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半月珏
古悦修心底一颤,急忙出手抓住二弟的手腕。“大哥!”古悦己本待乘胜追击,生生给挡住势又急又火,用力想要挣脫钳制。
正当兄弟二人暗中较劲的当口,⾕寻崖猛地纵⾝飞扑,剑刺向⻩除強,势做最后一搏。古悦修又惊又怒,恼他冥顽不灵,气他背信弃义,长剑递出不再留情。剑势后发而先至,在⾕寻崖的剑还未碰到⻩除強时,他的剑已刺近他的背心。这一剑刺下去非死即伤。
⾕寻崖飞扑之势未减,左手往后一挥。“叮”地一声,火花迸出,古悦修的剑一阵震颤,剑锋偏刺出尺余。他心中一惊,那一瞬间他清楚地看到⾕寻崖挥手之际,拇指并中指扣了一颗铁莲子,弹出来刚好打偏他的剑锋。他没想到他⾝上竟带了暗器,居然不必回头就能打中自己的剑。更为意外的是,他以小小一粒弹子能将自己的剑打偏,不但力道要拿捏好,打的方位更要精准。
再挑剑回刺已为时已晚,古悦修只得撤剑,左手抓向他颈后。而此时,古悦己的剑斜刺过来,⾕寻崖若不闪避势必就要撞到他的剑刃之上。他的剑离⻩除強不⾜三寸,放弃这一搏恐怕再无机会了。
火光电石间他的心中闪过诸多念头,最后只有咬紧牙,作拼死一搏,至多也只是个同归于尽。古悦修被他的狠绝吓了一跳,愤力伸手,眼见就要抓到他的⾐领了。可就差那么一点,他只抓住了他蒙面的黑巾。他的前扑之势扯落了面巾,眼看着他撞上了古悦己的剑。他的心一阵紧缩,失声惊呼:“不要!”
⻩除強本已出掌拍开长剑,却被突然展现在眼前的那张脸惊得浑⾝一颤,忘了还击,长剑就刺穿了他的手掌。急扑之势,长剑直没到柄。众人惊呼,⻩除強却丝毫未觉疼痛,反而惊怵于⾕寻崖口的鲜红。他不及细想,另一只手扣住了古悦己的手腕,一牵一撩阻住剑势。但剑尖已刺⼊寸余,被他一挑由左心到右肩斜斜挑开一条长长的伤口,鲜⾎噴涌。
⾕寻崖皱紧双眉,低头看看流⾎不止的伤口,⾝形摇晃便栽倒。古悦修急步赶上,伸手扶住他,顺势坐在地上,一低头就看见他破裂的伤口上有一块洁⽩盈润的⽟珏,雕镂成半月形。他象被针刺到痛脚似的一阵战栗,握住沾⾎的⽟珏,颤声问:“这是哪儿来的?”⾕寻崖脸⾊苍⽩,目光离,几尽昏。“他…”古悦己面无人⾊地瞪着地上的人,惊恐万状,手越抖越剧,长剑坠地余音不绝。
伤口⾎仍不止,古悦修抬手点了他伤口周围的几处⽳道,抱起⾕寻崖回到房中,急忙取出金创药给他处理伤口。两处伤口较深,所幸没伤到要害,只是失⾎过多。
古悦修检查完伤口,长长松了一口气,拿起那支⽟珏问⻩除強:“二叔,这就是半月珏吧?”⻩除強右掌扎了厚厚的绷带,用左手接过来,仔细地辩认了一番,点头道:“不错,这正是半月珏!”“大哥,娘不是留下图样了吗?”古悦己提醒到。古悦修从怀中掏出一个牛⽪袋,从里面取出一张磨损泛⻩的纸,打开来。纸上所绘图样与这支⽟珏的形状、花纹一模一样。
显然勿用置疑了。古悦修看着昏的⾕寻崖痛惜地道:“他就是三弟!他怎么会变成杀手?这些年他究竟是怎么样过来的?”惨遭巨变,兄弟离散,让他苦苦寻找了十八年的兄弟,今⽇会在这种情形下相见,他做梦也想不到。“不!”古悦己难以置信地道:“他不是!他不是三弟!”“二弟,”古悦修蹙眉看着他,有些不悦。
“他是!”⻩除強肯定地道:“你看他的神情相貌,活脫脫就是大哥年轻时的模样。他比你们兄弟二人更像你们的爹。”“天下相似之人多得是。”古悦己不服地道:“这能证明什么?我只知道他不是悦人!”“可他⾝上有半月珏。”古悦修道。“也许只是凑巧。这种⽟珏不见得世上只有一块。”古悦己反驳。
古悦修注视着他郑重地道:“这是咱们的家传之物,外面岂可有一模一样的。”“也许是他捡的、抢的也说不准。”古悦己不死心地猜测,反正就是不相信⾕寻崖跟自己是兄弟。古悦修一时无语,他说的也不无可能。“那只好等他醒来再问清楚了。”⻩除強轻叹道。
⾕寻崖睁开眼,好一会儿还以为是在自己上,当口的灼热与刺痛传来时,他才记起发生了什么事,急忙翻⾝要下,却扯动了伤口,眼前一黑全⾝瘫软地又倒回上。
声响惊动了一旁闭目养神的古悦修,他连忙探⾝过来,只见他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口的绷带又有⾎渗出来,他拆开绷带就见到扯裂的伤口,忙取来金创药重新处理伤口,一边和颜悦⾊地道:“你要是再动,迟早会流⾎过多而死。”⾕寻崖看着他关切地神情,不解地问:“你为何不杀我?”古悦修瞟了他一眼,问:“我为何要杀你?”⾕寻崖双眸微眯道:“你不是⻩家的人,⻩除強手下没有你这号人!”
古悦修淡淡地道:“他是我二叔,”⾕寻崖嗤笑,不料却扯动了伤口,闷哼了一声。古悦修停手望着他,道:“你不信?”⾕寻崖道:“⻩除強本没有兄弟,哪来的侄子?扯谎也扯不圆!”古悦修好笑地看着他挤眉弄眼的戏谑样,发现他除了杀人时的狠绝冷硬外,居然还有戏谑顽⽪的一面,心中不免多了份亲近,笑道:“你知道的倒不少嘛!”“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寻崖道:“我早已经打探清楚:⻩除強是一个人睡在前院。”“不错,只是你来得不巧,我今天刚到,二叔就把这是让给我住了。”古悦修道:“只能说你运气不好。”
伤口已包扎好,⾕寻崖慢慢坐起来,审视着他道:“他真是你二叔?你又是谁?”“你先别管我是谁,”古悦修也看着他道:“我倒是有件事要先问问你。”说着取出那支⽟佩道:“这是你的吗?”⾕寻崖一见⽟佩吃了一惊,抬手摸摸口,已是空无一物,急忙伸手去抓:“还我!”不料这一来同时牵动了口和手臂上的伤口,一阵撕裂的痛楚。
古悦修一边拿开⽟佩一边按住他的肩膀,道:“要还你不难,不过你要先说明⽩这⽟佩你是从何而来?”⾕寻崖拧眉看他问:“这与你有何相⼲?”“若无关系我就不会问了。”古悦修道:“你若不肯说也无妨,我可以等。”说着便要收起。
⾕寻崖心下一急,忙探⾝去抓,道:“这是我娘留给我的,快还我!”古悦修紧握⽟佩,另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腕不让他抢到,动容地道:“这真是你娘给你的?”⾕寻崖惊疑地看着他,发觉他強自庒抑的悲喜加,怵然心惊,警惕地问:“你甚么意思?”古悦修取出那张拓形图摊在他面前,道:“你看看就该明⽩了。”
⾕寻崖震惊地望着这张发⻩褪⾊的纸,心底升起一个令他战栗的念头。“你看到了吧!”古悦修凝视着他脸上闪过的一阵悸动。⾕寻崖极力作出无动于衷的样子,反问:“那又如何?”古悦修将⽟佩放在纸上,道:“这支⽟佩是古家的传家之宝——半月珏,而你就是我的三弟——古悦安!”⾕寻崖默然,面⾊沉郁,一张脸变得晦暗无波。
古悦修望着他,本以为他会欣喜,或许惊疑,总之不该如此毫无反应。他听到自己突然间多了两个兄弟就好象又添了两个累赘似的。他忍不住握住他的手,关切地问:“你在担心甚么?”⾕寻崖微微一颤,抬头就见他关切的目光,口一紧,面上却不以为然地轻笑道:“仅凭一张图又能证明什么?世上相似之物多得是,这不过是凑巧而已。”
他的拒绝更让古悦修确信他确有顾虑,凝重地望着他道:“你明⽩,这不是凑巧!你为何不肯承认,你就是我三弟?”⾕寻崖神⾊冷淡,道:“我只是一个无⽗无⺟的儿孤,从来没有兄弟!”“那这又做何解释?”古悦修指着⽟佩问:“除非它本不属于你!”
⾕寻崖双眉微蹙,冷冷道:“我说过,这只是碰巧…”“别给我说巧合!”古悦修气恼地打断他的话:“连你自己也不相信!或者你告诉我,这是你捡到的或是抢来的,还能让我相信几分。”
⾕寻崖无言以对,半响才道:“我凭什么就相信这⽟佩是你家的传家之物?是凭你一面之词,还是凭那张破纸!”“你…”古悦修气得恨不能打他几拳。他不认为他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说出这种混帐话,只是因为他理屈辞穷,却又不肯承认。显然半月珏对他十分重要。他努力平复怒火,问:“你不何不肯承认我们是兄弟?你倒底还有什么顾虑?是不是因为你做了杀手,结了太多的仇家,怕连累我们?”
⾕寻崖一脸木然,他极力不教翻涌的思绪表露出来。古悦修很聪明,他一针见⾎地戳中了自己的痛脚,他只有沉默以对。古悦修把他的沉默当作默认,心痛地道:“难道亲人在你眼中都成了包袱,让你畏之如虎?你抵死不认兄弟,难不成为了有朝一⽇可以为了钱把剑指向自己的亲人?”
⾕寻崖似是不忍看他的脸,别开头,冷冷地道:“就凭一句话、一张纸,怎能教人相信!包何况除了娘,我不记得有任何亲人。”“好!”古悦修坚决地道:“我会找到让你信服的证据!”说完把图和⽟佩收到怀里,瞟见⾕寻崖脸上划过一道惊悸,便道:“到真相大⽩的那一天,我会将它还给你。”“你要挟我!”⾕寻崖有丝愤怒。古悦修也不否认,道:“你可以杀了我夺回⽟佩。”说完大步走出去,丝毫不担心他会出手。
“他抵死不认?”⻩除強不解地问。古悦修点点头,心中颇多惑不解。“那是他有自知之明。这恰恰证明了他本和我们没关系。”古悦己不以为然地道。“并非如此,”古悦修着眉心道:“他倒不是不相信我的话,而是不愿相信。”“不相信和不愿相信有何不同?”古悦己反驳。“不相信是心中无,不愿相信是心中有,只是嘴里不肯承认。他似是有难言的苦衷。”古悦修道。
古悦己轻声嗤笑,对大哥的话不甚信服。倒是⻩除強颇有同感地点点头,问:“你问过他么?”“问了,他不肯说。”这才是真正令他头疼的事。“问心堂的规矩很严,这会不会是他所顾虑的?”⻩除強猜测到。
“问心堂有什么规矩?”古悦己好奇地问。“他们的规矩是:宁养闲人,不养废人。”⻩除強皱眉道:“所以问心堂的杀手很少失手。因为一失手就等于死!”古悦修了悟到:“难怪昨晚他明知无法成事,仍不肯走。最后竟不惜同归于尽。”古悦己鄙夷地道:“我算什么?表示忠心吗?”⻩除強头摇道:“杀手的失败即是死!而在问心堂更是如此。他这次失手…”
“不好!”古悦修惊呼而起,神⾊大变。古悦己大吃一惊,惊慌地问:“大哥,你怎么了”“我怎么如此大意!”古悦修顿手道,忽然转⾝冲出门去。古悦己错愕不已,呆在原地不知所措。⻩除強似有些明了,忙推了他一把,道:“快去!”古悦己?*爻宄雒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