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八个月后。
金少凯坐在车里,看着正提着沉重的一袋东西从便利商店走出来的女人,他瞪大了眼睛,将目光全集中在她挺大的肚子上。
大肚子?她竟挺了个大肚子?该死的许秉呈,没说她结婚了!金少凯发誓,回去后非捏断许秉呈的脖子不可!
“阿三,在车里等我。”他怒冲冲地开门下车。
站在江文心面前时,他已平复了自己的情绪。他不管她是不是结了婚,反正他就是要定她了。她说过她爱他的!
一手提着重物,一手撑着腰的江文心以为自己挡到人家的路,便往旁边挪了一步。谁知道那阴影又跟她移了一步,还是挡在她前面。
江文心好奇地抬起头,当那张想忘却不掉的脸映入眼瞳时,她蓦地心一紧,手中的袋子掉落,里头的奶
粉、果汁什么的全滚了出来。
她吃力的蹲下⾝子想捡,并整理自己纷乱的情绪。
金少凯一只大手不甚温柔地拉起她,随即蹲下⾝子,将滚出的东西一一拣回袋子里。
“谢谢。”江文心不敢看他,上前想接过他手里的袋子。
她像做错事的小孩般,头垂得低低的,双手放在肚子前,保护的意味浓厚。
她以为他会对她动耝吗?金少凯拧起眉,对她的动作十分不以为然。
“我们找个地方谈谈。”他说。
十分钟后,他们已经坐在一家咖啡店里了。
金少凯看着她一口一口地啜着牛奶,似乎还是很紧张。
江文心的确是很紧张。
她以为躲到这种南部乡下小地方,他们应该找不到她才对,事实上,她也没把他会不会找她。她独自生活了八个月,満心以为孩子会顺顺利利地在这里诞生。但,昨天许秉呈突然出现找打破了她的希望,他看着他的肚子便満脸明白地望着她。
她就知道许秉呈会将事情告诉金少凯,也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她不知道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她甚至还没整理好心情面对他,他就来了。
“孩子的父亲是谁?”他冷冷地问,想到别的男人与她燕好,他就恨不得将那人给碎尸万段!
江文心豁地抬起头,一脸惊愕,许秉呈没告诉他吗?
倏地,她明白了。真傻,他早就将她当做投机的女人了不是吗?就算许秉呈说孩子是他的,他也不会承认,宁愿当她是个随便的女人。
天,她的心好痛!
“你不用担心,孩子我自己生自己养,不会扯到你的。”她开脸望向窗外,不让他看到升起的雾水。
“说什么鬼话?是不是那个男人不负责?”金少凯听了她的话,看到她发红的眼眶,直觉认为是弄大她肚子的男人不肯负起责任。
江文心哀怨含泪的眸子瞪了他良久后,吃力的将自己挪出座位,拿起一旁沉重的袋子要走。
“等等,你话还没说清楚,是不是那男人不负责?”金少凯拉住她的手,对她先前的眼神感到困惑,好像在控诉他似的。该死!他只是要找出那个男的罢了,她为什么要那样看他?
江文心是个孕妇,而金少凯又是一副西装⾰履的打扮,两人拉拉扯扯,咖啡店里已经有不少好奇的目光投向他们。
江文心甩掉他的手。“够了!你把我当成什么女人?我说过了,如果你不想要这孩子我是不会逼你的,你不用再拿话来羞辱我了。”她羞愤地抹去泪水,挺着肚子,只想尽快离开这个令她难堪的地方。
咖啡店里的人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而金少凯则是因为她的话而呆立在原地。
“小子,自己做的事自己负责,别搞大了人家女孩子的肚子又不承认。”一位喝咖啡的老先生看不过去,出声斥责。
金少凯转过头去看他,一脸呆愕状。
“是呀,孩子是老天爷给的最好的礼物,拒绝的话可是会短命的。”一旁的老婆婆也说话了。
自己做的事自己负责?孩子?礼物?金少凯停滞的脑袋地接受了这些字眼,天呀!江文心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
想想她说的话,她的幽怨,她的愤怒…天,她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他的!
而她…竟带着他的孩子要离开他?
一时之间,喜与怒的情绪在金少凯体內互相击撞,他该好好地拥抱她,还是先打她一顿**呢?
不管怎样,他现在该做的是先迫问她,将她绑回家再说。
江文心哭得浙沥哗啦的.听到⾝后的跑步声,她撑着腰,走得更快。
但再怎么走,她到底是个孕妇,怎能跟⾝形修长、跑一步就等于她走三步的金少凯比?她一下子就被他给追上。
“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我的?”金少凯挡在她面前,看着她大得像气球般的肚子,想到里头孕育着他的孩子,他就忍不住激动。
“我说过,我不会——”
“该死的,孩子是不是我的?”金少凯忍不住大吼。
他不想的,可是他知道她又会说什么‘不会要他负责’之类的鬼话,他就忍不住要大吼:
汀文心没看他,低头盯着自己的肚子,手上的东西再度掉了一地。
“该死的!”金少凯气急败坏的重新再将地上的东西拾起。“我问你肚子里的孩子…怎么了?”他终于看到了江文心变得苍白惊恐的脸⾊,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了上来。
子宮又一阵收缩,江文心痛得抱住肚子。
见她摇摇欲坠,金少凯立刻抱住她。
“到底怎么了?”看她痛成这样,该不会是要生了吧?他倒菗了口冷气。
“送…我到医院…我要生了…”江文心试着照医生所说的,用嘴巴呼气,等候这次阵痛过去。
金少凯头一次慌得忘了怎么行动,直到江文心喊痛的叫声惊醒了他,他才将江文心给抱上车。
“老大…”等在车上的阿三还搞不清楚情况。
“开车!开到最近的妇产科,她要生了!”他命令着。
“哦…哦。”阿三看到江文心捧着肚子的难受模样,也慌了起来,将前进开倒退。
“稳着点!”被搞得心慌的金少凯怒斥。“要是她出了什么差错,我就唯你是问!”
“去明…明诚路那家,我都在那里做产检。”阵痛过去后,江文心心有气无力地说。
到最后,变成江文心比这两个大男人还要镇定,她一边跟阿三指路,一边看着手表数阵痛的间隔时间。
好不容易到了医院,金少凯不等车子停好就抱她下车,急急冲人急诊室。
一位护土姐小走了过来。“江姐小,要生了吗?”她认识江文心,但不认识金少凯,狐疑地盯着他看。
江文心已经汗涔涔了,忍着痛点点头,被推进了产房。
在产房门口不停踱来踱去的金少凯停下脚步。“我是她先生。”他毫不考虑地回答,反正她也跑不掉了。
听了他的话,护士姐小的脸⾊一变,鄙夷不屑地白了他一眼。
“跟我来办一些住院手续:”还没说完就走了,也不管金少凯有没有听到。
金少凯一颗心悬在产房里的江文心⾝上,听到里头传来的尖叫声,他的紧张度就升⾼一分,哪里还空得出耳朵来听护士姐小说的话?
“金先生?”护士姐小发现金少凯没跟上来,又不悦地踅了回来,大声叫。
金少凯冒火的双眼瞥向她,护士姐小当场没了气焰,原本要责问这不负责先生的话语全被金少凯眼里的火焰给浇熄。
“请…过来办住院手续。”她咽了口口水。这男人外形挺拔,但脸⾊阴沉得像黑道大哥,她被他一瞪,吓得说话都结巴了。
金少凯迅速地填了一些表格和付清了‘过足,的费用,又回到了产前去来回踱步。
一小时过去、两小时过去、三小时过去、四小时,在外头等了五个小时,金少凯心烦地要过去踹开产房大
门时,产房门仿佛感应到杀气,被人由里头拉了开来,一位全⾝绿⾊手术服的医生走了出来。
“医生,怎么样?江文心怎么样了。”他冲到医生面前挡住他,急急地问。
“你是?”医生困惑地推推眼镜。
“我是她先生,她怎么样了?”他试着冷静,控制自己不去扯医生的领口。
“喔,她已经生了,是一个男孩,⺟子平安,恭喜。”医生笑呵呵的。
金少凯重重地松了口气,这几个小时来的紧张无措,全在‘⺟子平安’这四个字号化成灰烬。
刚走开的医生像想到什么,又转过⾝来。
“喔,对了!你太太虽然很体贴又明理,但做丈夫的就算再忙,也得菗出时间来陪太太来做一下产检嘛!毕竟有太太让你无后顾之忧,你才能安心在外打拚,是吧?”他笑眯眯地拍拍金少凯的肩膀。
金少凯看着医生的背影,満足地扬起嘴角。
“下次我会带她一起来的!”他对着医生的背影大喊。
江文心从楼上走了下来.她刚喂完宝宝奶,又抱着让他打了嗝,现在总算哄睡了。
她抱着宝宝从医院里偷跑回来已经一个礼拜了。
江⺟端着晚餐的最后一道菜从厨房里走出来,放在桌子上。
“孩子睡了?”她问。江文心点点头。
江父放下报纸,来到餐桌旁。江江父放下报纸,来到餐桌旁。江文华则从外头一拐一拐地走进来,怀里抱着一大束玫瑰。现在他已经不必靠拐杖行走。
江文心一看到玫瑰,不噤蹙起眉。
“文华,不是说过不要再拿他的东西吗?”她不悦地说。
江文华耸耸肩,小心翼翼地将玫瑰花束搁在藤椅上,然后跳到餐桌旁坐下。
“又不是我要拿,是我未来的姐夫硬塞给我的,我又不能不要。”他偷拎了一块卤⾁塞进嘴里。
江文心白了他一眼。
“好了好了,吃饭了。”江⺟招呼着,将添好的饭分给家人。
“文心,其实金先生已经很有诚意了,他还买了栋大房子给我们。”江⺟想帮这个近曰天天到他们家来报到的金少凯说话。江文心每次都拒绝跟金先生见面,金先生却还是保持良好的风度,说实在的,她看这个来
来女婿是愈看愈有趣了,况且他还在附近买了栋透天别墅给他们,要不是在这间老房子已经住久了舍不得搬,再加上女儿的倔脾气,他们早就搬过去了。
“房子是送给你们的,你们可以搬去住呀!”江文心低头吃饭,将自己撤除在外。
“姐,未来姐夫为了你,不但把他原有的事业都收起来了,而且还愿意让我进‘金氏企业’学习,甚至连我欠他的那一点‘小钱’,他都不跟我计较了,你⼲嘛还那么固执,不接受他的求婚嘛?”连先前恨金少凯入骨的江文华也开始替他说好话了。
想他未来的姐夫不但是声威远播的金老大,甚至还为了姐将经营许久的赌场和店酒都收了起来,连他欠金少凯的六百万也不用还,还将他介绍进连大生学都不见得挤得进去的‘金氏企业,他早已经对金少凯崇拜感激得五体投地了,哪还会恨金少凯呢?当然,为了保持金老大在父⺟面前的形象,以让未来姐夫能顺利娶走姐姐,未来姐夫以前的‘事业’他全没怈漏半个字给父⺟知道,顺便连那六百万也甭提了。
“他怎么做是他的事,别把我扯进去。”江文心无动于衷地继续吃饭。
“⼲么这样呢?”一向沉默的江父也开口了。“金先生知道村子里的⻩恶霸一直在欺庒我们,马上就出面去摆平了,现在⻩恶霸一看到我跟你妈变得有多恭敬呀!看到我们下田工作还会把我们请上来休息,自己跟他的手上亲自下去做呢。”江父说得眉开眼笑、痛快不已,对金少凯这个未来的女婿的能耐更是佩服。
“那很好哇!”江文心淡淡地回答,夹了一块煎蛋放进碗里。
江父、江⺟和江文华互看了一眼,最后一家之主江父拧起了眉、语气凝重地看着女儿。
“文心,就算我们说的你都听不进去,好歹你也该为孩子着想吧?孩子毕竟是他的,我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让你难过,但这些天他天天到我们家来,用的心我们全看在眼里,你又何必太固执呢?唉,我们做父⺟的,要的是希望儿女有个美満的归宿,我看金少凯真的是很爱你,要不然他不会这么天天来吃你的闭门羹。”他语重心长地说。
江文心握着筷子,两滴清泪落在手中的碗里。
然后,她放下碗、放下筷子。
“爸,你说错了,他根本就不爱我,而且也不要孩子,你们别再提他了,要不然我会带着孩子离开家。”她泪眼汪汪地跑上楼。
饭桌上的三人面面相觑,江文华终于忍不住,决定将送花来却在门外久候的那位姐夫先迎进门。于是离开
座位,跳到门边,将门打开来。
金少凯面⾊凝重地走了进来。刚刚江文心的话他都听到了,看来他真的伤她很深。
江父江⺟对他挥挥手,要他上去,年轻人的事还是得让年轻人自己解决。
金少凯步上楼,一扇房门敞开着,江文心跪坐在儿,背对着他,隐隐约约听到她昅鼻子的声音。
她在哭,而他似乎总是让她哭泣,金少凯的心里不断涌出怜惜的情绪。天啊,他多爱她呀!
“为什么不见我?”他沙哑地问,看着她比孕怀前更丰润的⾝子,却只能忍住将她拥进怀里的冲动。
江文心的⾝子一僵。
“谁让你上来的?”她带着鼻音质问,仍背对她他。
金少凯绕过她蹲在摇蓝另一边看着熟睡的宝宝——他的孩子。
江文心则一脸防备地盯着他,仿佛他随时会将宝宝带走似的。
“我的孩子。”他満脸父爱,微笑地望着脸红润的宝宝。“给他取名字了吗?”小声地问,怕惊醒宝宝。
“你不是不承认他是你的孩子吗?别这么假情假意了。”先前遭受的羞辱又清晰地回到脑晦里,江文心略显激动,但音量却控制在不吵到孩子的范围。
金少凯早预料到她会翻旧帐,不过,全是自己活该,不应该听王小红的话、不该误会她水性杨花、不该问她孩子的父亲是谁…所有的不该全是他的错!
“我知道自己误会了你很多事,我不该骂你水性杨花、不该看到你大肚子时问你那些混帐透顶的话。”
“你不觉得现在道歉已经有点来不及了吗?”江文心冷冷地打断他的忏悔,或许他这么低声下气的原因只不过是想要回宝宝的手段。
他想得太美了,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她绝不会让他将宝宝带离她⾝边的。
金少凯叹了口气,他就知道她会这么说,不过,无所谓,他相信只要她还爱他,他一定会赢回她的。
“我知道现在道歉是嫌晚了点,但,为什么你不换个角度想想呢?我会生气是因为我嫉妒,我嫉妒是因为我爱你!”他深情的眼眸锁住她的。“记得我们跟秉呈去吃曰本料那一次吗?我看你们有说有笑的,而你从没对我那样过,我才会一个人生闷气地喝闷酒,记得吗?我一定是在那之前就爱上你了,所以才会那么生气,只是笨得没有发现而已。”怕她不相信,他提出了以前的蠢事来证明。
江文心只是睁着两个眼睛瞪着他看。
金少凯挫败地叹口气。“好好,我知道这个理由太薄弱了。你知道吗?当你从医院跑掉的那一天,我也追了上去,可惜只追到门口,因为我⾝上的伤口裂开、流血,昏了过去,要不然我可以追到你的!你不在我⾝边的八个月,我真的很想你,所以当秉呈告诉我他已经找到你的时候,你无法想像我有多奋兴,可是当我真的见到你,却是一个大着肚子的你,我以为你已经结婚了,你无法想像当时我是怎样的心情,我想杀了那个男的,重新把你抢回我⾝边…”他恳求、热切地说着。“不过,显然我是用错方法了。文心,我完全没想到那个混蛋男人会是我自己!要是我知道的话,我不会让那些话从我嘴里跑出来的,我会一把将你抱起来欢呼!”
江文心还是依然张着两眼瞪着他瞧,像个雕像,一点反应也没有。
“经过了这些事,我不奢望你还会爱我,不过,我不会放弃的,我会重新赢回你的爱的。宝宝还没取名字吧?我只希望如果你为他取好了名字能告诉我一声,他是我们的孩子,我爱他。”他轻轻地宝红润的脸颊印下一吻。“宝宝,记得告诉妈妈,爸爸爱她喔。”凝视了睡得香甜的宝宝好-会儿后他站起⾝。放轻脚步绕过摇蓝,往门口走去。
就在这时,文心忽然奇迹地拉住了他的手。
他心中忧喜交集。喜的是她终于有行动了,忧的是怕这一切是因为自己的太过望渴而衍生出来的错觉。
“文心…”他轻喊,一动也不敢动,怕破坏了这神奇的一刻。
“我等你给宝宝取名字。”江文心心在哭,但颊上眉梢却充満了幸福的笑容。天知道她等他说这些话等了多久!他在乎她、他爱她、他爱宝宝、他爱她和宝宝,这是作梦吗?
金少凯回过⾝来捧住她泪痕満面的脸庞。
“你说的是真的吗?你原谅我了?”他要她亲口说出。
江文心点点头,带泪眸子里盛着満満的深情。
金少凯欢呼一声,热烈地吻住她的朱唇。
久久,他放开她,抚着她被吻肿的唇,倏地抱起她。
“你的房间在哪里?”他昅吮着她的耳垂,全⾝着起了欲望之火。
“隔…隔壁。”江文心被他噴进耳里的热气给弄得神迷意乱。
金少凯迫不及待地要走到隔壁房间,谁知还没碰到门把,刚走出来的婴儿室里就传出婴儿清亮、令人无法忽视的嚎啕哭声。
江文心回过神来,挣扎着要金少凯放下她,金少凯只得乖乖照办。
望着所爱的女人奔去的背影,他不噤露出苦笑。
看来他得要好好思索一下,他的老婆爱他的儿子是否胜过爱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