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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9章 此间慧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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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漱⽟节笑道:“值!怎么不值?能结伊大夫这样的朋友,帝门上下铭感五內。我还要多谢大夫宝爱雪贞哩。”

  …是什么样的女子,能令遍阅天下美女的伊⻩粱念兹在兹,不肯放手?耿照不由得好奇起来。又听漱⽟节道:“…那少年得伊大夫栽培,实是万幸。却不知啸舟能得大夫青眼,令武功尽复旧观否?”

  伊⻩粱怒道:“他这是心病。谁让你们把岳宸风的死讯告诉他的?就算是骗,也要骗得他爬下来,奋力振作。最好同他说,你那宝贝女儿被岳宸风抓去了,先奷后杀,杀完了还奷尸,末了砍成十七八段喂狗…

  我保证三个月內,五帝窟又添一⾼手耳。“现在可好,哀莫大于心死,你给我一块废柴,怎长得出树来?”漱⽟节心念一动,沉下面孔,冷冷问道:“有谁跟楚敕使说过话?我不是下令让他好好静养,不许打扰么?”

  阿缇被她盯得浑⾝发⽑,嚅嗫道:“回宗主的话,昨儿少…少宗主来过,说要带敕使大人去捞岳宸风的尸体。她走之后,楚大人便不说话啦。”“就这样?少宗主还说了什么?”“奴…奴婢不知。少宗主说话,奴婢不敢多听。”

  瞧她的模样,琼飞分明说了什么,只是不堪之至,连她们都不敢多口。漱⽟节气得全⾝发抖,低声咒骂:“这…这个小畜生!”

  省起还有外人在场,忙收敛怒容,勉強笑了笑:“伊大夫,少时我再与啸舟谈谈,教他莫要灰心丧志。至于他的武功,还要劳烦大夫想想办法。”

  伊⻩粱兴致索然,随口应付道:“这桩说大不大,实难索价。这样,无论成与不成,你找个侍女给我。”漱⽟节喜动颜⾊,目光越过了耿照,忽露出一丝狡黠笑意,姣好的下颔微抬,怡然道:“大夫见她如何?

  她是我潜行都的精锐,⾝手了得,面貌清秀,亦是处子。大夫若合意,我让她服侍大夫。”指的竟是绮鸳。

  绮鸳垂首而立,不知是觉得屈辱或惊恐所致,⾝子不住轻颤。(这…实在是太过份了!手下又不是物品,岂可揷标陈市、任人品评!)耿照面⾊铁青,忍不住握紧拳头,忽明⽩漱⽟节是冲着自己而来。她在向他展示支配的权力。

  即使双方结盟合作,耿照可以任意指挥潜行都收集‮报情‬、刺探消息,但这些仍旧是她漱⽟节的人,是她其生则生、其死则死,如忠⽝般牺牲奉献,绝无二话的死士。

  绮鸳、阿纨如是,弦子亦如是。为营救绮鸳而得罪伊⻩粱,直接受害的将是阿傻。漱⽟节料准了耿照必定投鼠忌器,稳稳地踩着他的要害‮威示‬,下一回耿照再要揷手管她手下人之事时,当牢牢记住今⽇之痛…(可恶!)谁知伊⻩粱瞥了绮鸳一眼,冷哼道:“处子生涩,是我服侍她还是她服侍我?无趣!你这一个,目光不驯,野外露,若肯‮心花‬思‮教调‬,不定有些意思。但⽩⽇里我得给你治这个治那个的,没工夫‮腾折‬,换个乖顺些的罢。”

  清冷的弦子、爱笑的阿缇显然不合他的心思,索连看都不看。漱⽟节也不在意,笑道:“方才我唤的那个,大夫以为如何?”伊⻩粱略一思索,点头道:“好,就她呗。

  我懒得再挑啦。”⾝后的绮鸳似是恢复镇定,连一旁的阿缇也松了口气。耿照实在听不下去了,揷口道:“不若先去看看阿傻罢?数⽇未见,我实挂念得紧。”

  伊⻩粱鼻孔朝天重哼一声,肥肥短短的两只手迭,笼在袖中,冷笑道:“想看?教你看个够。”撇下两人,径自回头,背影浑似一枚穿⾐戴帽的⽩面馒头,看得人饥肠辘辘。

  耿、漱二人并肩随行,漱⽟节没事人儿似的,随口笑问:“典卫大人,你那朋友就叫阿傻么?他无法言语,妾⾝几次想问其出⾝来历,他总是一个字也不肯写,连姓名也不肯说。”

  耿照‮头摇‬:“他现在没有姓名,就叫阿傻。”将岳宸风霸占虎王祠、夺人名姓的事说了,对于阿傻、明栈雪的私情自是绝口不提。

  饶是漱、伊两人见多识广,也听得面⾊凝重,久久不语。半晌,漱⽟节才长叹一声,喟然道:“岳贼行径,便说是“穷凶极恶”似也太轻啦。

  幸而伏诛,否则不知还要有多少无辜之人受害。”耿照心念一动,忙问:“是了,宗主,攻打五绝庄时,可有顺利接出上官夫人⺟女?”

  他本想说出何患子之名,顾虑到有伊⻩粱在,又生生呑了回去。倒不是他信不过伊⻩粱,只是岳宸风亡故后,五绝庄內尚不知有什么变化,为免拖累何患子,还是谨慎为好。

  漱⽟节道:“妾⾝正要与典卫大人说此事。据潜行都回报,接应行动原本十分顺利,但似乎是那位上官‮姐小‬不肯走。至于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如此说来,何患子、上官夫人⺟女都还在庄里了。)岳宸风已死,五绝庄本就是上官家的基业,上官巧言纵使奷恶,有适君喻坐镇节制,庄內的形势料想不致更糟。

  后续须利用潜行都的刺探之能,与何患子取得联系才行…耿照一边盘算,忽听伊⻩粱道:“岳宸风这么恶,倒是一帖上等药引。”停步一指:“喏,你朋友在那儿。”

  三人不知不觉来到一处月门前,院中草木扶疏,小轩窗里,阿傻⾝着雪⽩中单,正拈着笔管埋头写字,双手虽仍不住颤抖,握笔的‮势姿‬却与常人无异。

  “阿傻!”耿照飞奔而⼊,两人相见,各自喜。阿傻双手腕间各有一条长长的疤痕,由掌底一路延伸到肘弯,手背上也各有数条长短、方位不一的痕迹。

  耿照満以为伊⻩粱替他切开⽪⾁接驳经脉,必定留有凄惨的刀疤,岂料疤痕却是极轻极淡的绯樱⾊泽,若非事先知情、且刀疤两侧留有合的痕迹,还以为是被指甲划伤之类。

  “这…”他睁大了眼睛,开口时竟有些结巴:“这是几时完成的?怎能…怎能好得这么快?”“三天前才拆的线。”阿傻打着手势:“她们说大夫整整花了一天的工夫,弄好之后我又昏睡了一天,所以是五天的时间。”

  这样的愈合速度,简直是骇人听闻了,耿照心想。但转念又觉理所当然:伊⻩粱号称续断如生,除了⾼超的刀法和令人不觉疼痛的⿇药“死不知”之外,还须一帖能迅速止⾎、隔绝空气,令骨⾁自行生合的金创秘方才行,否则伤口出⾎不止,接得好又有何用?“可惜动刀时你正睡着,”耿照一边笑,一边打手势:“没能看到伊大夫变了什么戏法,要不学了起来,以后我们俩就靠这帖金方发财啦!”阿傻嘻嘻傻笑,不住活动着双手十指。经雷劲活化肌⾁,原本焦枯的表⽪尽褪,‮生新‬的肌肤呈淡淡的‮红粉‬⾊,汗⽑如婴发般金细柔软,指掌较常人略瘦,更显纤长。

  灵活度自是远胜从前,但仍看得出僵硬无力,提笔所书也是歪歪扭扭,每一笔活像蚯蚓动。耿照拈起未⼲的宣纸,但见墨迹纵横,却看不出写的什么。“阿傻,你都写些什么字?”“不是写字,是画画。”

  他指着案上的一本宽册,摊开的两纸对页各绘着不同的器皿,一是豇⾖红釉洗,一是青花方花觚,上头揷着各式花朵长叶,姿态妍丽、勾描甚工,原来是一本花艺图册。

  “伊大夫让我画的,照簿子描,一天要描一百张。他说等我能画得跟簿子里一样好,他便传授我杀那厮的必胜之法。”耿照本想再说,瞥见月门外伊⻩粱回头就走,漱⽟节以眼神示意他出来,随即跟着消失在洞门之后。

  耿照按着阿傻的肩膀,唯恐他看漏了,一字、一字放慢速度说:“你且安心静养,别想这些。我过几⽇再来瞧你。”阿傻点头,拈起笔管,又再度沉⼊那个只属于他自己的、与世隔绝的无声世界。

  耿照出了小院,径问伊⻩粱:“大夫!他双手筋脉才刚刚接上,一天要描一百张图,难道不会太过辛苦?”

  伊⻩粱冷笑道:“岂止辛苦?天雷涎毕竟是外物,強埋进体內,便似箭镞留在⾁里,这一截异物密密地接着掌管知觉行动的筋络,还不是一般的疼。他每动一下,就像有无数尖针在⾁里戳了又戳,比死还难受。”

  耿照急道:“既然如此,为何不待他静养恢复之后…”“…成了个废物再重新练过?你不烦,我还嫌腻歪。”

  伊⻩粱怪眼一翻,抢⽩道:“他残废多年,筋⾁早已定型,顺着现有的脉络再长一遍,仍是残废的⾝架,所有的工夫算⽩费了。疗残愈断,本是逆天之举,你以为平平顺顺、舒舒服服便能达成么?天真!”

  单手负后,风甩袖:“这只是个开始,待他一天能描完一百张工笔花艺图,双手的筋脉、肌⾁也复原得差不多,可以开始学本事啦。

  他这个怪气的子,很对我的脾胃,若能有三年的时间,好生学习揷花一道,就算岳宸风那厮活转过来,也能教他再死回去。”这下连漱⽟节也不噤瞪大了眼睛,与耿照一齐脫口:“揷花?”

  伊⻩粱一脸“你们这帮土包子”的神情,冷哼道:“不然我让他描花艺图本⼲什么?要看得舒心,还不如画舂宮图算了。揷花揷得好,杀人没烦恼,岂不闻“如⽔东注,令人夺魄”?花爵九锡中别有天地,奥妙无穷,懒得同你们说!”漱⽟节陪笑道:“每次听大夫说话,总是这么出人意表。”

  伊⻩粱摇着大馒头似的⽩胖脑袋,咕哝道:“天地万物,莫不存道,百工技艺中以艺术为最⾼,连模拟飞禽走兽的姿态都能⼊武,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岂没有值得借鉴之处?

  宗主,不是我说你,此间慧,你实不如雪贞矣!也难怪你那个女儿一点灵也无,看得人没半点胃口,只想打她庇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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