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5章 莫说是师姐
染红霞香肩发颤,忍俊抿:“怎么你这个“万剑朝宗”听来,总觉十分不雅?”耿照笑道:“多半是底下的剑座不甚雅观,连累了朝宗之剑…”忽然闭口不语。“怎么?”染红霞微凛。
“座子!”耿照击掌道:“五大师那时,珂雪宝刀还揷在⽔精上!⽔精原是宝刀的刀座。现下虽然没有刀,当时却是有的。”“刀座…”
她心头似被什么触动了,一下却难以抓实。“珂雪宝刀本是圣藻池晶的一部分,二者系出同源,池晶能于岩窟凭空孕育圣藻巨莲。
而珂雪宝刀则源源供应尸体生机,使之不腐不坏,温软如生。两者皆能维生续命,可见宝刀还在⽔精之上时,正是⽔精能放异光的关键!”
耿照双眼发亮,越说越是奋兴,一边快步奔回祭坛:“眼下虽无珂雪,却有一样也能维生续命的替代之物…”
“…內力!”染红霞省悟过来,不意自己随口的一句玩笑竟尔成真,想起又是耿照独力解破谜团,想出了如此惊人的推论,自己却无片羽之助,不待爱郞奔回,抢道:“我来试试!”
圈转藕臂,运起⽔月正宗內功,送⼊⽔精。⽔精石英之属,本利于导行內气,染红霞內功有成,唯恐一掌打坏了它,虽是抢先动手,却非一味莽撞,而是以柔劲徐徐图之。果然內息一经灌⼊,不似施于死物,⽔精內颇有腹笥,灌进去的內力转了一圈,竟未损耗,又增強了小半成反馈回来,借着按在表面的双掌,隐隐与体內百脉诸息形成循环。
“有意思!”染红霞听人说过⽔精于练气一道的辅益,然而⽔月停轩毕竟是佛脉,等闲不涉道秘的练气士法门,今⽇初试,不觉勾起好奇心,倍力加催,尽其妙。
岂料运行几周后,渐有些施展不开,丹田中未觉空,只是以⽔月心诀无法再提运更多內力,⽔精送回的內息团块却越来越大、越来越強,如滚雪球一般。
待染红霞发觉不对,在她与⽔精间飞转的內息已硬生生膨数倍,贴掌出⼊如风,连匀出一丝撤手的裕度也无。
不下于当⽇雷奋开铁掌的宏大內力,如挣脫牢笼、无缰无辔的野兽,撑挤着经脉自右掌掌心冲出,经⽔精增幅之后又自左掌心闯⼊,撞得女郞⾝子一搐,嘴角溢出乌红。
“红儿!”耿照点⾜扑至,然而⽔精异力运行的轨迹止在染红霞双臂间,再快的⾝法也比不上它一度回旋。
增幅的內息让整块⽔精都透出淡淡⽩光,转眼便要噬人!他手指才触及伊人肩头,蓦被一股悉的寒劲震开,震得⾜底踉跄,退下三阶才站稳,赫见坛上染红霞浑⾝焕发青芒,宽松的罩袍本掩不住幽幽放光的体:坚的双峰、差堪盈握的蛇,乃至紧致结实的翘臋与腿大等,俱透布而出,如裹辉月。
袍布转眼又覆上一层薄霜,霜底青芒折,遮去纤毫毕现的躯娇,只余冰下起伏惊人的朦胧剪影。
然而人的程度丝毫不减,令人⾎脉贲张。定睛一瞧,染红霞双目紧闭,两手仍按在⽔精上,內部的⽩光却未如前度窜进⽟人体內,反随她掌中扩散的青芒不住缩减,威力被寒气所抑,无由逞凶,不多时即完全消失,只余青辉独秀。(这是…天覆神功!)染红霞每夜⼊睡后,蚕娘刻写在她⾝子里的天覆功诀便自行发动,除修练、增強功力,也将她原本修习的⽔月內功一点一滴磨去,故染红霞运使⽔月心诀才会有力不从心之感。
明明丹田中积聚厚实,却调不出一丁半点。殊不知体內诸元早已易帜,前朝的虎符印剑,自无法调动新朝的大军,纵有雄师百万,也难以抵挡外敌⼊侵。
天覆神功的自保之能不下于碧火功,染红霞神智一失,寒劲自行发动,转眼便庒制住⽔精內不断增幅的异种真气,片刻后⽔精青芒大盛,染红霞的⾝上却不再放光,秀目紧闭的⽩皙瓜子脸上神完气⾜,比呕⾎之前还要精神,显是天覆功威力发动,不仅护住心脉活化气⾎,连先前受异种真气冲击的损害亦消弭于无形。
而天覆功仿佛为这枚顽石重新注⼊生命,烟丝⽔精发出碧粼粼的清幽⽔华,宛若湖中之月,⽔精中心如凝冰般的丝丝烟气不住旋绕纠,像是突然活了过来。耿照挢⾆不下,心头浮上“洞中蔵月”四字,汲生命元气的⽔精皎如⽟盘,波光映亮四壁,犹如置⾝龙宮,似乎能在壁隙的光影间瞥见游鱼窜闪,方觉前贤形容之贴切,实难增减一二。更惊人的情景还在后头,随着青芒越发鲜烈,⽔精忽出一条笔直的亮红丝线,直贯⼊染红霞眉心!
耿照魂飞魄散,抢上两步,才发现不是什么贯脑丝线,而是一道细细的红光,刺亮如烧炽的烙铁。
他出自铸炼房,多见炉火烈焰,平生却从未见过这般光源,如此纤细而凝聚,仿佛其中浓缩了绝大的力量,尽管忧心如焚,不敢也不知从何揷手。
所幸染红霞未露出痛苦之⾊,⾼⾼撑起袍面的圆浑酥起伏自然,呼昅一如平常…非是睡着一般,而是与⽇常行走说话时相差无几,随时都能动将起来。染红霞果然就动了起来。她盈盈起⾝,走下祭坛,微触着耿照的肩膀擦⾝而过,一路走到石壁前,脚步轻盈平稳。
除了双目紧闭,一切均与醒时无异,而那道笔直的亮红异光始终连着她的眉心,直到背转⾝去,红光依旧指着她脑后秀发某处,差不多就是与眉心平齐的位置。
无论相隔的远近、⾼低如何变化,红光的落点始终不变,宛若一奇细奇坚决不弯折的长竹篾,稳稳推着她往前走。
闭着眼睛的染红霞走到壁前约尺许,突然驻⾜,抬起左臂,像是要拨着一扇看不见的门扉似的,⽟趾微踮雪颈探出,眺进那虚构的门洞深处,紧蹙着浓细姣好的眉黛,喃喃道:“怎地…怎地不能再往前些?这样…看不清啊!”似是十分苦恼,片刻后竟又伸手迈步,梦游般往石壁挨去。这画面委实太过匪夷所思,耿照看得目瞪口呆,到这时才忽然省觉:“不好!红儿要撞伤自己啦。”
忙飞⾝上前,拦将她抱住。染红霞被他掉了个头,侧⾝对着石壁,依旧维持探臂向前的势姿,悬空的一双修长⽟腿不住迈出,异光连着她的脑侧太⽳,位置仍与眉心处相齐。
耿照灵机一动,本伸手遮断异光,忽又犹豫起来:“万一对红儿造成了什么损害,该如何是好?”
正自为难,那一束鲜红炽亮的异光突然消失,染红霞“嘤”的一声睁开眼睛,软软瘫倒在他怀里,脯剧烈起伏,体力精神之损耗,还在适才短暂的手之上。
耿照这才发现她袍下既温软又结实的体竟已濡一片,仿佛刚自⽔中捞起似的,将⽟人扶坐于地,急问道:“你…觉得怎样?⾝子可有什么不适?”染红霞摇了头摇。
“没事。就是…就是有些乏。”耿照按着她的腕脉度⼊些许內息,并未察觉异样。
天覆神功受到外力刺,寒劲自生,染红霞盘起右脚随意趺坐,左手捏了个莲诀,轻轻搁在膝上,却未运起⽔月心法,而是半闭星眸,放任寒气遍走诸脉,衬与濡的浓发与晶莹⽩皙的肌肤,宛若一尊半跏的⽟观音,美得令人摒息。
她自己该已发觉了吧?耿照想。事到如今,断难再隐瞒天覆神功于她的种种异行了。染红霞倚墙闭目片刻,⾐上结了层薄霜,旋又如烟散化,原本一⾝淋漓香汗俱都不见,空气中充満她馥郁幽甜的肌肤香泽。她睁眼吐息,微露一丝惨笑。
“我发誓我从未习练过这样的功诀,但它就像我前生所知,自然而然便能使出。反倒是本门的內功,我所能发挥的,已不⾜往昔的三成之力。要说没有偷偷修习外道功法、欺师灭祖,莫说是我师姐,连我自个儿都快不信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