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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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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的不无道理,梁歌雅为之语塞。想了下,她拿出包袱里的⼲粮。

  “你将就点吃⼲悖吧。”

  “不了。”他摇‮头摇‬。

  “出门在外不比在家山珍海味,这⼲悖虽然硬了些,但味道还不错。”

  “不是…我吃不下。”他指了指咽喉上的伤。

  闻言,梁歌雅想起这一路他鲜少吃东西,就算吃也只吃些熬得软烂的粥,再想起他一上药就痛得挥⾝发颤,心就忍不住发疼,但她旋即掀唇自嘲起来。

  她以为自己的心己死,结果还是会感觉到痛,而且偏偏是因为这个人。

  她到底要拿他怎么办?

  叹了口气,收起⼲粮,她决定提早上路。

  “走吧。”

  “你不吃?”

  “我要是没记错,再往前就是芙蓉镇,到那里再吃。”她开始收拾包袱。

  “不过你得忍着点,大概要晌午才能到。”

  花借月笑柔眉眼,唤住她。

  “等等。”

  “做什么?”她不解的回头问。

  “我还没上妆。”他接过包袱,拿出胭脂水粉。

  梁歌雅不噤眼皮菗动。

  “你没带衣袍,却带了胭脂水粉?!”

  他哈哈笑着,随即又捣着脖子,一张俊脸因为痛楚而扭曲着。

  见状,她双手动了动,但还是強迫自己不靠近他。

  “快点,我先到外头等你!”

  看着她的背影,花借月笑意依旧,他痛得甘之如怡。

  离开勤无崖,到了半山腰,便可以瞧见山脚下有座小镇,但梁歌雅并没有加快速度,而是和他齐⾝并骑,还不时地注意他。

  进了芙蓉镇,找了家小饭馆,两人随意点了几道菜,还要了一碗粥,将就地吃了起来,但花借月发现每一道菜都熬得熟烂,几乎是入口即化,不由得看着坐在对面的人。

  “太硬吗?”察觉他的视线,梁歌雅低问。

  “不会。”

  “咽下时会很痛吗?”

  “不会。”

  瞧他吃一顿饭,吃得额上布満细碎冷汗,梁歌雅质疑这叫不会?

  他说话声音耝哑,想必是伤及喉咙,竟然连嗓音都变了,不敢想像进食时会有多疼。

  “待会赶一下路,也许可以赶在医馆休息前进城。”他一会发⾼烧,一会挥⾝冰冷,这伤要是再不赶快诊抬,说不准连命都没了。

  “可我想去孤岭山。”

  “你去那里做什么?”她诧问。

  “我想去千花洞,我曾经答应一个女孩要带她去那里赏花。”他幽幽的回答。

  梁歌雅怔愣地看着他。

  是她吗?

  她真是迷惑了。他是个擅长作戏的人,她总是看不清他的一言一行有几分是真有几分是假,而现在,她不想赌了。

  “可以去吗?”他満怀期望问她。

  “我⾝上的伤只有上药时才比较痛,现在觉得好多了。”

  梁歌雅垂敛长睫,思索半晌才道:“我告诉你怎么去,你自己去。”对他,她非得硬下心不可,既然看不穿他,那就什么都别管,因为她不想再被他所伤。

  “好吧。”他淡笑着。

  他不勉強她,虽然孤⾝前去是寂寞了点,但至少能亲眼瞧瞧曾经教她流连忘返之处。

  原以为他会死缠烂打一番的,没想到他竟这么轻易放弃,梁歌雅不噤愣了下,旋即哼笑了声,暗骂自己竟对他生出期待。

  用完膳后,两人朝映舂城的方向而去,到了孤岭山下,梁歌雅才拉住缓绳。

  “城门快关了,你不先进城吗?”她淡声问,刻意让自己的口气冷到极点,藉此拉开被此的距离。

  “不了,我想先到千花洞。”

  “你又没带灯火,虽然千花洞是在半山腰,但你不熟悉山道,一个不小心说不准会连人带马摔落山谷。”

  “有月光。”他指着上头。

  她不用抬眼也知道⾼挂在空中的只是月牙,能有多亮的月光?

  皱皱眉,梁歌雅犹豫了下,強迫自己横下心“你自己小心。”话落,甩着缓绳便朝城门方向而去。

  睇着她的背影,花借月直觉她骑马姿态极为慡飒,丢下他也挺呆断的…讨厌他吗?他笑了笑,无妨,他现在有很多时间去打动她,不急。

  拉着缓绳,他纵马上山。

  虽然他并非武将,但他精武艺,骑术也不差,只是在宮中没机会表现罢了,而眼下他急着想看她说过的千花洞,于是他纵马如电,凭藉微弱月光在山道上奔驰。

  来到半山腰,他循着她指点过的方向,绕过山坳,一座山洞映入眼帘,他将马拴在洞外,带着一种‮奋兴‬莫名的心情,踏进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洞。

  摸着洞壁往前,一会便见前方有亮光,迈步而去,惊见此地竟是别有洞天,在月光下,林木花从満坑満谷,再向前,情淡的花香扑鼻而未,甚至能听到远处传来飞爆声响。

  他在崖边坐下,想像着心爱的她独自一人待在这里,托腮看着四季变化,想像着她是如何‮悦愉‬地笑眯眼,自在地席地而坐…

  蓦地,后方传来脚步声,他回头望去,惊见竟是提着风灯而来的梁歌雅。

  “歌雅?”他怔然道。

  “城门关了。”她面不改⾊地撒谎。

  他岂会听不出来,不由得笑柔魅眸。

  “歌雅,你瞧那花好特别。”他指着崖边的花。

  他知道,她是担优他不熟山道会出事。

  这份认知暖着他的胸口,仿佛就连痛楚都缓和不少。

  顺着他比的方向望去,她嘴角菗了菗。

  “花公子,那是扶桑,宮…”惊觉险些就说溜嘴,她蓦地打住。

  那大红扶桑东宮就有难道他不知道?她撇撇唇,认为他根本是在说谎。

  “扶桑?”他轻呀了声。

  “原来扶桑是长这样子。”

  “这是很寻常的花,你真没见过?”想了下,她走到他⾝旁坐下,并没有靠得太近,但至少可以映亮他的前方,以防他一个不小心掉进山崖。

  这山崖说⾼不⾼,但要人命可是绰绰有余。

  花借月笑了笑。

  “其实我府上有栽种,可我从未认真地看过。”

  “是吗?”瞧他笑得开怀,不像在作戏,梁歌雅不噤猜想,他大概満心权谋计策,根本没有闲情逸致停下脚步欣赏。

  说来,他也颇可悲,长在帝王家,为求自保,步步为营,就怕一个不小心⾝分效露,别说帝王梦碎,就连颈上人头都不保。

  “那个呢?”他指着长在洞外崖壁上的花。

  瞧他探出头,梁歌雅不由分说地将他扯回。

  “你是想死是不是?⾝子探那么出去,要是掉下去怎么办?”

  花借月瞅着她,突然皱起眉抚着胸口。

  “我、我扯痛你了?”她有些手足无措。

  “对不起,我只是…”

  “没事、没事,我只是开心。”他笑露白牙。

  在月光晕染之下,在灯火摇曳之间,那张不再存有心计的笑脸,纯真得像个大孩子,有些腼⾊、有些受宠若惊,还有更多的深情期盼,柔和了那张魔魅脸庞。

  梁歌雅看得出神,心魂像是要被摄入那双琉璃般的黑眸,她随即别开眼,扯了扯唇角,道:“刚刚你指的花是萱草。”

  话落,她暗暗昅了口气,平复有些失控的心跳,同时微恼仍受他影响的自己。

  “萱草?”

  但听到他回话,她赶忙移回视线,就怕他又探出⾝子,却意外对上他那双变得爱笑的眼,未完全平复的心跳再度乱了序,好一会她才找到自己的‮头舌‬。

  “其实这地方要白天来,到晚上什么都看不见。”收敛心神,她指向远方。

  “这个时节的白天来,左边崖壁上可以看见许多野百合,而底下有大理花,満山的合欢和突竹挑,到了冬天,只要一踏进洞內,就可以闻到岁兰和⻩海的香昧,而旁边那里,现在看不出是什么植物,其实那是垂枝海,开花时是整串的‮红粉‬,很漂亮。”

  说着,她不自觉地笑起未,怔怔地看着崖洞外。

  六年了,她终于回来了,终于回到了魂牵梦萦的故乡。

  花借月贪恋的瞅着她的侧脸。那微眯着眼的笑颜,就像是初识时的歌雅,万般想念故乡的一花一木,他可以想见她回到故乡是怎生的激动。

  终于,可以帮她圆梦了。

  但可能是他的注视太露骨,她微微不自在的收了笑,察觉到这点,他随口问:“可现在也有股花香,那是什么花?”

  “是藤花。”她看向远方。

  “藤花?”

  “藤花长在主灵谷,成片的藤花有各种颜⾊,不过现在花季快过了。”

  “咱们去瞧瞧。”他蓦地起⾝。

  “天⾊这么暗,什么也瞧不见。”

  “你有带灯火。”他提起风灯。

  瞧他一脸兴匆匆,梁歌雅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其实她也想到主灵谷走走。

  “走吧。”她率先走出山洞。

  “这边有捷径可以走。”

  就在她沿着坡道往下走时,⾝后突然传来树枝折断的声音,她猛地回头,就见他狠狈的紧抓住一旁的树,差点没滚下山坡。

  “我踩到落叶。”他笑得无奈。

  他并不想在她面前出模,可这坡道泥泞,加上他⾝上有伤,他无法像她那般矫健的行走。

  看着他半晌,梁歌雅终究朝他伸出手。

  他愣了下,随即漾笑握住她的手。

  “昨儿个有下雨,落叶会滑,你要走慢一点。”她低声叮泞,努力忽视他掌心传来的凉意。

  “嗯,有你在,我会慢慢走。”他开心道,止不住心底的狂喜。

  瞧,这就是他的歌雅,待人有防心,可却心软善良,就算讨厌他,还是会记挂着他的安危。

  两人铅着坡道往下,越靠近山谷,飞爆的声音越是磅礴,直到他们来到山谷的腹地,终于瞧见她口中震撼人心的美景。

  飞爆成束从山巅急落而下,犹如千军万马疾驰冲入岩池,池水情澈,聚成蜿蜒小溪往西而去。

  “哇…”此情此景美得教他转不开眼,不由自主的发出赞叹。

  饼去的他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宮中度过,宮中虽然有不少造林美景,但没有天然的飞爆,眼前这气势磅礴的飞爆深深地撼动着他。

  “漂亮吧。”梁歌雅有些骄傲地说。

  “美…”

  瞧他恍神着要往前走,她赶忙将他拉住。

  “喂,别再上前了,你⾝上会被水花弄提的!”

  “看得太忘我,一时忘了。”他笑道。

  那温谦笑意教她不噤感叹。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曾经,她想过有一天,要和他一起回映舂城,带他到孤岭山看这绝妙的风景,可…怎会是在这种情祝下?

  她的心变了,变得丑恶而镂着恨,她讨厌这样的自己,可她没有办法不去恨,但他的转变,偏又牵扯着她的心,她好矛盾、好痛苦。

  “歌雅?”瞧她褪去笑意,垂眼不知在想什么,他试探性地轻触她的手。

  就在即将碰触的瞬问,她不着痕迹地回头,看向⾝后数以千计的藤花。

  “可惜藤花大都己经枯萎,四、五月才是它们开得最美的时候,七月了,荣景不再。”

  那花…似她。

  花季过了,只剩荒芜。

  花借月回头,瞧见成串藤花只剩枝梢还开着几朵。

  “调零也是一种美,那是在储存能量,好在明年再艳一个花季,就像荒凉的尽头,定有处繁华,生命不就是如此吗?没有历劫,如何重生。”

  梁歌雅怔愣地看着他。这话,是说给她听的吗?

  “效,这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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