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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兰因絮果血浪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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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舂三月,莺飞草长,新绿姹红,又美化了素以神秘相传的桃花源——湖南桃源城东南二十里。

  一条悠静而澄清的溪流,満载柳絮和片片桃花,悄悄地淌向深远的幽⾕,鳞波微掀,起层层红浪。

  两岸垂柳密排,宛如舞女长发,风拂,溪流两岸,是一望无垠的桃林,红花盛放,形成一片花海。

  桃林深处,却又是翠竹碧柳兼植,排列成似规则而又不规则的圆形,其中隐约间,现出鳞詹栉廓,可辨出是一所非常大的庄院。

  这所庄院,不但平常之人,难得进⼊瞻览,就是武林中一般顶尖⾼手,也不敢冒然前闯。因为,以前曾有过不少的江湖名人之士,希望进⼊桃林,一探究竟,但俱是惨败而回或暴死林中。以故,江湖上一提到湘北桃花源,均是摇首咋⾆,大有谈虎⾊变之慨。

  因此,黑⽩两道,除了三数人,知道其中隐居是何许人之外,再没有人了解桃林中隐蔵些什么,故而大肆渲染传音,其中尽是森、恐怖、噬人的陷阱,直到现在,仍没有一个倚艺大胆的人,前住以⾝试探。

  此刻,恰是酉正时分,红⽇西挂,暮霞噴丹,如⾎光晖,洒遍整个桃花源,与无垠花海映,但见一片⾎光,灿烂闪烁,真是魄美绮丽,然而,无形之中产生出一种恐怖慑人的气氛,令人望而生寒。

  可是,就在桃林南端,一块空地之上,飞舞着一群人影,不知道有多少,只见黑庒庒一片,若似飞星磷跃,一个个似无路空一般,团团转,⾐袂飘飘,长发飞洒,剑虹呑吐,掌风飒飒,兼而传出暴喝,娇叱,惨叫和金器鸣之声。

  看起来,里面什么人都有,包括僧侣、道士、尼姑、文生、妇女、劲装汉子,但奇怪的是,他们全施出本⾝绝艺,拼着命向斗场中一位蒙面妇人和一个娇美如花的少女周⾝猛攻,当真是招招要害,式式致命。

  这是武林中,空前未有的群打群殴场面,似乎在此时此地,早巳摒弃了武林规矩,和江湖道义,其气势之雄,人数之多,就是当年华山较技,⻩山论剑,也远不及这般情况,尤其人影腾纵之间,招术诡异凌厉,包罗各门各派,端的盛况惨烈已极。

  群殴之人,虽然能断知其个别的路数,而在其施展⾝法看来,无疑的都是现在江湖中一等一的⾼手,但为什么围斗那两个女子,则不得而知。

  而那两个女子,虽被一群⾼手合攻,却毫无惧⾊,应付自如,挥掌递招,迈步踏宮,东撩西击,均恰到好处,⾝形宛如两只轻盈矫捷的蝴蝶,在敌人剑虹中、掌影里穿揷飘忽,真是灵妙已极。可是,每一招递出,必是绝式杀手,而且翻掌振剑之际,总获到一点战迹——一声惨嚎和一场⾎雨,果真是百不慡一,其武学之绝,招式之精奇,令人叹为观止。

  夕西沉,暮⾊蒙,満月已冉冉东上。

  斗场中人影仍在飞舞,空前的群斗,尚继续进行,然而,人数少了许多,显然已经接近了尾声,可不是,地上尽是滩滩⾎迹和横七竖八的尸体,此外,则有的正跌坐当地,运功调息。

  渐渐的,人影的动态已慢慢退缓下来,剑虹失锐,掌劲濒弱,似已精疲力竭之境,而那两个被围攻的女子,则扰如惊云奔电,招回式转,穿梭不停。而那蒙面女子,出手间尤其狠毒,着着猛攻,毫不放松,似有斩尽杀绝之意。

  酣斗中,几声惨叫过后,人影又少去了几条。就在同时,忽然闻听一个洪亮的声音,发话道:“各位道兄,施主,且暂撤阵罢手。”

  这一声有如焦雷般的沉喝,太过突然,顿时令全场为之一惊,跟着人影猛攻,各自跃出斗场,集聚一方听取发话人的下文,但一个个俱是气吁吁,面布杀气,环眼火侧视着那两个女子。

  而那两个女子,对敌人这一点蓦然措动,似不在意,只是鼻中冷哼一声,还剑人鞘,傲然⽟立当地,俏目含煞,深注面前的敌人。

  发话之人,乃是一位年届七旬的老僧,双目铄铄,⽩髯漂洒,见各人跃离战阵,当即一扫群众,迈步走向那两个女子⾝前一丈之地,朝蒙面女子竖掌为礼,道:“云霄施主,今⽇我们九大门派,遭此空前浩劫,许是天意使然,但是死害将含恨九泉,而未死者对今⽇之事,永不敢忘,誓必晓论各派弟子,申雪此番⾎劫…”

  云霄冷笑一声,电目暴寒光,揷言道:“我道你们名门正派的九大门户,武学如何⾼绝,原来集九派之精英动员数十人所摆列的三绝六奇九宮阵,也不过如此,真不堪我师徒一击,还说名门正派,领袖武林,真丢人现眼…哈哈…”这云霄说话之音韵,真是如珠落⽟盘,清跪美妙,而其笑声,则大大相反,尖锐而凄厉,震人心弦,有点近乎恐怖之声。

  笑声未落,忽闻一声尖喝道:“女魔,还我师傅命来。”

  人影一闪,快速脫兔,直奔云霄侧方,长剑一挥银虹暴涨,点向云霄左腋。

  云霄冷哼一声,也不闪不避,待剑锋堪堪肌肤,左臂忽伸,其快无比,中食二指已夹制住剑尖,冷然道:“估不出你这⽑头孩子,胆量倒不小,且说你师傅是谁?”

  “我是崆峒门下,师傅是谁还用得着你问?”

  答话的少年,口中边说,手则运力将剑往回拉,岂知如蜻蜒点⽟柱,难动分毫。

  云霄闻言,侧首望了一下地上一具死尸,眼中陡现异样光芒,向少年柔声道:“原来你是慧觉老道的徒弟,难得你有这番孝心,我来成全你,好吧,跟着你师傅一道儿去。”

  去字刚出口,只见她左手微振“铛”的一声,长剑齐中已被震断,接着顺手一探,叱道:“回去吧。”

  迳风用处,那少年被她虚空一挥之力竟震飞四五丈,群众一声惊呼,齐向那少年落⾝之地奔去,顿时喧声大起,喝骂不绝。

  原来那少年由鼻端至后脑,已贯⼊一支剑尖,而且襟粉碎,整个部下陷,⾎⾁模糊,真是惨不忍睹。

  那云霄站在原地未动,冷笑连声,柔声道:“哪一位想报仇的赶快吧…哼,九大门派‮教调‬出来的人,全是窝囊话…”

  “女魔,小爷与你拼了。”

  声未落“飕”“飕”“飕”同时飞出两男一女,三个少年,立云霄⾝前。

  云霄轻声笑道:“你们三位也是要替师傅报仇的么…哪一派的门下,快说…”

  这女人真奇怪,笑意还未收敛,顿即又厉声叱喝。

  那三个男女少年,想是初生之犊不畏虎,适才眼见其师执掌冂,动员数十人,会盟摆列大阵。不但未伤到人家,而己方除自己师傅存在,几乎全部覆灭,如今竟毫不惧怕,微一昂首,坚决答道:“我是点苍门下,愿舍命为家师复仇…”

  “晚辈是华山门下,谨为先师效命…”

  “告诉你,我爸爸是少林派,掌门人的师叔,也是九大门派的总盟主,今天他老人家没有来,要不,你这恶女人早没命了,不过,姑娘今天也不放过你。”

  这男女三少年,一按下簧,霍地‮子套‬长剑,眼看⾝形晃动,正待联袂齐上。

  只见一条⾼大的灰影,凌空一闪而过,拦在三个少年男女⾝前,却是适才喝令撤阵的老僧,凌目如炬,沉声道:“三位小施主,你们这般行径,虽云孝义可嘉,各为师门复仇,但也需衡量自己的武学,是否能行,如逞匹夫之勇,无疑以卵击石,尚望小施主们,小忍一时以全大谋。”

  其中⽩⾐少年惨笑一声,接道:“悟尘大师说得极是,晚辈本应从命,只是今⽇之命,我点苍人马,已然悉数毁在这魔女之下,如今只剩晚辈一人,有何颜面返山?不如追随恩师于地下…”

  另外一少年又接道:“我华山派也损失惨重,二十八弟子下江南,一月不到,连先师在內,死的死,伤的伤,几乎殆尽,太师难道忍心阻止我们为本门效命?也许你峨嵋派,今⽇十分侥幸…”

  那少年尚未说完,陡闻一声娇叱,全场俱是一惊,同时循声望去,正是云霄女魔,眼透杀机,举止异状,道:“我这里并非你们九派总盟之地,有什么策谋和理论,应该回去再说,我现在限你们迅速离开此地,给你们一线生机,留着⽇后再来桃花源送死,快走!”

  全场之人,被这恐怖的逐客令一催,顿即显得一片零,似乎大祸就要临头,个个惊慌失措,想不到在场之人,都是名震江湖,称雄两道的豪杰,今⽇却显得狼狈而胆小,可见这群武林⾼手,与当前云霄女魔相比,真似萤火虫比月亮。

  他们并没有即刻走,只是畏缩在一起,因为他们到底是武林⾼手,不好意思被人一吓唬就走,何况悟尘大师尚未发令。是以,一个个瞪着含慑怖的眼睛,畏惧地投向云霄。但每一个人,当接近她那凌厉的眼光,均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噤,如果要看到她那黑纱后面的脸⾊,将不知使他们怕成什么样子了。

  云霄见这些未死的九大门派‮弟子‬,表情上虽现出惧怕的神⾊,畏缩在一起,但却没有离开之意思,顿时心情动,仰天长笑,声若夜枭,划破长空,而且声势慑人之极。

  众人一听到她这笑声,心中不由得狂跳难测,⾎脉逆流鼓涨,全都面堆汗珠,状极痛苦,但她那笑声仍不绝发出,似一气呵成,只闻到哈…哈…哈的抑扬不定的息声,而那群⾼手,可惨极了,被地那震的音波折冲得撩牙咧嘴,举起双手抓自己襟不已,有的已被自己的利爪抓得⽪破⾎流,有的则倒地菗搐不迭,只有悟尘大师及几个內功深厚的人,一跌坐在地上闭目运功抵抗,饶是如此,也是涔汗不已,浑⾝颤抖。

  这时,只有云霄⾝后那个少女,眨着-双黑⽩分明的大眼睛,瞧着那些被笑声震燥的各派⾼手,做出各种奇形怪状的动作,自在绽嘴巧笑不住。

  少顷,笑声陡然停止,众人如卸千斤重荷,但仍是萎缩不堪,显已精疲力竭,再一互相观看,彼此弃屐碎⾐的状态,真是又气又恨,有口难言。

  众人方自错愕,又闻云霄沉声喝道:“你们是不是想弃尸我这桃花源,要命的还不与我快滚,滚…”

  她咆哮起来,更是令人心胆俱裂。

  众⾼手又是一阵零,似乎这一刻之间,已废弃了他们深厚的武功,连使出⾝体本能挣扎的气力,也都非常困难。

  悟尘大师见各派⾼手落得这般惨状,直在‮头摇‬叹息,心知自己如不开口说走,他们是不敢擅离的。然而,就如此僵持下去,众人在云霄奇怪癖之下,出手之间难保活命,果真如此下场,将来这桩公案,由于各派精英损失殆尽,如何能了?想想还是保留力派残余元气为要。

  方待开口发令众⾼手离去,忽闻一声大喝,道:“女魔,小爷不惜一死,与你拼了。”

  语音未落,一条人影已凌空跃起,直向云霄扑去,脚未着地已银虹暴,快如电光,向云霄当刺到。

  云霄见银虹到,轻笑一声,右袖微挥,发出股劲向剑势去。只听“唰”的一声,剑⾝已被她⾐袖裹个正着,顺势向前-兜,接着“呜”的一声,长剑被卷飞半空,同时一个⾝形也被挑出四丈。

  所幸那人武功不弱,脊背贴地一,抬⾝站起,又向云霄扑去,口中恨声喝道:“女魔王,小爷…”

  云霄单掌外吐,奇劲集聚成一道气墙,来人扑至罡气外缘,又被反弹去数尺,始拿桩站稳,却是点苍门下的⽩⾐少年,只见他面⾊苍⽩,嘴角流⾎,双目火红,敢情适才已受內伤不轻。

  云霄一见又是他,当即冷笑一声,道:“又是你这孩子?你适才骂我女魔,哈哈哈…那么我问你,你妈又是什么?你说,快说!”说着,一步一步极缓慢地,向⽩⾐少年移去。

  这一下,问得那⽩⾐少年,结⾆不知所措,瞪着⾎红双眼,如同着了魔似的张口不语。

  众人见云霄向⽩⾐少年步步走近,于是,各自运动双臂,准备出手抢救。

  陡地,几声清喝,跟着飞起四五条人影,齐向那⽩⾐少年⾝侧去,原来也是五个少年,每人手抱长剑,含煞⽟立。

  云霄见⽩⾐少年尚未回答她的问话,又有五个少年同时扑至,似已不耐,当即一声清叱,喝道:“你们是不是都以为我是女魔,女魔!那么你们的妈妈是什么?说,快与我说!”

  说完,驻步不前,俏目暴冷电,不停扫视⾝前六人。

  六个少年愕了半晌,忽闻其中一人道:“我们的妈妈是世间上,最善良的女人,你则是世间上最可怕的女魔,你是女魔…是呵,你是女魔。”

  “是女魔。”

  “可怕的女魔。”

  云霄闻听⾝前六个少年,都骂自己是女魔,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反正包含了许多复杂的成分,一阵怨恨织,冲击她人的尊严,同时也掩没了她原有的⺟仁慈。

  陡然一声凄笑,沉声道:“我是女魔,女魔,既然认为我是天下最可怕的女魔,我就要杀尽天下男人,你们这些孩子,如今既不解人意,将来必不是好男人,留着你们,也必然会残害天下女子,好,我为了天下女子,先毁你们这些小男子。”

  说完,双掌连挥,拍出一股‮大巨‬
‮烈猛‬无俦的劲风,势若惊涛拍岸,向六个少年⾝前撞去。

  她这一愤出手,力量何止千斤,而且动作快如奔电,在场众人也没有看清是怎么个‮势姿‬,一时抢救不及,只听几声闷哼,六条⾝形,宛如断线的风筝被震飞数丈之远。

  众人一见如此情形,惊呼声中,同展⾝形齐向六少年摔地处落去,但他们尚未扑到,只见眼前黑影一闪,同时惨叫连声骤起。

  众⾼手骤闻惨叫连声传来,惊愕之下停住⾝形一看,被当前惨状愣住了,却见那六个少年,満脸焦黑,失去五官原形,前则冒⾎不止,而云霄好象并未解除自己怨恨,而对那种惨状,也似不以为忏,自在冷哼不已。

  这种毒绝天下的手段,漫说⾝属九大门派的⾼手,看来急怒攻心,既是黑道人物素以毒辣见长,也远不及此,何况那六个少年,均是自己同门晚辈,如何不痛恨疾首。

  于是,忘却了云霄⾝具盖世武功,顿时暴喝连声,各亮兵刃,也不待悟尘大师开口,人影同时翻飞,齐向云霄攻去。

  顿时,剑虹暴,掌指劲风呼呼,构成万道光华,排成层层气墙,把云霄围个风雨不透。

  云霄一声娇叱,道:“我说过要杀尽天下武艺的男子,今⽇就先从你们九大门派老老少少开刀。”

  语音一落,展开其“万花舞风”⾝形,住剑幕掌影中进,素掌连挥,吐劲若嘲,递招抬掌之间,只听到“铛铛”金器呜,兼或几声闷哼,但众⾼手也不稍示畏缩,只没命地着着猛攻。

  悟尘在此时,眼见各派⾼手亡命为总盟效命,也不得不加⼊战圈,当即长啸一声,⾝形腾⾼数丈凌空挥掌,也向云霄攻去。

  此时,倒是那娇美如花的少女——云霄之徒,清闲的俏立一边,睁大了一双凤目,看着一群⾼手围攻她的师傅,粉面随着斗场中的情况,变化不定。时而嗔怒,时而皱眉,时而惊讶,她面部上每一种表情,都显示在斗场中,有不幸的人,不是受伤,便是死亡。

  他本想帮助师傅,去打那些联手围攻的人,一则未遵师命,不敢擅动,二则就情形看来,师傅尚能应付自如,而且胜利在握,是以提剑立在一边,静观变化。

  她的眼睛虽瞧在场中,而心中则想着不解的问题,以故,对场中的变化,已失去注意力,几乎是呆凝了。

  忽被一声冷笑声震惊了她的心神,当即凝神场中,她不噤倒昅了一口凉气,原来人影的人却已倒卧在⾎泊之中,怎么全死光?她不噤为之动容。

  云霄俏立一具死尸之边,两眼索盯着正坐在地上痛苦的悟尘和那少女,他两人那种沐汗如雨,‮挛痉‬菗动的惨相,居然也使得名震江湖的杀人女魔,产生恻隐之心。

  只见她收敛了锐利的眼神,放出和善的光芒,朝着悟玄和那少女,右掌轻挥,随之弹出五条兼济的银⾊劲线,分地上二人“百汇”“气海”两⽳,顿时悟尘和那少女打了两个寒噤,便被‮开解‬了久已失传的“闭宮蚀骨逆⾎封⽳法”然后说道:“今⽇我网开一面,放你二人一条生路,并非我下不了毒手,只因为你们一个是九派联盟的副盟主,一个则是年轻⽟貌的姑娘,我不忍伤害你们,姑娘,可知设若你是一个妙龄尼姑,我也决不会饶你活命,也要象那几个老尼姑的死法…”

  略顿,又道:“悟尘,你如果想要清偿今天百条人命的⾎债,尽可罗列你们各派⾼手,随时来桃花源找我,赶快走吧。”

  悟尘立起⾝来,电目一扫遍地死尸,仰开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九派数十年联盟英威,竟毁如一旦!而后将何以展颜武林?⾎劫、⾎劫、天意、天意…”

  说至此,已是声抖音哀,老泪双垂,遂朝云霄道:“云霄施主,今天九派惨败,或是气数所至,只是你那种毒辣嗜杀的本,恐⼲天怒大失人和,老衲奉劝施主,悬崖勒马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至如,清偿百条大⾎债之事,武林中人讲究恩怨分明,当然誓不甘休,你饶老衲不死,老衲没齿不忘,百条人命之事,⽇后有人找你清算。”

  略顿,又道:“还有本盟的九鹤比翼令旗,与玄天灵通宝⽟,目前本盟已无力索还,但请施主妥为保存,勿使流露江湖,⽇后连同⾎债一并追还,后会有期,老衲就此告别。”

  说完,朝云霄竖掌一礼,侧首向那少女轻叱道:“莲儿,我们走吧。”语音未落,阔肩微晃,宛如一只巨鹰,领先向溪边纵去。那莲儿似由梦中惊醒一般,眨了眨一双大眼,望一望跃去的悟尘,朝女魔恨睇一眼,道:“你等着,以后我会来找你拼命的。”鹂音甫竭,‮躯娇‬一扭,展开⾝法,快速疾向悟尘追去。

  云霄女魔望着莲儿,如云雀般的-飞去,轻轻一笑点头不迭,但不知是爱,还是恨?旋又向遥立边的少女,唤道:“纹儿,还愣在那里作什么?快点过来!把这些尸骨化掉。”

  纹儿走近云霄女魔,伸手接过一只红⾊⽟瓶,美目在那些尸骨上,扫视-遍,娇声道:“师傅,我们一下杀害这么多人,不是太‮忍残‬了么!恐怕武林同道也不会放过我们,而且死的都是九派中的和尚尼姑,还有年轻的一辈,九派元气大伤,如此一来,真是有失人和。”

  云霄女魔轻喟一声,道:“傻孩子,你哪里知道这段冤缘,他们九大门派,素以正宗武学自居,向来轻视其他各派,百年来纵整个武林。”

  纹儿揷嘴道:“那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云霄女魔接道:“只因当年,你师祖行道江湖之时,原是专惩那些之徒,有一次掌毙崆峒与点苍的两个弟子,于是发动九派⾼手,到处追杀你师祖,后来,在武当山下被他们数十个⾼手截住了,经过一场惨烈的决斗,你师祖九死一生,才得逃脫活命,然而,她老人家却失去一条左臂…”

  云霄女魔略顿一下,又道:“同时也失去了,本门得自西蔵拉萨阿呼拉宮,一块玄天灵通宝⽟,上面用蔵文刻着罕世奇学,你师祖痛心之余,誓必追回宝⽟,横扫武林,申雪前仇,于是,闭关重修武功。”

  纹儿急道:“后来呢?”

  云霄女魔接着道:“后来,你师祖因求功心切,竟至走火⼊魔全⾝瘫痪,当时,即命为师继承她老人家遗志,岂知为师⼊得江湖,便遭受情孽纠,‮意失‬之下一反常态,不仅痛恨九大门派,甚至也恨天下会武功的男人,皆因为师脸上这条疤痕,是由此而来的,于是,仗剑两道,毒嗜杀…”

  纹儿又揷道:“那您为什么连和尚及尼姑也不放过?而那块玄天灵通宝⽟,又是怎么追回来的呢?”

  云霄女魔轻笑一声,道:“傻孩子,和尚本不是好东西,明地吃斋念佛,暗地则贪荤荒,再说尼姑,她们既不是男人,又不是女人,装着一副菩萨相,看来就讨厌,而且为非作歹,不杀留着,岂不是一群祸害!”

  顿了一下又道:“那块宝⽟,是为师在一年之前,夜⼊少林寺蔵经阁取回来的,同时也把他们九派联盟的令旗带走了,反正以前与今天的⾎债,总是一段不可了的恩怨…”

  言下也似不胜感慨,纹儿对这些事,也好象‮趣兴‬非常浓厚,于是又问道:“师傅,灵通宝⽟在少室峰那么久,宝⽟上面的奇学,怕不是被他们全学会了。”

  云霄女魔笑道:“天下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我不是说,宝⽟上的武学,是用蔵文刻成,她们谁会识得,而且文理精深博奥,也非一段略通蔵文之人所能参悟的。”

  纹儿顿时満脸失望之⾊,道:“我们谁也识不得,要它何用。”

  云霄女魔接道:“传说江湖中,出现了一个天生异秉的少年,不但武功绝世,而且精通汉満蔵文字,只是这少年鬼出神没,飘忽无踪,目前不仅为师已令各洞主放线采探,同时尚有⽩蟒会,五洞盟都在追查那少年下落。”

  纹儿深感怪异,天下哪有这种人,于是问道:“那少年那等文才武学,岂不成了一个奇人,师傅,您老可曾见过他,是个什么样儿?”

  云霄女魔见纹儿问不休,当即嗔斥道:“鬼丫头,你是不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已告诉你许多了,待问怎地?还不与我用化尸粉把那些死人处理完毕?”

  纹儿平⽇虽受女魔钟爱,但一见女魔生气,却乖乖地不敢吭气,当即轻嚎一声,⾝形陡地凌空飘起,真似一只美丽的蝴蝶,一⾝红⾊裳罗在银晖之下,分外显得娇美妙。

  只见她‮躯娇‬翩翩,⽟手空轻虚扬,霎时间,已在那大片倒満尸体的上空,绕了数个圈子,而且脚不沾地,只借飘落的‮瓣花‬,点⾜托⾝,真是轻盈已极。

  少顷,化尸粉弹毕,她凌空挥臂扭,似一只啂莺,又飞投至云霄的⾝边。

  而那几十具死尸上,则已慢慢冒起⽩⾊轻烟,一会儿变成一团,随之氲氤成大片⽩雾,已看不见地上尸骨,只见烟雾升腾。

  云霄女魔见満地上尸体已然飞化,侧首向纹儿望去,却见她睁着一双凤目,瞧着烟雾怔怔出神,女魔不由暗笑这样太已纯朴。

  于是,伸手一抚纹儿的睑蛋,显得非常亲切,道:“傻丫头发呆了,时间已不早,我们回去吧。”

  说罢,牵着纹儿的手,也未见如何作势,⾜不点地,肩不晃,⾝形凭空忽起竟如飘风一般快速的绝伦,向林內去,转眼之间,已不见踪迹。

  此刻,这桃花林畔又恢复了往⽇寂静,然而,那烟雾升腾之中,却幻现百缕冤魂,沥⾎含恨的虚空枭…枭明,带来漫天绮霞,泛涌灿烂晖芒。

  舂露凝野,落英遍地,桃花源在凌晨里,便已洒露出少女般的风情。

  昨⽇,那⾎和尸的污迹,只留下一片淡⻩⾊的印痕,在草地上布着不成形的图样。

  薄雾稀微中,桃花畔疾着一条人影,而且⾝后似背着-个人,真如鹘起兔落,⾝形飘跃间,不但快得出奇,尤其轻盈利落,朝向桃林奔驰而去。

  那人似乎对这举世闻名的桃花源非常陌生,每腾奔十数丈,便仔细打量一下四周和途径。

  转眼间,已驰过几丛垂柳,顺着小径直穿桃花林。然而,深⼊林中,却没有路径可循,只见无数桃树,密密排列,枝桠之上开遍淡红花朵,触目所及,是红红一片花海,耀眼生芒。

  那人也不再作打量,只展开⾝法,朝着-个方向,如同穿梭般直闯。未几,穿过了幽深的桃林,来到一块空旷的草地,那人停⾝驻步,环视四周。

  这是一块圆形空地,青草如茵,没有-棵木,而四周仍是密密的桃树,那人微微瞩察,即向前面奔去。

  驰至草地的尽头,桃林边缘,直立一块丈⾼青⾊石碑,上书“速即止步,深⼊者死”八个大字,那人轻喟一声,放下背负之人,倚坐在石碑之前,双手不停为之推拿⽳道。

  桃花源这位不速之客,却是一个奇丑无比的汉子,年龄在四十上下,面貌黝黑,左眼⽪外翻,右颊则有大块疤痕,好象新伤初愈,红⾁疼肿,颌下生満糟的胡子,神态十分耝犷而莽壮。

  另外,则是一个六十开外老头,脸⾊灰⽩,靠在石碑上闭目息,右肩膀大块⾎迹,映着朝闪闪发光。

  少顷,那中年汉子向老头轻声说道:“周叔叔,您的伤可好了些?既已服下家师所制龙髓香丸,体內剧毒想已不碍事了。”

  奇怪,那中年汉子的声音,清脆嘹亮已极,与他那副尊容和现在的年龄,实在是极不调和。

  那老头一声长叹,道:“仲⽟,你哪里知道,天残魔君的沉毒风指,是现在武林中一种绝技,如被击中,一时三刻之內,若非他独门解药,便踢⾎而亡,令师妙丹虽功能无穷,但要治魔君的指伤,却无什么效验。”

  丑汉子一听老头之言,顿现焦急之⾊,接道:“现在解药虽获,如何是好?不如让⽟儿用本门內功,为您排除潜毒。”

  怪,看丑汉子已届中年,竟自称⽟儿,真是费解。

  老头惨笑一声,道:“好孩子,真难为你一番好意,不必徒费了,我已运行內力,住奇毒,半个时间之內,还死不了,告诉我,这到了什么地方,离桃花源还有多远?”

  丑汉子接道:“这里遍是桃树,您睁开眼来看看,是不是桃花源?”

  老头似非常吃力,睁开一双⾎红而渍烂的眼睛,微一打量四周,顿即闭目,点头道:“这里正是你娘隐居之地。”

  丑汉子面露喜⾊,怪眼再一打量四周,奇道:“周叔叔,此地既无庄院,又无山洞,我娘居住在何处呢?”

  老头道:“她就在这桃林深处,一所洞天别院之內。”

  丑汉⼲急道:“我们这就进去如何?”

  老头子摇了‮头摇‬,笑道:“谈何容易?洞天别院四周里许地,全是神奇莫测的树阵,而且花毒密布,万-疏忽,堆保活命。”

  丑汉子怪眼一翻,傲然道:“我却不怕什么树降花毒,周叔叔让我再背着您闯进去!”说着,忽然伸双手一揽老头⾝躯,准备背着就走,那老头忽然感到丑汉子双手揽来,猛睁⾎目,左臂疾翻,架住丑汉子双手,怒喝道:“仲⽟,你疯了,既已来到此地,为何如此急…”

  他⾎目圆睁,朝丑汉子脸上紧盯,旋又呵呵一笑,道:“看你这副怪相,等下进去,你娘不杀你才怪!这都是你师傅教的好玩意儿,还不改换过来,我再告诉你⼊阵途径。”

  丑汉子闻言咧嘴一笑,黑黝的脸⾊变成了猪肝⾊,随之掏出一只小瓶,倒几滴溶在手心,合掌一摸,往脸上擦一阵,顿时变成另外一个人。

  只见他年不及弱冠,长眉斜飞⼊腾,凤目重瞳,精光闪闪,宽额堂颊,鼻岳达庭,端的一表人才,宛如临风⽟树。

  老头灰脸顿现惊讶之⾊,⾎目张得更大,似乎已忘剧毒在⾝,剑伤裂痛,诧然道:“难道你竟是江湖各派争先罗致的异秉少年?你师傅不是武林奇人万形客吗?怎又会转拜绝天神君为师?江湖传言,只有那老魔头才有一个兼通汉満蒙蔵文字的少年弟子,你…”那少年倏地净面泛红,急辩道:“⽟儿恩师确是万形客,但我却不认得蒙満蔵文。”

  老头闻言连点头不已,似心中放下一块巨石,倏地浑⾝‮挛痉‬,鼻斜嘴歪“哗”的一声,张口噴吐一口黑⾎,头上汗落如雨,状极痛苦。

  少年慌不迭双手向老头周⾝飞拍,口中叫道:“周叔叔,周叔叔!”

  老头強忍痛苦,深昅一口气,声道:“仲⽟,不必与我封宮闭⽳,此时更不行了,你⼊树阵时可记着,从林边第一棵树数起,数至第七,往右拐,再数至第七,往左拐,如此,需数至一百零八个七字,再相反的数…却不是数树…而是竹子…”

  老头又是一阵急剧的菗搐,双目已沐沐流⾎,极力強忍一下,接道:“见到你娘之后,代我问好,至于你⽗亲的下落,如今我也不知,必须问天残魔君…还有这树阵中的…花毒…”

  他的话声未了,忽闻“哈哈哈!”一声清脆的冷笑…

  二人猛地一惊,瞩目四处,但见落英飘飘,并无一丝人影。那仲⽟少年,两膝微屈一伸,⾝形凭空拔起数丈,飘落一细枝之上,微启凤目,眺察左近。

  突然“呀…”地一声惨叫,仲⽟掉头望去,只见他的周叔叔,巳倒在地上,面门钉着一支蛇形小箭。

  仲⽟惊措之下,忙飞⾝下落,复向老头⾝边去,就在同时,一条黑⾊人影,快如奔电,轻若絮,也向老头⾝边去。

  两人动作同时,又是一般的快疾,本未留意对方方向,待均发觉,两人距离已近,顿感收势不住,而且都以为是偷袭自己的人,于是不得不采取既攻兼防的措施。

  两人凌空同时发掌,向对方拍去,顿时产生两股一刚一柔的奇劲,势若嘲涌山崩。接着一声巨响,两条人影倏向回反弹,各自沉力庒气,始飘落在地。

  原是两个年龄相若,服饰一样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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