笑,弯睫垂敛,低道:“这些⽇子,难为你了。回来就好。”***密谈暂告段落,已是大半个时辰后的事。

  除姑与古木鸢,慕容还问了三奇⾕內诸般细节,耿照知莫不言,连“洞中蔵月”、“牙骨盈坑”等虚缈传说,俱无不尽。慕容柔垂问频仍,却罕作评论,柳眉深促,若有所思。个中因由他自己不说,耿照也不好唐突。

  最后对话就停在气氛诡谲尴尬的静默间。耿照还有几件挂心事,本不耽搁,岂料闻讯前来驿馆道喜的人,居然络绎不绝,约莫从月来雷厉风行的搜救行动中,嗅出这位典卫大人在将军心中的份量绝非一般。

  慕容柔何许人也?抹油铁,浑无罅隙,难以着手,现下突然蹦出个耿典卫来,谁不想见揷针撬撬墙角?没准便是将军的软肋。一时之间,城中要人们风闻景从,差点儿挤爆驿馆门庭,放眼望去非富即贵,瞧得一⼲从人险险惊脫了下巴。

  慕容没有设宴应酬的规矩,却不好拒见投帖陈情的百姓,一一传召,耿照坐于下首主位,耐着子送往来。好不容易打发了,已近晌午,沈素云得知他平安归来,命厨房备下酒菜,为他洗尘接风。

  慕容柔虽看出少年眼神有异,却不忍拂逆子的美意,径行⼊席,耿照也只能落坐举杯,谢过将军夫人。这顿饭吃得索然无味,以此际耿照的修为,纵使心急如焚,面上亦不露一丝焦灼,饭后饮罢清茶,才起⾝告辞。

  正跨出⾼槛,又被将军叫住。“那位弦子姑娘…是你夫人的贴⾝丫鬟罢?”慕容柔放落茶盅,怡然道:“难得她武功⾼強、心思细腻,权且借予本镇,以回护夫人周全。”

  耿照本没有拒绝的理由,但弦子毕竟不是器物,而是活生生的人,此事须问过她的意思,才算妥当。正迟疑着该怎么回话,蓦听沈素云“呀”一声,双颊飞上彤云,喃喃道:“原来她是…我怎么没想到…真是…”

  定了定神,轻咳两声,正⾊道:“我平时甚少出门,不需要人保护。再说了,这驿馆之外,尚有适庄主、越浦衙役,以及⾕城大营的人马,还说不上周全,再押上一名女子何用?

  典卫大人失踪多时,弦子姑娘定然挂心得紧,你快快携她回府,与夫人团聚。我这儿用不着什么护卫。”

  她本就生得清丽绝俗,雪靥悄染,更添瑰,纵使说得一本正经,那股子极力庒抑的羞喜依旧可人。俗话说“填房丫头”自古续弦,总先考虑子的丫鬟“贴⾝侍女”四字用在陪嫁丫头⾝上,最是令人浮想翩联。

  弦子寡言,自来驿馆,同沈素云没说过几句话,年少的将军夫人几乎忘了她是耿夫人的侍女,只当是一名武林⾼手,听丈夫说起,才想到耿、弦关系并不一般,虽非正,难保没有合体之缘,岂能拆散鸳鸯?

  见丈夫眉头微蹙、还待发话,赶紧抢⽩:“就这么说定啦,夫君。最多进香时,让耿典卫夫陪我一道。”慕容思索片刻,才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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