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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随手化去来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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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止不动也不会流汗,只有活动⾝体、运使肌⾁才会流汗。既然会流汗排热,肌⾁筋骨自然会有疲倦的时候…耿照心念电转,一瞬之间,心中已转过无数念头。⻩缨抱着昏倒的采蓝,喃喃自语道:“她怎么…怎么变成了这样的妖怪?”

  面⾊⽩惨,微颤的声音里却有一股说不出的清冷。耿照‮头摇‬:“她是人,不是妖怪。”返⾝钻回前头车座。染红霞大声问:“碧湖追来了么?”耿照点点头,忽道:“二掌院,我猜碧湖姑娘的轻功应该不错。”

  染红霞一怔:“他怎么知道?”微微侧脸避风,大声道:“碧湖轻功很好!便是算上了我大师姐、三师妹,她都能排得上第四第五!这孩子旁的不行,于此倒是别有天分。”耿照沉默点头,片刻才说:“二掌院,依照碧湖姑娘的速度,少时便要追上,我想向你借昆吾剑一用。”

  篷车几近半毁,自不会在车上相斗。染红霞急道:“万万不可!我…我绝不会抛下你,让你独对妖刀!”耿照仓促间不知如何解释,想了一下,才说:“我打不过妖刀,但可能赢得了碧湖姑娘。”

  染红霞闻言蹙眉:“这是什么意思?”耿照说:“依我看,就算拿了妖刀,何阿三是何阿三,碧湖姑娘仍是碧湖姑娘。

  何阿三若有碧湖姑娘的轻功,刚才在桥上,我们就死定了。碧湖姑娘若有何阿三的力气,那一刀决计不止砸坏半辆篷车。”

  染红霞微微一怔,登时醒悟,不噤对这少年的洞察力颇感佩服,暗忖:“逃亡之中,连我都不免凄惶,他却见我所未见,想我所未想。”但仍是‮头摇‬:“我师妹向来力弱,却能毫不费力的挥舞那把万劫刀,这又怎么说?”耿照‮头摇‬。

  “我不知道,要多些线索才好推测。请二掌院先借剑一用。”“不行!妖刀奇异,鬼神难测!我若让你下了车,与亲手杀你有什么分别?形势未至绝望时,岂能轻言牺牲!”

  她说得急了,双手紧握马缰,檀口咬着几络发,雪靥微微涨红:“听明⽩了没?”耿照无言以对,想想也不是非剑不可,危机却须臾便至,随手折下一段残辕,在车座上屈起腿,作势要跳。

  染红霞正全神驾车,眼角余光瞥见,忙伸手去揪他⾐领。谁知耿照动作极快,猛地低头,竟然闪过。突然车轮碾过地面一处窟窿,左边⾼⾼弹起,两人一下子失去平衡,顿时撞成一团。

  染红霞不避男女之嫌,乘机一把揪住,斥责道:“少不更事!小小年纪,学人逞什么英雄?你很想死么?”

  单手执缰,忙将车⾝稳住。耿照个头不⾼,被⾼挑苗条的染红霞张臂一挟,倒像姐姐教训调⽪捣蛋的幼弟似的,偎着她曲线玲珑的温软‮躯娇‬,闻着襟怀里透出的微汗幽香,不噤有些发窘,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争执之间,篷车又驰出里许,前方忽见一座黑黝黝的物事突出树林,形似磨坊,又有些像塔楼。

  染红霞正自狐疑,忽听耿照大叫:“是烽火台!那是本城的烽火台!台中驻有哨队,一班多则十来名弟兄,都是全副武装。二掌院…”

  话没说完“轰”的一声巨响,⾝下倏空!耿照一阵天旋地转,不知翻了几翻,直到背门撞上硬地,才知自己是在疾驰间被抛了出去。

  他抱头连滚几匝,化去冲击的力道,一跃而起,见三丈外一处巨坑,坑里木片狼籍,依稀辨出辕轭轴辐的模样,原来是碧湖追了上来,一刀将仅剩的半辆篷车砸了个粉碎!

  那匹羸马后腿受到重创,倒地不起,昂首嘶嘶哀鸣。距陷坑不远处,一抹窈窕的绯红⾐影拄剑而起。

  染红霞簪带迸散,披落一头如瀑长发,掩着半张如雪⽟靥。周⾝⾐衫被尖利木屑划破,⾎染如枫,破孔里露出欺霜赛雪的晶莹肌肤,分外凄

  她勉強站起,拖着左腿走前几步,从破烂的篷布底下拉出⻩、蓝二姝。两人似无大碍,采蓝照旧昏不醒,⻩缨抱着小脑袋连摇几回,神情茫然,⾝上却没见什么⽪外伤。

  (妖…妖刀呢?妖刀呢?)(妖刀…妖刀在哪里!)耿照抓起一碗口耝的辕木,四下急望。一阵寒风吹来,左右树冠沙沙摇动,天边乌云被刮得漫卷而来,月华越来越稀、越来越淡,视界里又比想象中更加浓暗,就像有人在吹着灯焰玩儿…

  凭着一股莫可名状的直觉,耿照拖着辕木朝前方走去。染红霞拄着昆吾剑,与⻩缨一同搀扶采蓝,面走过来,秀丽的脸上満是关怀之⾊:“耿兄弟!你还好…”耿照心中一动,大吼:“小心!”抡木往一旁的树影扫去,砰的一声,整条辕木应声爆裂,一条纤细苗条的俪影闪了出来,几株耝木四散倒落,铁链声中,拖出一把狰狞的‮大巨‬石刀!“快走!”

  他回头大叫:“往烽火台去!”染红霞微一迟疑,将昆吾剑扔了过去。耿照一把接住,心中暗祷:“七叔!阿照今⽇将命,到你亲手所铸的剑器里了!”

  连剑带鞘扫向万劫!铁石轰之下,昆吾剑鞘迸碎,暗铜⾊的剑⾝却连晃都不晃。万劫簌簌几声,抖落些许石粉,刀⾝上剑痕宛然,犹如新刻。耿照大喜,也不用什么招数,双手握着昆吾剑的奇长剑柄,回⾝又是一斫!

  他自知武功低微,所恃者不过天生的膂力,因此一昧猛砍,每一下都抢在碧湖之前,不待她体势用老,转头又是一剑。

  对击十余合后,碧湖⾝子轻盈,越转越快,刀却相形变缓,与其说是舞刀,不如说是以万劫刀为盾,‮击撞‬的动作还多过了砍劈,人刀渐渐分离。

  虽是如此,万劫毕竟有千钧之重,再加上昆吾乃极刚之剑,剑⾝硬实、不具韧,每回锋,挥出的力道倒有三成由剑⾝反馈回来,震得他双手虎口迸裂,两臂酸软,边打边退,不意一脚踏空,竟然摔⼊一处大坑里。

  “不好!”他举剑护住头脸,但万劫连地面都能硬生生劈出三尺深坑,居⾼临下,岂能被轻易格住?

  正要闭目等死,谁知碧湖忽然停步,在坑边踌躇起来,似乎想后退跳将过去,如在断桥时一般,但又隐约知道敌人不在对面,一双雪腻的细直长腿在坑缘前前后后探着,沾尘的⾚裸⾜趾十分娇妍,抬头但见腿处夹着一只粉⾊嫰蛤,依稀覆着乌亮的细密纤茸,一直漫⼊淡樱⾊泽的雪股间,藌里溢出一抹晶亮滑,裙下风光一览无疑。

  他无心细看,忙环视四周:坑深约七尺,⾜有一丈见方,沿坑似乎砌有砖石,如今倾坯大半。此地离⽩⽇流影城的烽火台甚近,可能是昔⽇屯兵卫所挖掘的贮⽔池。

  “难道…她爬不下坑壑?”忽然想起何阿三掉落断桥时,动作更加呆板,半晌都爬不上桥墩,似乎是万劫刀的弱点。

  碧湖下不了池坑,气得尖声嚎叫,抓着铁链,猛将石刀往坑里一掼!刀尖掼破池底铺石,耿照避无可避,攀着耝糙的石刀表面往上一蹬,乘机跃出池坑。

  碧湖用力扯回铁链,力道却差了分许。万劫稍动即沉,第二下才又拉了上去。耿照心想:“果然如此!妖刀纵使神异,人力毕竟有穷。”觑准时机,一剑刺中碧湖的右‮腿大‬!碧湖一跤坐倒,万劫刀当一抡,将耿照平挥出去。

  耿照直摔到池坑对面,落地滚出两丈有余,一口鲜⾎全呕在地上。他起⾝一抹际,提剑缓缓退走,对面碧湖坐在地上,不住挣扎站起,右腿却无法施力,又圆又大的眼中出熊熊恨火,口中荷荷低咆,宛若困兽。耿照盯着她,沉声道:“你若再要追来…下一回,我会取你命。”

  妖刀似通人语,碧湖仰天尖嚎,挣扎得越发烈。一妖一人四只眼睛隔空对峙,耿照直退出十丈外,才转⾝往烽火台奔去。他一路借由月光辨别地貌,认出此地名为“红螺峪”算是朱城山的北方支脉,峡⾕不甚⾼,却层迭成螺壳状,故尔得名。

  烽火台应沿峡顶而建,再往前去,便是一片低崖。奔跑一阵,听见前方有刀剑击声,暗自心惊:“莫非烽火台出了什么意外?”

  急急穿出树林,却见台前的空地之上,一片青芒夹着霭霭红雾,其间一条人影旋闪现,瞻之在前、忽焉在后,趋避直如鬼魅。

  再眼睛,不由得大吃一惊。原来战团中心,染红霞手持一柄酒红弯刀,那丝丝红雾正是由刀⾝上窜出。她左腿有伤,索坐在地上,背门靠着台前石狮,径以弯刀应敌,夜里看不清她的神情,从舞刀的动作判断,体力似已不支。

  来人占尽上风,却迟迟未下杀手。耿照正要上前,忽听⻩缨叫唤:“耿照!快去帮红姐的忙!”转头望去,只见她远远坐在空地另一侧,⾝边除了趴卧的采蓝之外,还有一名容貌清癯的⾼瘦老者闭目盘膝,脸⾊青得怕人。

  染红霞一听他来,手底骤软,似乎气力已尽。那手持青芒的敌人也不屈膝弯腿,⾜尖一点,便要倒退开来。染红霞急道:“耿兄弟!快,快拦住此人…”

  忽然粉颈一歪,软软瘫倒,満的脯剧烈起伏,直的琼鼻却噴出两道淡淡粉烟,恍若胭脂悄染。耿照这才明⽩。原来非是击退来敌,恰恰是要将他留下!急迫间不及细问,抡起昆吾剑一扫,将来人的退路尽数封住!

  那人转⾝格挡,照面一瞧,才发现他周⾝、头脸均満绷带,持了柄绿光闪闪的阔剑,剑锋形如兰瓣,极为罕见。耿照微微一怔,认出是辰字号房为指剑奇宮承制的兵器,开锋研磨时他还曾经在一旁观看,脫口道:“你是奇宮的莫三侠!”

  那人不发一语,随手化去来势,正想夺下昆吾剑,岂料耿照一缩手竟避了开来,露出绷带的细目里掠过一丝赞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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