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7章 于称帝之后
武登庸嘿嘿两声,⽪笑⾁不笑的,眯眼哼道:“好嘛,昨儿有人嫌说话无聊,非得活动活动筋骨…您的要求,我们听到了!今儿的安排包君満意。”
长孙旭绝不可能跑去跟师⽗说自己的小话,看来昨晚两人的谈,始终都在老人眼⽪底下。以武登庸的⾝份,偷听小辈说话,委实太过掉价,耿照一直相信⽇九之言,认为他游戏人间的姿态是为了掩饰伤痛、強迫自己走出过往的霾所致。
此刻深觉老人所为大失⾼人体面,不噤瞠目结⾆。昨晚细思了挚友所言,好不容易收拾心情,决定再给自己和老人一次机会,好生完成这三⽇之约,岂料今⽇尚未开始,又被老人恶劣的行径狠狠打击了一回。
耿照按捺火气咽下火烧,猛灌一通茶心茶,差点给苦成了一团皱脸…更别提一旁慡朗笑出猪叫的老人有多令人恼火…缓过气一抹嘴,咬牙道:“请前辈指教。”“那便开始啦。”
武登庸笑眯眯问:“你想要的,是大还是小呢?”耿照毫不犹豫地选了“小”倒不是怕被武登庸一通暴打才选小,正如昨晚对⽇九说“⽪⾁痛能记事”耿照从不怕疼,更不怕苦,他怕的是“不明⽩”
他对自己的刀和刀法,始终都不明⽩。武登庸欣慰地点头。“难得客倌不贪哪,好样的好样的。正所谓买一送一,买⾼送…”“那个昨天已经截止了。”
“…送低。买低送⾼,又红又!”“你刚刚问的是大小。”耿照觉得自己的拳头都硬了:“前辈分明是想又说一天的故事罢?”“动嘴巴轻松嘛。”他居然就承认了!撑都不撑一下。“说好的活动筋骨包君満意呢?”
“你动筋骨我动嘴啊。”武登庸厚⽪涎脸,居然一点也不害臊,怡然笑道:“你若选‘大’,我便拣一路上乘刀法传授。
当然是招式少的,能学到哪里且看你的造化…先说这可不是什么上选,因为教不完。你既选了‘小’,那就没有上乘刀法什么事了,我可帮你瞧瞧你自⾝的刀法。”
耿照气头过了,倒不觉选错。再厉害的刀法,也不能在几⽇里练成,更别提在一⽇之內,将心诀、套路通通教完…
就算能遁⼊虚境中重复翻阅记忆,却不能凭空补上阙遗。问题是,耿照就没学过什么刀法。“怎这么说呢?你这孩子真是太谦虚了。”
武登庸从怀里取出一只油布包,耿照正觉眼,见老人开解布包取出一本薄册,头摇昑哦:“‘霞照刀法,龙口村人氏耿照创制,染红霞恭录…’”
耿照的脸一下得⾎红,中意气上涌,再顾不得应对礼节,猛朝老人扑去,冲口道:“…还我!”眼前一花,猛撞⼊老人口,却无半分实感,紧接着整个人“轰!”撞塌了镂花栏杆,着地一滚,旋即跃起,却见老人懒洋洋窝在适才自己所在处,葫芦就口,饮得有滋有味。
自迁⼊朱雀航,耿照便将这部《霞照刀法》珍而重之收蔵起来,不仅裹以数层油布,更锁进一只精钢铁箱,蔵⼊书柜暗格,连宝宝锦儿都不知晓。
以武登庸的修为,摸⼊宅中搜出薄册,料想潜行都诸女亦无所觉。稍稍冷静,明⽩老人⾝负“分光化影”要从他手里抢东西,怕比杀死对子狗更难,強抑火气,抱拳躬⾝道:“晚辈一时糊涂了,冒犯之处望前辈海涵。此物于我无比贵重,还请前辈大人大量,还给晚辈。”
“你生气是应该的,太庒抑了也不好。我有言在先,除了封面题字,里头写了啥我没看,也没打算看。”武登庸收册⼊怀,淡道:“你同这些个姑娘怎么着,本不⼲旁人事,这‘旁人’自然包括我。
但此册若流⼊有心人处,现成就是铁证,说⽔月停轩的二掌院,同镇东将军府的耿典卫有私情,届时你便想抬着八人大轿娶她过门,也来不及了。
“到了这一槛,哪怕⽔月停轩和镇北将军府有一万门心思想嫁女,面子上也不能嫁。非但不能嫁,还要找你算帐,两边既没好处,偏又不能不打杀。你觉得这是定情物,我看着像催命符,估计你是不肯毁掉的,暂时保管在我这儿,哪天你打算将染家丫头娶回来,再还给你。”
耿照闻言一凛,立时明⽩其中凶险。刀皇前辈能潜⼊朱雀大宅,殷横野岂不能乎?以萧谏纸的⾝份地位,流言战中尚且遭到如许攻讦,红儿若卷⼊风暴,后果不堪设想。听武登庸未窥私隐,耿照的心绪平静许多,抱拳一揖,既是道歉,也是道谢。
老人只一摆手,将贮装苦茶的葫芦扔给他,耿照本谢绝,见老人指了指撞塌的栏杆旁,还装着几枚葱⾁火烧的油纸包,才明⽩是换之意,忍笑捧回。
见他吃得津津有味,忽觉一切荒谬至极,由衷叹道:“前辈来守这三⽇之约,⾜感盛情,晚辈若侥幸留得一命,⽇后定当补报。如前辈言,短短三⽇,传功授艺本就勉強,知其不可,实没有強求的必要。”
武登庸头也不回,边吃边笑。“你也发现咱们俩真不对盘了,是不?”“⽇九有个说法,不过我想…”耿照也笑起来。“前辈所言极是。”
“别听他的,小胖子净安慰人。”武登庸头摇道:“我打算当个和蔼可亲的传功长老,随手掏大礼包送你的,但你实在不对我脾胃。
若你人品低下作恶多端,倒也罢了,偏偏又⼲得不错…怎么说呢,让我很闷啊。“连‘不够喜你’这一点,都让我像坏人似的。你少招惹姑娘行不?
别老想当好人行不?贪一点怂一点行不?让我更喜你一点,要不更讨厌你也行啊,不上不下,闷煞人也。”“晚辈也不是有意的。谁不想要大礼包啊。”
耿照摸了摸鼻子,虽是万般无奈,笑意却莫名酣畅。把话说开后,不知怎的轻松多了,只要不想着老人是刀皇、不想得到什么点窍开光的金⽟之凿,相处倒不甚难。
“不如…你听我说个故事?”武登庸显然是有始有终的脾。也可能是年纪大了,想改任“说皇”也不一定。“那我还要一只火烧。”得有点什么才能忍。“成。”
武登庸道:“昨天说到我留六式在皇图圣断的秘卷里,上下四百年间,只能排第二。记得不?”“记得。”耿照特意选了只満的葱⾁火烧,⾁馅才⾜。
排名第一的,在皇图圣断刀里留下一十七式。他的名字叫公孙扶风。金貔王朝不噤比武,公孙家自己就有登门挑战的传统,从而衍出一套严谨的制度:噤暗夜私斗、事前传帖邀集武林同道等,就不消说了。
比武时除双方目证,当地耆老、朝廷机构亦可推派公证人,每战须得有三方之证,始能成立。战后必有录状,亦作三份,经公证人签字画押,比武的双方各留一份,第三份则由当地衙门保管,定期造册,呈送朝廷建档。
战败的一方,⽇后可据此状,向胜方挑战。若不恩怨牵延、仅仅止于一⾝的话,亦可签下无遗仇生死状…这也是金貔朝独有的发明。
以武犯噤的江湖人,至此成了朝廷认可的存在,门派势力之争,可透过公开的比武解决。武人与匪徒的区隔,从未如此茎渭分明,江湖势力的发展到达了前所未有的⾼峰。
公孙氏得江湖之助而有帝业,立国之初,便是朝小野大的局面,此后一切內忧外患,背后都有各门各派的影子。继任的武皇人人习武练刀,虽说源自恃武开国的家风,实际上也有其不得不然处。
问题是:富贵荣华,从来是武者的大敌。到了公孙扶风这代,曾以皇图圣断刀威慑天下的公孙皇族,于称帝之后,仅仅在秘卷之中增加了五式,其中三式还是开国武皇所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