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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对素无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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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告诉我,昨天怎么回事?”他不言不语。“为什么会睡在我上?”“你喝醉了。不让我走。”他终于再开金口解释。

  “放。衣服都换了还不能走,我是拿502粘了你的脚吗?”她跳到他面前,却让他逮住在颊边一吻,随后再她耳边轻语:“温柔一点,”“说不出话就让我温柔,真有你的。”跑出房间窝在沙发上。

  她才恍然意识到那是她自己的房间,而他甚至没吃早饭,洗漱完便出门,比平早了一小时。

  从前二人关系一样冷淡,同在屋檐下,却各自过独居生活,还能算作各自的家。如今都要往外逃,却是家不像家了。可又能逃到哪去呢?都是因为她的胡闹。

  他吻她的触感,像是化了外层的香草冰淇淋,浓香的浆脂间。睁开眼,她感到未明所以的恐惧。如果没有一鼓作气跑出房间,她也许会低声下气地求他。

  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拒绝呢?他一定早醒了。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对她过分亲昵,他亲过她两次,两次都极为自然,丝毫不觉自己的举动有问题。

  上次是额头,这次是脸颊。可她吻他是真心实意想要献身于他,接续梦境的余韵,浅淡的星河落进现实,而他不期闪现的温柔,却终于在不为人知的地方陨落,无迹可寻。

  也许对他而言,吻她只是毫无意义的礼仪。总是在醒来以后,才知前事一场空梦。***半年前的除夕,她已觉察出对他异样的情愫。

  在一年见不上几面的亲戚之间周旋,假作络,但总有一句话令她左右为难的时候,虽是百般不愿,此刻她能依靠的也只有他。往日多数时候,在她反应过来以前,他便接过话将问题摆平。她“嗯哈”

  地应和就好,那天也是他的公历生日,本人却很心不在焉,打麻将能胡不胡,反拆牌给人放铳。似乎也无逢的心情,不一会便借故离开,或许是前夜未睡足的缘故。

  她想。凌晨三四点,她被晚归的他吵醒,吃夜宵、洗漱又花了不少时间,也不知何时睡下。早上等他睡醒,一直拖到九点半,连打来两通电话催,不得不收拾出门。

  两通全是她接的,不敢说他昨夜晚归,只能不着边际地编借口。至此她也疲力竭了,但他带着她,也不过带个躯壳。

  她给桌上的长辈添完茶,又在他身侧的凳上坐下,看他连打三个八筒,而他一边答其他三人的连番问话,略垂眼睫,瞥向面前只剩四堆半的新牌,就要局。乘隙抿一口茶。

  他摸过一张牌,捻在手心摩挲。用与前句相同的语气道“门清自摸。”翻出手中那张牌,将面前十三张一并推开,随后便起身请另一人替了他的位置,住衣襟向诸人递一圈烟,便道失陪离开,她像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背后。走出几步,到无人的过道上,他便问:“你跟来干嘛?我抽烟。”

  “你你的。我想去阳台吹吹风,凑巧而已。”“回去陪笑。”“她们会着我问尴尬的事情。”他转身继续向阳台,默允她跟着。到那继续问:“比如?”“你有没有女朋友。”他点上烟了一口,仰头望天,许久才答:“那告诉她们没有。”

  她有些讶异,他没有像往常让她说自己不知道,将问题丢给他,她忽然对他昨夜晚归的事心生好奇。

  他彻夜不归,也是常有的事,他自然不会向她代自己的去向,她也早已明白他在外留宿会干什么,从未觉得其中有什么不对。

  直到两年前一个同学向她倾诉,母亲总是因为父亲夜不归宿而吵架。还说自己的父亲很恶心,明明错都在他,出轨背叛家里人,每次吵架反要怪母亲从不关心他,总是借此提出过分的要求。

  她漠然地听完,想到他没有结婚,不存在出轨一说,却问她的同学,为什么把家里的事告诉她。

  “因为只有你看起来不会说出去。”原来她在别人眼里长得像貔貅,还是丢垃圾那种,不是招财的,她仍旧不知道他在外留宿是不是合情合理,但她动摇了,她希望知道他在家,陪她。

  等他快要完烟时,她将手放在握,上前一步向他道:“生日快乐。”皮靴上的小铃铛尚在语声里摇着。

  烟头很不配合地垮下一段烟灰,他转头捧起她的脸,凑近向她,她几乎以为他要吻她,像被定身一样,动弹不得。遮盖情思的纱帘被轻易挑开,横生的依赖不是别的,而是爱恋。不只是女儿对父亲。

  她也想要吻他,描绘他过于柔媚的线,醉于笑时轻勾的嘴角,而他终于的确吻了她,在额头上,带着力道地印下,以致于她向他跌了两步,他松手时,指尖从她颈侧轻掠,像带着电,酥得她失了知觉。

  随后仍是侧向她,告诉她耳朵红了,她手忙脚地去捂两只耳朵。心脏被名为“动情”的蚁群腐蚀殆尽,他神态一如之前,半垂眸,望向底下光秃的树顶,他自言自语般地说道:“好想咬一口。”言尽无话。

  他将烟蒂丢在缸里,抬手轻触檐下的风铃。少了子不会再响,只有垂下的长穗回旋开,又回一束。

  顶上的一粒水晶不停打转,棱光作弧线,掩去穿孔而过的细绳,她走到另一边,踮着脚去够,却只能碰到穗子。回去之前,他谨小慎微地问:“今晚要住下吗?”

  “又没地方给我睡。”“会有的。今时不同往日,你姑妈哪敢委屈你。”他的意思已然明了,她却迟钝地才想到这层,她那句轻率的拒绝实在多余。

  若能直视他的眼睛,告诉她自己就是偏想这么做呢?在平绝无可能,他甚至不会多看她一眼,但在此刻,情况截然相反。

  她按照他惯用的手段,逆着话里的意思,反问:“那…和你睡一间吗?”他即刻做出“好”的口型,一副乐意奉陪、舍我其谁的姿态,话未出口却生咽下,改口道:“你还小。”

  她原不相信“曾经沧海难为水”的鬼话,文人故作深情、败絮其中的传统,也由来已久,他那双眼中的清光落定于她,为她一刹驻留,他就成了她的沧海,卷来前所未有的澎湃,和抵死不息的执念,他对她素无教诲,却意外教会她动情是怎么回事。

  ***她是他的私生女。他至今未婚。不婚的理由十分庸俗,害怕因离婚而陷入财产纠纷,他说,曾经认真考虑过结婚,学完婚姻法便不作此想,因为怕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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