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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西南得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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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青说:“青莲,我⽇⽇夜夜都在想你。”

  这次我真的僵硬了,难道今晚就逃不过了?我还没想清楚利害,⾝体就自动反应,从他手中菗出了手腕。

  邵青愣了一下,随即柔和下来,说:“青莲,你今天仍是⾝体不适吗?”

  我连忙打蛇随上,点点头。

  他轻叹了一声,放开我说:“既如此,就过两⽇吧,——青莲,你不是故意的吧?”

  故意?

  莫非以前张青莲和邵青之间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看他方才就有些幽怨啊。

  我微嗔说:“你若如此想,我也没法子,你今⽇定要,我也不会坚拒。”

  他倒有些失笑,说:“你又这样说,我的为人你不清楚吗?”然后稍敛神⾊:“我不过近⽇听了些飞短流长,说你这几月变化甚大。还说,你现在专宠姚锦梓,为了他把合府的男孩都遣散了,⼊则同枕,出则比肩。”

  呵,想不到他会明着说出来,邵青这人不简单啊。

  我故意咬不语。⼲脆让他以为张青莲变了心,就算吃醋生气闹起来,我再哄就是。尽管是拿我的政治生命当儿戏,但是两人间应该有千丝万缕的利益共存,应该不至于会一下彻底决裂,危及我⾝家命。总好过马上就要陪他上

  邵青见我不语,叹了口气:“青莲,你的心,你的人,还有谁比我更明⽩的?你对锦梓是什么感觉,我心里难道不知?那天御前会武,我看你看他的样子,心中就明⽩了几分…”他忽然用手指抬起我下巴,温柔的望着我,说“青莲,有的事情还是忘了吧,唯一记得的就是你,当初伤害你的人都死了,忘了,只有你还在污泥里不肯出来,死活地记着,这样作践自己…我知道,你很羡慕锦梓吧?很嫉妒他?就算他有你想要却没得到的所有东西,现在不也什么都没有了吗?你别让自己再陷下去了…当初我就不赞成把姚大人扯进来,你执意要如此,我就知道你是为了锦梓…所以,我没有坚持拦你…”

  我听了他这番话,真是惊疑加,张青莲受过什么?有什么悲惨过去?他嫉妒锦梓?才这样对他?

  我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啊,我怎么回答?

  幸好有一种反应总不大会有错,我就是咬住嘴死不开口。

  邵青无奈叹息:“你总是不肯听劝,不过,青莲,这事你一定要听我的,——姚家两兄弟,你一个也不能留着,趁早动手,否则将来你定要自受其害。”

  我骤然抬头看向邵青,一时不能掩饰自己的惊讶:无论如何,邵青一直给我的感觉还是比较正道的,刚才还说他当初不赞成对付姚乾进,而且仍称之为姚大人,想不到下一句马上就要我斩草除,还说得那样自然,依然带着他儒雅清朗的风度,丝毫不自觉狠毒,好像天经地义,顺理成章。

  邵青看到我的眼神,苦笑一声:“不错,锦梓也算我的师弟,与我也没什么仇怨嫌隙,不过青莲你自己想,你和他们仇深也算得不共戴天了,他们岂肯放过你?锦梓不是池中物,你若以后落到他手上,会是什么下场?不如趁早了断了⼲净。”

  我的天,邵青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啊?若说他是坏人,朝野并无什么人说他怎样不是;若说他是好人,手段狠辣且不提,——在官场军中,不狠是不行的,可他光是纵容张青莲为所为,连对自己的师弟都毫不手软在在都令人觉得不解,难道他喜张青莲到‮狂疯‬得是非不辨的地步?

  莫非那件事其实对他本⾝也有利?

  邵青有什么谋?

  此人志不在小?

  难道他的目的是小皇帝尊臋下的龙椅不成?

  薛咏覆曾说,邵青回来之后我就可以轻松轻松,我当时以为是要权,还紧张了一阵子,过几天才知会错了意:自从他回来之后,我发觉处理很多政事都顺手了许多,颇有点得心应手,势如破竹,这才知道原本竟有不少人给我暗中使坏,推馁拉⽪,如今有了邵青的实际支持,这些人很多都收敛了不少。

  这些官吏们使用的手段之⾼明,技巧之无迹可寻,使我深切明⽩官场的关门过节实在是精湛的艺术,我之于这个世界,真的不过是门外汉罢了。

  我实在很受打击。

  不过有一点也还不错,那就是我的办公时间倒大大减少了。

  这天下午,我已经处理完了公务,锦梓去宮里教导他的皇帝‮生学‬去了,我有点懒得去,早早回去府里。这几天为了避开邵青,我不大在皇城逗留。回去之后,我突发奇想,觉得自己来这里后还不曾一个人逛过,⼲脆换上一件朴素的夹衫,把脸和手抹抹黑,容貌画画丑,从后门出了府。

  京城地形四方,十分规整,以皇宮的衍生线为界,西北边大都是官宦贵人,大部分是赐第,还有好些是世族祖屋;东北是许多新贵巨贾,并庶族的大地主;东南多的是瓦当勾栏酒肆之类;西南则是平民聚集地。这中间的界限并不十分分明,比如说我的宅子,离皇宮很近,虽然也是有来头的赐第,但就比较偏东北。

  我来到古代后没多少时间真的去参观城市,尤其是西南,一次都没去过,所以,我今天的主要目的地就是那里。

  我一直认为,不管是在古代还是现代,当你想要参观了解一个大城市,那么你一定要去看它的各个层面。比如说当你参观巴黎时,应该看看卢浮宮,协和广场周边精致的店铺和茶室,也要看看拉丁区夜⾊初下时街头的小乐队,圣心教堂所在的蒙马特尔⾼地聚集的现代艺术的小铺子,甚至是周围杂肮脏的‮人黑‬、阿拉伯人聚集地。

  平民区的房屋明显要低矮破败许多,不过我却觉得更有生气,街上人更多,屋前屋后晾着花花绿绿的⾐服,不时会有⾝量和嗓门都同样壮观的大妈大声喝骂喝多了几口的丈夫,小孩子尖叫嬉笑着从我⾝边跑过,这里的姑娘也不可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养在深闺里不见人,有的是捋着袖子在街边卖菜卖布卖胭脂的,间或井上提⽔碰到轻狂的小伙子调笑,也是大声笑骂回去。

  大概因为还不是贫民窟,并不见如何悲惨,反倒不时让我忍不住微笑。走了一路,我还收到不少或明目张胆,或含羞带怯的媚眼。

  过了一个街角,街道越发狭小,有几间食铺,人也拥挤了起来,碰碰撞撞的。我捏紧钱袋,因为通常这种情况下,会有个小庇孩小姑娘小乞丐之类的撞我一下,然后我就发现钱没了,然后拔⾜紧追,从而引发一段故事。不过,我对这种邂逅还不感‮趣兴‬,所以先杜绝可能

  突然,前面围了一堆人看热闹,还有人大声叫嚷,我一时好奇,也挤过去看看,只见一间食铺,上面写着“狗⾁宋”三个大字,一个大黑汉子,満脸络腮,不过四月天气,只穿了一件单衫,敞着怀,露出黑乎乎的一片茂盛⽑,正捋着袖子捏着拳头在门口⾼声叫骂。

  平民区这边没有“太⽩居”那样的大酒楼,往往都是卖⾁的食铺,顺带卖酒,店堂里摆几条桌椅板凳,食客们买斤把⾁,沽几角酒,坐下小酌大啖一番。

  这家既然叫“狗⾁宋”自然是卖狗⾁的,老板姓宋。

  这黑大汉揪住一人⾐襟,大声骂道:“不开眼的灰孙子,没钱到宋爷爷这里混吃混喝!你爷爷可不是好欺负的!快滚快滚!”

  被揪住的人也是声如洪钟:“你宋三不是夸下海口,说什么‘天下英雄,但赊无妨’!咱也不是第一回来你这里吃喝,难道少过你一回不成?今天不过一时⾝上不方便,下回一起算就是!”

  我听着声音耳,往里挤进去一点,一看不由怔住:此人⾝⾼尤胜姓宋的黑大汉,一⾝肥⾁,若不看脸,倒有三分像弥勒,不是我手下哼哈二将的田纯是谁?

  只是,田纯的薪⽔据我所知可不低啊,我给得都心疼,这家伙居然会落魄到买点酒⾁还要赊的地步?

  我向来觉得他是个笑面虎,心机比朱纤细深沉得多,怎么竟然当街跟个不会武功的市井之辈吵架吵得不亦乐乎?

  黑大汉狠狠啐了一口:“呸,你姓田的别人不知我还不知?要真是英雄,别说赊点酒食,就是要我这间铺子,老宋也双手奉上!你姓田的也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倒跟着个兔相公卖命!你也配叫英雄!你不嫌丢脸,咱都替你家地下的祖宗十八代臊得慌!以前你来,看在银钱份上,老宋不把财神往外赶,今天没钱也来,咱赊猫赊狗就不赊你!”

  田纯听了这话,也大怒起来,反手揪住黑大汉的⾐襟,怒道:“老子愿意替兔相公卖命,你管得找么?”

  我看这黑大汉说话倒也直⽩有趣,不让他吃了亏,也不田纯闹出事来,连忙排众走了出去,拍拍田纯的肩膀说:“老田。”

  田纯回头一看是我,大吃一惊,正要说什么,我朝他使了个眼⾊,他也乖觉,连忙闭紧嘴。

  我掏出一块碎银子,说:“店家,我这老哥哥是直脾气,你莫见怪,今儿这酒⾁我们是要吃的,不过不跟你赊,现银易。”

  那黑汉子接过银子,放嘴里咬了一口,仍是气鼓鼓地说:“既有银钱,老宋家规矩,不把财神往外赶,客官这就堂上宽坐,——这是祖训,可不是我老宋怕了事!”

  我忍住没笑,拖着田纯进去坐下。外边人见打不起来,都无趣散了。

  里面又黑又窄,方才一闹,客人大概都跑光了,我们拣了最不摇晃的桌椅坐下,那个黑大汉跑厨下料理酒食去了。

  我不说话,只瞅着田纯笑,他也⽑了,不好意思地说:“大人,田纯出了丑,丢了大人的脸,叫您连带挨骂了,请大人责罚。”

  我微笑,摇‮头摇‬:“替我做事,你倒是不大容易。”

  他挠挠耳朵,说:“咳,大人这话倒叫老田无地自容。”

  我笑道:“这话不说了,我倒是想不通,你一月八百银子,就是养十个八个老婆也够了,怎么还来和人赊食争吵?”

  田纯更加不好意思,支吾说:“唔唔,这个,老田没没子,没事不轮值就爱赌两手,又好两口杯中物…这家卖狗⾁的家伙,没事爱舞两手,虽然武功低微,也不在江湖上混,因为脾气古怪,又料理一手远近闻名的好狗⾁,在京城倒也有名…我常去的赌坊离这里顺路,贪他这儿酒好⾁香,不扣斤两,每回总也要来这里吃喝,今天手气不好,输了个精光,路过这儿,又腹里馋虫发作,想赊一回,不料这厮欺人太甚…”

  我忍不住大笑:“想不到老田也有这些苦恼!”

  “我们这些人,谁没点难处,我还算好,老朱可就更苦了…他是有家的,有一个独生儿子,那小子跟他爹学了武功,说什么要闯江湖,到处跟人吃喝玩乐,也不想着挣点钱,只会跟老爹伸手要钱,老朱自己省吃俭用,都快给那小子榨⼲了!这两天去了扬州,姘上个粉头,要钱的信一封一封像催命,老朱愁得眉⽑都⽩了…一文死英雄汉,若不为了钱…”突然呑了话尾,有点尴尬。

  我当然明⽩他未尽之意:若不是为了钱,谁替张青莲卖命?

  我笑起来,田纯说:“不过大人这些⽇子与往常不大同了。”

  我说:“变好还是变坏了?”

  老田想想,说:“我有时觉得大人没往常可畏了,有时又觉得大人比往常可畏。”

  这家伙很有做哲学家的天赋啊。

  这时,宋三把卤狗⾁送了上来,満満一大盘,细腻红,香飘十里,我忍不住夸了句:“好香。”

  正要动筷,突然门口一暗,一个人影进来,也笑道:“好香!”

  我眯起眼,光,看清来人。呵,居然是许久不见的一个老人:原庆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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