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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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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就是白⾊耶诞,处处可听到快乐耶诞颂的余音在枭绕,气候也像是为了增添季节的气氛,冷得不得了。⾼山地区已经开始下雪了。

  天地一片苍茫,除了人工的⾊彩与霓虹。

  “罗沙!”

  叫声很亲切,站在铁丝网边的罗沙不由得心一暖。

  “真澄!你怎么来了?今天社团活动不是暂停?”罗沙有点惊讶。

  “我来办点事。”速水真澄眼光朝课室大楼一晃,微笑说:“跷课了?”

  “没有。反正是自习。”

  “对了!这个…”速水真澄塞给了罗沙两瓶冷蓝香水。“人家送的,我用不着,你留着。”

  “给我的?要给艾波的吧?”

  “啊!”速水真澄含糊地说:“⿇烦你把另外一瓶给她吧!”

  “你怎么不自己拿给她!”

  速水真澄微笑说:“反正遇到你了,顺便!”

  罗沙看看手里的香水,是她喜欢的那种冷蓝香。她问:

  “艾波只‘穿’香奈儿五号的,难道你不知道吗?”速水真澄耸耸肩。

  “你少陷害我!”罗沙把香水塞还给速水真澄。“自己把香水拿给她──”她看着那种美丽的冷蓝⾊,突然觉得很后悔。腆着颜,背负着手说:“不过,嗯…我是想,我可不可以保留我那瓶?”

  速水真澄笑了。他抓起罗沙的手,把美丽的冷蓝香塞入她手里,然后摆摆手走了。不到两步,他又走回来,问罗沙:

  “那个‘阿潘’到底是谁?”

  罗沙正观玩着冷蓝香水,爱不释手,突见速水真澄又回头,来不及收妥脸⾊,红着脸回说:

  “阿潘是我青梅竹马的好朋友。只是这样而已,真的!”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那样特意解释,速水真澄却満意地笑了,转过⾝走开。

  回到课室,遇见了祝艾波;罗沙像做错事般微低着头,手里坚握着那瓶冷蓝香水。

  “你那里不对了?怪怪的!”祝艾波奇怪地看着她,随及轻快地说:“我不等你们了,今天我有事要先走。拜!”

  祝艾波步履轻盈地跑出去,几乎是迫不及待。罗沙望着她的背影,有些微怅然。真澄指的“有事”大概就是艾波吧!

  “罗沙!”马琪叫醒她的魂。“那个小潘还住在你家里吗?”

  “嗯。”

  “难怪我看你最近郁郁寡欢,铁定是受到他的影响。”

  “没这回事,你就是喜欢乱猜!”

  出了校门,阿潘在门边不远的地方等着。

  马琪笑说:“来了,那个‘金兀术’!”对罗沙扮个鬼脸便先走了。

  罗沙走到阿潘跟前。阿潘说:“陪我走走好吗?”

  “好。”罗沙没有多问。

  平安夜,圣诞夜。樱花坡道一片宁馨温暖的金⻩感觉。罗沙悄看阿潘的侧脸,纠结的眉眼,不展的愁颜。

  马琪说,阿潘有股忧郁小生的气质,一副“金兀术”的模样。罗沙悄悄地叹了息。

  阿潘原来不是这样不快乐的;自从他父⺟离婚后,他的神情才这样忧郁不开朗。

  包扎过的心,要复原究竟难。遭遇家变的是阿潘,她无法体会阿潘的心情,又不能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安慰,只有保持沈默。

  其实,她也难过啊!不只因为阿潘家这种和呼昅一样实在的事,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情绪,也常常让她觉得沧桑,觉得艰难。

  大概他们还年轻吧!心情有太多的缺口。

  一路沈默。樱花坡道并不陡突,心情起落却坑坑洞洞。

  “罗沙,”阿潘终于开口。“我知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他们离婚都已经成了事实了。可是,我不甘心啊!他们一点都没有为我想,只会推却说我已经长大了。你知道我妈的,从小晚餐的炉灶就都是冷的,她比我爸还怕;⺟姊会上出席的也总是我爸。所以我喜欢跑到你家,因为你们家有一种温暖的感觉。其实,我也知道事情一定会变成这样,可是──”

  阿潘很平静地说着,并没有激动,可是神⾊却快哭了。罗沙沈默地握住他的手;他突然抱住罗沙,把头埋在她的肩膀上,双肩抖颤着,极力想制止唏嘘的呜咽声。

  他们几乎是走路回到家的。临进门时,阿潘对罗沙笑了笑,说:

  “没事了。”

  眼泪可以洗清很多情绪。烦恼的,不安的,不谅解的。罗沙还是沈默,虽然她知道那代表了什么意思。

  晚饭后,罗沙回房休息,阿潘敲门进去。

  “罗沙。”他送给罗沙一盒缎带包装的礼物。“耶诞快乐!”

  罗沙大声尖叫:“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忘了我!爸妈不时兴外国人那一套,歌剧、芭蕾舞、音乐会却偏偏没有一样错漏过!”

  她边拆礼物边埋怨,好不容易才把东西拆开,是一条丝巾。

  “谢谢。”她轻轻亲了阿潘的脸颊。

  “我也有东西要给你;耶诞快乐。”她把准备好的礼貌给阿潘。

  阿潘看着礼物微笑,也亲了亲罗沙的脸颊。

  远处传来教堂的钟声,悠远绵长。

  平安夜,圣诞夜,铃声响叮当。

  ☆★☆

  “阿潘,妈对不起你和你爸爸。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妈有时间会去看你!”

  天阴阴的,将雨不雨。月台上冷风飒飒,假期的傍晚仍然四处是人嘲。

  罗沙站在阿潘⺟亲⾝旁,觉得不好揷口表示什么,瞪视着对面月台一对情侣执手相看泪眼。

  阿潘还是没有和他⺟亲说太多的话。一下子要他将心情放开,实在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下行列车缓缓靠站了。阿潘将旅行袋甩搭在肩上,看了他⺟亲一眼,对罗沙说:“我走了!”

  “阿潘!”潘⺟急急叫住阿潘,把一叠钞票塞入他的口袋中。“打电话给妈妈,我──我──。”

  潘⺟一下子哭了出来,完全放弃一位⺟亲威严的⾝段,显现出脆弱寂寞的那一面,以及对子女的不舍。

  “妈…”阿潘艰难的叫出一声,他⺟亲惊愕的抬头。

  “回去吧!风大!”阿潘拿出手帕给他⺟亲。“有时间,我会上来看你的!”

  “阿潘!”潘⺟又哭了,不过是喜极而泣。

  列车载远阿潘挥手再见的⾝影,第一滴雨同时滴在轨外的石砾上。

  罗沙又送走了潘⺟后,才冒雨回家。

  “又淋雨了!”罗⺟丢一条⽑巾给罗沙。“送阿潘回去了?你潘妈妈呢?”

  “也回去了!”罗沙说:“潘妈妈一直自责,说都是她和潘伯伯害阿潘变成这样。还哭了哪!吓了我一跳。我从没有看过潘妈妈哭的样子,阿潘也是。他后来还是开口叫了潘妈妈,还说有空的话,会上来看她。”

  “这样才对,终归是自己的⺟亲嘛!赌什么气!你潘伯伯如果像阿潘这样就好了!”罗⺟说。

  罗爸从报纸堆里探出头说:“怎么能怪老潘!男人嘛,那个不希望自己的老婆在家里主持家务,一家和乐温馨!潘嫂就是事业心太重了,老潘那个人又是很注重家庭的人,才会变成今天这个局面!”

  “你懂什么?”罗⺟听丈夫这么说,不悦地回话:“潘嫂又勤快又能⼲,是老潘太不懂得体贴了,才会闹成离婚的下场。”

  “话不是这么说!女人家,只顾着事业公司,家事都不管,餐餐给丈夫孩子吃冷饭,成什么体统嘛!”

  “哼!你就是要我像老妈子一样操劳服侍你,对不对?我每天忙进忙出的,你可好了,一回家就跷着二郎腿看报,什么都不管,真悠闲啊!”

  罗⺟越数落越是生气,说到后来,和罗爸赌气不说话。罗爸只好小心地陪不是,说好话,罗⺟才嗔了她丈夫一眼,又⾼⾼兴兴了起来。

  西线无战事才有太平饭好吃。罗爸趁罗⺟在做晚饭时,俏皮地对罗沙眨了眨眼。她忍住笑,不敢笑得太大声,怕她⺟亲会听见。

  “你们两个,谁过来帮帮忙!”罗⺟在厨房里吆喝着。

  “来了!”罗爸连忙应了一声,放下报纸赶紧领旨过去帮忙了。

  罗沙打开电视,电话声和电视声同时响起。

  马琪打来的。她问罗沙有没有‮趣兴‬出去“散散心”

  “散散心?”她用这个词,文绉绉的,笑弯了罗沙的腰。罗⺟从厨房里喊话:“快吃饭了,不准再出去野!”

  “听到了吧!”罗沙把话筒移开些。

  马琪隔着话筒听到了,鬼叫了一声,才把电话挂了。

  墙上时钟指针指着七点四十九分,罗沙走进小厅,罗⺟正好扬着嗓子说:

  “开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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