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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索命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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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悦修冲进寝室,就见一片狼籍。上、地上片片⾎迹。他的心口一紧,慌忙转⾝往外冲,却险些和随后赶来的古悦己撞个満怀。他情急之下,一把推开二弟,冲出去。古悦己被他推了个趔趄,差点跌倒,打眼看清房中的情景,也有几分明⽩了。

  顺着⾎迹,古悦修追到西院。一进门就见⾕寻崖靠在一棵梧桐树上息,一手捂着口,鲜⾎不停地从他指间淌下来,満⾝⾎迹,脚下已一片⾎泊。再度失⾎令他苍⽩的脸益加惨⽩。他面前站了一个灰⾐蒙面人,剑尖抵着他的咽喉。蒙面人⾝后站了几个⻩府的家丁,显然也刚赶到,气吁吁地盯着两人,不知如何下手。双方就此僵持不下。

  古悦修悄无声息地靠上前。“别过来!”蒙面人好似背后长了眼睛,厉声喝到:“再过来,老子就杀了他!”说着剑尖一推。原本深陷的剑尖又刺进一分,剑尖处已见腥红。古悦修只得停⾜伫立,手一伸把莽牛似的要从他⾝边冲过去的古悦己拉住了,戒备地望着灰⾐的的后背。

  灰⾐人似乎并未把⾝后的人放在眼里,只是盯着⾕寻崖,冷笑道:“想不到你还会有这许多人关心,该喜该贺啊!”⾕寻崖虽被制住,却面无惧⾊,淡淡地道:“他们看重的是你,不是我。你不想知道有多少人在盯着你吗?”灰⾐人冷哼:“你这人死不改,死到临头,也不肯吃亏!”“我若肯吃亏,你会不杀我吗?”⾕寻崖反问。“少做梦了!本堂的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灰⾐人冷笑,问:“怎么?你⾕寻崖也会怕死么?”

  ⾕寻崖淡淡笑道:“我当然怕死。谁能不怕死?你不怕吗?既然难逃一死,我何必还要再吃亏呢?”他罗嗦了半天,只是在讨论吃不吃亏的事,好象眼前的人不是正用剑顶着他的要害要他命的人,而是与他闲磕牙的朋友。他一开口,就会震动剑尖,渐渐地有⾎顺着剑刃滑下来,惨碧的剑芒映着他颈侧的⾎脉,一跳一搏都清晰可见。而其他的伤口也⾎流个不止,慢慢在他的中⾐上晕开。可他似乎毫无知觉似的,还有闲情逸致扯些有的没的。

  灰⾐人有些动容,挑着眉道:“你知不知道?就算老子不动手,你这样也撑不了半个时辰。”“那又怎样?”⾕寻崖不以为然地道:“就算我死了,你又能脫得了⾝吗?”灰⾐人冷笑道:“凭他们?哪个能拦得住我?⾕寻崖,大名鼎鼎的‘多情杀手’,想不到也有借他人威风的时候!”“此话何意?”⾕寻崖双眸微眯,怒气隐发。灰⾐人讥笑道:“你不是武功⾼強吗?你不是剑法如神吗?为何此番失手被擒,⾝受重伤?现如今,你无力自保,却要指望别人来救你!”“你放庇!”⾕寻崖冷怒道:“你是什么东西,敢对我如此说话?”

  他这声低喝颇具威严,灰⾐人被他喝得微微一怔,但立即又醒过神来,冷笑道:“老子是‘索命使者’,来索你的小命的!比寻崖,你以为你还很了不起么?看你平⽇狂得什么似的,从未正眼瞧过谁。现在怎么样?只要老子剑尖一送,你的小命就得归西。”在他眼中,⾕寻崖只是一只受伤的猛虎,余威虽在,却已不能伤人了。

  ⾕寻崖冷冷地盯着他,道:“你在问心堂中不过数三流,有多大的本事,你自己心里最清楚。如今我都陷在这里,你以为你比我⾼明了多少?”灰⾐人默然不语,似是在权衡他话中的含义。他当然明⽩,论武功剑法,他还差得很远。

  古悦修一直侧目旁观,等待时机行事,此时觉得时机已到,于是朗声道:“他说得不错。在下早闻问心堂大名,有心结。阁下若不愿他留下,你留下来也无妨。阁下放心,咱们是不会伤阁下半寒⽑的。你现在就杀了他,将来等到你回到问心堂时,绝不会有人知道阁下说过什么,做过什么。”

  灰⾐人虽未回头,但在他一开口时,就在侧耳倾听,听出他话意不善,不由得长剑又往前推了推。剑尖已刺破肌肤,刺⼊⾕寻崖的咽喉,⾎顺着长剑冰冷的剑刃一路滑下来,给那道银亮染上一道浓彩。他冷喝道:“你真不怕我杀了他?”古悦修冷淡地道:“你可以赌一把。”说着缓缓举剑。长剑无声地滑出剑鞘,随着剑渐出,浓浓的剑气也弥漫开来。

  灰⾐人只觉得一股凛烈之气,不由地起了一阵战栗。他觉得到剑已出鞘,那股杀气不容人轻视。常言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武功的⾼低,往往在一出手时就已分出⾼下了。灰⾐人明⽩自己和对手相差太远,完全没有取胜的把握,本来他満可以拼命搏上一搏,但他觉得为了取别人的命而赔上自己的命不值得。斟酌再三,他的剑不由得松了几分,道:“你只是想救他!”

  古悦修故作不在意地道:“不一定要救他,你们两个对在下而言都是一样的。倘若阁下觉得比他有用,不妨一剑结果了他。”灰⾐人犹疑未定,问:“老子若不杀他呢?”“那阁下就如何来的,再如何回去吧。”古悦修道。灰⾐人目光一闪,剑又推进一分,得意地道:“看来,他对你真的很重要罗!”

  “你对我一样重要。”古悦修道,长剑突然刺出。他看得出⾕寻崖已快撑不住了,再纠下去,就会有危险了,所以决定快刀斩⿇。他这一剑虽是意在救人,但刺得又狠又快,好象完全不把⾕寻崖的生死放在眼里,直取灰⾐人的后心要害。

  灰⾐人的剑只消轻轻一送,就能置⾕寻崖死地。但他却不能不顾忌背后这一剑。所以他突然收剑扑向⾕寻崖,伸手抓住他的肩头,⾝形一转,两人立马换了个位置。古悦修若不撤剑,就要刺穿⾕寻崖的膛。他好象早料到灰⾐人有此一招,剑锋翻转,化去了剑势,顺手一捞,将⾕寻崖揽在⾝前。

  灰⾐人没防备他突然出手抢人,一个抓不住,⾕寻崖已被古悦修抢过去。他情急之下,长剑即刺向⾕寻崖小肮。这一切只在电光火石间。古悦修刚将人拉过来,剑也刺到了,要举剑格挡,又碍着⾕寻崖,终是束手束脚。情急之下只好纵⾝后退。而古悦己向来与自己联手对敌,他一出手,古悦己就会出手援助,剑挑灰⾐人的手腕。可惜他隔得远了几尺,灰⾐人的剑势又快又狠,古悦修后退之势不如长剑迅急,仍被他刺⼊⾕寻崖小肮二寸有余。古悦己的剑方才掠到,他为自保只好退⾝菗剑。

  古悦修趁古悦己等人错⾝而上之际,抱着⾕寻崖跃⾝连纵,退开丈余,才关切地问:“你怎么样?”⾕寻崖手按伤处,⾎流不止,无力地道:“别人以为我疯了,你比我还疯!你就不怕把他急了,先要了我的小命?”

  古悦修听他说这番话,知他并无命之忧,笑道:”你还真是死不吃亏!”⾕寻崖笑笑,本要反驳,却觉得浑⾝软得象滩泥,而且一阵阵战栗,眼前昏暗不清,连开口的力气也没有了,自是失⾎过多所致。

  古悦修也觉察到了,收起嘻笑,道:“你撑着。”说着抱起他对古悦己道:“二弟,这里就给你了。”古悦己正得灰⾐人节节后退,头也不回地道:“没问题!”古悦修抱着⾕寻崖出了侧院。

  几处伤虽没伤到要害,但接二连三的受伤致使失⾎过多,也令⾕寻崖七、八天下不了。古悦修托着食盒走进卧房时,就见他坐边解着胳膊上的绷带。伤口刚结痂,仍有⼲固的⾎粘在绷带上连着伤口。他扯一下,就牵动伤口,痛得呲牙裂嘴,眉头紧皱,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古悦修急忙放下食盒赶过去,嗔怪道:“别动!伤口刚愈合,你又想把它扯开了,是不是?”说着浸手巾,轻轻庒在伤口上。片刻,⼲污的绷带润了,才轻轻揭下来,问:“你⼲嘛‮开解‬?”“伤口庠。”⾕寻崖说着就用手去挠。古悦修急忙拨开他的手,责备道:“别动,小心伤口恶化。”

  “你还真象个老妈子。”⾕寻崖不満地嘀咕。古悦修抬头撇了他一眼。因为失⾎,他的脸⾊苍⽩憔悴,黯淡无光,披着的头发遮着眉眼,多了几分落拓不羁,撇嘴抱怨的模样象个未脫稚气的大男孩。古悦修心中一下涨満疼惜,忍不住抬手拔了他的散发。

  ⾕寻崖战栗了一下,错愕地望着他。古悦修莞尔一笑,低头察看他的伤口。只见伤口有些‮肿红‬,刚愈合的伤口仍渗着⾎⽔。“伤口有些发炎。”他说着就去柜子里找出金创药,专心处理伤口。可⾕寻崖却被他一拔之下,弄得心嘲如涌,久久无法平静。

  绑好绷带,古悦修端过桌上的碗,道:“喝了它。”⾕寻崖厌恶地皱起眉,道:“不喝。”“不行!”古悦修不容反驳,硬推到他面前,道:“这是二婶专为你熬的人参⾎汤,补⾎的。你流了那么多⾎,不补怎么行。”⾕寻崖苦着脸道:“这半个月,这个汤那个药的,都说是补⾎的,不知喝了多少。我现在一听到补⾎两个字,就想吐。”

  古悦修刚要开口,就听古悦己的声音从门口传过来:“这人还真是不识抬举,你对他好,他倒以为你在害他!狈咬吕洞宾…”“二弟!”古悦修出言阻止,扭头就见古悦己一脸不悦地靠在门边,⻩除強正迈步进来,急忙把汤碗塞到⾕寻崖手中,叮嘱到:“快喝了。”一边起⾝上前,道:“二叔,您怎么过来了?”“我来看看安儿。”⻩除強说着走到边。

  ⾕寻崖将脸扭向一旁,借着喝药全当没看见他这个人。⻩除強在前坐下来,和颜悦⾊地问:“怎么样?伤口还疼吗?”⾕寻崖斜眼瞟瞟他还扎着绷带的手,轻佻地笑问:“你的手呢?你的手若不疼了,那我的伤也就不疼了。”“三弟,休得无礼!”古悦修轻斥。⾕寻崖冷着一张脸,道:“别叫得这么亲,我可担不起呢!”

  ⻩除強不以为忤地笑对他,道:“还好,我本来还担心你承受不起路途颠簸。现在看来,应无大碍了。”“二叔,此话何意?”古悦修不解地问。⻩除強道:“要查清⾕寻崖究竟是不是古悦安,就要先找到三弟。当年是他护送娘和悦人走的。找到三弟,就能找到悦人。”

  “二叔。”古悦己忍不住道:“三弟明明叫悦人,可娘却告诉我们要找古悦安,这本就是牛头不对马嘴嘛!”“或许是为了避仇才改的吧。”⻩除強也不甚明了。“要避仇,就该连名带姓一起改,哪有只改一个字的道理?”古悦己不服地争辩。

  古悦修道:“娘临终前明明说的是三弟古悦安,难道你以为娘糊涂了不成?”“我没这么说,我只是不明⽩。”古悦己低声咕哝。“我看此事只有找到徐三弟才能查出真相。”⻩除強道。

  “可是我们已经找了三年,好不容易才找到二叔您,丝毫没有三叔的消息。”古悦修忧虑地道。“长安城有座红袖坊,那里有一位名凝嫣是三弟的红粉知己。以往每年五月初六,三弟都会赶到长安会她。虽说自上次变故之后,他再未出现过,可是现在这是唯一的机会了,你们不妨去试一试。”⻩除強道。“五月初六?”古悦修掐指一算,道:“还有十天。”“是啊。”⻩除強点头道:“此地到长安快则三⽇,慢则五⽇便可到达。只是我担心⾕少侠有伤在⾝,受不了鞍马劳顿,所以让你们提前动⾝。”说着看看⾕寻崖,只见他不以为然地挑眉。

  古悦修仍有顾虑:“倘若我们走了,问心堂再派人来,二叔可有应对之策?”不等⻩除強开口,⾕寻崖就已懒懒地发话了:“这你放心好了。只要我还活着,就没人敢动他一寒⽑。”“此话怎讲?”古悦修问。⾕寻崖漫不经心地道:“问心堂的规矩:一旦失手,死路一条,并以除內患为首。我既已失手,他们若不把我处理掉,是绝不会动猎物的。非但如此,问心堂接下的生意,任何人休想再揷手。所以,”他瞟瞟⻩除強,接着道:“算你运气好,有两个有本事的侄子,不然,那天晚上就让你去见阎王。”“少胡说八道!”古悦己看他最不顺眼,怒喝:“你当真以为二叔就不如你吗?”

  ⾕寻崖笑而不语,看神情本就不把他放在眼里。古悦己怒不可遏,他几时受过这样种的羞辱?要不是大哥拦着,他非痛揍他一顿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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