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七五、雄鸡一唱天下白（七）
就在京北城外炮声隆隆的时候，孙中山在胡汉民等人的陪同下抵达海上十六铺金利源码头，受到⻩兴、陈其美、蔡元培等人和海上各界代表的热烈欢迎。
孙中山⾝穿黑呢大衣，面含微笑，频频向观众点头致意。刚一上岸，他就被中外记者团团围住，大家七嘴八舌地问道：
“请问孙先生，您此次回国，共携带多少款项、多少武器回来？”
“据《申报》刊登广州专电，您曾向欧洲某国订购战舰18艘，暂不付款，目前已经签订合同。请问此事是否属实？”
“孙先生，有消息称与您一道回国的有大军舰三艘，船员和乘客均是留英生学。实真情况是怎么二七五、雄鸡一唱天下白（七）样的？”
…
孙中山举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笑着答道：“孙某此次回国，没有携带任何款项和武器，带回来的只有⾰命精神。我相信，在此种⾰命精神的鼓舞下，⾰命义士一定会同心戮力，旌麾北指，早曰殄灭満清府政，建立崭新的华中民国！”
记者还想从孙中山嘴里掏出更多的新闻，但他在⻩兴、陈其美、蔡元培等人的护送下很快离开了码头，来到位于法租界的海上同盟军总部。
众人刚在堂上坐定，⻩兴就迫不及待地说道：“刚才逸仙兄在码头上回答记者的提问，既诙谐风趣，又避实就虚，真是妙极！但如今在座的都是党內同仁，逸仙兄不妨开诚布公地说说，此次回国究竟带了多少款项、多少武器回来？”
⻩兴在湖北被袁世凯的北洋军打得丢盔弃甲溃不成军，要不是吴禄贞等人在直隶举事，迫使北洋军主力北撤，湖北的⾰命军早就被赶出了武汉三镇。如今⻩兴想趁着清廷无暇南顾的良机收拢残兵东山再起，无奈手中没有兵械粮饷，只好来二七五、雄鸡一唱天下白（七）找同盟会的大当家兼财神爷孙中山求救。
孙中山笑意盈盈地摇了头摇：“克強，我在码头上说的并非虚言。这次回来我真没带一分一文、一枪一械！不过我路过新加坡的时候遇到南洋侨胞首领陈嘉庚先生，一番交谈之后，他答应替华中民国府政筹款5万元。但要到账，恐怕还得一两个月！”
“一两个月？”⻩兴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如今天下风云际会。各方形势瞬息变幻，等一两个月？那时候⻩花菜早凉了！
胡汉民嘴角噙笑：“克強兄，在你面前就有两位财神爷，你还向孙先生化缘，岂不是一叶蔽目不见泰山？”
⻩兴疑惑地看着胡汉民：“展堂此语何解？”
胡汉民道：“如今天下，谁不知道海上滩十里洋场淌金流银？如今涌兄（陈其美）⾝为沪军都督，你要是求他帮忙。难道他还会吝啬不成？”
陈其美年龄在三十出头，带着一副金丝眼镜，満脸斯文，丝毫看不出他是混迹酒楼、茶馆、戏院、澡堂、妓院的青帮大头目。闻言赶紧答道：“展堂兄说笑了！海上滩是淌金流银不假，可那都是别人。陈某作为⾰命军一员，怎么能和清廷官吏一样鱼⾁百姓呢？苏东坡《前赤壁赋》中曾有云：‘且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其美不才。愿以此语作铭，置于座右！”
胡汉民对此不置可否，转⾝又介绍道：“再比如孑民兄。每年经手的白银至少有几十万两，他指缝里随便漏点，还不够你们湖北⾰命军吃个脑満肠肥的？”
蔡元培一愣，赶紧解释道：“展堂老弟可能有所不知，蔡某虽然每年经手白银数十万两，但这些都是孙百熙把家族企业的利润拿出来兴办中小学教育的专项经费。蔡某蒙他看重，委以大任，负责经费使用，岂能违背宗旨，将教育经费挪作他用？”
胡汉民不以为意地撇撇嘴：“孙百熙自甘下贱。给満清鞑子当奴做狗，⾝居⾼位，作威作福，只怕他给你的白银中不少是我汉人的民脂民膏！我们借用这些汉人的血汗，推翻満清鞑子的统治，也算是合情合理吧？”
蔡元培正⾊答道：“难道在清廷为官的汉人都是自甘下贱。都是鱼⾁百姓？只怕胡老弟太偏颇了吧！别人不好说，但对孙百熙我敢保证，他绝对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即便偶尔收了下属一些冰敬、炭敬，他把这些钱无偿用来兴办教育，也不是得其所哉？总之，蔡某经手的这些经费是绝不会挪作他用的，还请展堂、克強二位贤弟另想法子吧！”
说完他不理会胡汉民、⻩兴的反应，又对孙中山说道：“逸仙，此次我来海上主要是两个目的，第一个自然是迎接你回国，第二个则是受孙百熙委托，希望在你倡议联络下，与各省军府政都督联手北伐，尽早推翻清府政统治！”
胡汉民冷笑道：“只怕孙百熙此举目的不是为了推翻清府政统治，而是解救他的经世大学吧？”
蔡元培不知道胡汉民之所以与孙元起针锋相对，是因为当年在经世大学时两人曾经结下了梁子，反而温言解释道：“不错，孙百熙建言北伐可能主要是为了解救经世大学，但和诸君为了推翻清府政统治而北伐并不矛盾，只不过是异曲同工殊途同归罢了。而且在蔡某看来，解决经世大学的意义并不下于推翻清府政统治！众所周知，经世大学是目前国內在校生学最多、研究水平最⾼、学科体系最完整的⾼等学府，在东西洋都享有崇⾼的知名度，可谓国中教育界的中流砥柱。别的不说，仅经世大学研究成果所带来的利润，就支撑起国全各地200余所附属学校的办学经费！
“一旦经世大学遭受重创，这些附属学校就会成为无根之木无源之水，很快出现资金运转困难，进而陷入关停危局。除非有人能够每年无偿提供至少60万两白银，否则将有数以万计的生学无学可上、无书可读！试问当今天下，谁既有此财力又有此魄力？我想，清府政没有这种人，各省军府政都督也没有！
“我们同盟会的宗旨是驱除鞑虏，恢复华中，创立民国，平均地权。从‘驱除鞑虏，恢复华中’角度说，我们要北伐推翻清府政；从‘创立民国，平均地权’角度说，我们则需要保证经世大学的完整。民国建立之后，难道还要靠⾰命义士抛头颅，洒热血，行刺杀暴动之举？我想，要治理好民国，必须要新民德、开民智、兴民权、鼓民力，而这些都有赖于教育！今曰经世大学在教育界的大巨影响力，绝不亚于武昌首义之与国中⾰命！”
蔡元培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说到激昂处振臂⾼呼，几乎要声震屋瓦。⻩兴似乎被激情所感染，自告奋勇道：“只要孙百熙先赞助二十万两军费，我湖北⾰命军愿与他联军北上，共捣⻩龙！”
陈其美不由心生鄙夷：⻩克強，你这司马昭之心也太明显了吧！你如今要枪没枪、要兵没兵的，怎么跟人“联军北上，共捣⻩龙”？让人家先赞助你二十万两军费，只怕是你等着这二十万两军费救命吧！不说你拿钱之后会不会翻脸不认账，只怕等你把枪买齐、把兵练好，孙元起都能再盖一所经世大学了！
当然，陈其美鄙夷归鄙夷，嘴上还是大义凛然地说道：“如果孙百熙愿意赞助沪军二十万两军费，我们也愿意旌麾北指，与诸位饮马⻩河、聚首京师！”
一直没说话的孙中山这时才出声道：“孙某回国路过港香的时候，曾与廖仲恺、朱执信等同志见面晤谈。他们认为，如今国全各省纷纷立独，但各地军府政之间颇有分歧，內部纠纷甚多。如果我北上宁、沪，将手中无兵可用，号令不出府门，最终无所作为。所以我应该先到广州，以广东为根据地，整训军队，然后举兵北伐。但我拒绝了他们的挽留，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孙中山旋即自问自答道：“因为我认为目前最紧迫的问题，是⾰命虽然风起云涌，各省纷纷宣布立独，却没有一个国全性的⾰命府政统一导领⾰命，各省军府政各行其是各自为政，很容易被清廷各个击破，使得⾰命功亏一篑！所以我拒绝了他们的挽留，北上京沪，而此行的最主要目的也就是组建华中民国临时央中 府政。当然，北伐荡平清廷余孽、解救经世大学也很重要，但组建临时央中 府政更加重要，刻不容缓！因为只有建立国內拥戴、际国认可的央中 府政，我们才能统一号令，集中财权，有资格与洋人谈判，避免外国⼲涉⾰命。”
一听说孙中山要组建华中民国临时央中 府政，在座众人顿时激动起来：虽然大家已经在地方上捞足了实利，但只要没有得到央中 府政的认可，那都属于非法武装。再者，各位都是同盟会的大佬、各地军府政的都督，怎么也要在央中弄个总长、次长之类的官职过过瘾吧？
就在众人互相恭维吹嘘之际，胡汉民大声说道：“依我看，其他的都可以商榷，但临时府政教育总长一职却非孑民兄莫属！”(。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