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 欲强先变
易京关破,联军战据了易京山道的至⾼点。考虑到前方司马懿在山口布有重兵,联军的兵力在狭隘山道上施展不开,陆曹刘三人一致决定先在关口巩固防守,让胡虏不能反攻一步,同时再等候一举破敌的时机。
土关破关时,关墙的很多地方都被陆仁的七门火炮轰得七零八落。联军即然要巩固防安不让胡虏有机会反攻,第一件事就是修补关墙。陆仁此刻就带着一队人在关上各处巡视,时不时的会出声鼓励或是指导一下忙碌的士卒。说起来修筑城墙、布置防卫工事这一类的活陆仁⼲得可太多了,这会儿指导士卒也算是轻车路。
另一方面陆仁也借着这个机会在认真计算着他火炮的实战威力如何。甄宓把火炮初送到时陆仁是有试过,但试演练是一回事,实战又是另一回事。真正威力如何也只有在实战时才能看得出来。从一处处的缺口、弹坑检视过去,陆仁自己的心底都有点发⽑,因为他这些近似于古代的原始火炮的威力大大超出了他的想像。陆仁甚至都在问自己,现在就把火炮给玩出来到底合适不合适。
巡视了一阵,陆仁来到了关前的警戒队部中。土关要修补,关前那一片自然要立下栅栏、鹿角之类的工事,再派兵扎营保守。现在轮值的是庞德,过问了几句,陆仁吩咐庞德一定要小心戒备,以防司马懿偷袭抢关,这才带人准备回营。其实现在的司马懿哪里敢过来抢关?
回到营中还没坐定,曹刘就派了人来请陆仁去赴一个得胜的三人小宴。陆仁欣然赴宴,至酒过三巡,陆仁看看曹和刘备都有些心不在焉的,心中大致猜出了二人的想法,先二人一步开口试探着问道:“二公,你们唤我来赴这小宴,本意不在庆贺联军破关。而是有话想问我吧?”
曹刘对望了一眼,曹点头道:“不错,我们是有话想问问你。义浩,你有火炮这神兵利刃,为何早先不取用出来?想我们三家联军在易京的两道关口止步半年有余。将士死伤无数,你若早取这等利器出来…”
陆仁摆了摆手道:“魏公,你知不知道昨⽇破关一战下来,我还剩下多少弹药?”
“这个…”
陆仁苦笑着道:“火炮虽利,却也要有相应的弹药才能发挥出它的威力。昨⽇破关一战,七门火炮几乎没有停过。战后我计点了一下,以十门火炮来算,所剩下的弹药每门火炮的弹药还不⾜六发!二公以为我不想早些拿出来用,早⽇破关好进军北平逐除胡虏?二公以为我又愿意看到我们联军地将士一个接一个的倒在胡虏关下?他们都是我们汉室的大好男儿!实在是我手上也没有多少啊!还是那句话。本来这些东西我是打算留到攻打北平坚城的时候用的,现在已经提前用了出来。再想用可要算着点了。”
曹略微有些失望地问道:“此物即是你夷泉所出,再着夷泉多运送一些来,如何?”
陆仁苦着脸摇了头摇。实在不想去解释什么。夷泉的火药技术还并不完备,眼下能搞出来的这些已经是很难得的了,即便如此昨天七炮齐发的时候还出现过大炮弹药受嘲而瞎火的事。还有一门火炮因为发过快导致炮⾝过热。险些发生装弹时炸膛的事。而这些现在却要陆仁如何向两个本就不懂的人说出口?陆仁自己也只是一知半解的。
想了很久陆仁只能半真半假地向二人解释道:“二公,这火炮我是穷十年之功才试制而成的东西。虽然威力惊人,但受限之处极多,使用起来颇为不便。最主要的是那些个发炮所必须的火药,很难炼制而成。昨⽇用掉地,已是我数年来的所有积蓄了…”
曹和刘备信也好不信也罢,陆仁现在还真拿不出更多的火药制品出来。自去年年末到现在地夏中。夷泉地补给船队来过两趟。但这两趟里都没有再送火药制品过来,陆风也写了密信给陆仁。告知陆仁眼下火药制品想量产化还有很大的难度,试制出来的这些都是赔上了许多夷泉死囚的命才制成的。如果不花上一段时间去改进改良,夷泉的火药还不能真正庒上场战。
刘备轻叹道:“无有利器,我军如何再战?又何时才能攻下北平?”
陆仁楞了一下,仔细的想了想刘备地话,用力头摇道:“魏公、蜀公,请恕我直言!我突然发觉这段时间以来,二公不知不觉间都对我有了很深地依赖之心。没错,我夷泉的器械之精远胜于二公,但凭心而论,真要论及领兵上阵两军决机,我陆仁远远不是二公地对手。就拿这火炮来说,二公领兵厮杀已逾二十载,火炮的利弊得失还用得着我来解释吗?”
曹愕然道:“义浩,你这话却是何意?”
陆仁接着头摇道:“军器再利,终究只是辅助之物;纵有神兵利器,执兵者若无敢斗之心,也不过就是一堆废铜烂铁。我们三家联军打到现在,可以说已经把胡虏打得节节败退,但真正来说凭的是我的火炮利器吗?只怕不是吧?而司马懿麾下胡虏三十万,粮草充⾜又据守坚关,胡虏本⾝又以游骑野战为长,却不敢下关与我们野战,自始自终他们都没有主动出击过一次,那他们在心里怕的又是什么?我认为他们怕的不是我的各种军器,而是怕我们的勇猛与斗志!兵若无斗志,仗是打不了的,我的火炮是很厉害,但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为将士们无处发怈的斗志来打出一个缺口而已。”
“义浩,你的意思是…”
陆仁沉声道:“没有了火炮,接下来的仗就真的打不了了吗?我不相信这种事!我们联军至此是为了诛除胡虏保家卫国,扬我华夏大国国威,士卒的战意远⾼于那些強盗一般的胡虏,真要面对面的厮杀,胡虏敢和我们拼吗?”
曹与刘备恍然大悟,曹更是直接就拍案而起道:“不错,将有战意,兵有斗志。这才是决胜于疆场的重中之重!我征战二十余年,居然会犯这种错,真是令人汗颜!”
刘备的脸⾊微微有些难看,那句没火炮仗怎么打地话其实是他说出来的。
曹道:“义浩,你的火炮弹药既然已经数量不多。那就不要再轻易使用了,如你所言,留到攻打北平坚城时再用不迟!且得你提醒,我也才回想起来,火炮太重移动不便,于马上要和胡虏打的野战发挥不出什么优势。你不擅长领军作仗,就请你保守好关口与粮草军需,接下来的野战就于我与玄德,定要让胡虏知道我联军兵威!”
话是说得很有气势。不过陆仁总感觉曹与刘备还是没有把心底地话说出来。想了片刻,陆仁微微一笑道:“二公,你们想要火炮吗?”
曹刘同时盯紧了陆仁,那种灼热的眼神告诉陆仁。他问对了。
陆仁低下头去笑了笑,再抬起头时只是叹了口气道:“论国力,我敢说我比二公的任何一方都強。而我一直以来是強在哪里。你们有没有认真的想过?”
曹刘不解的互望一眼,再度望向陆仁。
陆仁道:“你们以为是我的才能?错了,其实我对诸多的事物也只是一知半解。真正让我有钱粮的原因,是在于我重视工匠技艺。你们可能不知道,我对我境內的匠人技师一向厚待有加,让他们⾐食无忧生活富⾜,同时我还会调出大笔地钱粮去鼓励匠人们改进技艺。如果有哪个匠人能够制出对农工商业有帮助的事物。我还会发给优厚的奖赏…当然。最重要的是我从来不会去轻视他们,而是给予他们应有地尊重。在我看来。士农工商都是平起平坐、各自互补的,而并不是像某些人认为的那样有尊卑之分。”
曹道:“义浩,你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陆仁笑道:“什么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二公,如果你们能像我一样重视工匠技艺,对农工商三业一视同仁,不再持有四业之间地尊卑之念,同时再下力气投钱粮去提升境內地技艺,而不是一味的只让境內的百姓懂义理却不重实用,以二公之才完全能比我搞得更好!”这番话,陆仁很早就想对天下诸候说起的,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却想不到会在这种场合之下,对垂涎陆仁火炮的曹与刘备说出来。当然,陆仁心中还有太多太多的话没能说出来,因为他也说不太清楚…
小宴散去,陆曹刘三人各归各营。刘备回到营中,命人去请诸葛亮,请来之后却看了诸葛亮许久说不出什么话来,只是叹息。诸葛亮那是什么人?这会儿早已经猜出了刘备的心中所想,上前拱手一礼道:“主公可是在担心陆夷州之事?”
刘备再叹一口气,头摇道:“孔明啊,今⽇在小宴之上,陆仁他说出了一番令人匪夷所思地话语…”接着就把陆仁地话大致的复述了一遍。
诸葛亮沉昑许久默然点头道:“陆仁之法重实用而不重虚名,较之往⽇治国之法也完全不同,亮以为陆仁可比得秦之商殃,行事作法虽离经叛道,但确确实实是強国之策。”
刘备紧皱起双眉:“其法可于蜀中用乎?”
诸葛亮沉昑了许久才轻叹道:“可是可矣,但难啊!主公若效陆仁之法,当缓缓而行,不可急于求成。”
“为何不可速行!?”
你说这要诸葛亮怎么去解释?自三家会盟以来诸葛亮几乎一直和陆仁混在一块儿,当然也没少从陆仁那里套话,而陆仁地行政如何自然是诸葛亮一直在用心打听的。人家陆仁在夷州可以说是⽩手起家的主,搞的是资本主义经济体系雏型的那一套,在夷泉没有什么旧势力的阻碍下肯定能搞得顺风顺⽔,可蜀中不一样!资本经济一搞,蜀中原有的旧势力肯定会有所抵制,这对刘备在蜀中的统治是极为不利的。诸葛亮玩政治是⾼手中的⾼手,早就看到了这当中的利弊厉害。刘备想变⾰,不一步一步的来无异于自阵脚。
寻思许久不知如何去说,诸葛亮也只能打起了马虎眼:“主公,眼下之要还是用心打完这一仗,将胡虏贼寇诛出汉土。其余的等打完了仗,我们回到蜀中再说吧。”
刘备这边如此,曹那边其实也差不多…想要变⾰,难!因为他们还有太多太多的先题条件没有达到。至于陆仁自己,心中也知道自己想改变人们思想观念的想法,很可能会终其一生也做不到多少,眼下能做的就像诸葛亮说的那样,好好的打完这一仗再说吧。人一生的寿命不过几十年,能做出一件轰轰烈烈像点样的大事,对陆仁这个原本很平凡的人来说,其实已经⾜够了。剩下的事就让自己的后辈去接着做下去吧。
数⽇之后,休整完毕的联军开始向易京山口的胡虏驻军发动试探的攻击。一如先前所料想的那样,司马懿在易京山口驻扎的重兵营寨重重,联军攻出山口时因为兵力施展不开,虽然联军将士们能够勇猛的一次次给予胡虏重创,但总是会被司马懿用局部的以多打少给打回来。或许现在想突破易京直赴北平,关键还是在易北别动队与孙权、香香已经成功登陆的两方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