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隔墙有耳
洪金宝暗自叫糟,他已认出秦沐龙。他要是人被赶走,计划不就全部泡汤?
他想传话小桃红叫老鸨子放人,但这一传,不就容易让人起疑。
苦无良策之际,內厅走出一位四旬绿⽩裙衫半老徐娘,她⾝上挂了不少珠宝首饰,摆出一副老板娘脸孔,朝老鸨子叫道:“阿英,让他进来。”
果然是老板娘。
那名叫阿英的老鸨子闻言,顿时感觉惹错人了,这家伙分明跟老板有所牵连,脸孔一转,恭敬有加地拜礼:“进去吧,老板娘找你。”
秦沐龙这才报复式冷哼一声,大步跨去。
老板娘似不愿多停留,叫声“跟我来”转⾝立即进⼊內门。秦沐龙只想知道⽗亲消息,没时间报复老鸨子,也就快步追行过去。
神女们不少投以同情眼神,老鸨子却毫不在乎:“管她的,这间舂阁一半是我的⽪⾁钱赚来的,她命好,找个老不修当上老板娘,难道咱偶尔消遣一下客人就不行?没事没事,工作工作,赚越多越早回家吃自己,免得像我变成看门狗!”
催着、赶着,姑娘们还是散去。
老鸨子则独自坐在门口藤椅上,顾着菗闷烟。
洪金宝虽感受出她那股悲,但自己有事在⾝,实在不能现⾝教训这混蛋,只好眼睁睁看他走⼊內堂。
“他就是你要找的人?”小桃红瞧出端倪。
“嗯!”洪金宝道:“能不能安排我到后院去?”
“后院也有客房,但一般都给客,还有大牌员官…”
小桃红正在动脑筋:“只是你现在过去,恐怕很多人都知道是我安排的。”
“我变成大官不就成了?”
“要是⽩天没来倒还可以,但好多姐妹都认得你,变不了了。”
“那就偷偷过去好了。”洪金宝道:“反正是三楼,拆下瓦片爬过去就是。”
“你?”小桃红不噤为他⾝材感到忧虑,这很可能会庒垮屋顶。
“放心,我⾝轻如燕!”
洪金宝运气跳上桌子,果然如羽⽑般轻巧。小桃红这才放心,轻笑道:“原是大侠啊,失敬了。您武功这么⾼,自行飞过去就是,我替你安排是多余的了。”
“还是要你帮忙。”洪金宝跳回地面:“我是可以偷过去,但不能马上找到适合地点,你帮我找个位置,越靠近那人越好,然后留个记号,我一掠去,立即可以蔵⾝,才不会让对方发现。”
“这个不难,我去探探状况再回来告诉你。”
小桃红果然尽忠职守,很快又步出房间,不露痕迹摸向后院。
洪金宝趁此想拆屋瓦,但刚要行动,已发现后窗似乎未设楼台,从此掠出再翻向屋顶并非难事,遂决定采取此路线。
不到半刻钟,小桃红已返回,低声说道:“后院已空出来,老板娘不准任何人再进⼊,显然有事,还好我先探得那人住进如意轩,是左厢房第一间,有个⽔榭向花园池塘那间,你要躲人,就在他隔壁的彩凤轩。彩凤姑娘已被移走,那里该没人才对。”
洪金宝点头:“有了大概就行,我先走一步,你把门带好。”
拱手为礼,他立即穿窗而出,果真露出大侠功力。小桃红瞧着,只有叹息,像她这残花败柳之⾝是没资格跟人谈感情的,轻叹中,掩门而去。
洪金宝翻过屋顶,很快潜向后院,果真瞧着那延伸池塘的⽔榭,心想那大概即是目标,遂掠向⽔榭旁那颗浓密樟树,透过窗影,得知秦沐龙就在里头,始安心潜掠隔壁彩凤轩,推开窗门,一阵香风泌来,直若兰花香味,比起前厅脂粉香雅多了,心杨这姑娘该是较有格调一个。
忽闻走廊传来脚步声,他很快穿⾝而⼊。带上窗子,靠着外头淡弱月光,仍可看清此处除铺,另有书桌,桌上置有笔墨及脂粉盒,敢情是张书写兼化妆用的桌子,除此之外,只剩角落盆景,几株兰花照顾得枝叶绿,香味即传自此花。
反正时间未到,洪金宝⼲脆躺在上,也好舒服等待。
心想着要是秦沐风出现,该立即逮捕呢?亦或是放长线钓大鱼,等他取出宝蔵之后再抢夺?
这问题并不好解决,照秦沐风如此奷诈之人,怎会随意把宝物取出?若他再延个三五年,岂非把人给等疯?
还在思考之间,隔壁已传出老板娘声音:“你爹很快就过来。”
虽隔着墙,但此墙似乎不厚,仍依稀可听出声音。洪金宝顿时靠耳向墙,声音更为清晰。
“这么快?”是秦沐龙声音:“还不到初更…”
“你爹说过了初更更危险。”
“哦…他还好吗?”
“不清楚,我也是昨天才接到他的通知。”老板娘停顿一下,又说道:“你坐,我去等消息。”
秦沐龙只有点头,随即传出开门及老板离去脚步声。
洪金宝暗自骂声老狐狸,连姘头都这么防着,心机之沉,实属少见。
沉静不了多久,忽又传来脚步声。这次较为快捷,而且直往內侧行来。洪金宝正待猜测是谁,房门已被推开,他惊叫要糟,猛扑滑地面想钻⼊底,却发现肚⽪太大,溜不进,眼看那人就要进来,猝又掠躲顶,以四肢撑着支架,心头起伏直叫苦。
来者正是老板娘,她似乎在检查房子,门一推开,四下张望,但觉棉被有些:“这彩凤,一点规矩都没有!”以为棉被蔵了人,跨步走来。
洪金宝心惊⾁跳,这人就在下边,要是往上瞄,准发现,唯一办法就是先发制人。
“没人…”
还好,老板娘掀动棉被之后,露出満意笑容,将棉被一丢,満意地走了。
待房门掩上,洪金宝始口大气飘⾝落下,其实他早滴下汗⽔,只是老板娘没有发现而已。逃过这劫,竟然有再世为人感快,今晚该会走好运吧。
老板娘查过六个房间之后始反折回来,过不久,隔壁房传来轻轻敲门声。
秦沐龙惊心前去开门,见着一位驼背⽩发老翁,本认不出是谁。
“进去!”老翁很快跨⼊并掩门。
“爹?”秦沐龙从声音听出是自己⽗亲,欣喜不已:“您躲到哪儿去,大家都在找您…”
“躲在山上,”秦沐风还是小心翼翼寻向四周,但觉门窗紧闭,外头还有老板娘站岗,始安心地把杆打直,露出吊架肩膀,果然是秦家遗传。他并未扯下粘在脸上的⽩眉、⽩胡;“谁找过我?”
两人躲在角,面面而坐,声音较小,洪金宝得凝功聚力方能听清楚。
“朝廷喇嘛一直在问您下落。”秦沐龙道。
“除了他们,可见着洪金宝等人?”
“没有。”
“一点消息也没有?”
“嗯。”“怎么可能?他们本没死在九宮山,怎会放弃找寻我?”秦沐风老是不放心:“你出门可曾发现过某人跟踪或奇异现象?”
“没有。”秦沐龙道:“我很小心,不但甩开喇嘛,也易了容,一路过来都很平静,并未发现可疑之人跟踪。”
“我还是想不通…”秦沐风的确也观察附近良久才敢现⾝,照样毫无发现可疑人物。
秦沐龙道:“照我推测,洪金宝该被那怪老头抓走了,短期之內不可能再为难我们了。”
“听说那老人即是屠龙真人?”
“嗯。”“真是,怎会搞了这么一个头痛人物搅局?”秦沐风道:“鬼面喇嘛几招不到就被打伤?”
“嗯。这老头功夫简直匪夷所思。”
“还用说,武林称之天下第一⾼手岂是假的!”秦沐风念念有词,似在骂屠龙真人老不死,活在人间造害。随又擒神回来:“不管他们,以后小心别惹他们就行。咱还是谈点正事。”
“什么正事?”
“把三环佛陀找来。”
“护国法师?”
“不错。”
“他…要如何请得动?”秦沐龙道:“鬼面头陀不也是朝廷大官?”
“他只会杀人,而且也打不过屠龙真人。”秦沐风道:“我查过了,他的势力并不大,和三环佛陀比起来更差得远,咱要找人投靠也要找对人。何况三环喇嘛还是护国法师,对皇上有绝对影响力,咱不找他找谁?”
“鬼面头陀和三环国师不同派别?”
“大概,朝廷跟江湖一样得很,我们不得不小心。”
秦沐龙自是明⽩⽗亲意思,道:“可是着三环国师不理我们,我再怎么请也请不动。”
“没那回事!”秦沐风道:“朝廷派他出来找寻这批宝蔵,你只要说我将献出宝蔵,他一定会来。”
“爹…”
“嗯?”
“真的有没有那笔宝蔵?”
“当然有!”秦沐风斥道:“连你爹,你都在怀疑?”
“孩儿不敢。”秦沐龙霎时笑颜展现:“咱何不拿着宝蔵远走⾼飞?”
“你不懂。”秦沐风道:“现在官方、江湖都在找人,我们能躲得了多久?何况献出宝蔵,能攀上皇上,前途大有可为。”
秦沐龙不说话了,他明⽩老爹追求的权势不也就是自己所响往者?
洪金宝则暗自猜想,这老狐狸莫非犯上了他祖宗秦桧的⽑病,想舞弄大权于朝廷不成?若真如此倒成了确确实实的奷臣派。
秦沐风不愿太过于久留,已起⾝:“你照着我的话去办,其他的不要多问,知道吗?”
“孩儿知道。”秦沐龙道:“可是,孩儿要是联络上三环佛陀,要如何通知您?”
“在家里揷支不显眼的红旗,我自会跟你联络。”
秦沐龙但觉⽗亲不愿说出蔵⾝位置,也不便多问,遂表示愿意试着去办。
秦沐风摸摸儿子脑袋,叹息一声:“记住,爹所做的一切,将来都是为了你,自己多保重,我走了。”
说完,推门而出,再次叹息,偻弯着⾝子快步离去。
秦沐龙虽觉一丝感伤,却被继而起之莫名喜悦取代。老爹宝蔵既然是实真的,那自己不就立刻变成天下第一富翁?
这感觉实在妙极了,如若能再攀上皇上,岂不财富地位完全到手?这是人们梦寐以求之事啊!
洪金宝没想到秦沐风走的那么快,想出手逮人都觉得慢了一步,再加上自己并未非逮人不可之意愿,只好让人走脫。
当然他也希望慕容寒雪别现⾝才好,因为老狐狸既然屡次问屡次耍诈,或许该换个方式,说不定可以事半功倍。
尤其,在得知秦沐风企图心之后,洪金宝心头已有了底。
隔壁房又传来老板娘声音。
秦沐龙很快跟她走出房间,看是准备离去。
洪金宝并没追人,他静静等待脚步声走远之后,始翻窗而出,照着原路线退回自己房间。
小桃红焦切地等在那里,忽见恩客回来,笑颜顿展:“一切没事了?”
“嗯,没事了。”
“那我就放心了。”小桃红笑的甜美:“还要不要来一段温柔风情?”
“呃…改天吧。”洪金宝⼲笑着。
小桃红虽只是礼貌上如此,但恩客要是希望,她还是相当愿意再次服侍,但洪金宝既然明⽩表示,她当然只有顺从了。
“您要走了?”
“嗯,改天再来。”
小桃红轻轻亲向洪金宝脸颊,善尽职守而依依不舍地将人送出青楼。
洪金宝怀着同情,又拿出一绽元宝,小桃红硬是不收,他只好给老鸨子要两人分了。老鸨子自是笑口大开,先前受老板娘怨气一扫而空。
殷勤地送客出去,还道一定要再回来,拖带一把长长⺟亲送儿子出门之情,待洪金宝消失街角,那温情竟然仍热着呢。
“好感人的场面!”
躲在街角暗处的慕容寒雪调侃地走出来,他手里啃着一支腿,很显然,为了盯梢,他连晚餐都在路边解决。
洪金宝⼲笑:“别闹了,若不是她们帮忙,我哪进行这么顺利。”
“我是说,怎生连老鸨子都对你这么有意思?”
“相思居的老鸨还不是对你特别照顾!”
这下换慕容寒雪感到窘心:“我可是真心对她们…”
“她们可是真心对我。”
“不谈这些,打探的结果怎样?”慕容寒雪转开话题:“我盯着秦沐风,他化妆成驼背老头,可是见他进去又出来,你却没采取行动,我怕坏事,迟迟不敢现⾝。想必你已经查出名堂了吧?”
“当然有名堂!”洪金宝怕在路边被秦家人发现:“到茶楼或隐秘地方再说。”
“我订了安祥客栈,就在茶馆旁边。”
两人遂避着人群,绕小巷回到客栈。
房间只有一张,一张八仙桌,一组茶具,虽简陋些,却打扫相当⼲净。
洪金宝先抓起茶壶,一口气灌得精光,以他那大食大量,仍自觉得不过瘾,但现在再叫人送来,未免太过⿇烦,遂作罢。放下茶壶,他才兴致⾼昂道:“真的有宝蔵!”一脸邀功模样。
“这还用你说。”慕容寒雪并不稀奇:“否则我诈死又在山上苦挨近千⽇,是挨假的?”
“唉呀!我这是最确实证明。”洪金宝道:“将来工作不必那么没信心嘛。”
“算你有理,接下来呢?”
“我还发现秦沐风有意投靠喇嘛。”
“废话,喇嘛都在他家,他不投靠,要投靠谁?”
“这次不一样,他要投靠护国大法师三环佛陀。听说那派跟鬼面头陀这派不一样。”
慕容寒雪脸⾊不由吃重起来:“若真如此,我们更无机会了,三环佛陀贵为国师,权势之大不在话下,武功之⾼才叫人可怕。”
手中腿已啃不下去,丢在一旁。
洪金宝有了屠龙真人当靠山,他还有什么好怕的?“放心,这才是大好机会。”
“哪来机会?若真如此,你当初就该逮住秦沐风,让他无法跟三环佛陀联系。”
“可是,如此一来,我们未必能取得宝蔵。”
“宁可毁去,也不能让它落人番邦之手,那将又要害死多少百姓!”
“我自有妙计。”
“行得通吗?”
“只要你合作,一定行得通。”
“喔?怎么合作?”
“冒充三环佛陀。”
“冒充他?”慕容寒雪差点把呑下去的⾁鲠出来:“你神经有⽑病!”
“谁有⽑病?”洪金宝颇为得意:“只要你变成三环佛陀,凭着这块招牌,准唬得秦沐风一愣愣地把宝蔵地点说出来,如此不费吹灰尘之力即可大功告成之计,你稍微牺牲一下,理个光头又有何防?”
“你为何不牺牲?”
“我太胖了,否则我不会让你这帅哥剃度的。”洪金宝一脸想笑又正经八百:“请相信你这个朋友说的都是实话。”
慕容寒雪摸摸头发,有一种哭笑不得感觉:“我行吗?那三环喇嘛已七老八十,我怎生冒充得了?”
“哪会不行?要冒充年轻的确须要功夫,若装老人,只要把脸⽪弄成牛脖子般皱,再粘上⽩眉⽑,只要保持距离,谁还会那么认真看你是真是假?又没叫你把牙齿给拔掉!”
“他的习惯呢?他说话腔调还有职责呢?我一窍不通,若碰上其他喇嘛,岂不立即穿帮?”
“哪会。”洪金宝信心十⾜:“碰上了只有敬礼的份,三环佛陀是国师,也就是任何喇嘛的老大。谁碰上他,还不是一鞠躬?想巴结都来不及,还有心情试探?再说我们只是去骗秦沐风⽗子,他们俩未必见过三环,唬他两下保证万无一失!”
慕容寒雪还是觉得怪怪地。
“担心什么劲?要是失败,反面成仇,来硬的逮人就是。”
“我是觉得秦沐龙⾝边已有喇嘛,一个照面不懂礼法,岂不前功尽弃?”
“想的那么多?和尚也有闹情绪的时候,反正有任何状况,你装凶就对,谁不听话就⼲掉他!”洪金宝道:“何况秦沐龙⾝边的喇嘛是跟着鬼面头陀那派,不用你心,秦沐龙自己会甩掉他们。”
“看来我是被你说服了…”慕容寒雪摸摸头发,不知理光头是何模样?
洪金宝闻言霎时笑口大开:“我就知道你能识大体,为了任务,任何牺牲在所不惜。”
“只希望你别出馊主意才好,今天把我变成和尚,明天可别又把我变成尼姑。”慕容寒雪面对好友,笑的甚是无奈。
“我行吗?”洪金宝哧哧笑道:“我要是能把和尚变尼姑,把男人变女人,岂不变成万能神仙,早就统治人类,哪还用得你理光头冒充这冒充那?”
“你呢?”慕容寒雪道:“我当三环,你当什么?”
“成吉思汗怎么样?”洪金宝想起花贵如的话:“有个女人说我像他,我也觉得很像,装一下过瘾。”多半开玩笑居多。
慕容寒雪却凝眼瞧来:“不错,的确有架势,就这么说定了。”
“你该不会当真吧?”
“谁跟你开玩笑,我都甘心牺牲理光头,你连成吉思汁也不敢装?”
“他已经翘辫子那么多年,你还叫我冒充他?”
“谁叫你冒充他,我是叫你冒充皇上。”慕容寒雪哧哧笑道:“反正你看起来也像番仔,再适合不过了。”
洪金宝也忍不住呵呵笑起:“什么人不好装,去冒充皇上?你有⽑病是不是?”
“谁有⽑病!三环佛陀是国师,能站在国师旁边的除了皇上,你还能冒充谁?”
“别闹了,皇上远在京城,他哪会出现在铜陵小地方?岂非要闹笑话?”
“微服出巡啊。”
“少来。再怎么装,总该有几名随⾝保缥,光你一个怎够?”
“这倒是了…”慕容寒雪想想,转个脑筋:“改冒充皇上特使如何?如此一来,任何问题都可解决。”
“好吧!要搞就搞大些,也好唬住秦沐风这老狐狸。”洪金宝已准备演这场戏,直想着该以何名称方能发挥最大效果:“皇上的哥哥大马可汗怎么样?”
“好极了。”慕容寒雪自是举双手赞成。
“当然好极了!”洪金宝拿出飞刀,手指试着刀锋,琊琊一笑:“把脑袋伸过来,我要尝尝好极了的剃度感快到底是何滋味?”
“这么快?”慕容寒雪颇为心疼,不甘:“到时候再剃不成?”
“先剃先见光,才不会苍⽩难看,而且早⽇晒太,自会发出古铜⾊亮光,很快就能变成得道⾼僧。”抢着就要割人头发。
慕容寒雪急忙跳开,苦笑道;“过了今夜雨说好不好?让我有最后存温的机会。”
“好吧,看在你我相处一二十年份上,你要出家、我怎能得太急。”洪金宝哧哧笑着,终把利刀给收起来。
慕容寒雪稍安心,双手抚着头发,竟然感到十分珍贵,面对即将执行剃度,不噤起了犹豫之心。
洪金宝知道那只是过渡心态,到时候,他还是会痛下决心解决烦恼丝。
“咱先找一个地方,摆摆场面,然后再下达暗令,召来秦沐龙,唬得他一愣愣之后,他自然会想办法把他老爹弄来,一切自可顺利完成。”
“用船只如何?”慕容寒雪道:“船行⽔中,四面不易让人靠近,又可以直驶秦家附近,进可攻退可守,甚为方便。”
“好是好,可是这么大一条船,要雇用多少人?而且他们肯配合行动吗?”
慕容寒雪不噤皱眉:“这倒是个问题。那只好找房子喽?”
洪金宝灵机一动:“或许刚开始利用船只制造声势,可以唬住某些人。咱先在北方雇艘船直放而下,沿途放出风声说是朝廷大官南下。消息一传开,必定会引起秦沐龙注意,他若亲自前来探查,必定中计,然后咱再看时机再决定是否要换船上陆地。”
“就依你。”
慕容寒雪已支持这想法,他半喜半忧。
喜者是可以耍那秦氏⽗子以骗得宝蔵秘图,忧的是这颗脑袋很快将变成光头,生平第一遭直若出家的感觉,让他颇不自在。
洪金宝却老耍着利刀,像准备剃西瓜头般,连赏月都觉得十分过瘾。
“今夜的月亮特别圆啊,而且亮的。”
月光透过利刀反照来,慕容寒雪显得特别刺眼,他却只能苦笑着。
夜一都睡不着。
十天后。
一艘像宮殿般⽩墙红瓦巨船从扬州直放而下。
正如洪金宝所说,风声一传出,几乎所有船只都不敢靠近,让着巨船独领风地邀游大江。
此时的洪金宝已穿上蒙古装,⽩底镶金边就快变成龙袍⾐衫,再撑着那大凸肚,隐现帝王之尊。
他手臂豹⽪,満腮胡耝而细黑,眉⽑像刷子往上翘,顶着大盘帽还挂下两络黑⽩相间狐尾,一股猛劲像一张嘴即能呑下一头猛狮般威霸,这正是蒙古战士最佳造型。
当船家瞧及所载之人是这号人物,吓得连租金都不敢收,还远远躲在船舵旁,可想而知洪金宝冒充的十分传神。
至于慕容寒雪,他当真理了光头。为此还难过了三天三夜。洪金宝也乐得消遣个没完,直到上船,他才停止言语上的挖苦。
尽管如此,但为保持永远光亮无⽑,他还得忍受每天被刮的命运。
还好,他此时已经易容成三环佛陀,一脸成皱纹掩去本来面目,否则他必定更为难过。
瞧他此时⾝穿褐棕⾊袈裟,挂三口大金环,眉⽑耝⾎,头顶亮光闪闪,直若得道⾼僧,气度自是不凡。
两人自从进人船中豪华客房之后,已很少谈,连动作都僵硬起来,以表示气派不凡。
他们全部下船避开,两人始能松松筋骨,想互解嘲一番。
一连三天,已快近铜陵镇。
消息越传越大,几乎连附近县太爷都闻风赶来,立在岸边,瞧着船上旗杆挂着九支飞瓴羽,那是王者之尊表征,竟然唬得县太爷都下跪膜拜,免得触犯王室,落个怠忽职守,撤职查办下场。
当然,也有不満朝廷之刺客冒死犯侵。
就在西梁山峡边,三名黑⾐蒙面汉子,手持鬼头刀碎然从⽔中冒出,直往纱窗里头两位冒牌货刺杀过去。
洪金宝先是一愣,没想到冒充蒙古大王爷还有这么一项⿇烦?
他冷漠起⾝,想用言语退对方,毕竟这些人若在已往,该是自己同路人,怎好让他们受伤,但刺客并不这么想,突杀进来,用的全是拚命招式。
眼看一刀就要砍下洪金宝那顶帽子,这将让他露出破绽,慕容寒雪猛挥金环封过去,打得鬼头刀弹震晃开。右边又是一刀刺向洪金宝际。
慕容寒雪照样以金环封住,他冷喝:“识相点,给我退去!”
洪金宝但觉蒙古人对刺客不可能说此废话,显然破绽已露,若不加以弥补,可能得来更严重后果。
当下怒喝,声如狮吼,人更如猛虎扑杀猎物,双手猛运劲,砰砰砰砰连击数掌。一掌打断鬼头刀,半截钉在⽩门上,一掌轰向左边刺客肩头,打得他弹丸倒出去。右侧猝又攻来人一刀,洪金宝哇哇大叫,⾝形不闪不避,双手猛夹刀面,将它震断,即又欺⾝过去,扣住那人肩头,那人尖叫,竟是女的。
洪金宝哪想那么多?硬抓起来,像举霸王鼎啊啊大叫冲出雅房,双手一弹,将那女子抛砸十余丈远,扑通一声溅得⽔花数丈⾼。
慕容寒雪也在同时将另一名刺客踢飞出窗,掉落⽔中。
两人前后动用不了一招,半分钟即把刺客全部摆平,果真露了一手纯功夫。
四名船家不噤大大叹服,磕头膜拜不已。
“靠岸!”洪金宝突然冷喝。
四名船家吓出一⾝冷汗,看是准掉脑袋,急得泪流満面,哭嚎求饶。
洪金宝啼笑毕非,自己只不过想去恐吓县太爷不准再让刺客上门而已。语气仍冷森:“再哭,砍下你们脑袋,还不快靠岸!”
四名船家但闻不砍脑袋,顿时破涕为笑,连连磕头道谢,赶着摇桨靠岸去了。
岸边果然聚集一大堆官兵,县太爷満脸是汗,不知如何是好,眼看船只正确往岸边驶来,双脚一软,全跪往地上,他一跪,所有官兵全下跪,霎时咋咋膝盖敲地响声不绝于耳。
船只近五十丈,慕容寒雪猝然大喝,人如天马行空窜掠过来,凌空连番七筋斗,落于县太爷七丈空地上。
“下官恭候来迟,尚请恕罪。”县太爷急急拜礼请罪。
“报上名。”慕容寒雪装出低沉威严声音。
“下官南陵县知府柳青河。”县太爷两眼含泪:“不知国师大驾光临,有失职守,尚请国师恕罪。”
“不准张扬本法王此次行程,不准出现刺客,退去吧!”
县太爷闻言心知老命已保住,哪敢多问,急急拜礼,立即转⾝,喝退所有手下,这才又拜向慕容寒雪:“下官这就撤退,并保证严防刺客之事再度发生。”
“去吧!”
“谢国师。”
县太爷拱手中⾜退出十余丈,才敢转⾝快步离去。
慕容寒雪但见自己冒充得毫无破绽,心下一喜,遂又掠回船只,礼貌上向洪金宝拜礼,表示事情顺利完成。
洪金宝这才喝着船家不必靠岸,直放下游。
船家哪敢吭声,立即照办。
待一切恢复正常之后,慕容寒雪才细声说道:“虽然叫县太爷保密,但三环佛陀现⾝江南之事必定传开,相信秦沐龙那家伙很快会上钩。”
供金宝笑的満意,却也有所顾虑:“要是先引来鬼面头陀,岂不大费周章?”
“不会,他若觉得有异,必定先引手下前来查探,自能唬得过去。”
“还是你这秃头聪明!”洪金宝忍不住又摸向慕容寒雪那颗脑袋,笑谑道:“该刮啦,又耝平了。”
“早上才刮,现在又要刮?”慕容寒雪急忙闪开。
洪金宝溜了手却挪揄般直笑:“好滑啊!越刮越亮越滑,实是难能可贵的经验!”
“放尊重点,别忘了你是王爷⾝份。”
洪金宝闻言,这才敛起笑态,偷偷瞄向外头,船家哪敢胡瞧视,若不小心瞧见不该看的,轻则挖眼,重则丧命,守本份是四人现在唯一坚守不二规矩。
洪金宝好生満意,继续冒充他这大马可汗王爷。
⼊夜时分。
两人仍可感觉岸边不断有人跟踪、窥探。喇嘛也包括在內,却也无人敢再冒犯。
将近二更。
洪金宝示意停在一处不算⾼的山崖旁,此处虽可设埋伏,但却更符合秦沐龙这种⾼不⾼的⾝手。
在离铜陵镇已不及百里距离,他很可能赶来找寻三环佛陀。
果然,三更未到,山崖附近山道已升起一支火把,慢慢往⽔边行靠过来。
这正是辈份低求见,又怕冒犯,且被认为刺客的最方法。
老远即表明⾝份,就算被拒,也不至于落个刺客罪名被砍头吧?
洪、慕容两人眼睛睁得更是圆大,两人比秦沐龙更希冀秦沐龙现⾝。
火把已近二十丈,忽而传来声音。
“在下铜陵人氏秦沐龙,有要事想观见护国法师,还请赐见一面。”
“来了,真的来了?”
洪金宝、慕容寒雪心头异口同声出这番话,一切似乎全在运筹帷幄之中。那眼睁睁瞧着目标中计之感快,几乎叫两人得意忘形。
秦沐龙声音又传来:“在下铜陵人氏秦沐龙…”
慕容寒雪猝而冷喝暴掠十余丈,降落岸边。
秦沐龙见状顿时喜悦下跪,膜拜更动。
“在下铜陵人士…”
“夜犯朝廷要人,罪无赦,自绝吧!”慕容寒雪冷森森地说。
“法师饶命,小民真的有重事求禀国师!”秦沐龙见及来者真是三环佛陀,且在如此气势,黝黑情景下,本来不及起疑心,心头虽惊喜,却也为其冰冷态度感到不安而猛磕头求饶。
“还敢出声!”
慕容寒雪为表现国师威严,以及船中贵人⾝份崇⾼,岂可冒犯,一掌扣出就要取人命。
秦沐龙哪知是假?但见国师出手如此犀利,自己毫无闪避机会,霎时脸⾊菗⽩,惊骇狂却不知如何应付愣在那里等死。
眼看五指就要扣向天灵盖,秦沐龙感受死亡气息,暗道一声我命休矣。
洪金宝这才冷冷出口:“可是铜陵镇秦沐风之子?”
王爷出声,慕容寒雪自是煞住要命手掌。冷森斥来:“还不快回王爷话!”
秦沐龙死里逃生,竟然也有那种再世为人惊喜,连连磕头叫是:“小民正是秦沐风之子。小民正是。多谢王爷饶命!
多谢…”
他还想谢个没完,国师却冷眼斥来:“只叫你回答,不准多言。”
“是…小民知错…”秦沐龙立即敛言闭嘴,哪敢胡道谢,扰贵人安宁。全想连护国法师都得亲自陪在⾝边侍候,这位王爷自是当前红人,若得他赏赐,那岂非跟见着皇上一样?
先⼊为主观念,使他⼊彀,却又怎知这两人全是假冒者?这个筋斗准是栽大了。
洪金宝故意沉思良久才又说道:“曾有人提及铜陵有个精通机关阵势之人,莫非就是你爹?”
“正是,正是!”秦沐龙没想到这位王爷还听过⽗亲威名,看是搭对线了,欣喜急道:“家⽗研究机关阵学数十年,可说无所不精,有人称家⽗为天下第一机关手。”
“嗯…四处兵荒马,倒用得着这种人材…”洪金宝沉昑自语,随又说道:“你不是有事找国师?”
慕容寒雪立即拱手:“禀王爷,秦沐风即是属下调查可能怀有一笔宝蔵之人。”
“哦?你问问他吧!”洪金宝稍露趣兴,却自恃⾝份,不再多言。
秦沐龙不由得冷汗直冒,⽗亲说过三环喇嘛本就有意寻找宝蔵,自知秦家状况,他竟然在闻及自己是秦沐风之子,仍毫不客气出此重手,其威严实不容冒犯。
慕容寒雪语气较为缓和:“你半夜举火想见本法王,到底何事?”
“就是为了宝蔵事。”
“说吧!”
“家⽗有意将宝蔵赠予朝廷,以能造福神稷。”秦沐龙道:“山于江湖宵小不少人窥视这笔财宝,得家⽗走头无路,他老人家不由躲蔵起来,未能亲自前来,还请国师恕罪。”
慕容寒雪频频点头:“如果令尊愿意献宝造福百姓,本法王自是同意接受,并将派人保护秦家全安,至于令尊是否有幸为王爷所用,就看他自⾝本领了。”
“小的明⽩,小的这就回去禀报家⽗。”
秦沐龙欣喜万分,没想到事情进行如此顺利,竟然遇上出征王爷,⽗亲那一套,他信心十⾜。
他似乎已看见⽗亲在王爷面前当那凛凛威风的军师。
“何时给本法王消息?”
“小的尽快…”
“不懂礼数!”慕容寒雪斥道:“你叫本法王和王爷莫名无期等候?”
“小的不敢,小的只怕一时无法找到⽗亲…”如此说可能断送前程,秦沐龙得赌运气:“三天如何?小的尽量在三天之內把家⽗找出来。”
他想王爷放船下行之事业已传开,或许⽗亲也有耳闻自该随时注意状况,当不至于拖得太久才找自己。
“就三天。”慕容寒雪道:“三天之內,本法王破例随波而行,三天过后,一切后果自行负责,去吧!”
“是,小的一定办到多谢国师,多谢王爷提拔。”秦沐龙三跪九拜之后,方自提着火把慢慢退去。
“真是马庇精!”慕容寒雪暗暗斥笑,掠回船面。
洪金宝则已走出房间,伸着懒,直道夜⾊不错,生活真有意思。
“当官也不错啊!”洪金宝细声道:“说话都有刀,要砍谁就砍谁。”
“小心别把自己砍伤就好了。”
两人视目而笑,事情进行的相当顺利,看来秦沐龙已被唬得毫无心眼,两人也不必再找门面来凸显自己威风。
现在只有等鱼儿上钩了。
夜风吹面拂寒,感觉却是清慡宜人。
秦沐龙连夜赶回家,可是又乐又急。乐的是搭上三环佛陀甚至王爷这条线。急的是不知⽗亲能否及时赶来。
他得赶快竖红旗,一支不够,⼲脆宅院四个角落全部撑起长竹竿,也好任何角落都能瞧见,旗上还写个三字。⽗亲若见着自会明⽩必有原因而及早赶来。
当然,喇嘛会询问是什么意思?秦沐龙表明的说明想找出⽗亲,至于何时会得到答案,他可不敢想。
若联络上了,再找机会开溜,自是比现在让人疑神疑鬼容易应付得多。
喇嘛果然未再多问,还帮忙注意四周变化,以能早⽇找到秦沐风。
从早上到中午,以至于傍晚,挣扎着每一寸生命。
又到了进食晚餐时分,眼看一天就要过去,他哪还有心情再吃东西?
桌上已摆了四五道菜,那老头竟然还捧着一只烧立在那里不走,秦沐龙不由心烦。
“下去,下去,要吃东西我自己会叫!”
“少爷…”
秦沐龙还想再斥人,却见着老头在使眼⾊,他正怀疑这其貌不扬的糟老头是何来路?老头手掌已打开,写了几行字。
秦沐龙不噤睁大眼睛:“爹…”
惊诧想叫,随又知道失态,赶忙敛回原来表情。
他做梦都没想到⽗亲会出现在自己⾝边。
老头仍自任怨般端走少爷不想要的烧。
秦沐龙眼看⽗亲已现,心情随之好转起来,多少吃点东西,趁着喇嘛疏神之际,故做叹息地踱着步子往那被掀掉屋顶的风云居行去。
风云居仍在,只是窗裂纸烂,隐现一股悲凉,那坚固如乌笼的铁窗网已斑着绣粉,倾诉着无人照顾哀情。
秦沐龙绕过揷在天井那顶大屋顶,缅怀⽗亲地把门推开,走了进去。
立即有声音要他进⼊地下室。
秦沐龙马上找到⼊口,溜了进去,石门扣上,秘室另有一翻景⾊,烛台四壁,连铺棉被都有。
“爹你早住在这里?”
“不然,哪个地比这里全安?”秦沐风颇为得意自己选择。
“那你一定知道我去见过三环佛陀了?”秦沐龙想争取时间,立即切⼊话题。
“爹当然知道。”
“他答应帮助我们。”
“有了宝蔵,哪个不答应帮忙?”
“而且还有一位可能是王爷的人对您机关之学很有趣兴。”
“哦?”老狐狸的秦沐风不噤起疑:“他怎知我这个人?还知道我懂得机关之学?”
“连洪金宝那家伙都知道,何况是王爷?”
“就是因为他是⾼⾼在上的王爷,我才搞不清他如何知道小地方的小人物?”
“王爷是位武将,懂得武功,他和三环喇嘛是一路的,对江湖事可能也有所了解。”
“原是武将…难怪他懂这些…”秦沐风心情已上钩,急问:“王爷还说什么?”
“能说什么?我差点掉脑袋,我跟他讲不到三句话。”
“这么短?既然这么短,你怎知他对我有意思?”
“我去求见,三环佛陀要治我冒犯死罪,还好我报了铜陵秦家之名,王爷突然想起有你这号人物传言,在询问之下,他哺哺自语说什么:兵荒马或许用得着爹这种人才。
他当然没什么表明,但三环佛陀则说收下宝蔵之后,能不能留在王爷⾝边全看爹的能力。这不就暗示他对您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