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三十分钟后,表情各异的三个人已然站在鲍擎天家的大门前,一个等着看好戏,一个怒不可遏,另一个脸上则融合了不安、害怕、退缩,却又有些期待的情绪。
怒气冲冲的⾐筑暄立即伸手按电铃,却被一旁心生退缩的鞠璇给拦了下来。
“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好了,毕竟从头到尾都是我不对…”
“这是什么话,失⾝的人可不是他啊!”⾐筑暄截口道,随即不理会她的阻拦,硬是伸手按下电铃,一听见电铃声,鞠璇的反应是转⾝想走,但站在她⾝边的⾐筑暄可没让她如愿,伸手一勾便将她紧紧地锁在⾝边,让她一步也走不了。
“筑…”
“终究要面对的,不是吗?”
是没错,但是她还没有心理准备呀!现在就要她面对,会不会太忍残了?如果他…他…
大门忽然被打开,鲍擎天就这么的出现在她眼前。
“该死!”
鲍擎天忍不住咒骂一声。该死的马敚逵,他都已经告诉他他会亲自去接她,没想到他竟连一天的时间都不能等,硬是将她送回这个危险的地方。
听见他的咒骂,鞠璇觉得自己整颗心都碎了,原来他真的是不要她了,他本就不想再见到她,害怕对她负责…
她倏然拨开⾐筑暄的钳制,转⾝往马路上跑去。
“小糊!”
鲍擎天想追上前去,却被⾐筑暄有意的阻拦。
“敚,你去追。”她对老公道,一双怒不可遏的眼眸却紧盯在鲍擎天脸上。
马敚逵马上衔命追去,至于鲍擎天虽是被⾐筑暄拦住,但他的视线一刻也没离开过跑开的鞠璇,直到马敚逵拉住了她。
“看什么?我不会让鞠走的,你死心吧。”⾐筑暄冷笑的说。
见鞠璇终于在马敚逵半拉半推下往回走,鲍擎天这才将视线移到⾐筑暄脸上。
“我以为你会留小糊在你家住一晚。”他紧蹙眉头说。
“好让你称心如意?”
“什么意思?”鲍擎天不解的看着她。
⾐筑暄没有回答,却忽然一把推开他冲进屋內。
她在想,他之所以会这么怕看到他们,一定是他在屋內⼲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例如带个野女人回家。
今天她非代替鞠发发雌威不可,否则他还真以为女人好欺负呢!
凝聚全⾝的力气冲进屋內,⾐筑暄都已准备好要学电视里泼妇骂街的姿态,好好的破口大骂一番,没想到却被坐在客厅里的人吓二跳。
“兰,你在这里做什么?”她瞪大眼叫道。
天啊,不会吧?难道说…
“嗨,筑暄。”
另一个声音突然从她⾝后冒出来,吓得她迅速回头看,只见任威砉正微笑的望着她。
“怎么不见马老弟?”他望了一眼大门的方向。
⾐筑暄眨了眨眼,暗骂自己多心,竟然会怀疑好朋友。
“你们…咦,是谁受伤了?”她本想问他们怎会在这里,却惊见桌面上放了一个打开的救急箱,而且兰铃脚边的垃圾桶內还有着沾了⾎的纱布,她不噤愕然的问。
兰铃瞄了站在自己⾝后的老公一眼,意思是问:她该说吗?
任威砉犹豫了一下,还没来得及给她答案,便见马敚逵从门口走了进来,⾝后则跟着不断在鲍擎天怀中挣扎的鞠璇。
“喂,注意一下你的肩膀行吗?”任威砉一时分心不住冲口道。
虽然他老婆是个外科医生,每天要接触的病人何止百人,而其中又以男居多,但那是在医院工作的时候。下了班、出了医院后,他可不希望看到老婆的纤纤⽟手去碰他以外的男人。
所以,一次就够了,如果鲍擎天以为有现成的医生在此,而不在乎伤口再度流⾎的话,哼哼,很抱歉,恕他老婆不再外借。
“肩膀?难道受伤的人是包青天?”⾐筑暄迅速转头。
“受伤?”
马敚逵也跟着转头望向他⾝后的鲍擎天,只见他右肩肩膀处的衬衫上,沾了些⾎迹。
“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包青天,你的肩膀怎么会受伤?”他皱眉问。
受伤这两个字不断在鞠璇耳边响起,即使她之前都没有注意到,但当马敚逵对鲍擎天问出那句“你的肩膀怎么会受伤”时,她就算搞不清楚状况,也能从他蹙眉的神情中感到不对劲。
她停止挣扎,慢慢地从他怀中转⾝,一抬头,视线就看见他右肩上那起凸来的红点,她定定的注视着。
“只是小伤,不碍事。”感觉到怀中的她似乎轻颤着,鲍擎天不由得柔声安慰。
鞠璇没有开口,只是伸出微微颤抖的手,开解他上⾐的钮扣。她要看他伤得怎样,如果只是小伤,为什么要惊动兰铃?
她必须亲眼看到,否则不能安心,一只有力却又无比温柔的手突然覆在她手上,阻止了她的动作。
她抬起头,只见鲍擎天对她摇了头摇,微微地倾⾝在她耳畔轻声说:“有别人在,要看,待会儿进房后我再让你看。”
鞠璇还来不及反应,兰铃便已对她扬声叫道:“鞠,你过来,我教你一些基本的护理,好让你能替他换葯。”
鞠璇想再说什么,却发现轻轻放开握住她的手的鲍擎天,下一秒钟已被等在一旁的马敚逵拉到门外拷问。
“过去吧,你必须学会如何照料他的伤口,因为我是不会再把我老婆借给他的。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任威砉说完也往门外走去,留下她们这些女人在屋內。
*****
终于将兰铃他们送走,鞠璇忙不迭的拉着鲍擎天往房里走去…只因为之前他说过到房里才给她看伤口,而且也该帮他换葯了。
鲍擎天任由她将他拉进房,坐在上。他看着她,锐利的双眼中有着探视。
“我…你知道这是我第一次…”瞪着他受伤的肩膀,鞠璇觉得自己有必要先声明。
“我知道那是你的第一次。”比起他肩膀上的伤,鲍擎天更想谈谈关于他们的事。
“所以我可能会弄痛你,你最好要有心理准备。”
见她的注意力全在自己的肩膀上,鲍擎天忍不住轻蹙眉头。
“你呢?”他突然握住她微微发抖的手。这么害怕会弄痛他吗?
“我什么?”她偏着头看他。
“昨天晚上我有没有弄痛你?”他语气温柔的问她。
鞠璇震惊得瞠大双眼,感觉热嘲迅速地蔓延到双颊上。她低下头,想菗回他紧握的手,但的擎天却没让她如愿,仍握得死紧。
“为什么要逃走?”
她盯着地板,多希望脚下突然冒出一个大洞,让她瞬间消失在他眼前。
“回答我。”他温柔的命令道。
她踌躇了一会后,才硬着头⽪回答这迟早都得面对的问题,不过先决条件是…
“先让我看看你的伤口好吗?”她小声的要求。
“不,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他霸道的说。
“可是!”“回答我。”
鞠璇瞪着地板,有些生气他这么不爱惜自己。他可知道她有多担心他吗?
“如果你不让我看伤口,顺便帮你换葯的话,我就不回答。”怒气让她壮大胆子的抬起头对他说。
看着她脸上坚持的神情,鲍擎天深昅了一口气,松开她的手。
“好吧。”他妥协道。
鞠璇顿时扬起満意的笑容,伸手开解他前的钮扣,拉开他的衬衫。一看见他肩上覆着沾⾎纱布的伤口,她脸上的笑意便被严肃所取代。
“我必须先把伤口上的纱布拿掉,才能换葯,你…忍耐一下。”她告诉他,却因害怕会弄痛他而迟迟不知从何处开始动手。
“怎么了?”瞧她満脸犹豫的表情,他关心的问。
“我怕把你弄痛。”她可怜兮兮的看着他说.“这只是小伤,不会痛。”他安抚她。
“可是你流了好多⾎。”整块纱布几乎都红了!
“那是红葯⽔。”她看起来像是快哭了,为了安慰她的擎天忍不住说谎。
“红葯⽔?”
她眨着疑惑的眼看着他。
“对。”鲍擎天用力的点头,觉得自己有点像小丑,只为博得佳人一笑。
“原来是红葯⽔,你为什么不早说,害我担心得要命!”她抱怨的说,随即伸手撕开他肩上的纱布,像是在报复般。
鲍擎天微蹙了下眉。
“啊!”一声尖叫自鞠璇口中响起。
“怎么了?”他纳闷的看着她。
“你骗我!”她抖着声指控道,一双受惊吓的眼眸紧盯着他肩上⾎流不止的伤口。
他瞄了一眼肩伤。“原来真的是流⾎,而不是红葯⽔。”
“你还在开玩笑!”她气得怒声斥责他。
鲍擎天觉得有些无辜,受伤的人可是他,怎么她的反应比他这个受伤的人还动?
“你打算让我的⾎流光吗?”他提醒着她,免得她气到忘了正事。
“啊!”又一声尖叫,表示她真的忘了这回事。他忍不住轻叹了口气,看着她小心翼翼的为他换葯,其间,她还不忘停下来为他的伤口吹气。
“你喜我吗?小糊。”在她忙着为他处理伤口时,鲍擎天突然开口问。
鞠璇浑⾝一僵,握着胶带与剪刀马上向后退,但她的动作依然没有他快,下一秒钟,已被他拉坐在他的腿大上。
“别动。”他在她挣扎时说道:“除非你想让我的伤口再裂开。”
一听,她倏然静止不动。
鲍擎天満意地噙起一抹笑。
“我让你帮我处理伤口,你是不是也该回答我的问题了?”他理所当然的说。
鞠璇不确定他所谓的问题是指哪一个,她喜他,非常的喜。这一点是知道他受伤后,才恍然大悟的。
然而,在明知道他视娶她为毒誓,并且证实了他本恨不得马上摆脫她,永远不再见到她之后,她还能说吗?
“为什么要逃走?”他继续问。
心沉重地往下降,鞠璇分不清楚这感觉是松了一口气,或者是失落。他刚刚那句“你喜我吗”的话,恐怕只是在逗弄她而已。
“是你先离开的。”沉默了半晌,鞠璇小声的回道。
“我需要想一想。”
“想什么?”
“想…”鲍擎天倏然噤口的低头凝视她“应该是你要回答我的问题吧!”怎么变成她在问,而他在答?“你为什么要逃走?”他盯着她又问一次。
鞠璇咬了咬嘴,随即又低下头去。
“我…”
“怎样?”等了半晌却始终没有下文,他不噤催促。
“我不想让你的毒誓成真。”她想了一下才说。
鲍擎天傻眼了。
“什么?”他茫然的问。
“我不想让你的毒誓成真。”她又说了一次,然后抢起头看他。“我说过如果你敢碰我的话,你就要娶我以示负责…”
“我知道,所以我会娶你。”他截口道。
“不要!”
“不要?”鲍擎天的下顿倏然菗紧,他微微地眯起利眼紧盯着她,轻声重复她的话。
“我不能嫁给你。”丝毫没有发现他的异样,鞠璇径自低头说。
“为什么?因为你不爱我?”
“不是的。”
她的回答让鲍擎天的眼睛蓦然一亮,但他却有些怀疑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不能嫁给你。”她又重复说了一次。
“这句话你已经说过了。”他提醒道,决定耐心的听她解释完,再告诉她这辈子他是娶定她了。
“因为我不能让你的毒誓成真。”
“这句话你也说过了。”
“你是我的恩人,我不能恩将仇报…”
“等一等,这跟恩将仇报有什么关系?”他忍不住揷口发问,伸手抬起她的下巴。
鞠璇咬了咬。“难道你忘了娶我是你的毒誓吗?”
“别再…”话说到一半,鲍擎天脑袋像是被人猛敲了一记般霍然清醒。“你以为我娶你代表的是什么?”他皱眉问她。
鞠旋想逃避的低下头,他却不肯松手,两人各自坚持了一会儿后,她有些生气的瞪着他。
“代表你从此就要过着⽔深火热的生活。”她讨厌他一再她承认自己的没用。
“这是谁告诉你的?”他无奈的问。
“不必你特别告诉我,我也知道。”她别开眼道“我就知道。”鲍擎天忍不住翻了个大⽩眼,喃喃自语的说。“小糊,你听着,关于那个毒誓其实只是一个玩笑,我…”
“你不用安慰我。”她无力的说。
“这不是安慰话。”
“那么肯定是个善意的谎言。”她看着他,眼中尽是満満的感动。“包青天,我知道你一直对我很好、很照顾我,又疼我、宠我,但是你不必为了我而把一生的幸福葬送掉,虽然我知道,在这世界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会像你一样对我这么好。”
“有时候我真的很想打你一顿庇股。”鲍擎天瞪了她半晌后,突地开口。
如果不是被他揽着,鞠璇一定会从他腿上跳下来,离他远远的。
他该不会是被她一语惊醒,突然觉得自己真的没必要对她这么好,所以决定打她一顿好平衡一下?
“没有人用这种平衡法的,你不要打我,大不了你以后不要再对我这么好就好了。”她急忙说道,一双眼睛睁得好大。
“小糊,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鲍擎天又好气又好笑的问。
“只要别打我,其他怎样都行。”她忙不迭应道。
“如果我要你嫁给我呢?”他试探地问。
鞠璇以一脸惊疑不定的表情瞪着他。“难道你打算实行‘君子报仇三年不晚,的策略,先把我绑在⾝边,以防我逃走,然后再找机会打我?”
鲍擎天闻言大笑出声,他真是败给她了!
“你笑什么啦,难道我说错了!”她嘟着嘴问。
“大错特错。”
她顿时扬起讨好的笑脸。“你的意思是说,你不会打我喽?”
“除了不能恩将仇报外,你还有什么理由不能嫁给我?”鲍擎天不答反问。
“这个理由还不够吗?”她眨着不解的大眼看他。
“意思就是说,没有别的理由了?”
鞠璇认真的想了一下“有一个。”
“说。”
她偷偷地瞄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缓缓地开口“你并不爱我。你应该知道一对男女之所以会结婚,是因为他们深爱对方…”
“也有人是因为不得已的。”鲍擎天忍不住打断她的话。
“咦?”“奉子成婚。”
“呃,那是少数,况且以他们能到这么亲密的程度一定多少有些感情。”
“就跟我们一样?”他深深地凝视着她,深邃的双眼间着醉人的温柔。
“啊?”轻呼一声,鞠璇不知所措的看着他,在见到他眼中那令她心跳加快的神情后,又迅速地低下头。
“你爱我吗?”
乍听这个炸爆的问题,她吓得连手上的东西都握不住,刷的一声滑落在地毯上。
“嗯?”鲍擎天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要她看着他回答。
鞠璇无措的让自己的眼光飘来飘去,就是不看他,当然也没回答他。
“你是要我先说,你才肯说是不是?”他将拇指轻放在她的红上,柔柔地抚着问。
“你…”他挑情的举动让她不得不看向他,而她才开口说了一个字,便被他接下来的话吓得目瞪口呆,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