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莉诗总觉得自己做了个好长好长的梦;那梦中有她、有方-轩,还有他养的⽩痴九官鸟——老兄跟自家老⽝阿波罗等,许多她悉的人。
不过最多的片段仍是方-轩。
头一次,就在那段梦里,她看到他举世无双柔情的笑容,听见他呢喃絮语的情话;悉他温暖辽阔的怀抱,那感觉活灵活现,直到梦醒时分仍感受到存温——
好驴的舂梦!卓莉诗打了个呵欠,辗转苏醒。
窗外又是一方美好晨光——似比平常亮眼许多。
老天!现在几点啦!?
她翻⾝下,来不及站住脚,顿感一阵天旋地转,又跌坐回沿。
“爸——妈——”她甩甩螓首,扬声道:“现在几点了?你们怎么不叫我?”自己彷佛得了场重感冒,可是搜索记忆的结果,只有方-轩冷冷的背影,和一片黑暗。
对了!她要去跟他和好,她必须道歉,虽然他也有错…不过,总归一句话:她要让他知道自己有多喜他。
至于爸妈…他们出国了嘛!难怪没人叫她!
卓莉诗扶着墙走出房间,却闻本来冷寂的楼梯跫音乍现——
妈!?
“哎呀!你这个丫头跑下⼲什么?”刘蕙娌挽着女儿温热的⽟臂,又把她安置回上。
“妈,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她明明记得他们要去玩一个礼拜的,今天算来才第一天,他们应该还在机飞上呀!
“拜托,我打从前天晚上带你去看医生后就没出门了!”
“可是…”她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烂窗子呢?你帮我叫他来一下好吗?”如果她估计的没错,那家伙八成站在院子等门。
她忆起前天脸红心跳却凌的一幕幕。
“烂窗子?”刘蕙娌好久末闻此昵称了。“-轩他去加拿大了啊!”
不对吧!?卓莉诗总觉得…怪怪的。
“妈,你是不是记错了?要去加拿大演讲的不是方-轩,是方伯伯!”还有,二月份的天气怎么会这么热?她明记得任老伯说有个陆大冷⾼庒来势汹汹。
唉!气象报告向来不值尽信,因为它是全世界最公开光明且愚蠢的骗局;或者该说是笑话。
“莉诗,你没睡昏头吧?”刘蕙娌开始觉得不对头了。
她摇头摇,梳理长发时瞥见月历——六月份!?
“妈,我的月历为什么少了四张?你拿去给阿波罗垫厕所了吗?”
这口气、这语句…刘蕙娌怔怔望定她。
糟糕,都八点多了,烂窗子铁定不会等她,前天又发生那种事…
莉诗羞红了脸颊,找寻制服的手也停顿下来。
说真格的,如果他肯好好说,不要吃风大哥的飞醋,他们或许可以——
绮梦维持不到两秒,就被理智冰泉浇醒。
错错错!卓莉诗,现在不是作⽩⽇梦的时候!你该想的是如何找个笨理由搪塞给训导处那超⻳⽑的老处女!开玩笑!她还想毕业呢!
“莉诗…”
“怎么了?”她发现老妈看自己的眼神活像见到妖怪。“有什么不对吗?”莉诗低扫自己一眼;头是头,脚是脚,一副躯体两只手——完全正常啊!
“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啊!我妈。”
“那你知道你是谁吗?”
“废话!我是你女儿,卓莉诗。”她开始怀疑老妈是否加班过度抑或更年期提早来临,怎么尽挑些怪问题问她。
“对了…”卓莉诗突然停下手边的工作。“今天几月几号?”她依稀记得三上的期末考似乎在这几天內。
“六月十七。”
呼,好在还没…什么!?卓莉诗难以置信的盯着妈咪:“你说今天六月十七号?”
“是啊。”
莉诗倒菗口气——不可能,这不是真的!我一定还在作梦,拜托谁来把我打醒!
“不可能!这又不是电影,睡个觉就会到未来!?那我中间的四个月上哪去了?被外星人绑架了吗?”
不能怪莉诗的反应如此烈,毕竟多出一段空⽩生命的感觉是比完全失去记忆来得可怕得多。
“莉诗,你镇定一点!”刘蕙娌见宝贝女儿突然恢复记忆,心头是喜惊参半。
“我很镇定!”她来来回回在房间內踱步,试着整理脑中的纷思绪。
谁来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让她平⽩无故失去近半年的记忆?莉诗只知道她和方-轩在院子大吵了一架,然后,她看见一盆花自二楼掉下来,然后——然后——然后她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什么事吵吵闹闹的?”
“汪!”卓正雄和忠⽝阿波罗闻声也上楼来。
“老公!”刘蕙娌欣喜的泪一时抑止不住。“莉诗恢复记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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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了,他真的走了。
卓莉诗站在他一尘不染的整齐房间內,静静面对着方-轩抛下她,远赴加拿大念书的事实。
当然,她不会晓得那是自己恐吓兼拐骗换来的结果。
书桌的透明胶垫下是一张张他从小到大的生活剪影,莉诗静静看着,不发一言。
一岁的他、五岁的他、上幼稚园的他…直到上国、⾼中时矬毙了的大头照,她是多么悉呵!
当然,那里面也不乏他们俩的合照,只不过那多半是两人大眼瞪小眼,或装出相亲相爱样子的“合成作”
“八王蛋的——”莉诗霍然一掌拍在桌垫下数个方-轩脸上。
他就这样吭也不吭一声的溜到国外,自己不道歉也就算了,竟然连让她道歉的机会都不给,好过分——
明明,莉诗明记得他曾愤怒的对自己说:我爱你爱疯了!现在呢?爱疯了所以躲到加拿大去疗养吗?好,就算他真要走好了,也该留个几句话给她吧?
卓莉诗才不信他会不留只字片语就独自远去,她才不信!
她开始在书桌上搜寻着。打开菗屉时,她发现一把铜⻩泛绿的小钥匙,上面贴着个小标签:台北邮政某某信箱。
这个信箱号码好像在哪儿见过——她思忖。
再往菗屉深处找去,她挖出几封信函和一张不知是什么的纸类。
这——这不是我写给大头呆的信吗?莉诗菗出信纸,果见自己悉的字迹。
卓莉诗终于明⽩她的笔友为什么要袒护方-轩了——原来他们本就是同一人!
那个烂窗子用最灵巧的手法窥尽了她的內心,莉诗好恨自己写信时⼲嘛那么诚实。而且,他窥完也就算了,竟然还食髓知味地盗走她的芳心。
怪盗…骗子…
她丢开信继续往下看。
信下面的纸类看来年代久远,依稀是张贺卡;裁作封面的纸早就褪⾊,上面用粉蜡笔和彩⾊笔画出的图同样历尽沧桑——依那轮廓来看应是颗爱心吧!
她小心翼翼打开它,乍见自己幼时的倩影也在其中,那是张照片剪贴的情人卡,照片上方是淡淡的黑⾊签字笔迹,注音和歪斜国字拼凑成“我的新娘子”
卡片似是打开回忆之门的钥匙,莉诗知道它的来由了——
刚上小学没多久,一次美劳课正近西洋情人节,老师叫小朋友带材料到学校做卡片,她记得那次他做完、打过成绩后,说什么都不让她看,不能免除的他们又因这小事吵或打了一架,⾜⾜闹上几天别扭。
原来,那时候他就要定她了。
方-轩的笑突然浮现在她脑海,他们俩所有的心结旧怨顿时在此刻间随风而逝。
一份难述无形的情感包围了她。莉诗知道,她明⽩,这就是南湘蕴所说的——爱;一份为他与她量⾝订作的真爱。
“虚伪的人…”莉诗想哭也想笑。“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害我把你⽩当了十几年的冤家…”
想起自己对方-轩的态度,她都替他感到冤枉。
虽然,卓莉诗没找到方-轩的“遗言”…呃,应该说“留言”她却真正明⽩了方-轩与她自己的心意,这不也好?
此时此刻,她巴不得生对翅膀飞去加拿大找他,告诉他:对不起,还有——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