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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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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得建羽皇帝所赐铜鱼后,玄⽟被任为剿寇行军元帅,行军调度、军中军仕任命,皆由玄⽟全权指挥任派,玄⽟在整台府军与地方军后,分左、中、右三军,扎营永嘉轩辕营。

  在轩辕营等待了数⽇后,据探子回报,原本流窜于河南府四处的流寇,忽然消声匿迹,又再过了数⽇,原以为已闻讯离开河南府的流寇,不但没有因永嘉军而走避河南府,反已集结成军,十万流寇,正朝河南府永嘉节节近。

  “长空到了吗?”坐镇在行营中的玄⽟,在冉西亭又再次在帐中焦急的走来走去时,忍不住要问。

  “到了。”神情显得相当不安的冉西亭,脚下的步子依旧没停。

  “符青峰呢?”

  “也到了。”想到另一个头痛人物也到轩辕营了,冉西亭的脸⾊就更惨淡三分。

  玄⽟不解地扬眉“既然他们都到了,二叔的脸⾊怎还是这么难看?”原以为他是在担心顾长空与符青峰来不及赶到,使得轩辕营兵力不⾜,无以与流冠大军对抗,可现下他们的人马都到齐了,他还在忧心些什么?

  “唉…”两际隐隐作疼的冉西亭,⼲脆坐在椅內叹大气。

  不得其解的玄⽟两眼往旁一望,发现袁天印的脸⾊,也极其难得地同样难看。“师傅?”

  袁天印只是伸手朝账外一指“你自个儿去瞧瞧就明⽩了。”

  按着他的话,玄⽟走至帐门外,大老远的,就听见音量皆亮如洪钟的顾长空与符青峰,正在外头吵得不可开

  打一进营就互不对盘的顾长空与符青峰,在知对方皆有意向玄⽟自荐行军总管一职后,也不管有多少部属在看,迅即引燃了两人自相识起就一直在私底下存在着的战火。“跟我抢?”带着一脸的不屑,符青峰倨傲地睨瞪着眼前人“你这个郡王凭什么跟我抢?”

  顾长空一手拍着自个儿的膛“虽说我是只个郡王,可好歹我同时也是个将军!”

  “将军?”较为年长的符青峰,鄙视地自鼻尖蹭出两口气“哼,就凭你这⽑头小子?”

  “注意一下你的⾝份,你以为你是在对谁说话?”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他不敬,忍不住抬出⾝份庒他的顾长空,就不信这个山贼头子在这方面能争得过他。

  “哟,讲⾝份?”符青峰冷冷地哼了哼“那好,你就给我拉长了耳朵听听本山大王的⾝份!”

  顾长空讥消地扯着嘴角“凭你这山贼头子也配跟我讲⾝份?”

  “当然!”符青峰不卑不亢地直了杆“我符家祖上世代受袭将军,算来,我官居五品,与你这郡王恰恰同等,我有什么不敢同你讲⾝份的?”

  “啥?”甚为吃惊的顾长空拉大了嗓“你是有来头的?”这家伙,不就是个山贼头子吗?怎么突然摇⾝一变,成了什么个将军来了?

  符青峰不客气地以指尖戳着他的鼻“难道你以为你的⾝份有多稀罕不成?”

  “喂,那个闷葫芦呢?他又是什么来历?”顾长空撇开他的手,忙不迭地指向站在帐外守卫玄⽟安危的堂旭。

  “我怎知道?”懒得透露他人底细的符青峰将头一甩。

  顾长空更是好奇了, “那个烂酒鬼兼赌鬼呢?”说不定,就连那个燕子楼也大有来头。

  “想知道自个儿不会去问?”符青峰只是将下巴抬与天齐。

  顾长空再次被他的态度给惹⽑了,"你得意个什么劲?”

  势在必得的符青峰走至他面前与他眼对眼、鼻对鼻“总之,你给我安份的当你的楚郡王,行军总管一职,没你的份!”

  “那个位置我当定了!”与他同样脸红脖子耝的顾长空,也不给面子地口吼回去。

  眼看着他们转眼间又再度吵了起来,且愈吵愈上肝火,被扰得耳子一刻也没得安宁,同时也觉得相当丢人的袁天印,踱至帐门边,愈是看那两人,愈是忍不住想摇首。

  “王爷打算任他们何人为行军总管?”无论再怎么想,都觉得这两人只适住阵前杀敌大将,却无一可任行军总管,可眼下,营中却又没有其他的人选可挑捡。

  玄⽟摇了摇首“他俩都不是我要的人选。”

  “这二人,都只勇这一字,皆都无谋。”袁天印回过头来问着那一脸万事不急的玄⽟, “那位有勇有谋者,王爷到底是请到了没有?”怎么到现在,那个余丹波还是无半点消息?玄⽟不会以为单靠这两名莽夫,就能打胜这场仗吧?

  “快了,就快了。”

  “启禀王爷,营外有名自称是洛文库‮记书‬官的余丹波求见。”在接到营门守军的报告后,亲卫统领连忙赶至玄⽟的跟前禀报。

  恭候大驾已久的玄⽟,笑扬起一手,指向远处营门。

  “你瞧,这不就来了吗?”

  *******************

  打从余丹波进轩辕营,经由拥有全权调度、全全任命之权的玄⽟擢升,由文库‮记书‬官荣晋为行军总管后,轩辕营內的气氛就一直显得相当诡异。

  就在这当头,直朝永嘉近的流寇大军,在短暂停军过后,寇王‮出派‬其中约三万人大军继续朝永嘉前进,以测探永嘉轩辕营三军实力。

  得知消息以来,全营军士的目光,皆停栖在余丹波这名新任的行军总管⾝上,但却出乎众人意外地,余丹波非但无半分动作,仍是采按兵不动的姿态,无论流寇如何在永嘉城外叫嚣‮威示‬,他就是不为所动,只是一径地在营里观测天象。

  自余丹波被玄⽟擢升为行军总管后,这些⽇来,被迫得听他军令的符青峰与顾长空,在期望落空之余,本以为这名抢了他们所期之位的余丹波,会是威名赫赫的沙场大将,或是朝中功勋彪炳的老将,可在他们见了余丹波之后,他们这才觉得,现实与预期,似乎总是有些落差。

  毕竟,他们事先并未预料到,这名袁天印口中的军事能才,竟会有着一⾝文质彬彬的读书人气韵,和一张深具柔之美的面容。

  “居然长得像个女人…”口中喃喃叨念的顾长空,与面⾊同样不善的符青峰,在行营中暗捺着闷火,一齐瞪向叫玄⽟找来余丹波的袁天印。

  袁天印朝他摇了摇指“以貌取人,非明智之举。”

  “你也不看看那家伙,⾝材纤瘦不说,瞧瞧那脸蛋,简直就和个娘们没两样!”同样深感不満的符青峰马上接口。

  “你是怎么搞的?居然要玄⽟找这种文弱书生来?”与符青峰连成一气的顾长空,⼲脆将一肚子的闷气全往袁天印的⾝上发怈“我将他从头看到脚,再由脚看回头,横看竖看,就是看不出他哪像个会带兵的!别说是拿刀使剑了,只怕他就连张弓都拉不开来!”

  袁天印好笑地问:“你们不相信我的眼光?”

  “这一回不信!”他俩异口同声。 -

  “说到底,你们就是为了行军总管这四字在心里闹疙瘩。”鹬蚌相争,岂料却杀出了个渔翁得利,这也难怪他们会犯不平。

  咄咄人的符青峰,横眉竖眼地再问:“你说,那个长得像女人的家伙,他有过什么战历?”

  “没有。”袁天印想了想,很⼲脆地摇首。

  顾长空马上抢过话“那你再告诉我,一个待在文库里的‮记书‬官,他有什么能耐?”

  “尚未见识过。”又再沉昑了一会后,袁天印还是对他们摇首。

  “这样你也敢把这种人举荐给王爷?”一脸难以置信的符青峰,愈说嗓门愈是拉⾼。

  “敢。”说到这点,袁天印就很有把握了。

  "好,撇去那些不谈。”顾长空一手抚着额,耐已快被那个不为所动的余丹波给耗尽, “你倒是说说,咱们究竟还要按兵不动几⽇?”

  符青峰最不満的也是这一点“寇匪都已在城外叫阵几⽇了,难道咱们就继续躲在城里当缩头乌⻳不成?”

  “这个嘛…”

  遭两人围攻的袁天印,一手抚着下颌沉思之时,不意往他们⾝后一瞥,赫然发现营门处站了个他们正在批评的正主儿后,袁天印含蓄地对背对着营门的他们暗示。

  “咳咳。”这下可好,也不知这余丹波究竟听了多少。

  站在帐门处,默不作声地听着他们批评的余丹波,在顾长空与符青峰双双回过头来时,只是不带表情地走进帐內,而他二人见了他,觉得那股硬哽在他们喉际的闷气,霎时又再次上来了,当下他俩将⾝子一转,撇过头去不说,也没朝他这个总管行礼。

  走至案內坐下的余丹波,默然地瞧着他俩藐视军纪的举止。

  “都怎了?”一脚踏进行营的玄⽟,好奇地看着里头神⾊各异的众人。

  “参见王爷。”眼见是他亲临,余丹波随即自案中站起接驾。

  抬手示意余丹波不必多礼后,玄⽟径自在旁我了个位置坐下,而后将两眼望向袁天印,而一看他眼神即明⽩他想问些什么的袁天印,笑笑地踱至他⾝旁坐下,附耳对他说上一阵。

  听完了袁天印的活,再瞧了瞧里头不太对盘的三人后,明了情况的玄⽟只是深感‮趣兴‬地扬⾼了一双剑眉,不但不打算揷手道等小事,还很期待余丹波要怎么收拾那两名莽夫。

  也不打算揷手的袁天印,甚有默契地噤声,同样也不愿排解这种事。

  站在余丹波面前,两眼无论怎么摆就是不知该往哪摆的顾长空与符青峰,虽说实在是很想知道余丹波到底打算要按兵不动多久,可碍于颜面,又不愿委下⾝段去问,在僵持了好一阵后,子较耐不住的顾长空,忍不住朝玄⽟挤眉皱脸示意。

  也很想问问清况的玄⽟,体贴地顺了顾长空的心意,转首问向正看着地图的余丹波。

  “不知总管这些⽇来,究竟在等些什么?”

  “风。”⼊营后就一直寡肓少语的余丹波,在面对玄⽟时,总算愿开金口。

  “风?”玄⽟不解地扬眉。

  “卑职在等东南风吹起。”来到玄⽟面前的余丹波,毕恭毕敬地回复。

  听了他的话后,玄⽟与袁天印不约而同地视一眼,就在此时,行营的帐幕遭风微微吹掀起一角,余丹波颔首向玄⽟示意后,大步走至行辕外头抬首望向天际,炯亮的黑眸直锁住天际遭风吹散的流云,当风儿吹扬起他颈畔的发丝时,他微微握紧了拳心。

  继续观测了天候一会后,他转⾝朝一直候在行营外头,随时收到阵前探子报讯后,即向他报告敌军军情的将官扬手。

  “启票总管,敌军三万人马,已越过落合沟,预计再过一个时辰,将抵达熊耳丘。”

  他迅速做出决定“传左右陌刀将统领。”

  “是。”得令的将官,立即衔命而去。

  行辕內,都想知道他葫芦在卖什么药的玄⽟与袁天印,分别来至他的⾝后,沉着声,准备看他打算怎么办。“参见总管。”奉令而来的河南府左右陌刀将统领,不久后,即跪叩在余丹波的面前听令。

  “即刻率两军快马全速出城,半个时辰內,取道绕过熊耳丘至敌军腹背落合沟沟⽔对岸,两军至落合沟后,以凤鸣箭为讯。”

  “得令。”

  “那我们呢?”被晾在一边,什么都没被分派到的顾长空与符青峰两人,纷指着自个儿的鼻尖问。ˉ余丹波回首冷瞥他们一眼, “乌合之众,不如不用。”一个贵族出⾝,手下养的都是些骄兵,另一个据山为王的山贼,养的全是只会打劫不懂军纪的山贼,他们能成什么事?

  “你说什么——”当下脾气被惹⽑的两人,皆怒抖着眉想冲上前,但却都遭眼明手快的袁天印给飞快地捂上嘴,并‮劲使‬地拖到一旁去。

  “你打算只用部分河南府守军对付敌军?”全权放手让余丹波去做的玄⽟,对他以少击多的战略有些好奇。

  “回王爷。”余丹波恭谨地揖手以覆“用兵在精不在多,如此,就绰绰有余了。”

  玄⽟勾了勾角“是吗?”

  半个时辰过后,余丹波所等待的凤鸣箭之声,在时限內自远处的天际传来,领着众人来到永嘉城城上的余丹波,远望了已然来到了熊耳丘上的两万流寇人马后,不疾不徐地朝底下吩咐。

  “燃烟。”

  另一只凤呜箭登时自永嘉城城上劲上天,在刺耳穿透云霄的箭呜声响彻天际后,埋伏在熊耳丘左侧密林里的河南府守军,即在林里所置放的百来具铜鼎里添上火苗,燃起阵阵气味刺鼻、浓密不见五指的浓烟。

  顺着东南风风势,林间疾窜而出的浓烟飞快地抵达熊耳丘,位在丘上的敌军,全数被困在厚重的浓烟中。

  些许带着烟雾的风儿,轻轻刮过永嘉城城上,玄⽟嗅了嗅,随即不适地以手掩住口鼻。

  “这味道…”

  “有毒。”机警的袁天印登时忙护着他后退避毒。

  玄⽟不放心地按着他的臂膀“城民…”

  “放心,依风向来看,毒烟是往熊耳丘走,不会吹至永嘉城。”终于明⽩余丹波为何要等东南风的袁天印,对余丹波的估算很是放心。熊耳丘上,陷人毒烟中的敌军,在明⽩烟中有毒后,纷急忙撤离受风的熊耳丘,但冲向永嘉城的敌军突破浓烟时,早已等在永嘉城外的河南府守军,已排开陌刀阵式,等着中毒的敌军前来,眼见苗头不对,为首的敌将又忙命敌军后撤穿过浓烟退至丘后的落合沟。

  在朝的照下,灿目得令人睁不开眼的刀光,将不受毒烟所袭的落合沟对岸,染映成一片银⽩。犹处在浓烟中,中毒以致疲软无力的敌军下丘之时,在乍见对岸传来的亮眼刀光,纷纷愕止住脚步,进退不得地被困在熊耳丘上。

  ⾼站在城上的余丹波,算准了时机后,往⾝后一弹指,城下十团横纵十十列阵的弓弩手,织成千人弓弩阵,纷执程最远的伏远弩、⾝背五十只穿透力強的兵箭,立即就站姿于定位。

  “开弓!”弓弩统领震声朝千人弓弩阵一喝。

  皆已上兵箭的伏远弩,整齐划一地开弓以箭就弦。

  “!”

  下一刻,众箭齐飞上天,密集如黑云的真箭直抵熊耳丘,再以急坠如雨之势齐坠而下,一波箭雨未息,另一波紧按着施放的兵箭又再飞上穹苍。

  连五十回后,余丹波下令停止燃烟,待丘上烟雾散去,前来挑衅的敌军,全军已静卧在熊耳丘之上。

  旁观全局,并抬首遥望丘上胜绩的袁天印,与玄⽟并肩站在城上,淡淡地说出他的心得。

  “我军无损一真一卒。”本就不需派兵上‮场战‬厮杀,以此良计,不但可以节省我军兵力,又可剿灭来犯敌军,怪不得余丹波愿按兵不动也要等。

  “嗯。”表情甚是満意的玄⽟,愉快地看着远方。

  袁天印侧首笑问:“王爷那只⽩虎佩印,给得还值得吧?”

  “值得。”能得如此良将,花再大的代价也值。

  目瞪口呆的顾长空与符青峰,在见了丘上的景况后,面面相觑。

  眼见大事抵定后,⾼站在城上的余丹波,忽地快步走下,并自城上守军的⾝上抄来一把弓,同时搭了两柄兵箭后,没半分预兆地朝站在远处的顾长空与符青峰发箭。

  来不及反应的顾长空与符青峰,犹未走避,就遭分别在他们俩鞋尖上的两只兵箭给钉站在原地。

  低首看向自个儿脚尖处所揷着的兵箭后,为余丹波精准的箭技而深深倒昅田凉气的两人,怔怔地抬首讷看着发箭的余丹波。

  余丹波只是斜眼冷瞪了先前敢在他面前挑战他军威,胆敢不按军纪行事的他们两人一眼,再转首命手下收拾丘上的残局。

  “鸣金,把死的埋了,活的全都押进牢坐!”

  “是!”状似悠闲的袁天印,慢呑舂地踱至被钉在原地的两人⾝旁。

  “服气了?”他爱笑不笑地盯着他们俩狼狈得很一致的脸庞。

  一个字也吐不出口的顾长空与符青峰,在震撼过后,虽是对余舟波有些改观,但在他们臆里,那股不上不下的闷气,就是怎么也散不去。

  “只要他一⽇是行军总管,你们就最好是依军令行事一⽇。”袁天印好心地再提醒他们, “否则下回他若是祭出军法,到时,王爷可救不了你们。”

  曾对余丹波不敬的二人,听了,脸⾊更加惨淡三分。

  *****************

  熊耳丘一役方毕,洛城随派人来报,寇王于两军锋之时,派人前去洛,买通洛城部份城兵进城,趁夜绑走洛太守康定宴,待洛守军发现此事时,太守已被绑离城中。随后寇王趁此拿下洛,但因洛守军庞大,且余丹波在熊耳丘一役战毕后随即兵授洛,将寇王来犯大军三万退于汝以南。

  坐在行辕中的玄⽟,一手撑着下颌,目不转睛地看着寇王派人送来的书信,信中,写着要求玄⽟出洛以换康定宴一命。

  “据我所知,这个寇王,与太守康定宴有些过节。”

  “哼,一点也不意外。”幸灾乐祸的顾长空,不但不为康定宴的安危着急,反而还很感谢那个寇王绑对了人。

  “玄⽟,你打算拿这封信怎么办?”冉西亭不得不问,只因洛城中的大大小小‮员官‬都在等着看玄⽟愿不愿救回康定宴。

  “我不会出洛,但我定会救回太守。”拈着信往烛心上头搁的玄⽟,边烧边回答。

  不在预料中的答案一出口,行辕里的众人纷纷愣张着嘴。

  冉西亭原以为玄⽟会趁此机会,⼲脆就假流寇之手,一举除去他们心头大患,可没想到…“救…救他?”他到底知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没错。”玄⽟淡淡轻应。

  顾长空不平地怪叫, “咱们为什么要救他?”叫他们救康定宴?救那个打从他们到洛城后就无一⽇不与他们作对的对头?他说什么也不去救那家伙!

  玄⽟的脸上并无一丝快意“不为什么,只为他是我这洛总管手下的官。”

  “可是——”还想叫他改变心意的顾长空,未及把话说完,即遭玄⽟冷眼一瞪。

  “我说,我要救他。”玄⽟以不容置疑的目光,将行辕內所有的人都扫视一回“都清楚了吗?”

  坐在一旁始终都保持沉默的余丹波,却在这时站起⾝来,昂首面向玄⽟。

  “我不救他。”

  所有人皆讶异地侧首看向他,而遭抗命的玄⽟,只是静瞧着他那双充満了急于一雪旧恨的眼眸,然而在此时,为昭示决心的余丹波,又字字清晰地再把话说上一回。

  “我不愿救他。”

  余氏一族,有多少人是遭康定宴设汁而死?这些年来,老⽗、叔伯们,全因冒领功劳、不愿代他们买罪求情的康定宴而⽩⽩赔上一命,要他救余氏一族的仇人?除非他不姓余。

  从没想过,对玄⽟所说之话句句遵从的余丹波竟会公然抗命,众人在为他捏了把冷汗之际,赶忙看向面无表情的玄⽟。

  坐在案內的玄⽟,表面上仍是平静无波,他反复地回想着余丹波始终都暗蔵着的那个心结,而后再与眼下攸关康定宴命的大事相比,半晌,他不动声⾊地将这笔账记在心底。

  “好。”他慡快地应允。

  余丹波一怔,没料到他竟会答应。

  “玄⽟?”与顾长空对望了一眼后,冉西亭不由得出声。

  自案內站起⾝来的玄⽟,举步走向行辕外,在路经余丹波⾝旁时,脚下的步子顿了顿,低声朝他咐吩。

  “别忘了你今⽇的这句话。”

  心头霎紧的余丹波,忐忑地微瞥过眼看向他,但不再多话的玄⽟只是朝袁天印点头示意,随后与袁天印相偕步出行辕外,徒留満腹不安的余丹波怔站在原处。

  *****************

  自玄⽟与袁天印双双踏出行辕,次⽇后,玄⽟与随侍的堂旭即在轩辕营內消失,任凭余丹波翻遍了整座永嘉城也找不到他两人。

  在轩辕营丢失了主帅的这关头,举兵进犯洛的寇军同时改向朝永嘉城而来,眼看大军即将进永寿城,忙得分⾝乏术的余丹波,在拨兵卫城之余,还得派人四处寻找玄⽟,但就在营中人人都为玄⽟失踪此事慌心焦不已时,余丹波却注意到营中某人的反应与众人皆不同。

  “你说什么?”带着一⼲下属来到袁天印帐中问话的余丹波,听了袁天印所说之话后,一双厉目似要吃了袁天印似的。

  “我说,王爷要自个儿去救太守。”全营中,唯一知道玄⽟去向的袁天印,边坐在椅內品茗边又再悠闲地重复。

  “如何救?”脸⾊郁骇人的余丹波,紧咬着牙关吐出。

  袁天印愉快地睨他一眼,心情甚好地又加以补述“这我就不知了,我只知王爷愿去找那个寇王谈条件。”

  “他疯了吗?”急得跳脚的符青峰,两手直捉着发“谁会同他去谈什么条件?那些流寇只会当是来一个绑一个,来两个刚好捉一双!”

  气得面⾊发青的顾长空,忿忿地一把捉来袁天印的⾐领。

  “你怎不拦着玄⽟?”出了这么大的事,这家伙事前非但不知会他们一声,现下他还有心情坐在这谈天?

  “拦?”丝毫不加以阻止玄⽟的袁天印,笑着反问:“何必呢?”

  "你…”差点打算掐死他的顾长空,马上被也被急如锅上蚁的冉西亭给拉到一旁。

  “来人!”急于救回玄⽟的余丹波,喝声朝帐外大大一吼。“属下在。”候在帐外等着的左右陌刀将统领即刻应道。

  余丹波自怀中取出令谕“拿我令谕点兵,轩辕营三军半个时辰內亥昌门集合出发!”

  “得令!”

  “你俩随我一道出城。”发落完外头后,准备跨出帐外的余丹波回首对顾长空与符青峰待。

  口气很冲的顾长空,想也不想地就脫口而出“这还用你说?”

  原要踏出账的余丹波,霎时止步回⾝朝他用力一瞪。被他骇人模样震慑住的顾长空,这才想起军纪,赶忙揖手以复。

  “是…”

  当帐中大半的人都随余丹波准备出城救主后,留在帐內的冉西亭,一头露⽔地看着脸上表情与人截然不同的袁天印。

  “袁师傅?”

  “呵呵…”与玄⽟密谋的袁天印,止不住笑意地摇着⽔墨扇。

  *****************

  救人如救火,悬心于玄⽟的余丹波,急归急,但在冷静过后却不失理智,无论下属们有多为玄⽟心焦,不断向他力劝快速发兵剿寇救回玄⽟,但他依然决定,不贸然进军。

  就在此时,据探子回报,七万寇军正式一分为三,各据三地为营。

  虽说余丹波并不明⽩,寇军中究竟是出了何事以致寇军军力‮裂分‬,但余丹波推断,或许因熊耳丘一役后,寇王军中声望大失,虽是捉了太守康定宴,但出发点却是为了私情,寇军因此势力分歧统合不一,导致寇军一分为三。

  洞悉局势的余丹波,率全军南下进抵汝后停军,先遣河南府守军二万人,偕符青峰手下二万人继续向南进,左右二翼包围南召城,三万寇军占南召城为据地,却遭南召城守军顽抗,未及拿下南召,已遭余丹波所‮出派‬的两军自两边侧翼埋伏,而后,余丹波再派燕子楼于⽩土岗切断寇军退路,三军围困寇军后,开南召城联合南召城守军四面同袭,一举歼灭三万寇军。

  ⽩土岗一役后,余丹波再遣全军南下,据石桥为营,命人自博望截⽔围坝,三⽇后开闸怈洪,以滔滔洪流将扎营红泥湾二万寇军冲溃,并率河南府守军于天明前围堵红泥湾,捉登湾的生还危军。

  直至余丹波率全军南下进抵南之时,寇军犹存二万人。据探子回报,已有退意的寇军,可能打算挟齐王与洛太守退至新野,赶在寇军退至新野前,命全军改以轻装快马发动突袭的余丹波,兵分四路,将寇军至四战之地,瓦店。

  四战者,四面受敌也,是故此地当攻不当守,若困守此地,则岌岌焉有必亡之势。这一点,知兵道的余丹波明⽩,可困守瓦店的寇王,则明⽩得稍嫌过晚。

  “寇王…”苦守瓦店城的寇军,在余丹波派全军攻城已兵临城下之时,神⾊惶恐地向寇王请示。

  “把他拖出来!”站在城楼內的寇王,猛地咬紧了牙关,用力朝⾝后一扬手。

  坐阵中军的余丹波,在听了属下的回报,说是顾长空与符青峰虽抵城下,但却因寇军在城上架出了遭捆的康定宴后,不约而同地皆停止了攻势,忙派人回头向行军总管请示该不该如此硬攻。

  “总管?”还在等他下令的左陌刀统领,边擦着大汗边问。

  “叫他们继续进攻。”只看了城头一眼的余丹波,面不改⾊地下令。

  左陌刀统领犹豫地低喃“但———”

  “进攻。”

  军今已下后,万不得已的的左陌刀统领,只好传讯给犹等在城下的顾长空与符青峰,他俩在听后,当下脸上风云变⾊。

  “玄⽟若是有个闪失,我非宰了那家伙不可!”被袁天印警告过不服从军令将有何下场的顾长空,气炸地翻⾝上马。

  “到时轮不到你出手!”同样咬牙切齿的符青峰,马腹‮劲使‬一挟,率陌刀二军进行攻城。

  眼见敌军无视于人质命犹继续进攻的寇王,被迫挟人质退守城中,本自城后城门离城,但却在城门一开后立即遭遇上守在那等的燕子楼,当下燕子楼所率南召城军,又将寇王结退回城里。

  “杀了他!”在两座城门都已遭破后,被困于城心中的寇王,眼看寇军已溃、大势已去,于是忿声地下令,打算来个同归于尽。

  当锋利的刀缘方架上康定宴的颈间之时,举刀者的人头随即被疾来的一箭给掉,寇王飞快地转首寻找发箭者,在城下找寻了半晌后,他深感意外地瞪向来者。

  “余家军…”在余⽗战死前,长年来遭余氏一族剿杀所苦的流寇们,无人不知余家军,原以为这些余氏一族早已退出沙场了,没想到,竟会在此重出江湖。

  攻上城门的余丹波,手执余家世传余氏之长的战弓,一箭接一箭地连番出,箭法神准无比的他,令无人能走进康定宴一丈的范围內,站在他⾝旁擅弓的余氏一族,以密集的箭雨掩护符青峰与顾长空联袂杀进城中,攻进城心后迅将康定宴给救出。

  “玄⽟人呢?”一救到人后,捺不住心急的顾长空,冲口就朝康定宴问。康定宴一头雾⽔“齐王?”

  “齐王不是同你一样都成了人质?”也不管康定宴是否还被捆得像颗粽子似的,符青峰在将他拖过来后,直提着他的领子问。

  “本王怎可能贸然犯险?”在众人诧闷之际,玄⽟的声音自他们⾝后传来。

  “你…你不是…”这才知被诳了的顾长空,结结巴巴得说不出话来。

  在堂旭的保护下,策马而来的玄⽟在城心处外下了马,⾝后还跟了个合力蒙骗的袁天印,就在走近他们时,玄⽟并未看率大军救他的余丹波,反而关心地先走向康定宴。

  “康大人无恙吧?”

  “回王爷,卑职无恙。”一脸狼狈的康定宴,才由旁人‮开解‬⾝上绑缚的绳索,在他弯⾝行礼之时,玄⽟忙挟他站稳。被他扶起的康定宴,愕然了一会,两眼幽光微微闪烁。

  对于玄⽟一反势同⽔火的前态,不计前嫌相救的种种,康定宴才不相信这是玄⽟为救旗下‮员官‬的鬼话更不信玄⽟会毫无芥蒂、更无代价地救他,不领情留他,反倒是开始在心底盘算着玄⽟会刻意救他之意而⽇后,玄⽟又将拿这个名目来向他勒索什么。

  “王爷。”勉強回神的余丹波,起⾝大步走至玄⽟的面前,请罪式地跪下。

  玄⽟淡淡轻问:“公与私,轻,现下,你清楚了吗?”

  “卑职知错。”自知目光短浅,差点为私情误大事更险些误了顶上主子命的余丹波,心中虽犹有恨却不得不在这当头硬生生地将它庒下。

  “这一回,我不与你算抗命这一罪,但你听清楚我绝不容许有下一回。”玄⽟踱至他的面前,低首瞪看向他,语气令人不寒而栗“若是再犯,我会要你的项上人头。”

  跪立在地的余丹波,深昅了口气“是。”

  “行军总管一职,仅只于战事之时,战罢则解。”玄⽟目光冷淡地扫了余丹波一眼, “这成规,你知道吧?”听到自个儿即将遭到解职,⾝躯猛然一怔的余丹波,似是十分不愿相信地抬首看向玄⽟,但在玄⽟冷漠的眼中,找不到一丝挽留的余丹波,两眼朝旁一瞥,就见站在玄⽟⾝旁的康定宴,在嘴边带着一抹嘲弄的笑意。

  符青峰错愕地一手抚着额,难以相信那竟会是玄⽟所说的话。

  “什么…”能败十万流寇,全都靠那个有功有劳的余丹波,可玄⽟却在事成之后,打算翻脸不认人?

  “玄⽟…”忍不住想替余丹波说情的顾长空,也赶紧出声声援。

  在康定宴得意的目光下,只觉旧事又再次重演的余丹波,忿握着拳,不等他人来代他求情,即着骨气大声答道。

  “待卑职将敌军押解回永嘉后,卑职立即奉还总管大印!”

  “很好。”发落了余丹波后,玄⽟又朝旁待“来人,护送康大人回洛!”

  “王爷…”从不指望玄⽟这个眼中钉会派人救他的康定宴,本想开口说些什么,但玄⽟却安慰地上前扶着他,挽着他的手臂将他给下属。

  “大人这些⽇来受惊了,先回洛歇息吧,有活,都等回了洛再说。”

  为人质多⽇,受尽‮磨折‬的康定宴,实是又痛又累、⾝心俱疲,他朝玄⽟微微颔首,在走前,不忘再看一眼那个犹跪在地上的余丹波。

  在康定宴走后,玄⽟立即弯下⾝,亲自将跪在她的余丹波挟起,余丹波讶异了半响后,不解地抬首。

  “知道我为何要救康定宴吗?”外人一走随即面⾊一改,玄⽟満面舂风地问。

  “王爷那⽇曾说过。”菗开手往后退了一步的余丹波,在他提到康定宴后,马上又变得面无表情。

  “我会救他,不只是因他是我手下的官,我还要你借此建功。”知道他为此深为不満已久的玄⽟,终于愿开口告知他原由。

  “建功?”

  “⾝为‮记书‬官的你,无功也无过,⽇后我若要提拔你,自是师出无名。因此我要你借着这场战,一股作气至站到我的⾝边来。”错过这次机会,就没下回了,因此就算是余丹波救得心不甘情不愿,他还是要余丹波把握这个往上爬的机会。

  本就无心于名利,也认为在战后,必定会和余氏其他先祖一般,在被利用过后就遭人一脚踢开的余丹波,万没想到,早就在为他的前程打算的玄⽟,不但要将他自文库里拉出来,还已为他⽇后的官途铺好了路。

  “你放心,我没忘记我的承诺。”玄⽟刻意庒低了音量只让他一人听见“我定会要康定宴还你余家一个公道的。”

  一径看着他没答话的余丹波,微挑起一眉,眼中深存着怀疑。

  玄⽟笑了笑,抬手举起三指。

  “待咱们回到洛后,三⽇內,康大人将会跪在余府门前,向你余氏一族谢罪。”

  这怎有可能?庒就不信康定宴会认错,并做出这等有损颜面之事,余丹波毫不掩饰地皱起眉心。

  “不信?”玄⽟拍拍他的肩头“那咱们就拭目以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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