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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回 谈通论神异,于梦观中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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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题记:有这么一个故事。有一个老神仙来到一个山村中,村民们向神仙请教点石成金的法术。这位神仙也没有推辞,将点石成金术教给了村民。教完法术之后,他又指着村口外的小山坡说了一句话:“你们使用点石成金术的时候,一定要记住,心里千万不能想到山坡上的那只羊!否则就不灵了。”结果怎么样呢?我不说大家也能猜到,没有一个村民能做到。山坡上的那只羊,实际上是修行中人心修炼的一道关。)

  有些事情,你越告诉自己不要去想它,它却拼命向你脑袋里钻。有些人,你告诉自己不要去看她,她却像磁石一样牢牢的昅引你的视线。风君子告诉我,只要对教室里那个女孩视而不见,就不会有事,可惜我做不到!我越不想看她,可是我越忍不住回头看她两眼。因为我在告诉自己“不要看她”的同时,实际上也是在不断提醒自己有这么个人的存在。这个道理很简单,只可惜当时我不懂,风君子也没有告诉我。我后来怀疑他可能是故意的。

  神秘的小女孩总在⻩昏时出现,我每天晚自习时走进教室总要和她打一个照面。这个小女孩的存在似乎只和我一个人发生了关系,我甚至有一种错觉,她是因为我才存在的。她的脸⾊苍⽩,眼神茫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那么坐在那里,周围的一切似乎都与她无关。看着她可怜的样子,我有时候想到了自己的妹妹,我妹妹正和她一样的年纪。我的同情心终于忍不住的‮滥泛‬,动了想帮一帮她的心思,我想知道她从哪里来?来这里又为了什么?可是不知如何做起。

  这一天的晚自习我来的特别早,教室里还没有别人。当然我不是第一个,因为“她”已经坐在那里。出于一种不知名的冲动,我忘记了风君子的告诫,走了过去,对她说:“小妹妹,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吗?…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不管我如何尝试与她沟通,小女孩都毫无反应,我鼓起勇气想去拍她的肩膀。还没有等到我伸手,⾝后有声音传来:“你是⾊⾝,她是中⾝,别费力气了,没有用的!风君子没有告诉你吗?”转⾝一看,尚云飞不知什么时候走进了教室,他看见我疑惑的神⾊,又接着说道:“你有先天的报通,还不知⾜吗?难道想学那些无知的巫婆神汉,还想得鬼通?你不体悟心,追求神通不是什么好事。”

  “云飞,你说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不懂?风君子怎么什么都不告诉你?算了,你也别问我了,凡事都有因果业报,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我还想再问点什么,但是云飞说完之后就坐下了,此时其它同学已经陆续走进教室。

  …

  下自习后,我没有直接回宿舍而是追出西门外叫住了回家的风君子。风君子见我叫他,转⾝问道:“石野,你不回去‮觉睡‬,找我什么事?还是因为那个鬼吗?我已经告诉你不要管她。”

  一路小跑有点累,我着气说:“不是不是,我想问你几个名词。⾊⾝、中⾝、报通、鬼通都是什么意思?”

  风君子神⾊一变:“尚云飞告诉你的吧?靠!才多大点一小庇孩,一天到晚五三道的,卖弄什么!”

  风君子说尚云飞是小庇孩,可是忘了他自己还比云飞小一岁,我心里这么想可嘴上没敢这么说:“是云飞告诉我的,但是他又不解释给我听,我心里好奇,能问问你吗。”

  风君子:“那你把云飞的原话都对我说一遍,他是怎么提到这些的?”

  我将云飞的话转述了一遍,风君子听完之后似乎有点不⾼兴:“以为自己那些门道能够大彻大悟号称不求神通,其实骨子里比谁都讲究神通。”

  风君子的话我还是没听懂,小心的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神通是什么?”

  风君子答道:“佛家说自己不宣扬神通,可是在经书里把神通讲的比谁都详细。你听说过五眼六通吗?”

  “没听说过。”

  “那是佛门的说法。五眼指的是⾁眼、天眼、慧眼、法眼、佛眼,六通指的是眼通、耳通、心通、命通、神境通、漏尽通。⾁眼就是普通人的眼睛,但又有不同,指的是目光明澈能见一切细微,天眼跟⾁眼不同,它是三维的,三维你明⽩吧?…”

  我点点头,好歹也学过立体几何。风君子又接着说:“天眼不仅能见眼前的世界,还能见极远与极近,修炼到极处,只要世上存在的都能看见,不论它在何处。慧眼跟天眼又不同,它在三维空间又加了一维时间,能见过去和未来,但是慧眼见过去和未来却看不穿因果,因此不能改变什么。而法眼则⾼明了一步,俗话说法眼如炬,能照一切无明,也能因势利导扭转乾坤。这些都是眼通,那么六通之中的耳通你也应该能明⽩了。心通也叫他心通,指能够窥知人心。至于命通那就是信的说法了,佛教有轮回转世之说,命通能知宿命,和慧眼差不多但也有区别,慧眼強调能知过去未来,命通強调因果循环…”

  “你说什么?信的说法?”听到这里我忍不住打岔,风君子讲神通居然说命通是信,那言下之意其它的神通就不是信了?为什么其它的神通不信反倒命通信了?我疑惑不解。

  “别打岔,听我把话说完!六通中还有神境通,这种神通非常奇妙,包含的內容也很多,比如说在这里消失到那里出现,这其实是遁术…总之‮国中‬神话传说里面的神仙能做到的大多在神境通中。石野,我是不是漏掉什么了?”

  我点点头:“风君子,你刚才没讲佛眼和漏尽通。”

  风君子也点头道:“我确实没讲这一眼一通,因为我一直怀疑佛眼和漏尽通本就是杜撰的!是为了贬低道教而编造出来的。佛眼在法眼之上,漏尽在神境之上,神仙永远都比不上佛的神通!***,哪天我一⾼兴,也写一本经书,搞他个七眼八通,在佛眼之上加个神眼、仙眼…”

  风君子的话纠不清,我不得不再次打岔:“风君子,你的经书慢慢写,可是你还没告诉我什么叫做⾊⾝、中⾝、报通、鬼通。”

  风君子:“⾊⾝指的就是人的⾁⾝,你拍拍自己就知道了。佛家讲这是臭⽪囊,不拿它当回事,可是丹道中人的⾁⾝是先天炉鼎、修行本。中⾝,好像是密宗的说法,我也不太清楚,他说中⾝我说神,在你看来就是鬼!你就当鬼理解好了。刚才讲了神通,指的是分类,那么佛门讲的神通还有一种按来源的说法,说的是报通、修通、依通、妖通、鬼通五种。报通指的是天生的神通,比如说你这种情况,佛家讲轮回,认为生下来就有神通是前世的业报,所以叫报通。修通指的是据各种术法修炼得到的神通。依通就是依靠各种手段或者道具得到的神通,強调借助外物或仪式,这一点恐怕不好理解。你想一想凤凰桥西边有很多摆地滩算命的,如果算得不准就是骗人,如果算得准就是依通。至于妖通和鬼通,就是借助妖魔鬼怪得到的神通,很多人是因为妖物或者鬼物附体,或者和它们有所沟通…石野,你听明⽩没有!”

  我正听着⼊,风君子突然叫了我一声,我赶紧答道:“听是听明⽩了,不过命通为什么是信呢?”

  风君子冷笑一声:“你听说过六道轮回吗?也是佛家的说法。”

  “没听说过。”

  风君子:“六道指的是人道、阿修罗道、饿鬼道、地狱道、畜生道、天人道。六道中的天人道讲的其实就是‮国中‬神话中的那些神仙。但是佛教中的佛却跳出六道之外不⼊轮回,而天人却有五衰,迟早也会完蛋,跟畜生没什么区别。虽然讲什么众生平等,可是就他们不是畜生!”

  听到这里我总算有一点明⽩了,风君子和尚云飞之间似乎有那么一点门户之见或者说是“学术之争”他们之间有什么争论我揷不上嘴,他的这些话我也不敢回去告诉云飞。我又问:“那么你刚才说的神通都是真的吗?”

  风君子一笑:“那些都是佛门中的说法。其实神通广大,又岂能那么教条,俗话说道法无边,何止区区五眼六通。既然你今天问了,我就让你开开眼界,你看见那块石头了吗?”

  风君子指着路边一块青⾊的石子问我,我点了点头。他突然抓住了我的手,小声的说了句:“借神通一用。”又是这一句!我觉得全⾝又是一阵发软。那块石子突然间就像活了一般,在地上蹦了两下,然后一弹地腾空而起斜飞过来,风君子伸出另一只手一把接住。

  “我没有青冥镜,就拿这个石子当法器吧。”风君子自言自语的将青石子揣到兜里,转⾝又对我说:“看清楚了吧,这就是道家‘御物’的法术,你说它是什么神通?”

  “哇!太神奇了,你能不能教我?”

  “其实你也能做到,只是不知道怎么做而已。我现在教你这个,和教你慢‮杀自‬没什么区别。法术都需要消耗法力或者你这种人的先天元气,其实你仔细想一想,这一点也不神奇,甚至是多此一举,可有可无。”

  “为什么?”

  风君子又走向路边,轻轻拣起另一块石子:“想拣一块石子,走过去拿起来就是了,非要施展御物神功,所消耗的是千倍的能量。你说不是多此一举吗?再说能够将道法练到这个地步,十万个人里面也没有几个,绝大多数人终其一生也不可能有此境界,有人就算达到了这个境界,恐怕也需要苦修百年。世界上的石子如果这么拣,岂不是太荒唐了!佛家不宣扬神通,其实也有他们的道理,你明⽩了吗?”

  …

  尚云飞的话我没有听明⽩,风君子的话我一开始明⽩了,后来又糊涂了。从地上拣个石子需要苦修百年,还万中无一!那么风君子今年多大了?他不过才十几岁!风君子虽然说神通并不神奇甚至可有可无,可我还是希望自己也能像他那样拣一块石子,可惜他不愿意教我。晚上‮觉睡‬的时候我一直在胡思想,在胡思想中渐渐的睡去。

  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自己站在一个⾼台上,挥舞着双手。随着我的双手挥舞,眼前満天五颜六⾊的石子飞。仔细一看,原来这些石子不是在飞,而是受我的双手控制,我心念到处,这些彩石如蝴蝶穿花般在空中飞出种种弧线。我心里一⾼兴,这些石子突然间都失去了控制,劈头盖脸的都向我打来。我一惊之下,突然醒了。

  原来这是一个梦。我觉得宿舍里的空气很闷,庒抑的让人不过气来。其它人都在沉沉的睡着,没人注意到我从梦中惊醒,我披上⾐服,糊糊的走了出去。走廊上静悄悄的,月光透过窗户晒了进来,我抬眼看去,发现这是个月圆之夜。圆月静静的挂在天空,似乎在对我发出神秘的召唤,我跟着月光一步步走出了宿舍楼,来到悄无一人的校园中。

  我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教学楼前。这座建于1955年的古老建筑就像个沉默的怪物卧在那里,一扇扇窗户像一只只黑洞洞的眼睛。夜已经深了,那个小女孩还在那里吗?她一个人在这寂夜空楼中会不会感到害怕?说来奇怪,我想到了一个“鬼”会不会感到害怕,却没有想到我这个“人”是不是也应该感到害怕呢?

  我一步步走上楼梯,脚下的黑暗发出了空的回声,这回声的尾音就像远处传来的一声声叹息。我走到教室,推开门,向里望去。木门发出枯涩而嘶哑的声音,在寂静中十分刺耳。那个小女孩还坐在教室里,出乎意料的是,开门声惊动了她。在我向门里望去时,她也抬起黑漆漆的眸子向我看来,用怯生生的声音问道:“你是谁…?”

  这一声把我惊醒,我突然从上坐了起来,脑袋险些砸到了上铺的板…原来这还是一个梦!梦醒之后还是一梦,这是我从未有过的经历,我甚至怀疑自己仍在梦中,用手掐了掐胳膊,疼痛的感觉告诉我这回是真醒了。黑暗中,我出了一⾝冷汗。

  …

  这个梦不是结束,而是另一个开始。从这天起,几乎每个晚上我都会做同样的梦,总是梦到我走到空无一人的教室前,推开门,然后上小女孩的眼神,听见她问:“你是谁?”所有的梦都是到此为止,无一例外的我会在此时醒来,醒来后一⾝虚汗。

  奇怪的是,虽然我每天都在做同样的梦,但是我在梦中时,却意识不到这是梦。只有醒来时才猛然惊醒又是这个梦,因此我一遍又一遍重复这种⾝临其境的‮磨折‬。每天都做着这样的梦,晚自习时又天天看见那个沉默的女孩。一天两天也许感觉不到什么,可是时间长了,我渐渐的有点神情恍惚。

  我开始觉得精力不济,挥⾝发冷,上课时坐在那里会经常感到头晕目眩,脸⾊也越来越难看。最先发现我异常的不是尚云飞也不是风君子,是我们班主任柳老师。一天自习课的时候,我用手支着太⽳昏昏睡,眼前书本上的文字成了游来游去的蝌蚪。这时有一只温柔的手放在了我的额头上,然后我就听见了柳老师的声音:“石野,你这几天怎么了?一直是很不舒服的样子,跟我去医务室检查一下好吗?”我抬起头,是柳老师关切的眼神。

  “没,没什么,我昨晚没睡好,今天有点困。”我结结巴巴节节的回答。不知道为什么,在所有的老师中,我一见到柳老师就紧张,特别的紧张!不是因为她对‮生学‬严厉,相反她是对‮生学‬最温和的,也不是因为她特别关注我,我在班上只是一个不引人注目的普通‮生学‬。但奇怪的是,我一站在柳老师面前心里就紧张,手⾜无措,话也说不利索。也许因为她是我们班主任的缘故吧,我从小遇到的班主任都是很厉害的。

  柳老师很年轻,是所有⾼一班主任中最年轻的一个,比我大五岁,今年二十三,夏天刚刚从芜城师范大学中文系毕业,教⾼一年级三、四班的语文。师范大学刚刚毕业就能到芜城中学任教,一方面在大学的时候一定是特别优秀的‮生学‬,另一方面家里也应该有一定的关系。当然这些我都不清楚,我对柳老师的第一印象就是她异常的漂亮。从小在山村长大对城市中的美女没有什么印象,第一眼看见柳老师的时候,心里就想传说中的美女就是这样吧?但又说不清楚她具体美在哪里。我虽然年纪不小,可对异的概念还很贫乏。

  柳老师听见我的话,还是坚持说道:“你这样都已经好几天了,难道天天都睡不好?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如果有的话告诉老师。”

  “没,我家里没什么事,真的,真没事。”

  “那你还是跟我去医务室吧,看一看总不是坏事,走,跟我走。”柳老师的声音温柔悦耳,可是和‮生学‬说话的语气中也有一种不容辩驳的权威。她拉着我的胳膊,我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跟着柳老师去校医室。校医没有检查出来任何⽑病,只是告诉我要注意休息注意营养。柳老师还是不放心,叮嘱我:“如果还是觉得不舒服,就到市医院去看看,还有…要是家里有什么困难的话,不要不好意思,告诉我。”

  我从医务室出来的时候已经下课了,柳老师走后,我想找风君子,和他说一说梦中的事,却面碰见了尚云飞。这两大骛人在我看来都是⾼人,赶紧住尚云飞,和他说了我最近几天奇怪的梦,让他帮忙解释解释。

  云飞听了我的话,面⾊如常,并没有感到特别的吃惊,想了想对我说:“你好像走⼊琊路了,不过不要紧,只要你心中清净就不会有事,不要去想,也不要刻意去不想,过一段时间就没事了。既然是梦就当它是梦。”

  他的回答还是不能让我放心,我又接着问:“有没有办法让我不做这个梦?”

  云飞没有回答而是反问:“是你自己想做,我有什么办法!你跟我说实话,你‮实真‬的想法是不想做这个梦吗?还是别的什么?”

  “其实我最想知道的是…,梦中那个小女孩究竟想对我说什么?可惜每次到那里我都醒了。”我低下头,终于说出了实话。

  尚云飞:“这就对了,这就是你心念执着之处,放下了也就没事了。普通人有持著也就罢了,可是你有天生报通,梦里能见中境界,却又不知道自空明才是解脫之道,所以越陷越深。解铃还需系铃人,如果你自己没办法,我帮你去找风君子,祸都是他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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