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回
发生在带河北部的这场战斗,就战规模来说实在是小得小怜。中原诸候联军与胡虏在北平这里集结的总兵力已经超过了六十万,可这场战斗的兵力双方加起来总共也没超过一万五千人。但是,就是这场规模很小的战斗,却成为了中原诸候联军打破与胡虏大军一直以来都僵持不下的一个关键点。
是役,⾼顺与田畴亲率一千八百雇佣军向司马师发动了強袭,以不计伤亡、以命搏命的打法直接突⼊司马师万余人马的中军进行斩首攻击。司马师见势头不妙急调近卫死士拦截,自己则想掉头先逃,却被⾼顺率众強行打出个缺口急追而上,手起矛落…
夕下的场战一片肃穆,満地都是尸体与散的旗帜、器杖。自司马师被⾼顺一矛刺死枭首,万余胡虏因兵无主将而大败溃逃,雇佣军这一仗大胜。可是现在众多的雇佣军却没有一个人⾼兴得起来,因为⾼顺此刻正満⾝是⾎的躺在田畴的怀里。
⾼顺去突死司马师的那一击,本没有理会周边司马师的近卫死士的攻击,是硬扛着刺来的长、来的羽箭拼命的一击。⾼顺的武艺并不差,当时真要避开这些攻击完全作得到。但是⾼顺如果选择避开的话,司马师有就机会纵马奔逃,再想寻机斩杀司马师就只怕没有机会了。因此⾼顺选择了以命一搏成功得手,但是却也⾝负重伤流⾎不止,现在只在弥留之际。
“⾼兄,⾼兄!振作一点!”
⾼顺微微头摇,话音也已经很微弱:“田老弟,我不行了…你、你听着,这里残存的雇佣军兄弟。你一定要好好的带回山寨去…你悉北平地型,司马师的这一支追兵又已溃散,要做到这件事对你来说并不难。回寨之后,让陆杰另调兵马给你,之后劫掠胡虏粮道的重任就全在你的⾝上…”
“⾼兄,我…你不能死,你要是死了,我有何面目去见陆统领和郡主,还有陆夷州!撑下去,我们马上去找医师!”
⾼顺咳了几下。摆摆手道:“没用的,我们现在是在什么地方你难道会不清楚吗?这个你拿着…”艰难地伸手⼊怀,⾼顺把一封带着⾎痕的书信给田畴:“举荐你给主公的信我很早就写好了,主公见信必然会重用于你,就算你不想为官,主公也会厚待你的。”
田畴默然中接过书信。凄然泪下。他与⾼顺相处的时间并不算长,可是在场战上一同厮杀搏命的情是男子汉之间最深的友谊。眼见着有如兄长一般照顾自己的⾼顺将要死去,田畴实在是忍不住眼中的泪⽔。
“哭、哭什么?男、男儿有泪不轻弹!想我自跟随主公之后,享了那么多年的清福,如今还能在北疆场战上斩将立功、马⾰尸还,此生无憾!田老弟,你、你要把司马师地首级送去我家主公那里。相信对主公必有大用!”
“我、我记下了…”
⾼顺了几口气,唤过几个已经泣不成声的雇兵头领吩咐道:“尔等切记,我死之后尔等不可因我之死怒而攻战!一切等听从田子泰的将令,务必要先回山寨集齐人马再断胡虏粮道!切记!”
“诺、诺!”
“再有,将我尸⾝焚成骨灰,着人送去主公那里,请主公将我的骨灰葬回珠崖。此吾之遗愿,切记!”
“…诺!”
吩咐完这些,⾼顺的⾝上已经再无半分的气力。⾝体渐渐地瘫软下来,仰头望向天空。再缓缓的闭上眼睛,奋起最后的一点气力大声道:“雇佣军听令!起歌。送我一程!”
残存的所有雇佣军默然而立,底沉的歌声飘出来:
“狼烟起/江山北望…”
这首歌是来北疆时,陆仁在船上教给⾼顺的,⾼顺转而教给了雇佣军。当听到那句“多少手⾜埋骨他乡”⾼顺呐呐动的嘴已经停下,⾝体渐渐冷却…
半个月之后,易京地司马懿收到了司马师的死讯。而仅在一天之后。陆仁便收到了雇佣军沿山路疾行而来的斥候兵送来的消息,还有⾼顺的骨灰与司马师的首级。
司马懿那里如何暂时不去理会。但在陆仁这里…
“义浩,早点回帐休息吧…”
此刻的陆仁已经在帐外呆呆的坐了好几个时辰,一句话也没有说过。这会儿听见蔡琰的声音,陆仁缓缓的扭回头去,见蔡琰、貂婵都站在他地⾝后,脸上尽是关切之意。
陆仁长长的叹了口气,低声道:“我没事,就是心里难受,睡不着…你们先去睡吧,我困了自然会回帐休息。”
蔡琰默然中走到陆仁地⾝边跪坐下来,低下头叹道:“⾼大哥⾝故,不止你难受,我也一样。还记得吗?当年是你请⾼大哥去塞外找我并把我救回中原,那一路上都是⾼大哥在照顾我…而后⾼大哥当你的管家、帮你打理柴桑产业、去右北平集起雇佣军,最后又到珠崖…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我却知道你与⾼大哥名为主臣,实为兄弟。⾼大哥一直是你最信赖也最尊重的人之一,如果那时你不带⾼大哥来北疆,或许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陆仁缓缓头摇道:“文姬你是在怪我吗?”
“我、我不知道。”
陆仁摸抚着⾼顺的遗物佩剑,默然道:“文姬,我们男人一但认定了一件事是对的时候,就会不顾一切的做下去,像⾼大哥那种人更是如此,决定了地事就不会回头。我仔细地问过知情的佣兵,他们告诉我,⾼大哥当时完全有自保地机会,但那样就会放跑司马师。所以…文姬,我知道你并不喜打仗,可是男人很多时候是要在场战上来寻求自己存在地价值,关键只在于这场仗值不值得自己去打。对⾼大哥来说,或许这是他想要的归宿。”
貂婵这会儿也在陆仁的⾝边坐了下来道:“⾼大哥的确是这样的人,认定了的事就决不会回头。当年他统领陷阵营的时候…”
陆仁摆了摆手道:“不用说了,我知道。纵有诽谤,从无怨言,这就是⾼大哥了。我已着人将⾼大哥的骨灰送回珠崖安葬,另外我会请蜀公上表圣上。追谥⾼大哥为破虏将军、珠崖候,这是我现在唯一能为⾼大哥做的事了。我刚才一直在想,⾼大哥为什么要不顾命的除掉司马师,现在我突然想通了!”
“义浩…”
陆仁站起⾝,伸臂揽住二女地头⼊怀:“你们先去睡,我要去找魏蜀二公议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貂婵道:“我陪你去!”
陆仁望望貂婵,轻轻点头。回首蔡琰,蔡琰只是低头叹了口气。陆仁伸手⼊怀,把一份曲谱给蔡琰道:“文姬,你不要以为自己没什么用。这是我谱好的歌,你若不愿睡,不妨把这曲歌在帐中弹唱出来。”
蔡琰楞了一下。默然接了过来。
数刻之后,联军中军议事大帐。
天已二更,曹和刘备都不知道这个时候陆仁找他们是要商议什么。方自坐定,陆仁拍了拍手,随从送上一个红匣⼊帐打开。
刘备惊道:“陆夷州,这、这是…”
曹望了许久,沉昑道:“此人我有些面善,好像是…司马仲达的长子司马师?”
陆仁沉声道:“不错,正是司马师的首级!”
“义浩却是从何得来!?”
陆仁紧锁着双眉:“是我麾下的右北平雇佣军在带河以北一带斩杀的,是役⾼顺…战死!”
曹与刘备同时大惊。这二位都很清楚⾼顺是什么人。
陆仁扫了二人一眼,沉声道:“这颗人头。就是⾼顺不避刀,用命换回来地。蜀公,⾼顺殒于国难,为人又忠义无双,追谥一事就劳蜀公上道表文。追谥得成,陆仁自有重谢!”
刘备默然点头。
陆仁接着道:“这颗人头,明天劳烦二公去阵前抓几个胡虏回来。让他们带去给司马懿看。若是我所料不差。我们攻破易京,将胡虏逐出北平。只在朝夕了。”
“怎么说?”
陆仁道:“司马懿兵马虽多,但手下能用之将却并不多。我授意⾼顺带两千雇佣军去带河侵扰胡虏粮道,多有斩获。司马懿为求粮道无忧,无人可用之下竟然把⾝边的最得力的臂膀派了过去,由此却也可见一斑。现在司马师已死,司马昭要留守北平,司马懿自己在易京这里分⾝乏术,他的只怕粮道保不住了。”
曹顿然大悟:“借胡虏之口与司马师之头,其军心乎?”
陆仁道:“是!⾼顺虽故,我的北平雇佣军主力仍在,对其粮道的侵扰依旧,反观司马懿却不一定还能出派什么人来!如果他敢调司马昭出北平城,北平城无人镇守,吴候与郡主便可直取北平!”
“此计大妙!”
次⽇曹亲自上阵指挥攻战,打了一阵抓回几个胡虏将校便即收兵。至夜,这几个被放归胡营的将校,全⾝上下被扒了个精光灿烂,并且带回了司马师地首级。同时带回胡营的,还有胡虏北平与新城之间粮道频频遭劫,司马师又是如何战死的消息。
这一下对司马懿来说是无比厚重的打击。司马师之死一事,司马懿悲痛之余却又不得不极力隐瞒,后方粮道不稳那可是事关全军战意的大事,一但流传出去不出一月全军必。如果说只是有这种不利的消息传来司马懿还可以用“这是对手的攻心之计”弹庒下来,可是现在这些个被俘的胡虏将校带回来的是司马师的首级,对胡虏粮道不稳一事就是最好地证明,司马懿再想瞒也瞒不住了。
胡虏粮道不稳的消息很快就在胡虏军兵中流传开来,而且越传越玄。⾼顺原本带去侵扰粮道地雇佣军只有两千之数,但是随着众口不一的传说,成了五千、八千、一万、两万…而最玄乎的说法是,联军另调了十万大军于东线登陆,早已切断北平与新城之间的联系!也就是说,现在处在北平的三十万胡虏兵马,本就是被关起来等着挨打的狗!一时间胡虏众军人心慌慌,兵无战意不说,甚至有一些小部族已经悄悄的逃离了易京大营!
仅仅半个月不到地功夫,易京一处地胡虏已经自成一团,司马懿就是有通天之能也没办法收拾好这个残局。勉強用武力強行庒制住一点,司马懿又急派人去北平粮道,想用事实来让麾下的胡虏安心,可是结果却出乎司马懿地意料之外----田畴回到雇佣军山寨,向香香与孙权细说之后,鲁肃不失时机的祭出一记杀招,那就是香香与孙权放弃占据的右北平周边,集中近七万的兵马全军紧急由海路移师北上,到带河⼊海口一带扎营结阵,彻底的切断北平与新城之间的联系!司马懿勉強菗调出来的一万多人马,在带河一带被香香、孙权联军尽数歼灭。至此,先前胡虏中流传的不利谣言,现在居然成了事实!
司马懿现在仍在死守着易京,一面抵挡着易京这边陆曹刘三家联军一⽇比一⽇烈猛的攻击,一面急差快马去向北地新城的袁尚求援。袁尚留在新城的胡虏兵马还有二十万左右,如果出兵南下,并不是没有机会打通道路。如果田丰和沮授这二位来一个,并且出兵及时的话,改写现在的战局也是有可能的事。只是现在出派快马信使,能不能赶得及,司马懿自己心里也没底。
就在易京胡虏越来越,联军攻势越来越猛的时候,一直在易京北部扰易京胡虏周边的赵云、荀攸别动队出派了信使,知会联军,约期对易京发动总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