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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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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氏并未抱怨三姐多管闲事,而是一路上都在说那个报社的前辈太能惹事,她并不知道自己女儿喜这个男人,只是单纯地以为女儿太冲动,所以冒险为人说话。

  只有雪兰偷偷跟三姐说:“你担心,我想周先生既然答应了我们,就一定会把他送去医院的。”

  三姐点点头说:“我知道。”

  “你也不要再去想陈先生了,他和那位⽩月兰‮姐小‬应该是早有情谊的。”雪兰说“别人说一句不中听的,他就不顾危险站出来维护她,她也为了他下跪求人,看来是一对有情人,只是不知为什么没有在一起。”

  三姐看了雪兰一会儿,忽然笑了:“你别担心,我不会那么死心眼的,明明知道他心里有人还贴上去。我要找的男人,就只能是他只喜我,而我也喜他的人。”

  雪兰也笑了,点点头说:“其实陈先生是个好男人,不枉你喜了他一场。男人最怕没有担当,他为了喜的女人,能勇敢站出来跟无法抗衡的人抗衡,被打断腿都不在乎,可见是个硬汉子。”

  三姐叹了口气说:“是好男人有什么用,好男人都有主了。”

  姐妹两个互相看了看,笑倒在了上。

  “不过真没想到,周大姐的儿子居然是混江湖的,而且看来本事不小。”三姐说。

  “我也没想到,平时周大姐穿得那么朴素,还天天在路边卖唱,这到底是为什么呀?”

  “也许周大姐不愿意自己儿子混江湖,所以不让他们养吧。”

  “不过,他们似乎很凶恶啊,一句话惹恼了他们,他们就就要打断别人的腿。”雪兰心有余悸地说“但也幸亏我们认识,才能给你那位前辈说两句话,不然他那两条腿一定保不住了。”

  第二天一早,三姐就打扮整齐去了医院,她说要去探望一下那位前辈,雪兰知道她担心那些人只是敷衍她们,其实本没把人送医院。

  可等她从医院回来的时候,却显得有些闷闷不乐。

  “前辈问我怎么跟周先生认识的,我说咱妈跟周先生的⺟亲偶然相识,没什么深。但前辈不信,说没有深,人家不可能仅凭一句话就放了他,还说我不肯说就算了。”

  尽管雪后山岚是女人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但雪兰她们的⾝份和住址还是很隐秘的,三姐当然不会随便对别人说起,不过这位前辈却似乎误会了什么。

  “我的工作是《文学报》的主编先生帮我介绍的,不但能弄到报社都弄不到的画展⼊场票,还能让跑江湖的人另眼相看,果然是有些神秘的吧。”三姐笑了笑说。

  “如果他因此对你心存芥蒂,你也不要太难过,忘记他就好了,只把他当做普通同事。”雪兰说。

  两姐妹本以为这件事就此了结了,却没想到这位陈友道先生是个不肯罢休的倔強脾气。

  他本职工作是位新闻记者,所以本就有些嫉恶如仇的正义感,无缘无故被人整治了一通,心气自然不顺。隔天的报纸上,他就用自己的‮实真‬经历写了篇报道,大骂丞帮这些人无法无天。不但如此,他还去采访了一些老百姓,回来就写了几篇报道,里面全是丞帮做下的恶事。

  雪兰看了这些报道,感觉有点佩服他,但也有点头疼。

  佩服是因为,在华夏人圆滑的世界观里,已经很少能看到这样正义而勇敢的人了,简直像雪兰小说里的大侠一样,路见不平一声吼啊,该出手时就出手,哪怕与強权作对也再说不惜。但头疼也是因为,做事太不圆滑了,而且还有点怈私愤的冲动意味,毕竟丞帮在那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怎么不早跳出来骂呢?

  当然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这里面有三姐的面子在。

  三姐请求周先生放过陈友道,周先生也许看在他⺟亲的份上,给了雪兰一家这个面子。可现在陈友道又跳出来唧唧歪歪,倒把雪兰一家放在了很尴尬的位置上。

  最心焦的人就是三姐了,她对雪兰说:“我对前辈说,不要再跟那些人作对了,前辈却说不关我的事,好像我跟周先生是一伙的一样。早知道他这样,我就不帮他了,叫人家教训他一顿,他才知道天⾼地厚。”

  其实,雪兰明⽩陈友道的心情。

  女朋友被侮辱,自己被打,都这样了还夹着尾巴做人,那就太窝囊了。何况错的本就是丞帮那些黑涩会,他们平时无恶不作,嚣张惯了,没人收拾他们,连受害者们都打落牙齿和⾎呑的话,这个社会还有救吗?

  可是处在民国这个糟糟的时代,想要安安稳稳地活着,谁不是夹着尾巴做人呢?哪怕是雪兰,在遇到強权庒迫的时候,都只能顺从下来,毕竟她也不敢为了争一口气,就拿小命去跟人家对抗啊。

  几天后的一个周末,雪兰一家人正围在一起包饺子,忽然电话响了。

  家里的电话一般都是报社打来找雪兰的,所以直接安装在了她的卧室里,本以为是许编辑打来的,谁知电话那头却响起了陈友道的声音,他急迫地说:“刘三姐,你告诉他们,让他们冲我来,放了月兰!”

  雪兰一听就知道知道事情不对了,放了月兰?有人把月兰抓了吗?

  雪兰回头看了一眼,客厅里李氏和三姐正在说说笑笑,于是她庒低声音说:“陈先生是吗?我姐姐不在家。”

  电话那头的陈友道明显十分焦急,他深呼昅了两下,然后说:“你是刘三姐的妹妹是吗?你家里有大人吗?可以让他来接电话吗?我有急事。”

  “您有任何急事都可以直接跟我说。”雪兰说。

  “小妹妹,我真的有急事!”

  “你的急事是跟人家硬碰硬,所以害得⽩月兰‮姐小‬被人抓了是吗?”

  雪兰对这位陈友道先生还算是有好感的,毕竟有骨气的人总比孬种让人喜

  被人欺负了,就该打回去,可是千百年来的封建制度,让华夏的老百姓练就了圆滑的⻳缩*,对強权的逆来顺受成了理所应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是傻。

  雪兰也跟強权对抗过,也做过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事,她做过这么多的傻事,但前提是一人做事一人当,没有影响到⾝边的人,可这个陈友道就让人倒胃口了。

  你当然可以显示出你的骨气,但能用更圆滑点的方式吗?最起码不要让别人为了你而倒霉。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陈友道的声音有些颤抖,像是在愤怒,他说:“他们太过分了,关月兰什么事!是男人就该直接来找我,他们拿我没办法,所以就绑架了月兰!”

  “他们怎么会拿你没办法。”雪兰直⽩地告诉他“因为我姐姐求了那位周先生,人家看在我姐姐的面子上,不跟你计较,但是你不愿意接着这个台阶下来,反而主动找⿇烦,人家想让你安生下来,不找月兰‮姐小‬找谁?你要是再不服软,只怕他们就要找你的家人了。”

  “你是说我自不量力?呵呵…”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嘲讽的声音“丞帮这种该死的组织,到处欺庒老百姓,纵市场,蔵污纳垢,难道就只是看着,没人站出来说,也没人跟他们对抗,由着他们胡作非为!”

  雪兰叹了口气说:“陈先生,你不要对我发脾气,第一,我们一家跟这件事本没有任何关系。第二,我们家跟周先生本就不,只有我⺟亲跟他⺟亲偶然相识,所以给了一个面子,但这个面子也大不到哪里去。第三,你不要以为我姐姐说过喜你,你就有资格⾼⾼在上,或者对她指手画脚了。”

  “我没有⾼⾼在上…”

  雪兰直接打断了他的话,然后说:“如果我是您,我会做得更聪明一些,既有办法自己出气,也能保全⾝边的人,而不是没有脑子的瞎弄一通,不但自己折进去,连⾝边的人都跟着倒霉。”

  雪兰的话似乎惹恼了他,他大声说:“你一个小姑娘,你懂什么!”

  雪兰当然懂,她其实莫名其妙的跟陈友道处在相同的境况。

  都是被強权庒迫,都是有苦说不出,都想反抗,却螳臂当车,都是⾝边有家室亲人,投鼠忌器。同时,她也不赞成逆来顺受,更有一种隐约的责任感抗在心头,不愿意向任何強权屈服。

  “如果我是您,我现在就去道歉,先让⽩月兰‮姐小‬
‮全安‬了再说。”雪兰提议。

  电话那头却直接挂了。

  雪兰放下电话,走到客厅,跟三姐和李氏代了她跟陈友道的对话內容,当然省去了三姐喜他的话。

  “哎呀,这个小伙子,脾气可真倔。”李氏叹道。

  三姐安静地包着饺子,过了好久,她才开口:“那位⽩‮姐小‬不会有事吧?他们应该直接找陈前辈的,不该拿他⾝边的人出气。”

  “哼!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重,那些人没把他全家填河沟就不错了。”李氏对三姐说“你这个前辈傻兮兮的,以后可离他远点。”

  三姐默默地点了点头。

  雪兰却又联想到了自己,闷闷地说:“他只是做法不对而已,事没有做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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