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天使的羽⾐名为爱情
全能的天主因为強大可以说出:神爱世人。
而我,或许是因为渺小,只能爱上一个人。
是谁说…爱情是使人沉陷堕落的沼泽。
我不害怕,我所愿停留的世界从来都只是你深蓝⾊的眼眸…
因堕落而被折去羽翼的天使的背上还存在神所无法赐予的第三只翅膀,那便是依然能令我扬风翱翔的对你的爱情…
爆殿的各处由曲折的长廊相互贯通,不管是国王休息的寝室,臣下议事的前殿,宮廷宴会厅甚至审讯行刑室…沿着地毯前行,能够到达任何一处。古老的建筑內部充満捷径与秘道,但与之相连的往往是不可触碰的隐蔽与随之而来的危险。
不知从何时开始,年轻的侍女常常被告诫,不要随便打开与工作无关的任何一扇门…这是生活在宮廷中的保命之道。视而不见,见而不闻…
只有国王才能进⼊的祈祷室,存在于宮殿的最深处。
而每次闭关之后,他却常常会在祈祷室之外的某处突然现⾝…当然,照例是没有人会对此多加评议盘察的。
“陛下,与天主的沟通时间结束了吗?”
稍嫌轻浮却柔美悦耳的声音来自站在树木浓处向上仰首的俊美青年。
从处理公事的议政厅出来,因为天气不错的缘故而选择直穿花园,却与伟大的以懒散和悠闲著称的法皇太子查理陛下不期而遇,不能不说是一种幸运吧。他饶有兴味地抬起头,中分的藌⾊刘海向两侧耳边滑去露出光洁満的额头和熠熠如星的眼睛。顺着因下颌上扬的动作显现的纤柔脖颈看下去,未系紧⾐襟的敞开处隐约可见的锁骨优美地起伏。不愧是贵族弟子中备受注目,年轻有实力更以容貌俊美荣登贵妇人理想偷情排行榜首位的军务大臣赛瑞雅。
瞩目处是一块自宮殿上层的长廊延展出的平台,周围有通体圆浑的⽟柱围成半圆的弧形栏杆,一由⾼至低旋转排列,形成精巧的螺旋。状似悠闲地斜趴在栏杆上穿着轻薄柔软的⽩⾊丝织品,以金银丝线合在发丝里系成蓬松的四股辫子的秀美青年听到他的招呼声才迟钝地低头发现他的存在,随即,双眼弯成大大的月牙儿,奋兴地向他挥舞手臂“嗨,赛瑞雅,好早哦!你这么早就进宮来了吗?”
“陛下,”凤眼之上的长眉险些扭到一处,赛瑞雅屈指按住太⽳“是您…命令我在闭关的时间留在这儿处理公务的呀!已经忘记了吗?”
“喔…”左手成拳敲在右掌上,一脸恍然大悟地张了张瓣“我想起来了!这么一提,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唔…”咬紧牙关的赛瑞雅忍不住呻昑一声,下次再有这种命令还是请查理陛下立一个书面文件好了。
“难得见面,要我请你喝个皇家早茶吗?”似乎感觉不到对方充斥全⾝的烦恼气息般,倚在⽩⽟栏柱上长长的金辫子垂在间的青年依然保持着笑眯眯的尊贵的姿态。
紧贴宮墙生长的⾼大梧桐树伸出茂盛的横枝,经过别有匠心的修剪成为平台上天然的遮伞,黎明的金芒斜而来被宽大的叶片裁剪成千丝万缕的银线,与⽩⽟温润的光泽相互辉映,以最自然柔软的姿态立于其中浴沐着天光的⽩⾐青年伸出手臂,修剪整齐的绿草地上徘徊的鸽子更像是回应天使的召唤般挥动着洁⽩的羽翼扑棱棱飞了上去。
柔美的脸庞有着出奇深刻的五官,特别是那双比海更深邃的蓝眼睛拥有近乎魔的美丽,⾼清秀的⾝上纤薄的⽩⾊丝织品随风飘逸鼓,使人产生那是拖曳在地上将要扬起的天使羽翼般的错觉。青年的脸上露出孩子气的表情,凝视着在⾝畔飞舞的小鸟,掰着手上从远处无法看清是什么的东西扬手喂食。
透明的羽⽑在风中缓缓飘落,在光的照耀下,羽⽑边沿处发出⽔晶般透明纯美的柔光,赛瑞雅无意识地摊开手掌,接下一片洁⽩的翼,失神的瞬间让他分不清这是自鸽子⾝上掉落的还是自陛下的⾝上飘坠的…
花木娇繁茂的皇家花园似乎都黯淡退⾊了…在他只能仰望的⾼度,有一位仅凭自⾝就⾜以发出光彩的天使…
“果然是被评价为除了赏心悦目外别无他用的皇帝陛下啊…”他苦笑一声,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音量轻声说道。然而幼年时曾与他一起读书聪明机敏的查理殿下真的…变成了只存在观赏价值的花瓶了吗?
不甘心地再次攒眉,手放在边握成筒形,他向他喊去:“陛下…你看不到实真了吗?比起喂鸽子,有更多的家国大事在等着你做!你真的相信祈祷上帝就会给法国带来胜利吗?他能告诉你英国人何时会大发慈悲主动放弃吗?”因愤慨而发出的大声嘲讽,甚至昅引了附近行走的人员,而被讽刺的对象…查理本人似乎完全不以为意,边浮起流光溢彩的温宛微笑,双手握住悬挂前的⽩金十字架,发出昑咏般的清朗音质:“神说:法国的救世天使马上就要出现了…”
“该死的…”
飒慡青年不顾上下尊卑地怒骂完毕脸⾊苍⽩地扭⾝而去,⾝后过往的下人脸⾊惊惶地小声议论着诸如赛瑞雅大人是在骂天主还是在骂陛下呢?真是太不像话了…之类的语言。
立于平台之上的⽩⾐青年依然神⾊虔诚,专心地自言自语:“哦,全能的天主说,她就要出现了。拯救法国,拯救我,古老的预言中最圣洁的代表正义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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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头发…代表输。
两头发…代表赢。
三头发…代表输…
阿扎艾鲁表情郑重紧蹙双眉、狠狠瞪视铺展眼前的地形图已达三十分钟。
中队长小A、前锋分队长小B则在其⾝后向那宽广的背影投崇拜景仰的视线。
小A说:“阿扎艾鲁长官真是我等学习的榜样啊。难得的一个休息⽇,从一早起来连早饭都没吃就端坐在地形图前钻研战略形式了。”
小B说:“是啊,其实说真的…我们这些驻守城市的军队并没有机会上阵杀敌报效家国咧,长官纵使一心想上场战也没有机…”
“住嘴!”阿扎艾鲁终于怒不可遏地回⾝大吼“你们两个像苍蝇一样在我背后说来说去,害得我都忘了数到哪里!你们两个⽩痴!”
“耶?您不是在看地图吗?”小A一脸懵懂。
“我是在用今晨掉落的头发做占卜呢。一代表输,两代表赢!”呜…看看地图上一大把乌亮的卷发,他心痛不已。
“长官,我好尊敬你,”小B更加钦佩“最近,处于尚且全安地方的守军们只会博赌喝酒,消耗青舂,而您却如此关心远处被围困的奥尔良城究竟能否突围,不惜拔掉自己浓黑的卷发,用新型科技予以推敲,哦,您一定会成为法国未来的军事界新星!”
“什么奥尔良?”阿扎艾鲁一脸茫茫然“耶?奥尔良被围困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大概在六个月前开始…”
瞬间的沉默,半晌,法国未来的军事界新星⼲笑两声“呵呵…呵呵…”“那您数头发是…”小A脸⾊苍⽩地发问。
“我想用新型科技算一下今晚如果去赌钱到底会输还是会赢。”坦一向是他为人的优点。
“啊?”小B內心好不悲伤,偶像破灭啊。
“我、我出去一下…”有点儿不妙,这个小B为人太认真,不会被他趁机唠叨吧,阿扎艾鲁胡扯了个理由,连忙掀帘而出。
⾝后,两个队长忽然想起一个很奇妙的问题…
“长官…数头发数了三十分钟?”
“好像是耶…”
“那…他今早究竟掉了多少…”
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地形图,眼前浮现起原本相貌英俊近⽇却有谢顶之嫌的长官的脸…
“呜,果然…他还是怀抱忧国忧民之情怀才会落得少年秃头…阿扎艾鲁大人,小B终于了解您的苦心了!”
因动而抱成一团的两个人先放在一边,少年秃头的年轻军官阿扎艾鲁打着呵欠从房间出来一边走一边思索今晚还要不要聚赌的重大问题。
“我说了这里女人不能来…”
“可是我一定要见到这里的守城军!”
争执的声音自前方传来,阿扎艾鲁皱眉抬头,谁啊,一大早在他的场子上叫嚣。
一眼望去,他连忙先正正头上歪歪斜斜戴着的帽子,低头看看⾐服也因昨晚懒得脫而变成皱巴巴的一团,再摸摸脸,胡子好像也长出来了。之所以会在一瞬间急忙检点自⾝形象完全是因为眼神极好的他,忽然发现那二十米之外,正站在军营驻地前和哨兵在争执的是一位清灵绝秀的美少女耶!
哇!走近几步再看,好正点!
金发映着朝如镶了无数珍珠⽔钻般闪闪发光,顺着少女的肩膀流泻而下,因少女苗条娇小的缘故,整个人都被埋在这头金灿灿的长发中了似的,⾐衫破点儿、脏点儿、料子差点儿、仔细看看脸上还有雀斑,这些缺点通通可以忽略不计,在本⾊狼眼中…该少女就是绝世美少女!
“芙罗拉!你来这里⼲吗?”他吹声口哨,托腮趴在栅栏上,轻薄地冲她扬手招呼“这里可不是你这样的女孩子该来的地方哦。”
“我才不叫那个名字!”已经和哨兵争执很久的少女情绪很差,扭过头看他一副流着口⽔的不正经模样,更加生气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烈地反驳道。
“有什么关系,美人都叫芙罗拉。”他笑嘻嘻地侧⾝问哨兵:“你们在吵什么?”
“这、这女人非要…”
“我要见这里的守军军官!”哨兵还没说完,少女先大声说道“我有很重要的事想和他谈!我一定要见到他!”
他好奇地歪过头,打量虽然纤细却意外烈倔強的少女,脚上的鞋子都露脚趾了,走得这么急…
“可是…”慢呑呑地开口,又先搔了搔头顶,阿扎艾鲁红着脸不好意思地问:“你到底是在哪里对我一见钟情的呢?为什么我一点儿都想不起来?”失礼呀,失礼。
“你…你耳朵有问题吗?”少女脸涨得通红“我是说我要见这里的军官!”
“我就是呀。”
“我是说,我要…咦?你?”
少女那标准上扬的尾音和充満不可置信的眼神让哨兵暗中偷笑,阿扎艾鲁一副可爱状拍拍自己的脸颊,笑眯眯地回答:“对呀,是我就是我。”
“开…开什么玩笑?”
少女本来就非常大的眼睛因而瞪得更大,湛清的⽔蓝⾊眼瞳中心升起两点绿⾊的炫光,看起来更加让人目眩神摇。
“我是军官…这有什么不对吗?”被这样美的少女如此质疑有点儿没面子耶,他讷讷地反指着自己的鼻尖。
“你这种看起来就像酒馆醉汉般走路一摇三晃的家伙也是军官的话,那我就可以理解为什么法国会节节败退的理由了。”尖尖的下颌一扬,少女很不屑地说道。
“阿扎艾鲁大人!你还没有吃早餐,你不要因为有不爱吃的⽔煮蛋就打算蒙混过关!”中队长小A手持远比刀剑更可怕的⽔煮蛋边跑边向这边大喊。
而不巧的是…少女在来之前已经打听出这里的将领的名字,当下,脸⾊苍⽩地看看左边幸灾乐祸的哨兵,又看看右边笑眯眯的看不出是否在生气的男子。
这周围只…只有他们两个人…也就是说,那个长得涸啤秀的小兵所喊的阿扎艾鲁…
“就是你吗?”讶然出声的同时,少女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惨了…是真的耶。
“是啊,”阿扎艾鲁神情忧郁地一拨额发“我就是法国节节败退的理由,从没有上过场战的本地小小驻军将领阿扎艾鲁。”
“我是开玩笑的。”少女呵呵地笑了数声。
“呵呵呵呵…”他便陪她傻笑数声。
半晌,欣赏够了她那不安惶惑的表情,他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率先大笑起来,双臂用力一撑栅栏,跳到她的⾝前“得了吧,让我们直话直说,我既没有让你一见钟情的美貌,你也并不认得我,却还是这么执意要见面,想必是真有什么大事喽?不妨说来听听吧。正在无聊中的我可以洗耳恭听…”
她吁出一口长气,还好这个人不计仇,嘴⽪动了动,心却突然越跳越快,不安由心底漫至喉头,让她发不出声,适才因焦急争执而凝聚的勇气似乎蓦然地消散了般。怎么会这样?明明她事先已练习过许多遍,那些话她都乖乖地背得很啊。怎么了?目标人物已在眼前,如果不能说服这个人,她就无法前进,无法前进就无法去见查理,而这样重要的时刻,也许是一生中最重要的转折关头,她的大脑竟然会一片空⽩?
不、不行,她要镇定,查理说过绝不能表现出惊慌,要镇静、要沉稳、有要魄力,对,因为她是…她是传说中会出现的救国天使…
虽然这是假的,但只要查理说她是,那么无论天使也好,魔女也罢,她一定会使出全力扮演到底的!
五指伸开按住膛,金发卷卷的少女霍然抬头双眸迸出坚定骄傲的光芒大声宣布:“我听到了天主的声音,他要我来解救法国!我才不叫什么芙罗拉,记住,我的名字是…贞德!”
这是我起给你的名字,所以无论面对什么样的人,你一定要骄傲地、大声地念出来。
轻吻她的手背,那倚靠着月光般潇洒的黑⾐男子伸出指尖在她手心轻划,温柔地讲给她听:“你看,让娜·达克写作…JEANNED·ARC,如果把法文当成英文来发音,便也可以读作贞德,如何?新的名字比较有天使的味道,喜不喜?”
“喜!”她漾起大大的笑脸,虽然其实不管是法文英文她都一个字⺟也不认识,但…只要是他起的名字,不管叫什么她都会如获至珍…
对呢,这可是查理起给她的名字呢。闪闪发光的、最好的礼物…
笑容温柔而美丽,适才并没有发觉有什么特殊之处的泼辣少女却因为那甜藌的微笑而发出一种让人不敢触碰的神圣光辉…
阿扎艾鲁因这笑容而失神,⾝后不知何时聚集围来的士兵们则不客气地大笑起来。
“你?”哨兵学着她适才对阿扎艾鲁说话时的样子,怪声怪气地喊着:“开什么玩笑?你这样弱不噤风的女孩儿能拯救法国?啊啊…别开玩笑啦!”
“哈哈哈哈…”众人哄笑一团。
有人更是夸张得笑得捂住肚子“你这个小姑娘,连怎么戴头盔都不知道吧,你能上场战吗?还是说,你要拿着十字架冲向英国人?”
“我有不输给任何人的决心和勇气,我可以学会战斗!”她以坚定的口气驳斥。
“女孩儿,”阿艾扎鲁挥手喝住手下,待安静后,他专注地盯住她,半晌,才沉稳地开口:“回家去!”
“我是认真的!”她忍不住焦灼,没错,她早料到会很难,但也没想到他会直接丢给她这三个字啊。
“正因为你认真,我才这么说。”收起玩世不恭的表情,阿扎艾鲁双手握,略微有些眼角下垂的眼睛幽深地凝望着她“不管你是否真的听到天主之声,能说出要去解救法国我便尊敬你,但,你一个人是无法和英军国队战斗的,不管你有多么大的决心和勇气也还是不行,因为…”他歪起嘴角向右轻扬,紫黑⾊的眼眸闪动着骄傲又无奈的情绪“论决心和勇气这两样的话,我阿扎艾鲁也并不输给任何人啊。可是你看,我连场战都不能去,只能以赌钱喝酒打发时间,用我的手下的话说是在消耗生命,你不懂啊,少女,你不懂,把握军队进攻和后退的其实不是军人,而是软弱的国王与只会保卫自己的贵族们!他们不会听你…一介平民的言论,不会的!”
“没有尝试怎么知道不可能呢?”少女毫不退让“你在这里喝酒赌钱他们当然不会知道你怀有什么志向,不管国王有多么软弱,贵族有多么自私,如果没有法国,他们失去的也会比平民更多。祖国和民人站在我的背后,他们望渴着赶出略侵者。正义属于法兰西,是天主选中了我,他让我一步步从洛林走到这里来见你,如果你还是一个热爱法国的战士就该带我去见国王,一个大男人沉浸在不能上场战的失望和绝望中度⽇你很开心吗?你先和自己那颗软弱的容易放弃的心作战吧!而我,我有自信说服国王,我要解救奥尔良,然后护送国王去兰斯城大教堂举行加冕礼!”
阿扎艾鲁紫黑⾊的瞳孔在光下收缩,让他感到震撼的并非是少女豪迈自信的神态,不是她对他针刺般的挑衅,而是那句…我要解救奥尔良,然后护送国王去兰斯城大教堂举行加冕礼!
法国国王登基以后,按照惯例,应该在兰斯城举行加冕,才算是国全公认的正式君主,而此时法国年轻的君主却还没有机会举行这个大典,他的地位因此不稳固,英国人和北派艮第就可以以此为借口来裂分法国。这个少女竟能如此透彻地直击要害,能说出这句话,这说明她绝非一个普通的乡下姑娘,她不但勇敢,而且很有政治方面的见识。
让娜紧张地看着他,她到底说得对不对呢?为什么对方一言不发?
她是按查理事先吩咐的来讲的呀。
记住,贞德!我不知道到时候你面对的人会问你什么样的问题,但你的回答里一定要说:你要带国王去兰斯举行加冕礼!
到底为什么要说这句呢?我不懂。
没关系…查理轻轻地笑着,对方懂就可以…
查理,查理,她、她到底有没有说错?好紧张,坚強,必需坚強,不然就无法去那个人⾝边…手不觉握住口的护⾝符,长卷睫⽑之下的大眼睛迫切地望着阿扎艾鲁。心,怦怦地跳动…像是等待命运的宣判,天主,请原谅我借用你的名义。我…好想见到查理,好想到他的⾝边去…
“女孩,你真是让我大吃一惊,”阿扎艾鲁只维持了一瞬间的严肃退去,轻挑地扬起嘴角的一端“不过,我还是拒绝。”
“为什么?你不相信我吗?”她彷徨起来,怎么办?查理教她的话都说完了,还是不行的话…
“不!你很坚強,又有胆略和见识,如果你是男的我一定留下你,可是…”阿扎艾鲁有点儿眼角下垂的眼睛向她一挑,似笑非笑地道:“无论如何,我是无法接受把女孩子送到场战上去这种事。”
“你!”
“嘘…”一手指挡住她的朱,男子低头微笑着道:“不要说话,你如果再开口,我也许会失去一个好人的判断力,而站在军人的立场来考虑问题了。相信我,雅典娜并不幸福,乖乖回家做个芙罗拉。”
她急切地还要说话,他却已经收回手,凝望她一眼后,轻笑着行了个礼,转⾝而去。
不、不要走…从心底涌上这样的声音,提醒她不可以让这个人离去,如果就这样失败,她怎么去见查理呢?
我在王宮等你…
对,查理在等她呢,在等她呢…
哦,查理,请给我勇气…
“站、站住…”
愤怒的大声咆哮忽然自阿扎艾鲁⾝后扬起,他刚回头,就看到那娇小的少女甩掉鞋子,向他狂奔着跑来,卷卷的金发在光下飘扬美丽得像是金⻩⾊的风,眨眼间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你…”“住嘴!”少女驳斥他的同时,一手指搭上他的,说:“嘘…你给我闭嘴!”
这完全是在学他嘛…他瞪大眼睛。
“如果你再开口说那些混账话,我也许会失去做一个好人的判断力,而抬脚踢你!”她恶狠狠地抓住他的额发迫使他低头“你低头看看我的脚,我从洛林来这里,脚上走得全是泡,你却把我的话当成笑话听,什么叫因为我是女人,如果只是这样的理由,也绝对无法说服我!只要不是女人就可以吗?那么你就闭上嘴巴张大眼睛给我看着!”
趁他发愣,她一把菗出他上的佩刀。
“啊…大人!”旁边的士兵以为她要对他有不利的举动,叫着向这边跑来。
阿扎艾鲁一挥手叫他们不要过来,他到要看看她想怎样,还要杀他不成?
少女以微笑的表情,毫不犹豫地挥刀割断自己长长的金发…从小一直留着的长发,贫穷的她所拥有的惟一的装饰品,再见了…
⻩金般的头发如绸缎在眼前被斩落…阿扎艾鲁不可置信地张大嘴巴抬起头,光下,宛若少年般的少女睁大清澈的⽔蓝⾊眼睛倔強地微笑着昂首看向他。
“这样可以了吗?阿扎艾鲁长官…不要把我当成女人,送我去国王那里,我会成为解救法国的天使!”
大声说着,她扬着小小的下巴,纤巧的⾝影在光的辉映下,一瞬间,仿佛真的扬起一对风的透明羽翼。
只是少了长发,娇弱纤丽好像也随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飒飒的英气。
站在那里的,不是少年,也不是少女…而是,纯金般闪闪发光的天使啊…阿扎艾鲁的嘴忍不住轻轻地战栗,不可思议地摇着头,这是幻象吗,还是错觉,为什么他竟会相信面前的人也许真的可以拯救法国呢?
与因为出⾝不好不能获得更⾼的升迁无法施展才华而整⽇沉醉在失望之中的自己相比,可以大胆⾼傲地说出“我会成为拯救法国”的天使的少女是多么的刚強坚毅…
闪闪发光的⽔蓝⾊眼睛,是他见过最美丽的宝石…
“不要叫我长官…”
浅浅的笑意展现在边,阿扎艾鲁把左手放在前,温柔地看着她“我送你去见国王…”
“不…不可以啊…”手里还捏着⽔煮蛋的中队长讷讷然地阻止“万…万一贵族们不相信她,因此连累你怎么办?”
“我相信就可以了!我阿扎艾鲁只做让自己开心的事!哈哈哈哈…”笑得豪气⼲云的男子一把夺过⽔煮蛋大口地吃掉。
“哇哦,长官阁下果然已置生死于度外了,他连⽔煮蛋都吃掉了耶!”
“那我们也要去护送天使!”
“对对,不可以让你一个人抢占这种好事,要死一起死!要有荣华富贵一起分享!”
士兵们起哄的圆心点…让娜低头望着随风飞起的金⾊发丝,她长长的头发、查理的手曾经轻摩抚过的长发…
⽔蓝⾊的眸子有些蒙蒙⽔雾,但是一定要微笑,要微笑着昂起头,因为她已经不是让娜了,在那个夜晚,她早已做出了选择,选择抛弃所有过往与查理努力打造新的人生,所以消失吧…让娜的软弱、让娜的孩子气、让娜的寂寞,让娜的一切甚至这个名字本⾝,都随着金⾊的头发一起在风中消逝湮灭吧,站在这里的,是自古流传的宗教预言中一定会出现拯救法国的少女…贞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