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走到跟前
大伙埋头苦干,没人搭茬。这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真的出大事儿啦!地中海被干死了!”我们这才抬起了头。
他咧着嘴,口水都了出来:“遍地是血,怕是活不了了。”众纷纷冷笑,这急了:“骗你们被驴好吧?傻地中海老牛吃草…”声音低了下去。
却在发抖“扰一个女老师,被家属开了瓢,那个血啊。”一下子我们都兴奋起来,简直要欢呼雀跃。在对地中海表示深切“同情”后,话题很快转向女老师,具体说是她的子和股。啊,不好意思,我们总是那么饥渴。几天后。
随着信息的进一步丰富以及借助我们超人的想象力,人物、事件、过程都变得丰起来,有人甚至据此写了一篇黄小说,一度在男生间广为传。地中海是教务处副主任,主抓财务,按理说不管纪律。
但傻偏偏爱瞎逛,瞅谁不顺眼轻则一顿训斥,重则写检查叫家长,是为校园厉鬼,其实此人和我家也颇有些渊源…确切说是他父亲,在城里上小学那阵,这位乔老师教我们数学和音乐。
而若干年前,他同样是母亲的恩师。乔老师家就在西水屯,印象中有好几次,父母没空、爷爷又不方便,都是他捎我回家。
至今记得他那辆铃木小踏板,黑烟滚滚,嗡嗡作响,跑起来还没瘸子走路快。还有他家二楼的鸽子…有几百只…扑腾起翅膀来,像层厚重的云,实在令人羡。
以至于上初中后我很难把地中海和那个和蔼可亲的老头联系起来…后者连发都那样浓密。至于受害人,据小道消息,是教务处的一位已婚女教师。具体是哪个,谁也说不好。我们没事就跑到教职工橱窗前研究一番。
最后手里握了好几套可供选择的意方案,后来也有说法声称不是扰,而是通。我们当然不相信竟有人愿意和地中海通,但“通”这个词无疑更让人兴奋。据说,两人经常在办公室搞,一搞就是昏天暗地,以至于女教师忘记了回家,她丈夫饿得受不了,就跑到学校来。
正好捉当场。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苦主起板砖就开了地中海的秃瓢,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开。
“如果不是110,”呆们信誓旦旦“我们就永远失去可敬的地中海啦!”九八年有太多的雨,整个夏秋季节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霉味。通往学校的西南小径变得泥泞不堪,我们不得不绕到新修的环城路。
大概就是从那时起,晚自习放学后我会屈尊与母亲同行,如果她晚上恰好有课的话。印象中,一路上我要么沉默不语,要么没头没脑地讲一些同学间传的低幼笑话,再不就搜肠刮肚地卖从杂志上扫到的奇闻异事。
我说终有一天我们会占领美利坚,我说印度有个女人生出一个人头蛇身的怪物,我说世界上有个叫马孔多的地方,一下雨就是三年半。
或许我沉默太久,又或许我说得太多,口若悬河起来反而越发显得口拙舌笨,而母亲总是一个倾听者,时而配合地笑,时而刁难我一番,时而也会打断我,怪我哪来的闲工夫看这些七八糟的东西,那些沙一样的日子,连母亲的面容都那么虚无缥缈。只记得身旁的淡淡清香。
在凝固而木讷的路灯下,在远处呆们不时的轰然大笑中,悄悄飘散开来,像夜那样辽远。
还有那个永生难忘的凌晨。不等母亲醒来,我就夺荒而逃。伴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我度过了漉漉的一天,在课堂上。
在人群中,我总忍不住去捕捉那股生命的气息。我觉得自己快要馊掉了。更让我担心的是母亲…如果她觉察到了什么,那我不如死掉好了。一连几天我都笼罩在不安之中。
每说一句话、做一个动作,我都会偷偷观察母亲的反应,而当碰触到她温润的目光,我又会像被针扎一样慌乱地躲开。这当然是愚蠢而可疑的。
直至有一次,母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拧住我的耳朵,厉声喝道:“整天贼眉鼠眼的,做了啥亏心事儿,从实招来!”我这才松了一口气。晚上躺到上,我又不住想,那些会不会透过衩浸到母亲股间。
甚至穿透内粘到那团赭红色的上。刹那间,一种难言的兴奋开始在黑暗中颤动,如此粘稠而灼热,让人心生恐惧。大概就是“开瓢”事件后不久,为应付中招考试,实验课总算开始切实地付诸实践。
我打心眼里喜欢那些密仪器和瓶瓶罐罐,甚至…哪怕一块生石灰,一旦跑到操作台上,在我眼中也顿时高大上起来,偶尔三、四班会混一块上课,这无疑为王伟超调皮捣蛋创造了空间。
有一次他直接把邴婕推过来,和我一个小组,引得呆们频频尖叫。瞬间我整个人都燃起一团火,心跳像大功率马达,夯得周遭空气都在震动。
多么奇怪,青春期可以如此剧烈地改变一个人。接下来简直是场灾难。老练如我面对最简单的实验竟也错漏百出,最后被物理老师狠狠羞辱了一番。至于身旁的邴婕,我只记得她青杏般的眼神和宛若无骨的手。
特别地,她左手上戴了条黑色手链,手腕翻飞间不时划过几道光。我觉得这有些庸俗。上次探监后陆永平就再没出现,倒是张凤棠到过家里一次。记得是9月最后的一个周六下午,我打球回来便直奔洗澡间。下意识地扫了一眼,洗衣篮里空空如也,这让我多少松了口气。
可随着水倾泻而下,那股躁动如约而至,老二立马撅了起来,心不在焉地捋了几下,又扫了眼洗衣篮,我垂首盯着头看了好一会儿。
粉粉的,镶着青边,水帘拂过时显得憋屈而可笑。与陆永平相比还差得太远。这让我怒从心起,不由自主地攥紧它,狠狠动起来,当那具莹白体浮过脑海之际,响起了敲门声。
我一个灵,僵在那儿。侧耳倾听,又是两声:“林林?”套上运动,我慢地走了出来,院子里没人。
正疑惑间,客厅的门帘掀起,出一张黑黑瘦瘦的脸。黯淡无光的三角眼摊在上面,像两粒拍扁的羊屎蛋。陆宏峰是只软绵绵的羊羔,全无陆永平的精神气,他依着门框,怯怯地叫道:“哥。”
我嗯了声,正要发问,屋里响起高亮的女声:“你妈呢?不在家?”张凤棠从来不是家里的常客。
但父亲出事前偶尔也会来窜个门。这大半年还真没见过她几次。暑假在商业街瞎逛时,她骑着小踏板从身前呼啸而过,只留下一个清凉背影以及王伟超的一句感慨…“靠她”我边擦头边回答她:“好像学校有事儿。”
“你洗你的呗,咋出来了?”张凤棠瞟了我一眼,扬了扬下巴“喏,咱家葡萄全卸了,亲戚们一家一袋,谁也不偏袒。”茶几上斜躺着一个大包装袋,鼓鼓囊囊的。
我不知该说什么好,一时间只有巾摩擦头发的声音。张凤棠也不说话,在客厅里溜达起来,那天她照旧浓妆抹,猩红的嘴像是刚了几桶人血。半晌我才蹦出一句:“我姐考上了吧?”
一旁的小表弟迫不及待地抢道:“考上了,十一就回来呢。”“亏你还记得,”张凤棠俯身盯着鱼缸,头也不回:“六月份考试,这可都10月份了。”
我又没话说了,浓郁的香水味让人想打嚏。我把巾搭上肩头,扫了陆宏峰一眼:“你爸呢?”“哟,跟你姨夫还真是亲啊。”张凤棠似笑非笑,手里捏着把挠,边敲腿边朝我走来。
她腿上裹着双鱼网袜,宽大的网眼合着催人泪下的香水,让我烦躁莫名。转身走出来,深呼了口气,我进了自己房间。
刚想找件上衣,张凤棠也跟了进来。我只好斜靠在头,手里把玩着巾,脊梁却得笔直。张凤棠四下瞧了瞧,了鼻子。这是一个危险的动作,我不由担心犄角旮旯里会冷不丁地蹦出股杏仁味。
“这么多磁带啊,也借你弟听听呗。”她在头短几上扒拉了一通,随手捏了两盘,扭身在我身旁坐下。很快她撇撇嘴:“都什么七八糟,好听不?”我不想搭理她。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一脚踢死她,她倒不以为意,丢下磁带,起身奔往下一个目标,随着股的扭动,香水在屋子里弥漫开来。周遭静悄悄的,只有高跟鞋刺耳的嗒嗒声。我抬头瞥了眼窗外,风和丽,简直令人绝望。如果此刻狂风大作、电闪雷鸣,我们将得以奔出门去,暂时摆这令人窒息的氛围。瞪间张凤棠突然开口了,脆生生地:“你姨夫老上这儿来吧?”我猝不及防:“啊?”
她缓缓走来,网眼在不断放大:“想好喽,老实说。”“也就来过几次吧,就农忙那阵。”我了鼻子。感觉自己的声音都那么空“对了,还有上次来送葡萄。”张凤棠哼了一声,走到跟前,居高临下地盯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