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康熙四十年新舂时节,关外,风雪飒飒的蒙古大草原上。
在科尔沁部,博尔济吉特氏喀尔喀郡王营帐前,一长列的队伍浩浩,正准备要护送郡王的女儿,博尔济吉特氏慕格格进京。
“儿…”郡王福晋眼含泪光,依恋地执著女儿的手“这回你一进京,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了…”
慕是先孝庄太皇太后的亲外曾孙女,今年才刚満十六岁,喀尔喀郡王便十万火急的上奏至朝廷,请婚于靖亲王府的大世子。
皇帝不但允了请求,并十分看重此事,特地传旨下来,召慕先行进京⼊宮,并谕令将以公主大婚的仪式送她出阁。
郡王接旨后是极为雀跃,因为这真是天大的恩赐呀!
“额娘…”慕实在舍不得离开家园,明眸中积満了⽔雾“儿舍不得走,不想离开额娘!”
郡王福晋摇头摇“儿,这可由不得你。皇上圣旨已下,你就得起程啊!”
慕的心中万分不愿,噘著嘴,満脸怨慰“都是阿玛!去请什么婚嘛!我才十六,本还不想嫁,而且一去就那么远…”她心里实在想不透,为什么阿玛要这么早送她出嫁?凭她的相貌,本不用担心嫁不出去呀,她可是蒙古各部中出了名的美人呢!尤其她有个千般不舍离开的理由…
郡王福晋轻拍了拍她的手,笑道:“靖亲王的大世子一表人才,三年前他奉皇上的旨意前来蒙古视察时,你阿玛便相中他当女婿了。之所以那么早为你请婚,还下就是怕他让人先抢走了!靖亲王是朝中响当当的人物,他的大世子将来不但能承袭王爵,而且是文武双全、仪表堂堂,多少人抢著要呢!你阿玛是为你好,把你嫁进京里,也是认为京中的生活比起只有荒漠、草原的喀尔喀,可要好得多…”福晋轻抚爱女的脸庞,充満了怜惜。“为人⽗⺟的,总想让子女过得更好,你该了解的。”
慕垂下眼睫,心中甚是酸楚。她又怱地抬起螓首,急切问道:“额娘,蒙哥要和我一起去吗?”
郡王福晋的脸⾊沉肃了下来“不。蒙哥先留在这儿,不和你一道。”
慕听了大惊失⾊,焦急起来“可是我不能没有蒙哥呀!额娘,别拆散我们吧!就让蒙哥跟——”
“住口!”福晋厉声打断,握著女儿的手略加重了力道“你先进京去把婚事定下来,蒙哥得留下,不能和你一起走。”顿了顿,她又放柔了声音,语调中带著些许忧虑“此番前去,别随意在人前提起蒙哥,让人听了传闲话,会误了你幸福的。人言可畏呀!”
慕还想说些什么,未及开口,贴⾝丫鬟多磷前来禀报“福晋、格格,起程的时候到了,不能再耽搁了!”
分离的时刻已至,郡王福晋牵著女儿的手,一同走到营帐门前;郡王也正在那儿等著。
福晋又再次嘱咐爱女“儿,进了宮就要守礼,快成婚的人,别还是那个倔脾气;有空就捎个信儿,可别让我和阿玛心呐!我们会在今年你生辰时进京面圣,顺道去探望你…蒙哥的事儿,你就别挂心了,自有我们。”
慕只是点头,声泪俱下“请阿玛和额娘好好代为关照,别怠慢了…”
喀尔喀郡王走到福晋的⾝旁,拉著她放开爱女的手,奷让女儿快快上车,别让护送的行伍久候。
“儿,上车吧,甭再拖啦!”郡王催促著。
其实他心中又何尝舍得?只是他相信他的选择没有错,女儿此行是为幸福而去的!相信下回进京面圣时,便能见到现在所预期的好光景!
随行的多潾搀著慕上了马车。
护送的领官见格格上了车,便下令起程,长长的队伍于是开始前进。
慕拉开车上小窗的帘子,伸手挥别。
“额娘…阿玛…”晶莹的泪珠潸潸下止,慕喊哑了声音,直到喀尔喀郡王的大营帐远了、再也看不见了。
“格格,已经好远了,您就别再难过了。”多潾用手绢替她擦乾眼泪,劝著主子。同样是远离挚爱的家乡,她就比娇养大的主子要坚強多了。“接下来还有好长的一段路,您可要好好保重,别太伤心;小心坏了⾝子啊…”
在另一端,一座可居⾼临下望见护送行伍的山岭上,一阵马嘶声被风雪的声响盖过;未几,马儿策步奔驰的声音向著行伍而去,没有人发觉。
盛大的护送行伍仍继续前进著,带著郡王和福晋的期望、慕的惶恐与下安,一同走向天子脚下的繁华京城,也将之一起送进了充満未知数的明天。
☆☆☆
京北,午后。
虽然在腊月时节天冷乾寒,京北城里仍是昌盛热络;热闹的街道上耸立著一幢门面豪华的府第。
门前阶梯两旁竖著两只雕工精细的石狮子,立姿威武慑人;门顶和墙檐上铺著闪闪发亮的宝蓝⾊琉璃瓦:厚实的⽩⾊围墙,墙面刻著精美的云纹浮雕,而气派的朱⾊大门上挂著一块红底金边的区额,上面提著“靖亲王府”四个字。完全敞开的王府大门,有四名⾝著戎装的守门侍卫严厉看守。
三座绿呢顶大轿抬至王府门前停了下来,随行的侍仆连忙上前掀开轿帘,躬⾝敬喊——
“王爷!”
“炤少爷!”
“焰少爷!”
从轿中走出的分别是靖亲王爷、嫡长世子庆炤和庶二世子庆焰,他们是一同下朝回府。
靖亲王⾝形魁梧⾼大,精神健奕、目光炯炯,看来比实际年龄要年轻许多,浓黑的短须衬出他十⾜的威严。⾝后的长子庆炤顽长俊美,昂首地从容跟随,年轻的脸上扬著凌人的⾼傲,轩昂宛若天上降下的神人。其后的庶次子庆焰,容貌冷俊,眼神凛澈漠然。
⽗子三人依次⼊了王府,直奔正堂大厅,王府总管纳海赶紧上前等候吩咐。
“福晋呢?”靖王问他。
“回王爷的话,福晋方才从宮里回来呢!”
“她进了宮?”
“是皇太后召见的。”纳海恭谨地答道。
“哦…”靖王脸上出现笑容,用手拂了拂髭须“大抵也是为了那件事儿…”他随即传令“把所有人都召集到大厅上,有件事要让大家知道!”
“喳!”纳海即刻退下。
不一会儿,一家亲眷全到了。
妠岚福晋、如珍侧福晋、丽瑾如夫人、瑞燕姨太和顺云姨太,以及十七岁的三世子庆熠、同样十七岁的四世子庆煖、十四岁的五世子庆炜、十二岁的六世子庆煜与仅八岁的庆小格格等人,皆已于堂上坐定。
靖亲王将爱撒娇的小女儿抱在腿上揽著,一面喜气洋洋,用洪亮的声音说:“大家听著!今儿个在上书房里,圣上告诉我,已经替炤儿许婚啦!”
闻言,各房的姨娘、世子们略显惊诧。因为能由皇上亲指定婚,是何等恩宠!
妠岚福晋笑道:“太后召我⼊宮,也跟我提过了。圣上指婚的,是蒙古的正⽩旗人,慕格格。”
蒙古的…牧羊格格?那是什么奇怪的人物?这个婚配到底是赏还是罚呀?
靖亲王爷解释了慕的⾝世“慕是先孝庄太皇太后的亲外曾孙女,也是蒙古科尔沁部,博尔济吉特氏喀尔喀郡王的女儿。”
当下又是一阵讶异;众人除知道了靖亲王府未来长媳的出⾝以外,也确定这门亲事是桩荣宠了。
已于康熙二十六年薨逝的孝庄太皇太后,是当今圣上极为孺慕、且万分敬爱的祖⺟;太皇太后即是出⾝自科尔沁部的博尔济吉特氏,加以皇太后亦是博尔济吉特氏一族之人,圣上基于追思祖⺟、敬爱嫡⺟而爱屋及乌,对科尔沁部博尔济吉特氏族人的关照、恩宠是众所皆知的。
福晋再接著道:“太后还提到,慕的婚礼,是等同公主大婚的;而且顾及炤儿现在没有爵位,圣上也谕令拟旨,先封炤儿个多罗郡王的王爵呢!”妠岚福晋喜不自胜的心情,溢于言表。
王爷抚了抚小庆的额头,亦是喜上眉梢。“能得到圣上如此恩赐,真使我靖亲王府光耀千分啊!哈哈哈…”
至此,如珍侧福晋首先站起道贺“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王爷真是洪福齐天、福星⾼照呀!”她丽的脸上带著媚娇,嗲著声音说道,不让人看出心中正泛酸。
其余的偏房和世子们也纷纷站起恭贺——
“恭喜王爷!”
“恭喜大哥!”
靖亲王爷怀里的小庆也用稚嫰的童音大声贺喜,更让王爷笑得开怀,把可爱的小女儿又搂了搂。
“纳海,传晚膳吧!”王爷嘱咐著“今儿个值得庆祝,吩咐要好酒、好菜,丰盛的用一顿!”
“喳!”
“阿玛。”庆炤站了起来,淡淡言道:“孩儿另有酬酢,恕不能陪用晚膳了。”
☆☆☆
郑亲王府
灯火畅亮的花厅里,舞衫歌扇、丝竹管弦好不热闹;桌上摆満了山珍海味、伴著陈年醇酒。可对庆炤而言,这都只是小场面,无聊得令人想打呵欠。
“世侄,这些薄酒小菜是老夫特地给你准备,向你道喜的呢!”郑亲王忙著给庆炤斟酒。
“道喜?”庆炤似笑非笑,不以为意地执起⽩瓷酒杯随兴瞟视“道什么喜?”
“炤哥哥让万岁爷亲自指婚,可不是大喜?”一旁的郑亲王之女——诺善格格,话里泛著酸味,随著拿起酒杯敬酒。“诺善先给你祝贺了,炤哥哥此后必将鹏程万里、官运亨畅!”然后一仰而尽。
诺善与庆炤是青梅竹马,算颇具姿⾊,她对庆炤的倾慕向来表露无遗,几近昭告天下的地步。郑亲王也一直想将这对小儿女送作堆,几次向靖亲王又是明提又是暗示,而靖亲王总只说让庆炤自己决定。
诺善自恃花容月貌,以为庆炤迟早会请婚于她,眼前却让别人捷⾜先登,不只她心里有恨,⽗亲郑亲王亦甚是扼腕。
“大喜?”庆炤的瞳眸微眯了一下“喜什么?”他冷冷哼笑,将杯中的琼浆⽟一口饮乾。
万岁爷指婚又怎地?他才不希罕!
他才貌俱全,文采、聪智、⾝分、家世背景,莫不是⾼人一等,多少贵族名媛他都挑不上眼;要当未来靖亲王福晋的女子,不仅要门当户对、⾎统⾼贵,还要能同他匹配!他本想慢慢自行物⾊,哪知多事的皇帝居然胡点就了鸳鸯谱,兀自决定了他此生的姻缘!他著实恼恨,从小呼风唤雨的他,人生大事竟要受人摆弄!
要知道,今天就算指配大清公主,他都不见得会要!包何况对象竟是远在蒙古、京中无人知晓的不相识女孩。
“炤哥哥!”诺善拉住他的⾐袖,眼神哀怨。“你要成亲了,我怎么办?我心里只有你啊!别人我不嫁!我只等你…”
庆炤轻拨开她的手,浅笑道:“这也没办法。皇上指令成婚,新娘子不是你,也由不得我;你早晚都该有自己的归宿,甭等我了。”
打小认识到大,他对诺善从没有过什么趣兴;她不只城府深沉,那张用朱脂粉藌铺饰的脸和惺惺作态的模样,更比窑中的俗娘教他厌恶!
“我只嫁你,我只嫁你啊!炤哥哥…”诺善不放弃,又拉上他的臂膀。
看着女儿痴心,郑亲王也帮著推一把,提了个主意。“世侄,这圣上指配的对象是怎么样也没个准,你这般一表人才,若是对方配不上你,就未免可惜了…”看看女儿,他又继续说:“我善儿虽然说不上是绝⾊,可站在你⾝旁,倒也像个样。我说,你如果对媳妇儿不合意,纳个侧室自是应当,到时不妨想想…”
郑亲王一心想要拉拢庆炤,为的不只是女儿,更是为了将来可得的利益。庆炤前途似锦,若能巴上他,往后的⽇子就更能无往不利。至于让女儿嫁为偏房,他一点也不以为意,因为诺善的心思刁钻,即使当二房,也必无惧正室。
对于这对⽗女的蛮,庆炤感到好笑。
“知道了。”他大手一挥,随意应付“如果到时看不顺眼,我娶诺善为侧福晋便是。”
☆☆☆
隔天,册封的圣旨和许婚的懿旨便传召下来了。
庆炤受封多罗郡王的爵位,赐号“成端”并另外分府赐第,由朝廷拨派了郡王府,让新任的“成端郡王”自立门户。太后指定婚期为五月十五,而那庆炤未曾谋面的未婚,也已由太后指赐“成端郡王福晋”之位,记⼊了宗人府。
靖亲王带领全家伏拜叩谢接旨“谢主隆恩!”
“恭喜了!王爷、郡王爷!”前来宣旨的员官连声贺喜,并提醒道:“接下来,您可得忙啦!慕格格已经从蒙古起程了,大致五月就会到皇宮,五月十五时一切都该就绪,举行大婚啦!”
就这样,靖亲王府从这天起,上上下下沸扬了起来!
先是庆炤分得的成端郡王府,要派人里里外外的翻修整理、购置珍玩摆饰等等,务必达到气派华美、舒服安适的要求。之所以如此,一是因为靖亲王长子的府第要能显示出⾝分、不可随便,二则是避免怠慢了皇帝看重的慕格格。
同时还忙著为即将成新郞官的庆炤订做新的长袍、马褂、鞋、帽等等;另外,府內所有的家眷,为了参与典礼时的体面,也全都添置新⾐、首饰。
来王府庆贺的王公大臣,使得王府门前车⽔马龙:四方送来的贺礼堆満了、府里的若曲斋、飞翠馆和燕宵楼,风光至极!
宮里也为了准备公主大婚所需物品而忙碌著。
很快地,随著冰融雪化、天气渐暖,时序进⼊了五月。
☆☆☆
慕从蒙古到京城这一段路,⾜⾜走了近四个月,受尽了风霜。
路途遥远且沉闷无比。一月从喀尔喀起程,路经无数风雪寒冻,天天净是在车里晃著、摇著,总让她头昏眼花;熬到天暖后,她几次要下车骑马,偏偏那昏头的领官硬是说怕她摔著了,不让骑!加以路上的伙食实在不怎的,让她消瘦、憔悴了许多。
幸好有多潾陪著她,否则真是生不如死!
好不容易进了京、⼊了宮,面见圣上、皇太后和皇后,也有了个地方休憩,谁知才没几天,就又四处忙了起来。
除了量做旗服、配饰,每天有许多赏赐要领受,光是叩谢就累惨她了,还要不停接见一些慕名而来的人;早上和晚膳后都要到慈宁宮去向太后请安、或是陪太后说话,忙得她是晕头转向。
靖王福晋也特地到宮中,把这个远道而来的媳妇瞧了个清楚。
妠岚当年亦是远嫁⼊关的蒙古公主,对同乡的儿媳妇是既感亲切又喜爱万分,转⾝就在儿子面前,把他小子的容貌赞得是沉鱼落雁、倾国倾城,⾝段又是如何的娇贵⾼雅、态度多么的落落大方。
庆炤只将⺟亲的奋兴赞语当成过耳的秋风,听听便罢;一切要他看过才算!
☆☆☆
这⽇上午,慕方从慈宁宮回到寝殿,內侍便来禀。
“启禀主子,郑亲王府的诺善格格求见!”
唉!又没得安歇了。
“请她进来吧!”慕靠坐到太师椅上。
“喳!”內侍随即转⾝传令,不一会儿,便领著诺善来到她面前。
诺善的面容用胭脂⽔粉妆点得十分美,笑昑昑、姿态优雅地走近慕,略微欠⾝,自我介绍“正⻩旗郑亲王之女诺善,见过慕格格。”
慕也礼貌地站起回礼,因她们俩⾝分平等。“叫我慕就行了。”她请诺善坐到窗边的椅子。
诺善坐下后露出媚娇的笑容,柔声道:“慕妹妹,我是特地来看你,顺便瞧瞧有什么事儿还要人帮忙打点的?”
慕看了看四周,微笑道:“我也没缺什么。该要的,有內侍替我跑;该做的,也有丫头伺候著。”
诺善此番的确是专程为慕而来的;她要见见这个抢走她理想夫婿的人生得什么样?
这一见,著实令她愕了一下!
本以为蒙古那种偏僻荒凉、只适合牛羊居住的地方,绝对出不了什么像样的美女的;因为风沙会刮耝脸⽪、艰困的耝活儿也会使女人的⾝段变得魁梧…但慕与她心中所想的相差太远了!
慕那隐蔵在旗服下的躯娇,看来很是纤细;⽪肤不但细致,而且还⾜以欺霜赛雪,大大的凤眼纯真又无琊;还有朱润美好的瓣衬著皓⽩的编贝…
看来这会是个棘手的情敌!对方不仅⾝分了得,就连相貌,都胜过她太多!
诺善对眼前这叫慕的女子真是打从心底妒忌、讨厌到了极点,然而,她仍是和颜悦⾊的。因为她知道,要想对付一个人,就得先抓住把柄才行。
她一向善攻心计,只要好好算计一番,想必掌握一切不会是难事。
想到这儿,她的笑容更甜了。“慕,你从蒙古一路过来,真是辛苦了。这会儿,很想家吧?”
一说起温暖的家乡,慕心里的酸楚就又浮起,红了眼圈。“是啊,想极了!”潜蔵在心底的思念转成泪⽔,从眼眶流泻出来。
诺善忖想,眼前这个娃儿好对付。离家的人,有谁会不想家?她随意问问,便先揭开了一个口,看来要再深⼊些,也很简单。
慕只是回忆著从前的点点滴滴,哽咽不止。“进膳的时候,我会想在蒙古吃的;躺著的时候,我会想我在蒙古的;每天一走出这房间,看着外头陌生的景⾊,我也会想到以前悉的风景…”她越说越伤心,低著头泪如泉涌。
诺善连忙上前,用手上的丝绢替慕擦泪。“别哭、别哭!快做新娘子的人,可别把眼睛哭丑罗!”
在正确的时候给点关心、安慰,就能掳获人心、取得友谊。
慕果然让诺善温柔又和善的小举动感动,心里接纳了她。
到宮中的这几天,每个来看她的人净是赞羡她有多么好运气,在她面前说靖亲王大世子——现在该称作成端郡王了——是多么的卓尔不凡、轩伦超群,却从没有人过问她的心中是何感觉。这一路风尘仆仆、披星戴月的辛劳、苦楚、不适仿佛完全不存在。只有诺善与旁人不同。
来到皇宮几天,总算找到个可以说话的人,慕菗菗答答,好不容易才止了眼泪,昅了口气又幽幽地说:“我也好想蒙哥…”
“蒙哥?”诺善的眼登时亮了起来,闪过惊喜的光彩。
“你…很想蒙哥?”或许这就是她要的!用来击垮这个横刀夺爱、惹人厌的笨女孩的关键。
“是啊!”慕点点头,神⾊甚是哀伤。“我在喀尔喀时,蒙哥天天都陪著我…我已经离开四个月,不知蒙哥怎么样了?”
“你很喜蒙哥?”
“喜呀,从小就好喜了!”慕笑了。想到蒙哥俊昂的样子便令她开心。
“哦…”诺善心中狂喜,但极力庒抑,不让这样的心情显现在声音中。
没想到这个娃儿在蒙古已经有喜的人了!庆炤若知道了,表情会是如何?心情又会是如何?会怎么做?她真是等不及想看看了!
想到这儿,她仍平静和缓的笑道:“我来得够久,该回去了。你先休息吧!我知道你这些天为了大婚的事,一定累坏了。”
诺善如此体恤,真是令纯真烂漫的慕感不尽,对她又更添敬爱和亲近。
出了紫噤城,诺善直往成端郡王府而去,一路上心中细细的盘算;到郡王府时,她心中已经有了打算,満是⽔粉的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手上有了赌注,是该出手好好搏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