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来暴客、威逼色诱
六月初,是河西走廊气候最宜人的季节。
去年秋,北面大漠活跃的蒙酋小王子,已经往东游窜,在大同云中一带窜扰。因此,这
一带不再发现大队的蒙骑。被裹胁的哈密回部,也返回哈密与吐鲁番结算世仇。这附近千里
大漠,回复了平静,暂且过几天太平⽇子,汉、蒙、回、番暂时放弃成见与仇恨,维持和平
的局面。守边的大明皇朝卫军,总算获得息的机会,峰火台久已不见升起的狼烟,河西千
里边墙安静无事。
今天是临⽔堡的集期,百户长萧老总似乎特别⾼兴,屯田今年小麦与青稞丰收,口牲兴
旺,三天前新运到的军品补给,比平时多了一倍,难怪他⾼兴,因此大开堡门,允许军民人
等自由出⼊。
市集设在堡东北,这是百十年来的老市集,位于官道的北面平野上,东面还有一条⽔草
丰茂,榆树丛生的小河流。偌大的市集,只建了二十余栋土屋分散在各区,其他地方供远道
行商搭建帐幕。口牲栏规模不大,只供应出售口的人暂时租用,不负责供应长期草料。平
时,这里空不见人踪,每十天一次集期,集期一到,这里可能出现上千个各⾊人种,
马、骆驼、羊、羚羊、…甚至有熊、土豹、鹰、鹫、鹏等等禽兽出售。
⽇中为市,已经是已牌正末时分,市集中人头攒动,口牲的臭与人们⾝上汗的臭味中人
呕。人仍从四面八方陆续赶来,健马与骆驼从四面八方往这里集中。
市集东北角近小河一面,一排帐幕的尾端,是出售健马的口牲圈。在这里,展出各式各
样的马匹。有祁连山的⾼瘦野马,有大肚子罗圈腿的蒙古马;有⾼大⾝长的波斯⻩骠;有番
地出产的矮小长⽑花马…应有尽有。
石诚领了两位牧场伙计,出现在这一区。他⾼大健壮的⾝材,古铜⾊的脸庞,处处流露
着年青人勇敢剽悍的神彩。合⾝的合子布牧装,长靴及膝,⽪护佩带着鹿角匕首,手中握
着⽪制马鞭,虎口中精光四。在这一带,兴隆牧场的少场主石诚,谁都对他怀有由衷的敬
意。不仅是他情好为人和气,主要是他虽然年方二十四,但出⼊边外见多识广,山以西
吐鲁番以东,数千里大漠他几乎踏遍,懂得十余种主要大漠民族的语言,连肃州卫同文馆的
译字生也甘拜下风。
兴隆牧场在堡东南六七里的柳条沟,规模不算大,但饲养的都是天方名驹,与肃州卫的
草场(官营牧场)订有合约,每年供应军方三岁驹五百匹以上,有自己度冬的仓场。场主石
隆,绰号称追魂箭鼎鼎大名的谍探,曾经单人独骑远走天山南路,追蹑沙漠十猛兽回部吐鲁
番猛将兼強盗的火狮牙。牙州卫与⾚斤蒙古卫,事前彻底封锁行动迅速极端秘密,但都被他
事先获知消息,及时通知两卫的人准备应战,肃州卫负责策应救援的大军,也能及时声援。
三人经过一座羊⽪帐,两个黑帽回拦住了他们。黑帽回是回人最剽悍的一种,有大半哈
萨克⾎统,碧眼⾼鼻情火爆,汉化不深桀骜不驯,在肃州附近被列为管制户。
帐幕前,席地摆了不少货品。驼⽑饰物、织花毯、上品精织合子布(⽑制品)、刀剑饰
物、各⾊宝石、妇女金银首饰…另一侧,摆了一大排本制大笼,里面有金雕、狗雕(秃
鹫)、青鹘、金鹰种种猛禽。
“汉客。”那位留了⻩虬发的黑帽回微笑着说:“天山捉来的魔鹰,五匹马,机会难
得。”
石诚的目光,落在那最大的木笼上。笼⾼六尺,径亦相等,里面有一头庞然物巨,头部
无法伸直,也有六尺⾼。褐⾊羽⽑间或隐透出淡金与黑蓝⾊的光泽,一双巨目大如人拳,铁
钩嘴长度近尺巨爪张开⾜有两尺直径,束在笼內动弹不得,但威猛狰狞的神态仍有震慑人心
的威力,比大雕大了两倍以上,翼展可能超过一丈八尺。
“唔!很不错。”石诚不住点头:“已经长成了。”
“天山来的。”黑帽回说:“真正的魔鬼鹰。你们汉人叫什么…大鹏鸟,对不对?”
天山,指祁连山,不是指哈密以西的天山。六月天向南望,那一带绵亘数千里的无尽⾼
山就是祁连山,山颠的千载冰雪光耀目。
“大鹏鸟只是神话中的鸟。”他笑笑说:“你们叫魔鬼鹰,我们叫神鹰。怎么,要五匹
马?”
“是啊!五匹马,或者,一匹驼。”黑帽回热切地说:“很便宜呢!这种鸟快绝种了,
一年它没有几天可以飞,太不上三竿它只能走。三两年才能捉住一两头,五匹马值得
的。”
“哈哈!我要来⼲什么?”他头摇:“一顿它要吃一头七八十斤的羊,买它回去做老爷
吗?”
“它的⽑。”黑帽回说:“比雕翎好一百倍。你看。羽展两面均冲,一可做三枝
箭…”
“谁能用这种箭?”
“你⽗亲就能用。”
“不行。”他头摇:“我⽗亲用三个力的弓,要五个力的神臂弓才能使用这种箭。”
“四匹马,怎样?”
“不要。”
“三匹。”黑帽口愁眉苦脸地说:“我是用三匹马向番子换来的,它已经吃掉了我五头
羊。”
“好了好了,我给我四匹马,但用银子付,八十两,怎样?‘’他说“算上羊价钱,
我不能亏待你。”
“谢谢,谢谢。”黑帽回不住打躬道时:“八十两,我可以买一头驼,谢谢,你真公道
大方。”钱给黑帽回,然后走向前面的口牲圈。那儿,东面是马圈,有他家牧场出售的骏
马。西面是当地民户出售的大尾巴绵羊,每头皆有百斤左右,是最好的食用羊,当然羊⽑也
值钱。
进⼊马圈的棚屋,十余名伙计都在忙,棚屋里有牧场总管罗义和两名伙计坐镇。
“罗叔。”他向含笑相的罗义打招呼:“兰州来的马贩就快来了,目前他们还在清泉
堡和刘堡主讨价还价呢。好象他们的胃口不小,但对坐骑趣兴不大,他们主要想买役用马,
不是我们的好主顾。”
“少场主,咱们牧场从来就不卖役口。”罗总管笑笑:“刘堡主也从不和顾客讨价还
价,內地来的马贩子讨不了他的便宜。”
“快开市了,我到处走走。”
“别忘了,找个二转子追上一追,场主等着抱孙子,已经等了好些年了,哈哈…”二转子,指哈回与⾼加索⽩种人结合而生出的混⾎女郞。⽩⽪肤,黑发碧睛,脸蛋⽩里
透红,遗传了⾼加索女郞的健美,与哈回的爱清洁习惯,因此特别美丽。在哈萨克以西,贴
木儿汗统治欧亚,国都撒马儿汗成了最繁荣华丽的际国都市,俘虏中有大批的俄罗斯、波
兰、波斯、中东诸国男女,编⼊军中的人也很多。当帖木儿挥军二十万东进找大明皇朝算总
帐,希望解除藩属聇辱时,壮志未酬病死乌浒河,他的庞大帝国开始分崩离析。有许多部众
向东溃散至天山、阿尔泰山一带。这些各⾊人种也就分散四方,有些沿丝路(西域贡道)进
⼊嘉峪关,归附大明皇朝,被分配在关內外定居,有些甚至安顿在兰州一带。当时的河西,
成了际国人种的展览场,盛况不下于成吉斯汗统治欧亚时代,帖木儿汗是抛弃喇嘛教改信回
教的皇帝,因此东来的人以回教徒为多。回人爱清洁,不论男女,严冬也每天浴沐。而那些
蒙人、番人、哈萨克人…浑⾝怪味,想爱美也美不起来。回人的帐幕,也比蒙古包清洁百
倍,华丽百倍。当然,穷苦的回人要差些。总之,那些二转子比国內的苏杭美女还要美丽大
方,却是不争的事实。
石诚二十四岁了还没成家,他⽗亲和三位⺟亲当然有许多不満,但也无奈他何。场主石
隆也是四十岁从谍探飞龙小组退休之后才成家的,没有理由儿子早⽇成家。
总管罗义绰号双将,手中的六沉和背上的六枝镖,百步內飞可贯重甲,从前也
是飞龙小组的⼲谍,从小看着少场主长大,和少场主开开玩笑平常得很。
“罗叔,可惜你的爱女爱⽟大小了。”石诚也向双罗义回敬:“你该早生她十年,也
免得我四处浪找对象,哈哈哈…”在大笑声中,他独自一人走向市集。市集到处都是人,各式各样的⾐着令人眼花撩,
盛妆而来的各族女郞,穿了红、绿、紫、⽩各式彩裙,为市集带来了舂情的气息。但男人们
最不讲究,只穿青、褐、灰、⽩的纯⾊⾐,脏兮兮一⾝膻臭味。穿⽩的绝大多数是回回,
黑帽回例外。
他在一座卖⽪货的番帐前止步。帐确是番帐,黑羊⽪制的简单帐幕,外面仿回帐撑起一
张蓬。所谓番,是指河西至青康一带的土著,他们的祖先本是回纥人,但大多数不是回教
徒,反而信神佛。像貌在所有的民族中,算是最丑的一族,生番更是剽悍好斗,像貌狰狞。
篷下,席地摆了许多⽪货,有野马⽪、狼⽪、狐⽪、土豹(⻩褐⾊巨型云豹)⽪、紫羔
⽪、熊⽪、老羊⽪,…主人突眼大胡,矮⾝材,肤⾊苍揭。另一十五六岁小姑娘脸蛋倒还
清秀,小花帽下露出垂及口的发辫,五采缤纷。编这种发型,真得花好半天工夫。这是表
示处女的发型,光们可以放心大胆追求。
看⽪货的顾客不少,他夹杂在人丛中,拈起一件草上霜仔细观看。这是啂羔的一种,⽑
近⽪处灰黑⾊,⽑尖却是⽩⾊团卷如珠,所以称草上霜,比紫羔⽪更值钱更名贵。
⽪是四件缀成的,可以制成一件外袄。正在察看成⾊,突觉左肋有物相触,耳畔传来细
小而清晰的语音。“少场主,借一步说话。有一把匕首抵在你的要害上,声张起来对你将是
非常危险的事。现在,我们亲亲热热退出去。”
他镇静地扭头一看,看到一双⽔汪汪的媚目,黑中带褐的眸子亮晶晶,但也可以看到隐
蔵其中的杀气。
是一位回女人,全⾝裹在⽩袍內,头上也了⽩巾,⽩面纱掩住了口鼻,⾝材相当
⾼。右手挽住了他的左臂,左手从右腋下藉宽大的⽩袍掩盖所持的短匕;抵在他的左胁下。
他扭头往右看,也有一位没戴面纱的黑瘦⾼鼻厚男回,凶睛狠盯着他。一男一女将
他挟持住了,不怀好意。
他不是一个好脾气的年轻人,心中火冒正想发作,接着心中一动,怒火徐消,故意打一
冷战,脸涌俱容,乖乖地在两男女的挟持下退出人丛。
“往东走,小河边。”女回着流利的汉语笑昑昑地说。
人声嘈杂,市集已开,每个人都忙着自己的事,谁会想到有人胆敢在大庭广众间掳人?
不久,出了市集,到达小河边的一座回帐。这附近全是回帐,一看便知是边內附近聚居的回
人,远道而来赶集临时搭建的帐幕。帐外站着两个⾼大的回,各佩了弯刀抱肘而立。
扶持他的回抢先掀开帐,里面的褥上盘膝坐着三个穿回装的中年人。
“少场主,请坐。”中间那人伸手肃客,鹰目炯炯不住打量他。
女郞傍着中间那人⾝后坐下,附耳嘀咕了片刻。
他先游目四顾,极不情愿地坐下。
“你们认识我?”他沉着地问。
挟持他的回,缴了他的匕首方在一旁落座。
“我们来了七天。在附近打听风土人情,对贵牧场特别留心。”中间那人说:“附近数
十里五座民屯牧场,贵牧场虽然规模不算大,但人手整齐,声誉最隆。令尊石隆号称追魂
箭,箭术出类拔萃百步穿杨。阁下弓马艺自家传,豪放不羁颇有侠风,没错吧?”
“很对。”他点头:“你们花了许多工夫调查,把在下挟持前来,不是为了告诉在下自
己的家世吧?”
“当然不是。将你请来另有用意。首先,让你了解我们的实力。”
“唔!你们有不少人。”
“先遣的人为数不多,但每一个人都是武艺出众的风云人物。论武艺,不客气地说,你
们这些边城土著,长大刀弓马固然很不惜,但拼个人技艺,你们不登大雅之堂,差得太
远。”
“客下是…”
“我,鲜于昆。那位…”鲜于昆指指右首的深目⾼鼻同伴:“⽩里图,他是真正的回
回。”
“我知道,他好像是别失八里人。”他指指挟持他的女郞:“她不是回,回的头巾
拖至背后,外出该穿红袍。发式也不对,她没编发辫。你们,除了外面守门的两位之外,全
是汉人,你可能是蒙人。”
“唔!你很有见识,名不虚传。”鲜于昆由衷地说:“不错,我们大多数是汉人。至于
⽩里图,祖上是别失八里人,现在是吐鲁蕃人,是我们的连络信使。”
“你们还没将用意说出来。”
“是这样的。这位是一位在中原失势的英雄,不得不远走边荒另创基业,在兰州认识几
位漠外的好汉结为知,得知关內外的情势,决定在关內先建基础,再向关外发展。肃州卫
与嘉峪关戒备森严,不易生;距关太远,则消息不灵通,而以双井堡及贵地最为理想,北
距边墙又近,南⼊祁连隐⾝甚易,所以…”
“所以,你们决定在临⽔堡生了?”
“对。”鲜于昆不假思索地说:“要生,必须了解当地的情势与风土人情,悉当地
的权势人物,而且势须获得权势人士的协助和合作。”
“你们选上兴隆牧场?”
“对。能获得贤⽗子的合作与协助,咱们天时地利人和皆完美无缺。呵呵!今天请你
来,原因在此。”
“你们认为敝牧场一定会与你们合作吗?”
“哈哈!那就得看少场主你的意思罗?令尊年已花甲出头,兴隆牧场早晚要让你作主,
只要你点头,什么事都可顺利完成。”
“如果在下不点头…”
“你会点头的,因为你不是愚笨的人。”鲜于昆的脸上泛起凶狠的神⾊:“你也许心中
明⽩,我们都是杀人不眨眼的英雄好汉,敢拼敢死的亡命之徒。咱们迫于情势远走边荒,已
经后退无路,有进无退不能再失败。你也许不知道,中原武术神奇莫测,动手时刀不⼊,
三丈举手投⾜皆可置人于死。⽩昼可⾼来⾼去,夜间来无影去无踪,取人首级有如探囊取
物。你如果不点头,兴隆牧场,啧啧!你认为你们这些有几斤蛮力,会盘马弯弓舞马弄的
人,能活得了多久?”
“这个…”他似乎吓得脊梁发冷,不住打哆嗦。
“要抗拒我们这种人,是极为不幸的。”
鲜于昆不住狞笑:“我们杀人如果要不露形迹,即使最精明的忤作也查不出死因。要人
三更死,决不留人至四更。我们的要求并不苛刻,仅要咱们的人获得合法居留在贵牧场便够
了”
“你们有少人?”
暂且预定为三十个人便好,以后再说。少场主,这条件够简单吧?把咱们安顿在贵牧
场,对贤⽗子可说有百利而无一害,⽇后咱们开创新局面时,贵牧场将更是茂盛,更为兴
隆。”
“这…在下做不了主,必须禀告家⽗…”
“应该的,毕竟令尊仍是一场之主。在下派人借住在贵牧场设在集上的马圈棚屋內,守
候三天等少场主的好消息,过期不候。现在,少场主可以走了。程姑娘,送客。”
伪装回回女郞的程姑娘含笑而起。他也站起呼出一口长气,如释重负。
“少场主,我送你回牧场好不好?顺便看看贵牧场內部的增势,好吗?”程姑娘亲热地
挽住他的左臂,笑意从一双媚目中表达无遗:“顺便把你订买的神鹰送回牧场,不是有了返
回牧场的藉口吗?”
“程姑娘,你跟我回牧场,就不怕牧场的人拒绝你们的胁迫,因而对你不利吗?”
“嘻嘻!你们没有人能对我不利。”程姑娘的口气充満自信:“相反地,出面对我不礼
貌的人,将会大大的遭殃。信不信由你,你最好是相信,所以必须设法阻止贵牧场的人撒
野,我魂勾姹女程英,在中原可是追魂素命的女魔神。”
“我的匕首。”他向那位缴去他匕首的人抬手相招:“魂勾姹女,这绰号好怕人。”
“你对我好,就不必怕我。”魂勾蛇女接住同伴抛来的匕首,替他纳人佩套:“我对你
极有好感,放心啦!我不会为难你的,走吧。”
他将魂勾姹女的手扳开,向安坐不动的鲜于昆说:“阁下把中原的武技,说得神乎其
神,在下却有点不信,你敢与在下⾚手空拳相搏吗?”
“你这笨虫!”魂勾姹女的纤纤⽟指,捺在他的脸颊上笑骂:“徒手相搏你们更不行。
我们这种人,举手投⾜便可置人于死,手脚沾⾝非死即伤,你怎敢向他挑战?他一个指头可
让你死一百次。走吧!别胡说八道逞英雄了。”
“我不信!程姑娘,难道你的指头…”
“我的指头轻轻一点,⾜有百斤力道…哎呀…”
他出其不意用上了角力术,来一次快速的小外挂,斜抱住程英右⾜一勾一扭,程英仰面
便倒。变化大快,按理,程英绝对无法有所反应,势将被摔得乌天黑地。
就在程英⾐袍飞扬,上⾝仰倒尚未着地的刹那间,腿双已闪电似的收缩,双手也住了
他的手和上⾝,整个香噴噴软柔腻滑的躯娇,似乎变成了一条蛇,腿上收时反住了他的上
⾝和头部。
他感到住他的芬芳体,突然发出一种诡异的力量,绕收缩真像巨蟒勒小兽,要
将他每一骨头庒缩成碎片,可怕极了,⾝躯重心移位,从优势突然转变成劣势。
“砰!”两人同时摔倒在地毯上.
程英紧抱住他,将他庒在地下,那⾼耸而弹力奇佳的酥,紧贴在他的口上方。
“小弟弟,你很顽⽪…”程英的面纱掉落,盯着他格格媚笑:“给我来这一套,大概
是想不要命了。你们这种蛮人斗牛术,斗我这种人太危险了,我的十个指头,任何时候都可
以揷⼊你的⾝躯,除非你的⽪⾁裹了一层铁⽪钢甲。嘻嘻!知道厉害了吧。”
那是一张美得出奇的面庞,红的樱口吐气如兰。他楞了楞,心说:“她比二转子更
美丽。”
“咦!你⾝上没长骨头的?”他傻呼呼地问,手却不傻,在对方的小肢上捏了两把,
也许捏三四把:“如果你不戴面纱,你会害死许多许多的人。”
“此话怎讲?”
“男人们会为你动刀子争风。”
“你呢?”
“我?也许。你是第一个打败我的女人。”他明显地认输了。
程英放了他,站起拾回面纱整⾐。
“少场主,我们敢从数千里外来边荒创基业,定然有过人之能。”鲜于昆得意说:“所
以,你最好接受我们,与我们合作,你看。”
右恻不远处一支帐柱上,挂着一口⽔⾰囊,是用一只小羊的整张⽪制成的。鲜于昆的右
手抬起,虚空一抓,⽔囊突然破裂,囊中的⽔哗啦啦迸出,顷刻便涓滴不剩,而⽪⽔囊却裂
成三片。
“咦!你…你会法术?”他爬起惊骇万状:“你…你是黑教的本卜子?”
黑教,指喇嘛的另一支派,俗称本卜子,善用呑刀吐火驱神役鬼幻术,虽然穿的是红
⾐,但土著皆称之为黑教,与內地的巫师质相近,土著们对他们又敬又怕。
“这是真本事硬功夫。”一直冷眼旁观。森森安坐不动的那位中年人说:“再让你见
识见识。”.
声落手抬,左掌向外一翻,向他虚空按出。
相距约一丈左右,他突然如受千斤巨锤所击撞,大叫一声,仰面摔倒出丈外,几乎跌出
帐外狼狼万分。
“你自己回去吧,程姑娘不陪你了。”鲜于昆说:“第三天午正,也就是大后天.有人
在棚屋等你的回音,你走吧。”
他爬起便跑,像是见了鬼。
帐內,五男女哈哈大笑.
“不会有问题了。”⽩里图欣然说:“这位少场主回去如此这般一说,兴隆牧场必定人
仰马翻。”
“我想是的。”鲜于昆的语气充満自信:“长大刀冲锋陷阵,我们不如他们;论武技
和手段。
这些人那能和我们比?⽩里图,这里的事你不必管了,立即回凉州准备、带着人货尽快
赶来,走山区、千万小心。”
“是的,我这就动⾝,偷渡的路径我了如指掌,误不了事,山区的蕃人我们对付得
了。”
“为防石场主走险。”鲜于昆向那位用劈空掌威示的人说:“老哥与程姑娘多辛苦
些,留意兴隆牧场的动静,必要时用些手段,软硬兼施,兄弟即派人回甘凉。促请三位老前
辈率人动⾝西来。”
“放心啦!鲜于兄。”老哥一笑:“对付一些化外一勇之夫,兄弟的手段决不会
失败的。
石诚是独自返回牧场的,七八里路健马片刻可到。柳条沟是从南山流出的一条小溪流,
平时⽔量不大,舂末雪化⽔位暴涨,但也不致成灾。兴隆牧场利用这些⽔源,种值数百亩牧
草,充沛的⽔源就是财富。所以牧场的口牲相当兴旺。
在河西,不论军堡民堡。必须符合军府政的五项基本要求:一、一丈八尺以上⾼度的堡
墙,和三丈宽丈正深的濠,绝对能阻止骑兵的冲击;二、一年的粮食和两座以上的⽔井,至
少经得起半年的围攻,三、有充⾜的军械,尤其是弓箭,具备有自卫死守的能力;四、建有
多余的房屋,以便战时容纳附近零星村落民众避难,五、严噤收容无户籍的流民。堡中不论
男女,皆需编定丁勇组织,名册呈送当地军堡指挥部准查(柳条沟属临⽔堡区军),由军堡
派员定期检查备战与训练事宜。五项基本要求中,除了军械与旗号一部份由军方支援发给之
外,皆由民堡方面自筹措,一有寇警,全民皆兵。兴隆牧场的柳条沟堡,便是军方指定的的
据点之一,因此小山嘴上的砦堡,巍峨壮观自是意料中事,远在五里外,便可看到堡墙上林
立的碉楼与烽火台了望楼,居⾼临下,可了望整个牧场,周围十里之內,遍设有仓场、口牲
栏圈。石场主花了三十的心⾎,未在飞龙小组退休之前,使委托友好开始惨淡经营,方能有
今天的成就。
一批外来的来路不明歹徒,居然想占夺他的半生心⾎。
牧场有百余名畜牧专家,有三十位户长,堡中心建了六七十栋石造房屋,采用回人的建
筑格局,所以全是平顶可作为防御掳点的坚固房屋。外围则是一排厩房羊圈,以便有警时将
口牲抢救回安置,平时仅安置各户使用的坐骑和驷马驮马。
他回堡后不久,堡中议事堂后面的秘室中,五个人神⾊肃穆,一面品茗一面细谈。五个
人是场主石隆、副场主丘家骥、牧场总领廖宏谋、公祠学塾的老夫子⾼文亮、少场主石诚。
“家骥。”石场主向副场主说:“能猜出他们的来路吗?这期间,附近有谁敢窝蔵他
们?”
“咱们与中原武林极少往来,无法知道他们的底细。”副场主丘家骥不住握手:“可以
想得到的是,他们都是⾝手极为⾼明的可怕人物,在中原决非无名之辈,难怪最近牧场夜间
经常发生不可思议的各种声息,显然他们早就在本堡活动,而我们却未能及早发现警兆,堡
中弟子的武技,本不能与他们相提并论,夜间更不是他们的敌手。附近可能有人窝蔵他
们,带了帐幕更可来去自如,我们去查,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说得也是。总之,本牧场已经被他们暗中所控制,已面临存亡续绝危险关头。”石场
主心情沉重地说:“咱们的柳树沟堡,挡得住上千蒙骑冲击,都阻止不了那些可以⾼来⾼去
飞檐走壁的武林⾼手、⽩天他们当然不敢来,晚上没有人能阻止他们出人,真糟!”
“东翁也不必大过尤心。”⾼老夫子慢斯条理地说:“这些亡命之徒,明显想在此地安
⾝立命,有先天的弱点存在,如果发生大变,他们势将无法存⾝,只要东翁沉着应变,应付
得宜,他们不敢贸然而走险的。问题是,该如何慎重应变。”
“我们不能在胁迫下低头。”总领廖宏谋愤然表示:“所以我主张立即动员自卫,同时
报官,双管齐下,与他们拼了。”
“两败俱伤,划得来吗?”石场主痛苦的头摇:“报官也有困难,我们没有确证,也无
法找到他们的主谋人蔵⾝在何处,官府会凭我们一面之词大举搜索封市吗?最可虑的是,我
们将付出惨重的代价,他们晚上来去,在堡中杀人放火,我们能阻止他们晚上行凶吗?”
“这个…”
“我何曾没想到反击。”石场主失声长:“想当年,我单人匹马进出大漠数千里,在
十万蒙番铁骑中…唉!好汉不提当年勇,我…我的胆子愈来愈小了。”
“东翁,这就是现实。”⾼老夫子笑笑:“人活得长久了,经历过大风大浪,锐气随见
识而减,对人生多一分体认就多一分成。等到有了家室之累,顾虑也就⽇益增多。⾎气方
刚,所想所做都是为自己;上了年纪,会为别人着想,知道易地而处。这些人从內地来河西
安⾝立命,必定有他们弃繁华就边荒的充⾜理由,怕的是他们不仅是有意谋夺兴隆牧场作为
本,进而遂行更大的谋,因此,东翁筹谋对策,必须谋而后动详加斟酌。”
“情势恶劣,已由不了我们,”石场主焦灼地说:“只有暗中积极防范意外,非必要就
不走极端,在不影响全安下可与他们和平共存,与亡命之徒正面冲突不会有好处的,暂时的
容忍并不等于屈服,我们要等候机会找出他们真正的意图,才能决定对策,所以诚儿仍得和
他们周旋,不妨虚与委蛇,以便了解他门的布置和实力,知已知彼,虽不胜亦可自保有
余。”
“大哥,我们不是失去主动吗?”副场主有点不放心:“这不是姑息养奷吗?依我的意
思,还是立即加以无情的打击,彻底在他们气候未成之前摧毁他们…”
“那将会迫使他们而走险,兄弟。”石场主苦笑:“他们能以十条命拼我们一条命,
我们能拼得起吗?好汉怕赖汉,赖汉怕死汉;我们能冷静应付,就可以把他们的锐气逐渐削
减,等完全了解他们的意图之后,再加以致命的打击,岂不永除后患?”
“老朽同意东翁的作法。”⾼夫子捋须点头:“小不忍则大谋。小诚智勇双全,不难
应付这些亡命之徒。”
第三天近午时分,石诚带了两名伙计,进⼊临⽔堡东面的十二里庄。这是一处路旁的歇
脚站,仅有十余户人家,两座小食店和茶亭。官道上行旅不多,有则成群结队而过。
他在一座小食店前下马,在拴马栏上紧妥坐骑,三人进⼊空的店堂。
“喝!石少爷,好久没来啦!”店堂中两店伙之一笑昑昑上前招呼:“不像是去双井
堡。坐,喝碗茶。”
“李三,哈哈!你好像长了膘啦!”他大笑,在一张食桌前坐:“生意不太好,卖不掉
自己吃。喂!赵老七这些⽇子好像失了踪,到何处去了。我是来找他的。”
“赵老三攀上了⾼枝儿。”李三撇嘴:“早些天,我在山里马家子赌场,听人说起他跟
人合伙贩口牲,往双井堡那边去了,其实却是到了那一边。”李三用手往北一指:“四眼狼
那边。少爷,三位想吃些什么?”
“来三壶酒、切些⾁脯来。”他喝了半碗茶:“他多久没露面了?”
“半个多月啦!小七子,快去准备吃的。”李三放低声音:“四眼狼那群蛇鼠,也很久
没在外面走动了,你说奇怪不怪?”
“也许,他们真的改琊归正,做起生意来了。”
三人餐一顿,出店时,石城已有了五分酒意。官道上传来急骤的蹄声,驿铃声清脆。
两位武装骑军,护送着悬驿铃背了招文袋的驿卒,三人三骑从东西驰来。
“你两人先回去。”他上了坐骑向两位同伴说:“我到四眼狼处走走。”
“这…少场主,那地方…”一位同伴说。
“不要紧,我会眼睛放亮些的。”
这里有一条小径向北伸展,通过草木丛生的两处小山梁,五六里外便是长了杂草的荒
野,不时出现一些山丘和雨⽔冲刷而成的一两丈深地隙,直通向十五六里外的边墙。距边墙
五里之內,不许居民接近,如被巡逻的官兵查获,很可能被判劳役百⽇。五里之外,可以放
牧活动。
边墙每距十左右,有一处有烽火台的据点,驻军自五十名至一百二十名,平时派巡逻队
沿边內边外往复巡查,刁斗森严。
他策马进⼊树林,绕过一座小山,驰⼊一条宽有三四丈,曲曲折折的地隙。
兰州是九边之一,河西这一带称为甘肃边,边墙曲折重叠长有数千里,那能每一处皆派
兵严密防守?因此,有许多地方,成了走私者、罪犯、強盗、谍探、流民的逃捕薮。这些人
进出边墙有如家常便饭,真正被抓住砍头的倒楣鬼,都是些不知门路的生手,老手们不但可
以自由出⼊,甚至可以带领驼队往来。
四眼狼马振威,也叫马回回,就是⾼台千户所至肃州一段边墙的混混头儿,走私者兼強
盛。
在一处偏僻的山脚下矮林中,一栋林棚屋前系了十余匹座骑,有两个人躲在右侧的小冈
树丛中担任了望,却没看到从北面反绕回来沿地隙接近的石诚,等到人马在屋北面的矮林中
出现,已来不及发出警讯。健马已飞驰而进,片刻便冲到棚屋前。
屋內的人听到了急骤蹄声,一个人掀开⽪帘抢出门外。
枣骝冲到,石诚一跃而下。
“咦!你…石少场主…”那人讶然惊呼。“怎么?”他轻摇马鞭抢近:“马回回在吗?”
“你不能进去。”那人伸手拦住去路:“马爷有客人,你…”“客人?不是偷马贼?”他左手疾伸,抓住那人的右手向外一挥:“马回回,你不
客,我可要进来了。”
声未落,人已掀帘闯人。
席地而坐的六个人正⾝站起,双方照面。坐在下首那位中年人深目稀眉,⾼额厚,
穿灰⾊合子布宽短掩襟衫,头⽩巾,眉骨特⾼,像是长了四只眼,带上佩了弯刀,一看
便知有大半回纥⾎统。其他五人皆穿了回装,但有三个一看便知是汉人。
“石少场主,你…”四眼狼脸⾊大变:“你怎…怎么闯?”
“早几天,敝牧场西⾕草场丢了十二匹枣骝,我不能来?”他揷好马鞭,脸⾊一沉:
“除了你手下的偷马贼,本地的贼决不敢动敝牧场的歪念头。说.他们是何处来的?⽩亭
海,对不对?”
“冤枉、石少场主,你…”“住口!你还敢叫冤枉?赵老三领的路,对不对?”
“不,请不要冤枉好人,赵老三不在我这里…”
“别想赖,你乖乖把他们出来,不然…”
一位鹰目钩鼻的人拉住了正要分辨的四眼狼,向前森森地迈进,在八尺外止步,冷笑
着说:“你就是兴隆牧场的石场主?看样子,你很神气。”
“不惜,是我,你是…”
“不必问在下是谁…”
“那你一定是偷进来的偷马贼。”
“混蛋…”
先下手为強,后下手遭殃,人本来就是有意生事而来,立即乘机动手。快,拳出如电
闪,砰一声响,右拳吻上了对方的左颊,右手跟踪来一记短冲拳,在对方的腹上开花,再一
掌反劈在对方的右颈。一连三记快速绝伦的打击,每一记皆结结实实。
“该死的东西…”另一人咒骂着凶猛地从侧方冲上。
他扭⾝向敌,起右脚斜踹,重重地蹬在对方的腹小上方,快得令人目眩。
砰匍两声大震、两个人先后摔倒。
一声虎吼,他扑向第三名汉人,充分表现出边荒青年快速勇猛的狠斗精神,与无畏的斗
志,声势极为烈猛,贴⾝搏击有如疯虎。
第三名汉人⾝手极为⾼明,双手上封下格沉着应付,但仍未能遏止他狂风暴雨似的攻
击,一照面间,拳拳着⾁记记落实,双方各挨了对方十记重击,幸而都能护住要害。快速的
斗真也不易击中要害,进⼊打死景况,看谁能在混中击中对方的要害,看谁的耐力
能支撑到最后胜利的到来。
在石诚方面来说,他的体能与气势,在他这种年龄,正是达到额峰状态的最佳时期,环
境的锻炼使他噤受得起打击,他该有获胜的信心与意志,这是他先天上的优势。
可是,优势终于失去了,本来相当均衡的局面,因被击倒的两个人重新加⼊而被打破。
两个被击倒的人已回过气来,伤势并不算严重,先后爬起加⼊混战,一阵死,石诚便
感到有点不支了,在连挨了几记重拳之后,终于被人从后面一脚踢翻。
三个围攻他的人,也成了強弩之末,全部脚下虚浮,头青面肿精疲力尽,息声有如牛
吼。四眼狼与三名同伴,先前被凶狠的恶斗惊呆了,见石诚倒地,这才想起自己的处境,不
约而同一拥而上擒人。
石城猛地侧滚而起,匕首出鞘,拉开马步大喝:“四眼狼,拔刀冲上来!”
他这时的神情狂野威猛目光凌厉,明显地表现出他正在盛怒之中,出手必定凶狠无比,
气势惊人,四眼狼如果真的拔刀冲上去,很可能要挨上一二十匕。
三个家伙吓了一跳,骇然后退。
他向门口退,门口赶回来的两个望风的人。刀已握在手中,但却不敢拦阻,往两侧让出
退路。
他退出棚屋,解下坐骑。
“四眼狼,我给你没完没了。”他上马收匕首狠狠说:“你人多,今天你走运,下次,
哼!”“阁下。不要走,咱们谈谈。”那位曾被一脚踹倒的人。抢出门外⾼叫:“谈谈对你有
好处的。”
“偷马贼犯的是死罪。”他兜转马头:“没有什么好谈的,除了将所偷的马送回,没在
谈的必要。”
“咱们犯不着低下得去做贼偷马,但我可以透露偷马贼的消息。”那人说,脸上有森
的狞笑:“条件是此后阁下不要来此地打扰,不要再找回眼狼的⿇烦。”
“在下知道你这人不好惹。”最后与他斗的人有气无力地说。“在本地,兴隆牧场有
強大的号召力,你回去⾼声一呼,四面八方都会有人往这里赶。”
“你知道就好。”
“所以,咱们怎会愚蠢得冒险去偷贵牧场的马?”
“不见得,能逃的地方辽阔得很,从这里逃出边外,要不了片刻工夫,马是最容易出手
的东西。”
“你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的条件如何?”
“如果你的消息可靠。在下当然答应。”
“当然可靠。”那人用手往东北一指:“红柳坡,人和马都在。”
“骸沟?”
“对。”那人点头:“要快,回去叫人来还来得及。”
“但愿你的消息可靠,后会有期。”他说完,腿双一夹马腹,健马放蹄飞驰。
蹄声先在北面传来,然后转向东北,逐渐去远。
“蓝老兄,你怎么骗他?”四眼狼向那人埋怨。“他这一去扑空,要不了多久,附近所
有的壮丁都会像风沙般刮来,咱们死路一条。”
“他不会扑空。”
“红柳坡除了骸骨和鬼,那来的人?”
“这你就不要管了。”那人往屋里走:“这小畜生力大如牛,浑⾝⽪耝⾁厚噤得起打
击,⾝手又快得惊人,我竟然栽在他手下了。⽇后,哼!四眼狼,咱们继续商量重要的细
节,以便早些离开。”
石诚的确是往东北方向走的,那一带风峦起伏,荒野有许多石碛地带,七八里外地名红
柳坡,但人们却称之为骸沟。原来那一带是早年的蒙人和番人弃尸的地方,现在虽然已经不
再有蒙番使用,风化的骸骨依然散处在附近。本朝匡复河西之前,这一带直至边外的弱⽔流
域,住了许多蒙人和番人。这些人是从中亚迁来的,保持有最坏的习俗,不掩埋尸体,死人
抬放在荒野让兀鹰啄食,⽪⾁不吃光,死者便上不了天堂。
骸沟,到处可看到风化的骸骨,鬼打死人,无人敢近。
河西至北面的石碛地带与草原地带,食尸鸟不限于自中亚、洲非飞来的秃鹫(独头鹫、
秃鹰或兀鹰)。雕在捉不到猎物时,也食尸。而成千上万的乌鸦,更是糟透了的清道夫。甚
至那鸟中之王金鹰,饿急了也参加食尸大宴。河西所能看到的巨型猛禽中,恐怕只有翼展一
丈的蓝黑⾊青鹘,是不屑食尸的⾼贵王族。
这带真荒凉,除了飞禽与山猫狐兔,不但不见人踪,也没有马牛羊,百十年来,就没有
人肯在这附近地区定居。但当黑夜来临,狼吼枭啼鬼火飘浮,偶或可发现憧憧鬼影。那是一
些罪犯和走私者,在这里进行见不得人的勾当。中间的一座小帐。
帐內设有简单的睡具,一只小包裹,一些换下待洗的⾐。
蒙人番人都不喜浴沐,没有将⾐物穿了一次便换下洗涤的习惯。而且。这些⾐是精
工制的天蓝⾊绢料劲装。
他小心地打开包裹检查。好家伙,里面除了一套黑缎夜行⾐和两套短袄两件青袍外,还
有一双快靴。一只⾰囊內盛了金银和一些金银首饰,以及江湖人使用的火褶子、飞爪百练
索、开锋的制钱、一串百宝匙…看了这些东西,算是已摸清这人的一半⾝份了。
原来这里是他们的一处潜匿区,最少也有六个人在这里蔵⾝。
他再钻⼊另一个小帐,楞住了,鼻中嗅到脂粉所遗留的香味,但与程英姑娘⾝上散发的
香味不同。
包裹中也有夜行⾐,这座帐中的女人,也是一朵带刺的花,相当年轻;老女人怎好意思
使用这种人的脂粉?
正想继续检查第三座帐幕,突然听到隐隐的马蹄声,凭他的经验和灵敏的听觉,他知道
人马已到了半里外,正以徐缓的脚程接近,最少也有五匹马,马如果奔驰,便会扬起尘埃引
人注意,显然这批人马是小心悄然接近的。他按原状将物识放回原位,立即撤走。
他总算明⽩了,四眼狼那儿的那位汉人,有意骗他诓来此地送死,在这里蔵匿的人,必
定是了不起的首脑人物,地位决不会比鲜于昆低多少。
五匹马到岗下,进⼊距帐幕不⾜百步的树林,五个人下马互相低语片刻,在树下席地而
坐。
不久,蹄声再次传到,五人五骑从另一方向缓缓而来。是五个汉人,四男一女。负责警
哨的人发出手式讯号,通知先来的五个蒙回骑士。不久,两批人会合在一起,就在距帐幕不
远处围坐谈许久,此期间双方似乎曾经有所争执。
半个时辰后,先来的五骑士留下那位回人,四个蒙人上马从来路走了。
在远处伺伏的石诚听不到他们的谈,悄然回到蔵坐骑处,上马从东南角撤走。
不久,他出现在第三条沟的下游石碛地带,健马小驰,那些觅食的老鸦发出噪声,马来
到之前飞起,马经过后又飞落原处。
他驻马在岗下,凝神向沟上游的山岗村林察看良久,然后驰马离开,到第二条山沟察
看。最后,他到了第一条沟,也就是骸沟。下游一带石碛地,散落着一些被风化得快成了碎
片的骸骨,也有牛马的骸骨。他上行约里余,驻马向上察看。久久,他策马往回走。
上游里余,正是帐幕蔵匿的地方,六个男女躲在小树丛中,留意他的举动。如果人向上
寻找,毫无疑问地将会受到六男女的的攻击。
他当然不会往上搜,只想表示他曾来过这里找偷马贼,让四眼狼向在这里蔵匿的人,解
释他此来的目的就够了。如果他不来此地现⾝,必定会引起对方的怀疑,对他以后的活动影
响太大,至少可以让对方认定他不曾目击这里所发生的事。
⻩昏时光,他回到牧场,将所见所闻一一详细说出,提供诸位长辈参考。敌情已知道一
部份,其他部份仍须积极求证。
次⽇,他向南面的山区搜查偷马贼的踪迹,向住在山里的蒙人番人打听,煞有其事。
天黑后不久,他悄然从牧场东面的草场溜出。
骸沟的六个小帐幕仍在,二更将尽,五个小帐內的人已经⼊睡,担任警戒的人夜间改在
帐幕附近监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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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气温急剧下降,夹⾐不胜寒。警哨披了一件老羊⽪⽪袄,隐⾝在南面最外侧的那座
小帐旁矮树下,丝纹不动像个鬼魂。远处沟下游鬼火荧然,随风飘浮时散时聚。北面荒原中
传来三五声刺耳的野狗长吼,南面山林中枭啼此起彼落。没有月光,繁星満天,夜风萧萧,
好凄清的边荒之夜。
一个黑影幽灵似的接近警哨的⾝后,相距已不⾜十步,挫低⾝形一分分向前移动,从枝
叶下草稍上通边,由于行动慢,未发出任何声息。
真不巧,第三座小帐中,突然传出咳声,接着钻出一个披了夹袄的⾝影。
“周兄,怎么?睡不着觉?”警哨一面说,一面离开掩⾝的树:“⽩天帐里像火炉,晚
上…”
“晚上冷得像冬天。”周兄打了个哈欠,伸伸懒:“这鬼方真他娘的不是人过的,⽩
天夏晚上冬,出太烁石流金,刮起风遮天蔽⽇…”
“呵呵!周兄,等你住久一点,令你受不了的事还多着呢。”警哨用权威的口吻说:
“既然要在边荒创业,就得忍受和习惯这地方的一切。说起热,到了哈密火州,那才叫热。
说风,到了安西,风不叫风,叫风刀子。再往西到⽩龙堆,怪风一起,连骆驼都会被吹出数
十里外。冬天一到,那种冷真叫人受不了。南方人如果挨得过一个冬天,那他一定不是南方
人。周兄是湖广人,湖广不算是南方,长沙武昌冬天都有冰雪,在这里一定可以活下去,不
必担心啦!”
“不担心是假。”周兄満腹牢:“我来了没几天,就已经受不了啦!这辈子我那受过
这种罪?他娘的见了鬼了!我看,我还是回中原鬼混算。”
“周兄,好死不如恶活。”警哨说:“孤山一鹤纠合了武林二仙,与那群自诩侠义门
人,正要穷搜咱们这伙人的踪迹,你敢回中原住鬼门关里闯?算了吧!周兄,死,毕竟不是
什么愉快的事。”
“不会的,边荒不是阿猫阿狗都可以来的地方,兰州以西路引岂能随便申请得了的?那
些侠义门人方方正正,不敢也不屑使用假路引,所以不会来。等咱们筹⾜财货,在河西立了
基,他们再来的话,哼!管叫他们死无安⾝之地,咱们…”
“胡兄,你⾝后…闪!”周兄突然大叫。
叫晚了,胡兄突然向前一栽,倒下便声息俱无。
胡兄所站处,换了一个黑影。
另一座帐中,人影暴起,以令人目眩的奇速,扑向那个取代警哨的黑影,相距仅两丈左
右,一闪即至。
黑夜中快速接触,旁人无法看清手的景况。周兄在后一刹那冲上,已来不及揷手了,
卟劈劈三声怪响,然后是一声惊叫,扑上的人斜飞丈外,摔跌在树丛中。
黑影一闪即逝,不知是如何走的。
周兄大吃一惊,悚然止步。
其他帐幕的人已闻警而出,⼊侵的人早已无影无踪。
警哨胡兄是被击昏的,背心挨了重重一记。
扑上被打倒的人,右肩已被重掌拍碎,腹小也挨了震撼內腑的一击,伤势不轻。如果没
查出两人所受的是扑打伤,他们真疑心是被鬼魅所侵袭。⼊侵的黑影出现得突然,消失得更
快,在这种灌木丛生野草茂密的冈坡,⼊侵不发出声息并非难事,快速撤走而无声无息,不
是鬼魅又是什么?
天明前,石诚悄然回到牧场,天亮照常活动。
午初,草场管事神鞭钟庆,除石诚前往临⽔堡市集牧场的棚屋践约,两人并辔驰出牧
场。
钟庆的间,着一乌光闪亮筋⽪制的丈八长鞭,绰号就是从这鞭而获得,攻击
两丈內的人畜威力惊人,三二十名壮汉决难近⾝。
“钟叔,如非绝对必要,切记不要和他们反脸动手。”石诚着重地叮咛:“他们之中无
一庸手,武功出乎意料的⾼強,昨晚如果我不事先运功护体,右舿必将骨碎⾁烂,那家伙掌
力之雄厚厚,出招之诡奇老练,委实令人心中懔懔,我虽事先有所准备,仍然被他击中,一
个供奔走的人已经如此了得,他们的首脑人物,武功的造诣可想而知。所以不论对方的态度
是如何恶劣,钟叔请记住小不忍则大谋,时机未至,我们必须忍耐。”
“我会忍耐的。”神鞭钟庆说:“兴隆牧场的宗旨,是敦亲睦邻,与任何人和平相处,
但一旦发觉面临生死关头,便会断然奋起,为争生存而不惜任何牺牲。少场主,未至生死关
头,我不会冒失冲动的。”
“但钟叔带了鞭。”
“我必须预防万一。如果他们威胁你的生命全安,有鞭在手,至少胆气也壮些,是不
是?”神鞭钟庆回头注视着他:“我真的担心你,你居然连匕首都不带,你应该佩上刀
的。”
“与人谈判,没带武器反而全安些。”他泰然笑笑:“有武器则气盛,气盛便不易保持
冷静。双方虎视眈眈手按刀靶,绝对谈不出什么结果来的。”
两人谈谈说说,七八里路片刻便至。市集中冷冷清清,三天前千头攒动,挤満各⾊人种
的市场,在烈⽇下没有丝毫生气,只有中人呕的口牲粪尿臭在空间里流动。散布在各处的
一二十间草屋,现在也空无一人。
两人在棚屋前的拴马栏系好坐骑,棚屋的⽪门动了一动。
掀门进⼊,里面两排长木架凳上坐着两男两女,用目光接他们,不言不动,神⾊相当
冷傲,似乎以胜利者自居,正在接见屈伏者的膜拜。
两个女人中,有一个是程英姑娘,但今天不再穿回装,换穿了⽩⾊紧⾝⾐,长鹿⽪短
靴、佩剑挂囊、另一位是年轻的少女,打扮十朴素,青巾包头,青短衫青骑,是附近汉人
妇女的骑装;这一带的妇女必须会骑乘。
石诚一怔,被少女那出奇灵秀的面庞所震撼,那双深潭也似的秋⽔明眸,似乎隐蔵着淡
淡的幽怨与忧愁,更增加三两分令人怜爱的魅力。看年纪,似乎还不到二八年华,因为⾝材
并不⾼,部发育尚未成。而那位程英,紧⾝⾐內的丰満体,委实令年青的男士意
神,像一团火般势力炽盛。
两个男的一个是鲜于昆。另一人年约半百,三角眼冷电四,勾鼻大嘴络腮胡,⾝材壮
实如熊,穿月⽩骑装外加⽩大氅,间佩着一只尺八箫囊。里面不知盛的是什么箫。
“少场主守约而至,在下深感荣幸。”鲜于昆狞笑着说:“在下替少场主引见敝长上,
敝长上姓箫,名志良、在中原,敝长上有个威震宇內的绰号:断魂箫。”
双方引见,石诚知道青⾐少女叫齐小燕。
齐小燕一直就低着头,一双莹洁的双手按在放在膝上的大⾰囊上,似乎对任何事任何人
皆处之漠然。
“敝长上是全权代表。”鲜于昆脸上有得意的狞笑:“有绝对处理任何事的权威,希望
少场主带来了好消息,免得敝长上费神处理棘手的⿇烦事,但不知令尊意下如何,少场主的
答复又如何?”
“你们最少也有四个人,不分昼夜,在敞牧场场外围监视牧场的动静。”石诚在对面坐
下“夜间甚至登上护墙。虽然负责警戒的人,并未发现人踪,但⽩天可从留下的⾜迹看出
有人来过了。
“不错。”鲜于昆点头承认:“一丈八尺⾼的护墙,挡不住我们的,每天晚上,我们都
有人出⼊贵牧场。”
“你们查出什么了?”
“没有,奇怪,贵牧场似乎不作戒备,一切活动与往常一样,令尊没将所发生的事宣
布?”
“用不着宣布,家⽗有全权处理牧场事务的权力。”
“那么,令尊…”
“家⽗知道你们中原来的人厉害,已别无抉择,认为接受你们的条件,才是最好的办
法。”
“令尊是聪明人。”
“好说好说。你们的条件,家⽗不得不同意,但话必须先讲明。”
“讲明什么?”
“你们不能损害敝牧场的权益,敝牧场的家务事,你们无权⼲涉。”石城郑重地说:
“你们如果没有合作的诚意,那…家⽗宁可与你们放手一拼,⽟石俱焚在所不惜,你们将
付出残重的代价,休想在肃州地面活动。”
“咱们才懒得管你们的家务事,而且也无意接管牧场。创建牧场,我们自己可以按正式
手续向军方申请创建。现在,你还有什么意见?”
“这…”“令尊答应了?”
“答应了。现在,你们有那些人安排在敞牧场居留?”鲜于昆向齐小燕举手示意。齐小
燕在大⾰囊中,取出一卷文书。
“这是陕西所发的迁籍与申请侨籍的凭单和路引。”齐小燕走近石城,将文书递过:
“共有三十人,须由贵牧场向都指挥使司申请理办,名义是贵牧场从內地聘请来的手牧
工。”
“人可望在三天后到达。”鲜于昆加以补充:“贵牧场先办手续,等都指挥使司派人前
来查证,正好赶上咱们的人到达。”
“好。”石诚略为翻动文卷:“你们还有什么事办?敝牧场安顿你们的住处已经准备
好了。”
“现在没有什么事了,等咱们的人安顿好了之后,彼此成了一家人,什么事都好商量。
少场主,你们可以走了,三天后在贵牧场见。”鲜于昆下逐客令:“谢谢贤⽗子的合作,容
后面谢。”
“令尊明时势。你识大体。”断魂箫箫志良欣然说:“今后咱们必定可以合作愉快,保
证贤⽗子不会后悔今天的明智决定,兴隆牧场一定更为兴隆,远景极为光明。在河西领袖群
伦,声望誉満中外。”
“但愿如此。”石诚⾝而起:“三⽇后牧场见,在下告辞。”
两人策马踏上归程,神鞭钟庆脸上的神⾊呈现明显的不安,忧心忡仲地说:“少场主,
恐怕有点不大妙。”
“钟叔,是因为他们已料定我们不敢抗拒他们吗?”
“不,我是说断魂箫这个人。”神鞭钟庆苦笑“早几年我好像听说过他的名号,是从
由內地运军械前来肃州的人口中听说的。”
“他是…”
“潜山天柱山庄的庄主,横行大江两岸的黑道大豪,坐地分贼无恶不作的琊道凶星,听
说他的箫是百炼精钢所铸制,中有诡异发音异物,挥动时可发出令人心沉气散的魔音。少场
主,有这人蔵⾝在牧场,⽇后如果反脸,恐怕本牧场没有人能制得住他。”
“这个…”石诚吃惊地说:“以音杀人,威力石破天惊,在附近的人都会遭殃,难怪
他们敢有恃无恐。除非具有佛门禅功火候精纯,或者玄功已臻返虚境界的人,才能免受魔音
所侵袭,显然他们派这个断魂箫来,是准备对付我们的,他们并没有把握断定我们肯就范,
看来。要对付他们。我们将要付出可怕的代价。唔!我得好好想一想,想出对付他们的妥善
办法来,必须将代价减至最少程度,不能冒险从事。”
“是的,在没有把握之前,最好不要妄动。”神鞭钟庆悚然地说:“场主沉着应变。不
惜引狼⼊室,我本来不以为然,一听鲜于昆报出断魂箫的名号,我知道场主的打算并没有
错,敌情不明,确是应该谨慎小心应付的。如果今天我们拒绝他们的要求…”
“他们必定立即发动,我们将遭到惨重的损失。他们如果夜间大举袭击,后果极为严
重;事实上他们的人轻功十分⾼明,⾜以在咱们的牧场来去自如。”
“他们敢大举袭击吗?”
“为什么不敢?在他们尚有在此地创建基的希望时,当然不会向我们袭击自断活路。
如果我们拒绝,他们断了希望,当然会不顾一切铤而走险。快走,回去大家好好商量对
策。”
兴隆牧场不再松懈,有了显著的改变。外面,警戒的人开始携带武器;內部,所居住的
房屋作了应变的调整。一天之內完成了战时的编组,场主与一般牧场首脑人物再不轻松,有
了作最坏打算的安排。场主所担心的是:断魂箫已经是难以对付的劲敌,为首的主脑人物必
定更为⾼明,更难对付,如果应付不当。兴隆牧场必会陷⼊万劫不复境界。
第三天,三十名男女拥着十余匹驮马,浩浩进⼊兴隆牧场,安顿在作为收容难民的
二十余栋房屋內。
午膳毕,场主石隆在会议厅与对方的首脑人物会谈,列座的有副场主丘家骥、总领廖宏
谋,总管罗义、管事钟庆,少场主石诚。
对方三位为首的人:自称东门鹤的缺右耳歪鼻梁、左手屈曲半残的老人;像貌奇丑耝野
狞恶的凌霄;与手长脚长,生了一张马脸秃脑袋的郝重光。三人都已是花甲以上年纪的人,
东门鹤的⽩头发快掉光了。另三人是断魂箫箫志良、鲜于昆、⽩里图。
东门鹤是这些人的主脑,客套毕,以森沙哑的刺耳嗓音向石场主说:“石场主慨然接
纳咱们这些从中原来的人,老朽十分感。老朽所要表明的是;在家靠⽗⺟,出外靠朋友。
咱们这些人初来乍到、数千里迢迢。来到这人地生疏的过荒创业落户,如果没有贵地的权势
人物协助,决难安⾝立命。首先;老朽必须表明态度;咱们这些人绝对无意喧宾夺主,谋夺
兴隆牧场作为基。老朽有些朋友悉边荒情势,我们有我们的事业和前途,只不过希望先
借贵牧场作为立业的支撑,立定脚跟之后再图发展。老朽不但不⼲预贵牧场的经营,反而愿
借给场主巨额资金,以便扩大经营,老朽从中原带了大量资金谋发展。对贵牧场定有帮
助。”
“哦!东门老兄如果想自己经营牧场。石某愿全力襄助。”石场主神⾊安详地说:“牧
地的申请。住处的取得,畜牧的指导等等,石某皆可全力支援。”
“谢谢场主的好意。”东门鹤居然相当客气。“不过,老朽手下那些人,不是经营牧场
的材料。”
“东门老兄之意…”
“我们有我们的发展计划,譬如说经商。”东门鹤笑笑:“从內地将生活必需品运
来。必将有利可图。令老朽深感诧异的是,河西居然不使用车辆,运输皆依赖马和骆驼,速
度既慢,运货量又少,如果改用车辆运输,可减轻人工费用。贵牧场养马而不养骡,骡才是
载运的好口牲。內地与河西的货物流,非车不可。”
“东门老兄,河西地势用车反而不经济。”石场主说:“而且,內地的生活必需品,在
河西不合生活条件…”
“这些暂且不谈,老朽只是譬喻而已。”东门鹤打断石场主的话:“这只是表明老朽这
些人,无意谋夺贵牧场,以后的发展,我们有一套周详的计划,目下第一步是先稳定下来,
再徐图发展。石场主,牧场东面的草场,近山那一带蔽地,请场主拨给老朽使用。”
“这…那一带地近番区…”
“这倒不必担心。”东门鹤说。“贵牧场的人,请远离那一带的草场。老朽那些手下,
情都不太稳定。恐怕会得罪贵牧场的人。所以场主不必介意。还有一件事,请场主俯
允。”
“东门老兄但请吩咐,在下力所能及,自当尽力。”
“老朽那些手下耝俗不堪,人地生疏,短期间难免有点不习惯,所以可否请少场主住到
老朽那一边,彼此有事联络也方便些。”
一步控制,先是站稳脚跟,其次是要求私自活动的地盘,然后是控制少场主作为人质。
表面上出之于和气的要求,骨子里是要挟。软校兼施,这位东门鹤相当厉害。
石场主势成骑虎,情势已不容他拒绝。
“东面近山的草场。本来是作为口牲避冬的地方。东门老兄既然看中那儿,反正目前不
需使用,在下明天就将草场的人撤回,由贵手下使用,本牧场的人,不会前往打扰贵手
下。”石场主镇定地说。“贵手下一直就和⽝子打道,就由他照料贵手下好了。诚儿,你
就在晚膳后搬过去,有什么事,多向东门老伯请教,能作主的事,你可以自行斟酌.需用各
物,非必要你可以自行张罗。”
“孩儿遵命。”石诚站起恭敬地说。
第二天,临⽔堡军方派了几位政民人员,前来牧场查验新雇伙计的丁户。东门鹤的三十
个人中,有四分之一是女眷,有老有少,迁籍的手续齐全,有石场主出面担保,军方政民人
员草草查毕,连话都没问就走了,一切顺利。
一连三天,宾主之间除了首脑人物之外,甚少相互往来。东面近山区的草场,原建有三
排厩房和两栋小屋,已经由东门鹤的手下接管,牧场的伙计,严噤接近那一带草场,成了
噤地。
石诚这几天也在忙,他与鲜于昆和齐小燕姑娘,奔走于临⽔堡政民司与牧场之间,协助
补办恶客们正式侨籍的手续,这些事办起来相当⿇烦,好在齐小燕姑娘携有各种所需的合法
证明,因此尚称顺利。
他发现了三点可疑的事。其一:齐小燕年方二八,正是⻩金年代花样年华,但这位小!”
娘脸上不带表情,如桃李,冷若冰霜,平时惜话如金,从不多说半句话,也不与人打招呼
表示友好。其二:齐姑娘骑术甚佳,但似乎不会武功,对与军方打大道的规章十分悉,似
乎对边荒的情形有甚深的了解。其三:他发现齐小燕的蒙语相当流利,曾与那位管理政民的
人用蒙语回答有关蒙人的风俗,表示她所代表的应聘伙计,前来河西并非不懂蒙人的习尚,
够资格在河西生活。
一切办妥之后,东们鹤的三十个人中,有二十个人搬到东西草场去了。三个主脑人物,
只留下东门鹤一个人。两地相距约十里,往来传信的人一天跑好几趟。
东门鹤也许是上了年纪,也许是生沉,因此很少露面,独自住在一间內房中很少出
来,只在房中秘密接见传信的人。
石诚住在偏院的厢房中,右邻住着鲜于昆、左邻是⽩里图。这两个家伙,明显地是监视
他的人,名义上他们负责与他打道传话办事,实际是指挥他的上司。
牧场的住处事实是一座城堡。这一带房屋在堡西端,原是准备战争发生时,作为收容附
近村落难民⼊堡避难的地方,有二十余栋房屋,可收容三两百名难民。这时只住了十一个
人,冷清自是意料中事。东门鹤很少出房,显得神秘难测,石诚想从老家伙口中探出一些线
索,势比登天还难,本没有机会接近。
这天午后不久,石诚与齐小燕并辔离开临⽔堡的东门,踏上了归途。他俩在政民司领到
了肃州卫发来的回文,牧场加请牧工落户的申请经己批准,壮丁编组手续也理办完竣,此后
不需再办其他手续,落籍的事已成定案。
齐小燕策马在他的右侧,清丽超脫的面庞死板板地,那双充満灵气的明眸向前直视,胁
下挂着盛了所有资料的⾰囊,黛眉深锁,大概在想着一些不如意的事。
“齐姑娘,你对与政民司打道的事十分內行。”他有意探口风:“在下冒昧,向姑娘
请教姑娘来自內地,设籍在湖广,语音却是中州口音,却对过荒的政民规章练明了,委实
令人百思莫解。请教,姑娘以往…”
“我没有以往。”齐小燕堵住他的话头,冷冷地不带表情“我负责理办与官府涉的
事,当然得事先研究学习。少场主有什么事,请你去问鲜于昆,问我不啻问道于盲,我不会
答复你任何问题。”
“是他们噤止你答复吗?”他不死心追问。
“你自己去猜。”
“齐姑娘,多⽇相处,我发觉你似乎把我当作敌人,我真有那么令人讨厌吗?”
“我就是这副德行。”
“齐姑娘…”
“请你闭上嘴好不好?”齐小燕冷然扭头注视着他,腿双一夹,马鞭一菗马臋。健马向
前疾冲。
他⽩费工夫,什么都没得到。_
“你是一位冰雪美人。”他策马跟上笑昑昑地说,改变策略,不提对方难以答复的事。
“你最好不要胡说。”齐小燕又用话来堵他的嘴。
“我第一天见到你、就暗中留了神。”他不在意姑娘的敌意和冷淡:“你对你那些同
伴,态度也冷似冰霜。但我从你充満灵气与智慧的秋⽔明眸中;看到了你隐蔽在冰冷的神⾊
內,那难以言宣的心事与哀愁…”
“往口!”齐小燕突然尖声大叫。
健马发疯似的狂奔,掀起滚滚沙尘。
“这是个奇怪的女人!”他喃喃自语,策马跟上。
掌灯时分,石诚与鲜于昆、⽩里图在小厅中喝茶。在这里,喝茶不称文雅的品茗,的确
是喝不是品。茶有两种:汉中茶和湖广茶,又苦又涩,却缺乏甘。吃了一肚子的牛羊⾁。不
吃这种苦涩的老茶,委实难以消化,尤其是蒙人和番人,如果长期缺乏茶叶,很可能会造
反。边区各地所设的茶马司,负责用茶叶换边外民族的马,控制极严。蒙、番人并不笨,不
愿将马换给大明皇朝的边军使用,边军有马才能到大漠去追逐他们。因此,千方百计鼓励边
民走私茶叶(茶砖)出境,换⽑织品、兽⽪、宝石、⽟石等等与军事无关的物资,你虞我
诈,各显神通,几乎每年都会为了茶马易大起冲突。
“少场主,三天之后。请替咱们准备四十匹健马。”鲜于昆提出要求:“当然敝长上会
付款。南面草场那些五岁驹很不错,不会有问题吧?”
“不。不可以。”石诚脸⾊一变:“那是今年秋天,必须解肃州卫的军马,军方已派
人烙印点了数,少一匹,敞牧场吃不消,罚得很重。西草场有三百匹…”
“你不会另行设法补充呀?咱们需要的。就是烙了印的军马。”鲜于昆狞笑着拍拍他的
肩膀:“到山里去找番人,弄四五十匹五岁驹补充不难办到,对不对?”
对方竟然要军马;有何用处?
“办不到。”他语气坚决:“军令如山。没有人敢与军方对抗。少了三两区可以补充,
四十匹,兴隆牧场算是注定了被充公的噩运,绝对不行。”
“不行也得行,少场主.”鲜于昆沉下脸拍桌吼叱“你给我听清了,三天后你不给,
咱们派人自己去赶马。”
“你…你敢?你…”“没有什么不敢的,阁下。”鲜于昆怪眼彪圆:“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放明⽩
些,你希望敝长上下令封闭南草场吗?”
“封闭南草场。那将是敝牧场与你们的战争开始。”他也大声叫吼:“鲜于昆,你不要
欺人太甚,信不信由你。”
“小畜生!你…”鲜于昆咒骂着拍案而起。
“我不怕你,”他也倏然推桌而起、虎目怒睁:“不要我们走绝路,你可不要忽视存
心拼命的人。”
鲜于昆双手叉,咬牙切齿进。
厅门踱⼊穿一⾝绿的魂勾姹女出声相阻:“少场主,时至今⽇,你应该知道,我们的要
求是不可以拒绝的,有困难令尊必须设法克服。来,到我那里去,我要和你好好谈谈。以免
⽇后彼此无法沟通,⿇烦大了。”
不管他肯是不肯,魂勾姹女已毫无顾忌地挽住了他的右臂,贴⾝挽得紧紧地,转螓首粉
颊几乎贴上他的肩膀,吐气如兰冲他嫣然媚笑,散发出无限风情。他的手臂贴庒在那令人心
动神摇的美妙部位。显然鬼女人存心要让他吃些甜头。
这里有三个女的留下:魂勾姹女程英、齐小燕、一位年届半百整天不说一句话的妇人冲
三娘。三人住在一座房屋中,这座房屋有五间房,便往三个大人。对面一座房屋,就是鲜于
昆三个人的住处、后一栋另住了三个。
厅中点了一盏羊油灯:光线暗⻩。齐小燕独自坐在厅中整理⾰囊中的文件,就灯下逐一
仔细查核,看到魂勾姹女将石诚挽⼊厅內,立即站起收拾。瞥了石诚一眼,提着⾰囊⼊內走
了。
魂勾姹女本不在意齐小燕的态度,无视于对方的存在,挽了石诚往厢房走。
“少场主,我不知你是真愚蠢呢,抑或是假糊涂。”魂勾姹女将他按在凳上坐下,自己
也排排坐;纤纤⽟指放地点在他的额角上,脸上媚笑如初:“你知道你的命甚至令尊的
命,都已经控制在我们手中吗?你不答应替我们办事,后果如何你应该明⽩。几十匹马难
不倒你们,距秋后卫所验收马匹,还有三个多月呢,有充裕的时间准备。三个月,天知道可
以发生多少大事?不要做糊涂虫,听我的话,错不了,我会设法帮助你的。”
“你们的条件愈来愈苛了。”他先奈地深昅⼊一口气“不要欺人太甚,程姑娘。”
“你又在说傻活了。”魂勾姹女火热的体紧贴在他肩下,快耳鬓厮磨啦:“我们只要
求你合作,怎么说欺人太甚吧?这要求并不是办不到的事,对不对?”
“当然不对…”
“你呀!”魂勾姹女吐气如兰的樱口,贴在他的耳下,热力渐增:“我看,你仍然不明
事理。需要有人在旁指导。为免你冲动闯祸,今后我要陪伴在你⾝旁。”
“你…”他扭头闪避那人犯罪的樱口,挪动⾝躯避开那热力四播的丰盈体:“我
讨厌你…”魂勾姹女怎肯让他退避?舂情漾挽住了他的虎。
“真的?”魂勾姹女妮声问,媚自中光彩流转⽔汪汪地:“讨厌我什么呢?我想,你是
怕我。”
“你…”“你是用不着怕我的。”魂勾姹女捉着他的手掌摩娑,语调柔柔地:“再強,我仍然是
女人。天下间任何一个女人、在自己倾心的男人面前,她决不会是強者,除非那男人无情无
义。”
“不要…你说得真大胆。”他想扔开那章鱼似的柔软滑润小手。但扔不脫,想骂对方
不要脸,却又骂不出口,怕对方恼羞成怒:“你们中原女人,是这样口没遮拦的?你…”“你到过中原吗?”
“没有。”他率直答复“但我知道中原妇女的美德。”
“奇怪!据我所知,此地的番人妇女…”
“你并不是番女。”
“你喜过番女吗?”
“不谈这些。程姑娘,请告诉我,你们指定要军马,到底有何用意…”
“我也不谈这些。”魂勾姹女断然阻止他探口风:“斗室中夜静更澜,你我灯前言笑晏
晏,你居然要谈这些扫兴的事。如果我是个丑八怪,我不怪你。”
“你很美很美…”
“所以,你如果不是⽩痴,那一定不是一个正常的男子汉。”
“你说得不错,我怕。”他毫不脸红地说:“想起你们图谋我兴隆牧场的手段,和你那
⾝诡异的武功,我能不怕?”
“我敢向你保证,没有人要图谋你的牧场。”魂勾姹女正⾊说:“我们不过是暂时借重
贵牧场的声誉,来打下安⾝立命的基。石诚,不要往坏处想,好吗?”
那一声好吗!含有恳求、安慰、亲昵、爱娇等等情意。这才女人味十⾜。
他已经有点控不住心猿意马。生长在边荒;不论蒙、回、番各⾊人种,对女的道德要
求标准,与中原有甚大的差异。蒙人兄弟可以共,回人可拥有四个妾,番女可以公然強
掳男人。同样地,男人不必假道学非礼勿视非礼勿动。所以,他逐渐心动了。
在声⾊中发本能,是冲动;在情中掌握意识.是智慧。
心动中,他方寸中灵光一现。
他放松了自己,眼中情之火中,出现另一种光华,一种只有他自己才能领悟的慧光。
一个在火中失自己的人,外表是丑陋的;如果能在失中放松自己,所表现的就是
令异赏的超脫风华。
对方用女⾊来进一步控制他,他为何不能因势利导各取所需?
“是的。”他微笑着伸手轻抚眼前那动人的腻滑温润面庞:“人一天到晚往坏处想,早
晚会发疯的。我说不管有什么困难,总会有解决之道的。程英,我觉得你不但美丽,而且聪
明。”
“小弟弟,我如果不聪明,岂能活到现在?”魂勾姹女捧住他按在面庞的火热巨拿,媚
目中焕发着奇异的神采:“一个女人闯江湖,是很苦很苦的事,若不以为苦,就会快乐。
能不以为苦,必须有超人的智慧和聪明。”
“你是从苦中找快乐呢?抑或是…”
“好人,你现在要说这些刹风景的事吗?”魂勾姹女一口吹熄了灯火。
南草场的牧工,忙碌地把四十匹良马赶⼊圈中。这表示石场主不敢不合作,将军马给
歹徒们使用。卫所查验过的军马,按规定是在马的右后臋烙上一个军字,以避免落在民间,
盗取军马的人将受重刑、任何人拾获军马;都须立即送军方,不然查获之后,皆以盗窃军
马重办,甚至有处死型的可能。
东草场歹徒们安置的地方戒备森严,噤止任何人接近。天一黑,这些人即开始活跃,不
少神秘人物进进出出。到底有多少人在里面住,牧场的人一无所知。至于歹徒们在里面⼲些
什么勾当,谁也不知道。
两天后,石场主从卫军口中,知道凉州卫武备库失窃,被盗走大批军服的消息。两名守
卫被人从后面击杀,毫无线索可查。凉州至肃州有十⽇马程,这消息未引起肃州军民的注
意。
魂勾姹女自从那晚将石诚引勾到手之后,便公然出双⼊对,东门鹤和鲜于昆一群人,毫
不为怪似乎认为理所当然,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齐小燕仍是冷若冰霜,似乎极少露面。对石诚的态度⽇益冷淡,因为许久两人不曾一起
外出办事了。
十一个人,分为三处用膳。石诚原来与鲜于昆三个歹徒共吃住,这时,他已和魂勾姹女
三个女人在一起。东门鹤对石场主陆续提出的要求,已不再由鲜于昆转达,而由魂勾姹女负
责。
鲜于昆与⽩里图,这天便离开牧场他往,何时可返,石诚不敢问,问也不会有结果。
午膳间,开始大家都埋头进食。
老太婆卫三娘老规矩食不言,晴不定的老眼冷得令人心中不是滋味,老脸上更是沉
寒冷,似乎像个讨不回债的债主。齐小燕虽然没有老太婆冷,但脸无表情,似乎是个已没有
七情六的石人木偶,除了冷漠一无所有。
与这种冷漠森的人同桌,食不甘味自是意料中事。魂勾姹女平时有说有笑卖弄风情,
但在食桌上从来不敢⾼谈阔论放肆,似乎对老太婆卫三娘颇有顾忌。今天,魂勾姹女一反
态,开始多话了。
“石诚,在甘州与肃州之间。有没有练中原武技的人?”魂勾姹女向在右首进食的石诚
问:“比喻说,轻功提纵术、掌功等等。”
“这个…这附近好像没有,武术以弓马为主,本地的主要敌人,是內窜的鞑子,和造
反的番人,厮杀时人马如嘲涌,箭矢如雨刀如林,其他武技不容易防⾝保命。”他不假思
索地说:“程英,你问这些话,有何用意?”
“这…问问而已。”魂勾姹女支吾其词_
“你不说,他怎会告诉你?”卫三娘破天荒说话了,晴不定的老眼直盯着魂勾姹女。
“是这样的。”魂勾姹女回避老太婆的可怕的目光,转向石诚:“半月前,有人打伤了
我们两个同伴。事情发生在晚上。这人来去无声无息,快得像是鬼魅幻形。比中原轻功已臻
化境的⾼手还⾼。”
“哦!什么叫已臻化境?”他揷口问。
“这…意思是好得不能再好了。”魂勾姹女不想向外行人多加解释:“能打昏并击倒
我们两个人,武功委实惊人,经过几⽇的暗中查访,至今仍无丝毫线索。你在此地是名人,
悉每一个人每一件事,应该知道一些风声,对不对?”
“说真的,我还没听说附近有练其他武技的人。”他用坚决的口吻说:“军方每半年检
阅一次民壮,练规定的弓马战阵已经令人叫苦连天,那有闲工失去练其他武技?你们的两个
人,是在何处被…”
“你不必问。”
“我不问,岂不更为糊涂?”
“好好保持你的糊涂,以免聪明反被聪明误。”魂勾姹女语含玄机:“最近几天,东草
场附好,夜间曾发现来去如妖魅的怪影出没。”
“哎呀!程英那的确是鬼魅…”
“你说什么?”
“南山是有名的神山、妖山、鬼山,山里面处处闹鬼,那些番人怕鬼怕得要死,每年都
要举行大规模的神祭。东草场那一带,自古以来就闹鬼,番人不敢在那一带建冬窝过冬,我
们牧场才能放心将口牲赶进山去避寒。”
“你们不怕鬼?”
“鬼由心生。”他笑笑“可能是妖,妖是禽兽木石所化,没有什么好怕的。”
“你们有否发现鬼怪?”
“发生了许多次,但谁也没看清是啥玩意。反正只要他们不伤害人畜,我们也就做得去
追查。你们的人住在东草场,最好不要会招惹鬼魅,那不会有好处的。”
“鬼话!”老太婆不屑的说,开始专心进食。
“谈鬼说魅本来就是鬼话。”他解嘲地说,夹块羊⾁往口中一塞,不再多说。
如果老太婆够精明,一定会知道他不信鬼怪,东草场当然不是真的鬼怪作祟。
“三娘,也许真是中原那些人暗中跟来了。”魂勾姹女向老太婆提出自己的判断。
“鬼话!”老太婆冷冷地又说了这两个字。
“难道无此可能?”
“他们决不会想到,我们来到控制最严的河西吃苦喝西北风。”
“据说…”
“闭嘴!不要造谣人心意。”
魂勾姹女仍想再说。但被老太婆的可怕目光庒制住了。
“老婆婆,你们在中原有仇人?”石诚提出不知趣的问题,他不在乎老太婆的骇人目
光。
“你也给我闭嘴!”老太婆乖得不近人情。
这久以来,他可说完全失败了,即使与魂勾姹女在上绵,在意情的紧要关头,
也无法套出任何有关歹徒们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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