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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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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夜正深沉。

  即便该是越夜越美丽的“红袖招”(注:意指青楼。),到了寅时也差不多都陷⼊沉沉睡眠,只剩下一些⾝分低下的婢女、小侍还手脚俐落地清洁整理,准备接下一个夜晚登门的贵客们。

  虽然工作繁重,待洗的锅碗瓢盆也不少,但所有人连声大气也不敢吭,眼睛‮勾直‬勾地盯着手边的工作,完全不敢瞄、晃神。

  收拾碗碟的动作更放轻、放慢,以免打搅了姑娘们安眠。生怕倘若不小心吵醒哪个大牌姑娘,接下来就有永远做不完的工作了。

  几名黑⾐人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渡船上岸。

  因为下人们全忙着埋首工作,庒儿没人发现会有人利用整座“醉卧美人膝”傍⽔而筑的地利之便,偷偷摸上岸来。

  黑⾐人已经在附近观察了好几天,确定花魁柳烟的闺阁没人敢擅⼊,即使是柳烟的贴⾝小婢,也会在柳烟睡下后迅速离开。

  这样彻底排外的作法给了黑⾐人不少方便,他们将小船停在柳烟待客的小凉亭外,留下一人看守小船,剩下的人悄然无声地潜进她的闺阁。

  一人指头戳破纸窗,将烟吹⼊柳烟房中,确保她睡得更深沉,然后才进门将柳烟连人带被卷起,由另外两人负责抬走。

  他们的动作既轻且快,完全没发出多余声响,待众人上船后,小船马上迅速驶离“醉卧美人膝”要到几个时辰之后,才会有人发现花魁柳烟被人掳走,等到那个时候,他们早就远离京城了。

  ************

  柳烟在浪涛声中醒来。

  ⽔声不同于她早已听习惯的嘲声,本该睡意深沉的她立时惊醒。

  几乎是弹跳而起,她拥着被子警觉地望向四周,小小的木造房间完全不同于她在“醉卧美人膝”的闺房,除了⾝上的被子还是她的之外,一觉醒来人事全非。

  “这是哪里?”

  才一开口,柳烟就觉得自己的嗓子哑得可怕,喉咙渴得仿佛数年滴⽔未进,脑袋更是昏沉,几乎无法正常思考。

  她再次环视四周,确认房中除了她外没有旁人。房內的摆设简单,除了一张桌子、几张椅子,大概就只剩下她所在的这张了。

  一扇小窗被紧紧关上,但光透过纸窗⼊的光明,让柳烟晓得现在是⽩天。

  桌上有茶壶和⽔杯,柳烟没多想就跳下,冲向桌子一口气连灌几杯⽔。待喉间的渴意一解除,她才注意到自己有多么冲动…

  在陌生环境随便饮用来路不明的茶⽔,简直就是找死!

  但茶⽔似乎没有问题,虽然头晕没有太大的改善,可至少较方才清醒许多。

  奇怪的晃动感让柳烟忍不住想坐下来休息一下,在碰触到椅子的瞬间才发现原来椅子被钉死在地上。

  她低头一瞧,不只是椅子、桌子和,就连放在桌上的托盘也是被整个钉死。因为人比较清醒了,柳烟这才有余力注意到,屋內不像她原先以为的空旷。

  本以为什么都没有的屋子,其实贴着墙面还钉了几个橱子,只是橱子漆成与木墙同⾊,所以她一时间没有发觉。橱子的小拉门全给关得紧紧的,仿佛怕橱子里的东西会掉出来似的。

  不悉的浪涛声、不管是站立或坐下都挥之不去的晃动感、屋內所有可能移动的摆设全都被钉死在原地…

  只有一种地方才会将家俱做这样的处置!

  她在船上!

  柳烟冲向小窗,本以为会被钉死的小窗竟意外简单地被推开,放眼望去是一大片的湛蓝⽔泽,远远可见两岸的房屋、商家越行越远,显然这艘船正往海上行去。

  她不但在船上,还被带向海洋?!

  柳烟死死盯着眼前的景象,没有看错,她真的被带到海上了…

  “啊…”重大的打击及深深的恐惧让柳烟忍不住尖叫出声,即使事实摆在眼前,她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带到海上了?!

  原以为掳走她的人了不起是将她蔵在屋中,结果他们竟把她带上船!

  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做?!

  柳烟跌坐在地,崩溃地放声尖叫。

  如果让认识她的人看到这一幕,一定会非常讶异,众人眼中总是冷静自持的花魁柳烟,现在却像个受惊的孩童不断尖叫?

  “放我离开…马上放我离开…”

  即使会嚷坏嗓子也无妨,柳烟继续尖叫、怒吼,她止不住害怕,浑⾝发抖,所有的精明与冷静全被抛到一旁,只剩下无尽的恐惧主宰她。

  全⾝的力气似乎在发现自己⾝在船上的瞬间就离她远去,柳烟除了尖叫之外,别无他法可想。童年的恶梦再次席卷而来,将她变回那个无能为力的小女孩,而不是见多识广的花魁柳烟。

  不一会儿木板门被推开,一名⾼大伟岸的蒙面男子走了进来。

  他太⾼了,一踏进房內就让原本尚感空旷的房间,像是瞬间被填得満満的,強烈的存在感亦昭示男子这人不容小觑。

  见到有人出现,柳烟深昅口气,強忍住牙齿打颤的恐惧,说道:“放我走。”

  但男子只是看着她,不语。黑漆的眼底有着一丝不解,像是无法理解这样一遇事就害怕得直发抖的小女人,会是名倾天下的花魁柳烟?

  “我不能待在船上,马上放我下船!”

  柳烟大吼出声,没有任何人知道她对⽔有着深深恐惧。

  “醉卧美人膝”就是以能够欣赏河岸美丽风光闻名,整座建筑更是处处引川取景,以此为号召,但里头的花魁居然会怕⽔?这话传出去肯定会笑死人。

  可自从小时候眼睁睁看到泽哥哥被打落海之后,柳烟就开始怕⽔了、她开始害怕残酷夺走泽哥哥生命的大海。

  就算没有看到最后,她也很清楚落海的泽哥哥不可能获救…

  那天的风浪太大,村子里本没有任何船只出海,就算泽哥哥落海时没撞上岩块,暂时幸免一死,年幼的他也不可能在冰冷的海⽔里待太久,如果没有人正巧出手相救的话,最后泽哥哥只也会被冻死在海中!

  她想像过许多的状况,但最后都是…泽哥哥死在海中了。

  “泽哥哥是因为自己而死”的罪恶感,让柳烟只要一看到大量的⽔就会想起这件往事,从此,她变得怕⽔。

  在经过十多年之后,她已经可以庒抑心中的惧意,面对漫漫江河而面不改⾊。但是,可以看⽔跟置⾝⽔中却是两回事。

  这十多年来,别说是坐船了,她光走到码头都会腿软,而现在她却被掳到船上?这教柳烟如何能不崩溃?

  她的理智全教恐惧冲得一⼲二净,就连最后一丝思考能力也飞到九霄云外。一想到自己置⾝汪洋大海,除了瘫坐在地,柳烟什么也做不到。

  “哎呀呀,我还以为做花魁的应该多少有些气魄,遇到事情也能临危不,怎么这个花魁却不是这么回事?”

  轻侮的笑声从男子⾝后传出,柳烟抬头,另一个戴着财神笑脸面具的男子走了进来。“老大,我们该不会是抓错人了吧?”

  “闭嘴。”被唤作老大的男子仍是不动如山,视线始终锁着瘫坐在地的柳烟脸上,他细细瞧着她的脸、她的眼、她的、她的眉,似乎想从中看出什么。

  虽然恐⽔症发作起来完全不试曝制,但面对旁人的轻侮,柳烟终究还是抓回了最后一丝⾝为花魁的自尊。

  她深深昅了一口气,勉力坐正⾝子、杆,不想教眼前的敌人给瞧扁。多年的青楼生涯让柳烟知道,一旦被人看扁,就永无翻⾝之⽇了。

  脑中的思绪依然纷,但柳烟想东想西就是不敢想自己正在船上的事实。因为她怕一旦正视这个事实,自己恐怕又会崩溃。

  “你为什么怕⽔?”老大问道。她怕⽔是显而易见的,那样的反应、那样的恐惧,绝不是可以演出来的,只是…她为什么会怕?

  以她的出⾝,她本就不可能会怕⽔啊。

  “与、与你无关!放我下船,无论你要多少钱,我都愿意付。”柳烟死死盯着他,将全副精神放在那张以布巾掩面、只剩一双眼勉強可见的“脸”上。

  她‮勾直‬勾地对上他的眸,希望能让他相信自己绝对会付钱。

  “我不要钱。”他毫不迟疑地拒绝,因为他要的是比金钱更有价值的东西。

  柳烟倒昅一口气,不要钱的匪徒是最可怕的,因为无法用钱收买的人,就代表他拒绝受人控制,面对这种对手,她该怎么办?

  她转眸看向小窗,虽然对⽔的恐惧依然,但现在她已经逐渐冷静下来,从刚刚看到的景象判断,他们离岸还不算太远,应该才出海不久,如果她能马上施放“那个”或许还有人看得到。

  主意既定,柳烟马上使出残存的力气跳到窗边,她往⾐襟一摸,准备掏出“那个”求救,但没想到竟摸了个空,她左掏右翻,却什么也没摸到。

  “你在找这个东西吗?”老大扬手,一个小竹筒就在其中。

  “还给我!”柳烟扑上前,想抢回竹筒,老大也任由她抢去,但竹筒一到手,柳烟就发现不对劲。太轻了!里头的东西已经不见了!

  “老大已经把里头的火焰弹扔掉,你别想向部下求救了。”笑脸男还是笑着。“就算是焰火盟也不可能找到海上。”

  这时柳烟已经浑⾝发凉。

  为什么会有人知道她与焰火盟的关系?!除了焰火盟⾼层极少数的人,本没有人晓得她是焰火盟的成员啊!

  “我们不是你的敌人。”老大说道。

  但也绝不会是朋友!柳烟瞪着他,眼神清楚说出这一点。

  焰火盟是个非常隐秘的组织,虽然算是江湖人士,却鲜少与其他门派流,组织遍及‮国全‬,但实际知晓其存在的人少之又少。

  任谁也不知道,焰火盟只是为了寻找一个人而产生的。

  当初她能帮女飞贼变卖贼赃、劫富济贫就是利用焰火盟的人脉。不过,即便如此,也没多少人晓得她与焰火盟的关系。

  这些人将她掳来是想要以此要胁焰火盟吗?

  不可能吧,因为她虽是焰火盟一员,却不是什么大⼲部,更别说焰火盟从来就无心与江湖各门派争个⾼下,刻意树敌本没有意义。

  “如果你们以为我对焰火盟有什么影响力的话,那可就大错特错了。”她微笑着,试图掩饰自⾝的不利。

  刚刚抢回小竹筒的行动几乎耗光她的体力,加上现在⾝在船上的恐惧感再度席卷而来,这下可⿇烦了,她逃得掉吗?

  如今连求救信号都没了,焰火盟的人应该也不会主动寻她,毕竟那个没良心的“盟主”不会在她⾝上浪费太多时间。

  那个老奷巨猾的皇爷除了对自己有利的事认真,其他人都不过是道具。

  “我对焰火盟也没‮趣兴‬,只是也不想他们来妨碍我。”老大摇‮头摇‬,仿佛在说“你完全弄错了”

  柳烟还想再追问,忽地船⾝一阵摇晃,笑脸男有一瞬间站不稳,但马上又保持平衡,而本就不悉船上生活的柳烟则险些滚出去。

  “看样子大船来了,老大,要现在换船吗?”笑脸男问道。

  闻言,柳烟的反应大得不得了…

  “放我走!我不要再继续坐船了!”开什么玩笑,光是现在就已经让她吓得半死,换了大船更意味着他们的旅程要继续下去,不知何时才脑瓶岸。

  她的恐⽔症已经够严重了,不需要在海上旅行增加她的恐惧。

  但房內的两个男人都不打算理她,迳自对话。

  “先让其他兄弟去准备,等船打理好之后我再带她过去。”

  “老大,你真的确定没抓错人吗?”笑脸男依然难掩怀疑,毕竟眼前这个女子与传闻实在差太多了,他还以为会看到一个风华绝代、美丽无比的花魁,没想到实际见到的却是个只会尖叫不休的疯婆子,也毋怪他会怀疑。

  “闭嘴。”老大一声令下,笑脸男就乖乖离开了。

  房內很快又恢复宁静,但柳烟的心中却半点也平静不起来。

  已经数年没再发生过的恐⽔症现在一口气爆发开来,她光是想保持镇静就已经耗光气力,更别提自己被这群陌生人掳走,还完全不知对方的目的…

  柳烟实在很想再尖叫一番,但她也知道叫得再多、再久也无济于事,所以她只是颓坐在地,思考对方的目的为何。

  眼前这个被唤作老大的男人说他不要钱,也不是要与焰火盟为敌,那么他究竟想要什么?不为钱也不为权,难道是想要…她的美⾊?

  这个想法一浮现,连柳烟都觉得好笑,虽然她是“醉卧美人膝”的第一花魁,但她实在很难想像有哪个男人会为她做出这么⿇烦的事情。

  她的追求者虽多,但多半是彬彬有礼之人,毕竟大家都是达官贵人、名人雅士之流,像掳人这种不光彩、也不名誉的事应该不会有人去做吧?

  “告诉我,究竟是谁派你来掳我的?”她投降,因为她完全猜不出犯人是谁,瞧他们特地蒙上布巾、戴上面具,应该代表她有可能认出他们,所以才特别蒙面以免被识破,只是若真是如此,又为何要出海呢?

  柳烟百思不得其解,看到海洋就表示他们已经离开京城至少两三天,如果真是她的追求者,为什么要这么⿇烦把她带离京城?

  远离自己的势力范围不是更⿇烦吗?

  “你不需要知道这么多,乖乖跟我走就行了。”

  “谁要乖乖听话啊?!”虽然自己气弱体虚,但柳烟可不是那种会乖乖任人摆弄的小女人,以前她的命运由不得自己做主,但不代表她会容许这种情形一辈子!

  “老大,已经准备好了。”笑脸男探头进来。

  这句话像是个暗号,老大立时站起⾝,朝柳烟大步跨去…

  “你想做什么?不要靠近我!”柳烟尖叫着,但她完全敌不过这个大男人,他全然无视她的挣扎,像扛一袋米粮似的将她甩到肩上,柳烟尖叫更剧,但男人却像没听到似的扛着她往外走。

  “放我下来!放我离开!我不要跟你走!”

  柳烟尖叫不休,尤其在他扛着她走出船舱时,更是尖叫连连,眼前海天一⾊的景象更是让柳烟意识到自己真的在船上、四周全都是⽔啊!

  “她真的很吵耶,要不要再来一点烟,把她倒算了?”笑脸男问道。

  前几天的航程都很顺利,虽然每天对她放烟似乎有点‮忍残‬,也不知会不会对她的⾝体造成什么影响,但毕竟可以换来整船的安宁,如今她一醒来就死命叫,吵得他都觉得⼲脆继续将人昏下去算了。

  “你闭嘴。”即使肩上的人儿又踢又踹,没有一刻安宁,但男人还是不允许手下继续施放烟,只因为烟昅多了对⾝体有碍。再说,光是让她‮觉睡‬,他想知道的事情就永远不可能得到解答。

  大小船之间是以一块长木板接连,由于两船的⾼度落差不小,因此形成了一段相当陡峭的斜坡,老大一踏上木板,柳烟的尖叫声更剧。

  这人到底想做什么?!扛着她走在这种地方不是很危险吗?

  由于被扛在肩上,柳烟此刻呈现头下脚上的窘境,一睁开眼睛就只能看到満満的海⽔,刚刚在小船上还好,但当男人走上窄窄的木板后,柳烟觉得自己仿佛被海⽔包围了,她觉得自己的恐⽔症越来越严重了…

  大概是因为柳烟挣扎得太过,笑脸男越看越担心,忍不住喊道:“老大,你要不要⼲脆把那女人丢上船?这么点距离应该没问题吧。”

  瞧柳烟挣扎起来动手动脚的,一个不小心自己落海也就算了,搞不好还会害老大一起跌下去,到时候可就难看了。

  闻言,柳烟更加挣扎。

  被丢上船?这算什么?如果不小心把她扔下海怎么办?

  结果这么一来一往的拉锯,柳烟发现自己⾝子一歪,还没来得及反应,她整个人就顺着老大的肩膀线条滑了出去…

  “啊…”伴随着一声巨响以及溅得⾼⾼的⽔花,柳烟掉进海里。

  “她掉下去了耶。”笑脸男弯看向海面,一副看热闹的模样。哇,挣扎得这么烈,没问题吧?

  就见到柳烟在海里载浮载沉,双手不住地挥舞、拍击⽔面,将⽔花拍得又⾼又大,也让自己益发难以呼昅,再这么下去,淹死是迟早的事。

  “还看什么,快点下去救人。”男人巨掌一挥,笑脸男就被推下海了。“如果她出事的话,你也不用回来了。”

  “老大,你这样未免也太过分了吧?!”笑脸男大声‮议抗‬。

  见手下还在玩,没打算马上救人,男人⼲脆自己跳下海,游向柳烟。

  “喂,老大,你现在救她只是⿇烦吧,瞧她挣扎成这样,很危险耶。”笑脸男警告着。溺⽔的人很容易因为恐惧导致⾝体更加僵硬,即使有人去救,也不大会乖乖配合救援,一个不小心还会害救援者一并受伤。

  就在笑脸男啰嗦之间,柳烟似乎已经昏过去,直直往海底沉。

  笑脸男挑眉,难以置信地喊道:“有没有搞错,怎么这么脆弱啊?这种人要怎么当我们的大嫂?”

  “你闭嘴。”男人骂了声,一个翻⾝也跟着柳烟往海底潜去。

  幸好今⽇风和⽇丽,光強烈,即使潜进海里也还算能看到眼前的景象。

  只见柳烟完全失了挣扎的力量,直直向深海坠下…

  男人在⽔中如同一条蛟龙,迅速朝柳烟的方向游去,在她继续下沉前抓住她的左手,将她拉进自己怀中。

  柳烟因左手的疼痛稍稍清醒,她虽然勉強睁眼,却还有些意识昏沉,只能看到一片坚实温暖的⾊泽近在眼前,待她瞧得更清楚一些,才发现那是男人的膛。

  救了她的人将她紧紧抱在前,仿佛她是什么珍宝,他带着她迅速攀升直上,直到破⽔而出的瞬间,柳烟才终于能再度呼昅。

  海⽔的咸味让她又咳又呛,没有办法好好气,直到一只大掌代她抹去脸上的海⽔,柳烟这才稍稍顺过气。

  也不知是错觉抑或是什么,柳烟突然觉得这堵始终护着自己的膛好悉、好温暖,不知在多久以前,也曾经有人这么保护着她…

  “谢、谢谢你…”柳烟勉強道谢之后,⽩眼一翻,再次昏厥。

  “她又昏了?”过来帮忙的笑脸男一脸难以置信,他真的不大能接受这么虚弱的女人当他们的大嫂,老大究竟是看上她哪一点啊?“老大,我真的觉得如果你想娶老婆的话,娶个強壮点的女人会好一些。”

  至少也别选蚌动不动就昏倒、尖叫的女人啊。这样子他们这些手下很辛苦耶,尖叫听久了会伤耳咩。

  “这跟你无关。”老大还是紧紧抱着柳烟,片刻不愿松手。

  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愿意显露真正的感情,他低头凝视那张虽然因为溺⽔而变得惨⽩的小脸,试图找出一丝往⽇痕迹。

  当年那个瘦得几乎只剩⽪包骨的小女孩已经完全消失,但她的眼睛却完全没有改变,还是当年那双即使遇上恐怖的事情,也仍会勉力面对的坚強眼神。

  在经过这么多年后,他终于又找回她了。

  只是,为什么他的心还是不‮定安‬?

  他拥紧了她,却觉得她随时会从他怀里溜走。

  他不自觉地又加重力道。他不会放她走的!至少,在他查清楚一些事情之前,她是别想离开他!

  “是是,与我无关。”笑脸男还是一副満不在乎的样子。“不过…老大,你的蒙面巾已经掉了很久,要不要帮你捡回来啊?”

  从刚刚他跳下海救人的时候就已经掉了,看样子老大完全没注意到。

  这花魁真有这么重要吗?需要老大特地遮掩⾝分,就为了避免让她认出来?

  “什么?!”男人一怔,伸手去摸,果然直接摸到因海⽔而显得冰冷的⽪肤。

  他的遮掩物既然掉了,就不知她有没有看到他的真面目?

  这下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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