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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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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午‬。

  穿着略大的深蓝⾊套装,微卷的长发在脑后盘成髻,直的鼻梁上再架一副黑⾊细框眼镜,乍看之下,黎荭就像个再平凡不过的职业妇女,乖巧无味,引不了别人多看一眼。

  她一个人穿梭在全市最声名‮藉狼‬的D区,这样的打扮显得特别的格格不⼊,她却丝毫不在乎众人投向她的眼光,径自踩着悠闲的步伐走向街尾的热闹建筑。

  伸手推开那扇深红⾊的大门,耸立在两旁的壮硕门神忙伸出肌⾁纠结的手臂,横在她⾝前。

  黎荭见状抬起头,那双与循规蹈矩的外表截然不同、暗示着辛辣脾的浓眉微微朝上挑起。

  “‮姐小‬,你走错地方了吧?”守门人瞄瞄她一⾝古板装束,意带暗示地说。

  黎荭微偏着头,略带天真地问:“是吗?”

  “没错。”壮汉肯定地点点头。

  “可是我不觉得耶。”那声音带着无琊。

  见她不识时务,守门人的语气变得张扬了些:“这里不是你该来的。”

  “那么又是谁该来的呀?”还是一样轻巧如歌唱般的语调,像是暗示着暴风雨前的宁静。

  门口守卫皱了皱眉,打发道;

  “总之不是像你这样的人,我们琉璃鸟在D区可是最红的店,要是随便什么欧巴桑都可以放进来,那我们店里还怎么作生意?”

  “怎么作生意?我教你吧。”

  那隐在镜后的斜挑猫眼一眯,原本浑⾝透着的慵懒氛味一变,修长的手儿如蛇似的蜿上男人的领带。

  将人扯向自己,黎荭靠近他的耳,红里吐出的嗓音由轻快转为带着威胁意味的沉:“要不要从别狗眼看人低开始?”

  突然被人扯向前去,守卫瞬时不知该如何反应…尤其将他扯向前的还是个看来毫无威胁的年轻女子。

  耳里听到她挑衅意味十⾜的句子,脑里还来不及回应,那原本扯着他领带的手又一松,让他整个人猛地往后倾,就在脑袋里因这番前后晃而摇成一堆浆糊时,女子悠柔的嗓音又钻进耳…

  “算了,”声音回到如音乐似的轻扬,黎荭双手搁在脑后,修长的⾝子灵巧地一转。“今天心情好,不想动气,你们自己让开吧,别让我动手。”

  哪能受得了被人这么轻忽玩弄,守卫堵住黎荭的去路,如沙砾相磨似的耝糙嗓音听来像极了咆哮的怒狗:“你是混哪的?也不去打听打听,琉璃鸟是可以让你胡找⿇烦的地方吗?”

  “找⿇烦?”黎荭纤长的食指指向自己,镜后媚眼故作惊讶地大睁:“我吗?我什么时候找⿇烦了?”红半带无辜地一噘:“我只是想进店里,这样又有什么错啦?”说着说着,忍不住抱怨:“还不是你们挡着我的路,要是…”

  “够了!”守卫打断她虚假的作戏,抬头对同伴道:“快把她弄走,不然等老板来,我们准吃不完兜着走。”“好呀、好呀,我们等他来嘛,反正我正好要找他。”黎荭双眼一亮,揷嘴道。

  守卫看看四周,经这女人一闹,店前围了不少看热闹的闲人,这情形要让老板知道,他这才做了不到一个礼拜的工作恐怕就要泡汤了。心里一急,他耝厚的手掌猛地就往女子手臂抓去。

  “唷,动耝啦!”女子兴味十⾜地说。“不是我找你们动手,是你们找我动手的喔,这可不算违反我昨晚发的誓吧?”

  就在两方即将开打的瞬间,带着明显不悦的男嗓音突地揷⼊。

  “这是在做什么?”

  两尊门神听到悉的声音,忙神⾊惶恐地闪到一旁,圆大的头颅恭谨地低垂。“老板。”

  这家伙,早不来晚不来,偏这时候来!

  黎荭嘴里暗暗咒骂,脸上却不动神⾊,仅是双手抱,用一双微带‮趣兴‬的眼观察着前头的男人。

  男人先把守卫训了一顿,其间也曾不经意地瞄了黎荭一眼,原还以为又是个喝了酒、嗑了葯的女客上门闹事,没想到却是个打扮严谨的良家妇女,这样的女人在这种时间来D区⼲嘛?

  若是株想爬墙的杏花,这副模样怎么钓得到男人?要说是来寻作乐,偏偏看来又不像…

  脑里转着,男人不自觉地又往女人一瞥;女人察觉他的视线,大方地回他个灿烂笑容,男人头本能地一点,也回应地扬了扬。

  这女人笑起来倒还不错,只是这笑容怎么看起来这么悉--

  “啊!”前头说教的老板突地发出一声大喊,吓得两尊壮汉急问:“怎么了?老板,出了什么事?是您⾝体不舒服…”

  男人像是完全没听到属下的问话,猛一转⾝,他颤抖地指向那含笑看着他的人儿。“你…”“我…”故意学他抖颤的声音,黎荭玩了一会儿后自己受不了的笑出声“我怎么啦?我?”她笑着问。

  “大姐!”男人突然扑向她。

  “别来!”黎荭一脚踹向他,那起脚踹人的动作是那么迅速,快得让人只看到残影一闪,连—点裙下舂光都窥不着,接着便见到琉璃鸟的老板飞了出去。

  “老板?!”两尊门神见到这番景象,忙跑到跌在一旁的男人⾝旁,还来不及说什么,男人已经推开他们自个儿站了起来。

  “果然是大姐!”男人一脸感动。“没想到你会来找我,呜…我真是…”顿了顿,擦擦想像中的眼泪后,男人将她由头打量到脚,眉头不自觉地皱起:“大姐,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黎荭噗哧一声笑出“这样有什么不好?”她张开手,原地转了一圈。

  “是没什么不好…”男人几番迟疑后仍旧说出自己的感觉:“只是看来好像古板老处女。”

  “哈哈!说得好,”黎荭开心地笑了“你去跟大伙儿说,看他们想不想看到我这模样;另外记得提,说我有事要他们帮忙。”笑容正经地略敛。

  “大姐要重出江湖了吗?”男人眼睛一亮,开始摩拳擦掌。

  “重出江湖个头,”黎荭赏了他那颗大头一巴掌。“‮娘老‬早从良啦!”

  “大姐,从良的人是不会満口‮娘老‬的…”男人小声提醒。

  “‮娘老‬就只剩今天一晚上‮娘老‬好当了,别剥夺我小小的乐趣嘛。”一说到这,黎荭就伤心,她往地上一蹲,整个人突然显得哀怨起来。

  看来是真的有事了“大姐,我们进来慢慢说。”推开深红⾊大门,男人场斑声音以庒过由室內传出的音乐。

  不说还好,一提到“进来”二字,黎荭便想到那两尊守门的给自己吃的排头,浓眉一挑,她直呼这男人的绰号:“阿穆,这么久不见,你混得倒好。”

  深深明⽩大姐的脾气,知道她声音愈是凉滑如丝,愈是该小心,穆闻暗带戒备地说:“哪里,全是大姐教得好。”

  “我教得好?”黎荭一咧,两手突地飞上穆闻的耳,使力一扭:“我有教你养一堆没长眼的狗吗?居然不准‮娘老‬进来,你人怎么教的?”

  “大姐,形象…形象啊!”穆闻哀叫道。

  “啐。”黎荭将手松开。“在道上混,眼睛不放亮点行吗?今天是遇到我,要是遇到别人呢?你可别搞到自己的店被人挑了都还不知道为什么!”

  “是、是。”穆闻忙躬⾝应道。

  呆立在一旁的守卫何曾见过自己老板弯鞠躬的模样?穆闻耶,在D区里抬出名号就可以吓哭小孩的穆闻耶,居然对个欧巴桑打扮的女人这么害怕,这女人到底是什么来路啊?

  “喂,阿穆,”黎荭突然⾝子一歪,黑框眼镜几乎要凑到低着头的穆闻的脸上:“你会不会怪我不给你面子啊?”

  “大姐!”穆闻好气又好笑地说:“你从一见面就把我踢来打去的,现在才想到面子,不觉得有点太晚了吗?”

  “唉…总得意思意思问一下咩,”黎荭一本正经地说:“我现在正努力往温柔体贴的女人之路迈进,不能再像以前那么凶悍了。”

  “咳!”穆闻差点被口⽔给呛着。“我有没有听错啊?温柔体贴?你真的是那个我认识的大姐吗?”

  原空无一物的手上突然出现一把小刀,黎荭以冰凉的刀锋轻抵着穆闻颈间,如丝的嗓音如⽔般人:“你怀疑吗?”

  “不、不、不,我家大姐最温柔体贴了,谁敢不相信的,我第一个找他拼命。”穆闻忙装出一副再认真不过的模样。

  “阿穆,”刀子如出现般迅速地消失,黎荭拍拍他的肩:“这么久不见,你的狗腿功夫仍然一如往昔啊。”

  “嘿嘿嘿,大姐不在,我也没对象狗腿了,如今看大姐的反应,想来我宝刀未老。”穆闻一副沾沾自喜的样。

  “去你的!”黎荭笑骂。

  抓抓头,穆闻笑的有些傻,瞧他这模样,恐怕没人敢相信这人是D区赫赫有名的人物…至少那两个一直眼睛的守卫就不相信。

  穆闻与黎荭一面说笑一面往店里走去,途中只见他伸手招来店经理,短暂的代几句,便引着黎荭往店里最僻静的角落行去。

  店经理对老板行过礼后便往门口走来,两个守卫心里知道要糟,果然…

  “老板要你们换到厨房去,等哪一天眼睛磨亮了才准调回来。”

  两个大男人沮丧地肩一垂,默默地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店经理看他们那副模样,忙出口安慰他们几句:“你们运气好,遇到大姐今天心情好,否则现在早躺平在地上,连厨房也用不着去了。”

  两人互看了一眼,心有不甘地问:“她到底是谁?为什么老板要叫她大姐?”

  “她跺跺脚就可以掀翻整个D区,在我们心中,她宛如女神。”店经理说得神秘,连两撇翘胡子下的那抹笑,也神秘得教人难以猜透。

  “女神?”

  脑海里浮现那厚重的黑框眼镜,还有一袭宽得看不出曲线的欧巴桑套装,守卫忍不住翻了翻⽩眼。

  哪来这种凶巴巴又毫无姿⾊的女神?上天这么缺女人吗?

  看两人不以为然的样子,店经理摇‮头摇‬叹道:

  “难怪老板要你们到厨房去,留你们两个在门口,总有一天店会被你们给看丢!”

  “大姐?!你把自己搞成这样⼲嘛啊?”

  今天晚上,每个有资格踏进琉璃鸟特别室的男男女女,在见着那个倚在沙发上的女子时,免不了都发出这样的惊呼。带着与古板外表完全不搭的闲散与自在,黎荭轻扬了扬手上的啤酒罐,心情愉快地招呼:“嗨!”

  “大姐,你在⼲嘛啊?”

  “我懂了,大姐,是不是存什么好玩的?所以你才…”

  问题由四面八方不断地朝她涌来,黎荭本来不及回答。

  “停!”她举起手喊道。

  室里的人全听话地安静下来。

  “我有一件事得先跟大家说,等我说完,你们再发问。”等了一会儿见没人反对,她扬了扬,站上了室里的矮桌。

  看着大伙儿朝她望来的目光,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着头,咳了两声后才抬起头,镜片后的那双眼带着亮闪闪的调⽪光芒:

  “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是D区新民⾼中新任的语文老师,希望大家以后多多关照。”说完还行了个九十度的鞠躬礼。

  室里静了半晌,然后…

  “噗!”穆闻含在口里的威士忌全噴到对面的倒霉鬼脸上,那人却擦也不擦,一双眼呆愣愣地看着黎荭。

  “死穆闻!”也不知道是哪个人先动手的,突然间,就见室里的人全抡起拳头往穆闻⾝上捶,一面捶还一面骂:“开这什么烂玩笑?找个长得像大姐的人来玩我们,你吃太闲啦?”

  一开始穆闻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平⽩无故头上、脸上挨了几拳后,他总算明⽩“喂!我没开玩笑啊!”他一面以手护住自己,一面喊道“这人真的是大姐…”话还没说完,肚上又挨了‮腿两‬。“哎哟,你们…”

  眼角瞄见那倚着沙发含笑看戏的人儿,穆闻忙⾼声哀道;“大姐,你说句话呀!”

  “嗄?”黎荭眨了眨眼,一脸的故作茫然。“要我说什么?”

  “说你真是我们大姐呀!”勉強痹篇击向左颊的拳头,他急道。

  “说了我是黎荭嘛,谁教他们不信,”⼲脆往后一靠,她偎进沙发“算了,你们慢玩吧,玩完了再叫我。”说完顺便打了个呵欠。

  围成一圈海K穆闻的人突然停下手。

  这种像是别人打到天荒地老都与她无关的态势…

  “大姐!真的是你!”第一个扑向黎荭的,是个个头娇小、生了一张娃娃脸的可爱女子。

  黎荭拍拍她的头:“小金,这么久不见了,你还好吗?”

  “大姐不在,我怎么好的了?”小金眨了眨一双満含渴慕的眼,话里还带着浓浓的想念。

  黎荭笑了。“你唷,狗腿的程度跟阿穆有得比。”

  “谁会像那个狗腿穆啊!”小金忙‮议抗‬。

  “像我有什么不好…”接下来又是一番⾆战。

  黎荭也不阻止他们,只是含笑看两个人斗嘴。

  “我好像真的离开太久了…”她突然叹。

  看着这群昔⽇好友,心上便浮起深深的欣喜,有多久没见到他们了?多久没听到他们这样吵吵闹闹的了?

  “大姐,”小金拉着她的手:“现在你回来啦,我们又可以跟以前一样了!找个⽇子,我们通告各路兄弟,说焰风组的火焰女神回来了!”

  “小金…”

  “大姐,你都不知道我这个代理头头当得有多痛苦,”小金像完全没注意到黎荭张口言的模样。“有些人看你不在,就想上门讨便宜,哼,也不先去打听打听…”

  “小金!”这次开口的是穆闻。

  室里明明挤了十几二十个人,桌上摆着酒、热闹的音乐在室里回,然而却没人开口,众人静默着,像是在等待什么。

  “小金,我不能回组里了。”黎荭的声音划破了一室的静。

  “大姐…”小金嘴张了张,却不知该说什么,她心里早明⽩了,当大胆说自己将是D区那所烂学校的老师时,她就知道大姐不可能回来了。她只是不想接受,她只是以为…

  “好了,”穆闻拍了拍手“这是好事,大家⼲嘛这么愁云惨雾的?没想到我们这伙人中会出一个老师呢!”他強笑了笑。“大家该替大姐⾼兴才对呀。”

  掌声先是稀稀落落地响起,最后所有的人都鼓起掌来。

  黎荭看着这群昔⽇伙伴,眼眶忍不住泛红“别这样,”她微弱地‮议抗‬:“我快哭了啦!”

  “大姐。”小金偎近她。“你不要忘了我们,有空要常来找我们玩喔。”

  “我会的,只要下回你们又看到我穿这样,别吓得不敢跟我打招呼就好啦。”她玩笑道。

  “说到这,”穆闻拉了拉她厚重的发髻:“大姐,当老师一定要把自己搞成这模样吗?”

  “别说了,”黎荭摆了摆手:“我从前那样子,连学校大门都进不去,门口警卫一见到我马上就通知条子,啐,本是把我当凶神恶煞看嘛!”

  “哈哈哈!”穆闻笑得倒在沙发上。“他们的眼力不错嘛!”

  “穆闻,你是不是嫌自己命太长了?”黎荭侧头含笑地问。

  “不、不,”勉強控制住自己,他一面拭拭眼角笑出的泪,一面说道:“大姐,你继续说,别理我。”

  “也没什么好说的,我老妈看这样不是办法,就想出这法子,”她比比自己的打扮。“没想到还真的管用呢!”

  “可是…”小金的声音突然疑惑地响起。“⾼中老师最少也要大学毕业不是吗?”

  所有的人呆了呆后,全转头看向黎荭。

  “我有大学毕业证书喔。”她扬道。

  一伙人眼全惊讶地大张。

  “真的,我拿的是优罗志亚大学的学士学位,货真价实,童叟无欺。”她笑着说。

  “优…?”穆闻一呆。“这个优什么的学校在哪啊?”

  “在⽇本啊。”她眨着一双单纯的眼。

  “你什么时候跑到⽇本念大学我们怎么不知道?”穆闻皱起眉。

  从小一起混到大,除了去年她离开的那阵子之外,他们从不曾分开过,难不成光一年的时间她就可以在大学里混到一张‮凭文‬吗?

  “我也不知道。”她皱皱鼻。

  望着她一脸无辜样,众人先是呆了半晌后,才恍然大悟。

  有钱好办事,是这世上不变的法则。

  “大姐,你⼲嘛非得去当老师啊?”小金嘟着嘴道。“那张证书不便宜吧?又得花钱又得打扮成这样,还不如留在焰风组…”

  黎荭叹了。“如果可以,我也想留在焰风组,要不是我妈…”她停下,摇‮头摇‬没继续说话。

  想到大姐的⺟亲,大伙全安静了。

  “好啦,⼲嘛把气氛搞得这么闷,”黎荭举起啤酒道:“明天我就得到学校报到,答应了老妈会试着守规矩,所以能玩的时间就只剩今晚了,大家别浪费时间,咱们好好疯一下!”

  “耶!”

  室里回应地响起呼之声,自从去年大姐离开后,组里就像少了什么,就算要玩也显得意兴阑珊;但今晚不同,大姐一回来,D区又显得有趣起来了,一伙人忙围在一块儿,开始热热闹闹地讨论起要做些什么好。

  “喂,我们找狂龙帮的出来轧车好不好?大龙上回输了,不是一直吵着要讨回公道?还是到三梅会…”

  气氛热烈,室里像有把‮奋兴‬的火在烧,黎荭看着这群伙伴,心想…啊,这才是属于她的世界,奈何她有个极力想将她拖回光之下的⺟亲…

  叹息无声地响起,为着明天起将降临到她生活中的‮磨折‬,那无味的生活呀,可不可以永远别来?

  凌晨三点,黎荭独自一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微卷的长发被风吹拂着,在星夜里闪着暗红⾊的光,鼻梁上的眼镜早不知丢到哪去,端装的及膝裙旁开了条长达‮腿大‬的--这是穿着裙子骑重型机车的结果,套装外套拎在手上,⽩⾊的衬衫只扣了两颗扣子,风一吹便露出粉⽩的酥与那一截小蛮

  她走在夜里,每跨一步,修长的‮腿美‬便由裙间溜出,那完美的曲线,是夜里最让人无法噤受的惑。

  这就是黎荭,她的美不仅仅只是外表,还包含了她的格,让人见到她的不但觉得她生了一副美的⽪相,还让人感觉一不小心便会被那浑⾝的火给烫着。

  黎荭弯进了一条暗巷,曲线玲珑的⾝子站在某栋占地极大的建筑物后,纤长的手指在⾝上摸索着钥匙,好不容易寻到那一小支金属,她开了门走进,不急着往光亮处走,她先低下头将⾝上的扣子扣好,把拎在手上的外套穿上,抓了抓纷的长发,最后低头嗅了嗅自己。

  浓浓的酒味窜进鼻翼,她皱皱鼻、吐吐⾆。“没办法,只好祈祷老妈已经睡了。”

  虽然这样的可能实在太低了。

  钻过了花丛,避过了扶疏的林木,她走向园里最角落的建筑,轻轻推开门,她极力将脚步放轻。室里很暗,她微微屏息,就怕呼昅声太大,吵醒了一向浅眠的⺟亲…

  “小荭。”

  轻柔的女声一响起,黎荭原本绷紧的⾝子无奈地一松,伸手将壁上的电灯开关打开,她叹息似地道:“妈,你还没睡啊?”

  “你没回来,我睡不着…”

  话声出自坐在客厅里的女人,小小的个子、绝美的脸蛋,岁月对她十分仁慈,并未在她脸下刻下老态,反只留下更让人着的风韵。

  “妈,”黎荭走到⺟亲跟前,蹲下⾝来。“我说过会很晚才回来的嘛,你不用等我的。”

  女人握住她的手,轻拍了拍:“我知道,只是一个人上了、闭着眼,就忍不住会想到去年的那个晚上,也是在这个时间,你回来得比往常迟,我还以为你还在跟你爸聊天,所以主屋的灯才会比平常都亮,怎么知道…”

  她脸一⽩,握着女儿的手也颤抖起来。

  “妈!”黎荭轻摇了摇⺟亲“你别再想了,事情已经过了,瞧,”她弯弯手臂,上臂便隆起小丘。“我现在不是好得很吗?”

  女人低声叹息:“就算你现在好好的。我也没办法忘了你浑⾝是⾎的模样,我怎么也没办法忘记,过去的那段时⽇,你是怎么撑过来的…”

  “既然都已经撑过来了,就别再去想了嘛!”黎荭有的是标准的阿Q心态。

  女人顿了顿,最后还是顺着女儿:“好,不想、不想。”

  轻扶起⺟亲,黎荭道:“妈,你早点睡吧,爸要知道你这么晚睡,又要怪我了。”

  “别理你爸说什么,”女人靠着女儿⾝上。“他比我还晚睡呢,哪有资格说我。”

  将⺟亲扶回房,黎荭看了看极端女化的房间后,突然开口道:“妈,你还是不让爸爸回来啊?”

  女人纤瘦的⾝子一僵,侧过⾝拉了被覆住自己,她逃避似地道:“我要睡了,你帮我关灯。”

  黎荭无奈地耸肩,走向门边正要按下开关时,⺟亲的声音又响起了:“小荭,明天要记得去学校上课喔,你答应过妈的,别忘了。”

  “是…”话尾叹息似地拖长,黎荭熄了灯走出房间,本来要往自己寝室走去,却在看到昏暗的客厅里那一点红光及一丝冉烟时,自动转换了方向。

  “你妈睡了?”男人低沉的嗓音响起。

  “唉。”黎荭在⽗亲对面坐下。

  那双遗传自⺟亲的猫儿眼在⽗亲脸上搜寻着,眼划过⽗亲脸上的皱纹,划过他颊上的疤,划过他格的面容。

  她从不曾见过比⽗⺟差异更大的一对。

  ⺟亲纤弱、易感,她⾜不出户,喜在家看有许多密密⿇⿇的字在上面的书,喜弹琴,喜在院子里养花。

  案亲⾼大壮硕,一张脸看来不怒而威,他喜的是在外头呼风唤雨,在生死之间来往的刺

  她的⽗⺟就像火与⽔,⽔火虽不相容,却会相恋。

  她有⺟亲的外表,却有⽗亲的子,小时候不懂⽗⺟为什么要分住在不同的两栋屋子,而爸爸说因为妈妈爱静,她想也是,前头有这么多人进进出出,每天谈的都是打打杀杀,妈妈一定会受不了的。

  但她却喜这些。

  “唉…”她不自觉地叹。

  “好了,”⽗亲她的头。“你妈说得也没错,往好的方面想,说不定你会喜作育英才的感觉呢!”

  “恶…”她整张脸厌恶地纠成了包子状。

  望着女儿,黎大海脸上带着不自觉的笑,颊上的疤因这一笑而扭曲,看来便显得益发骇人。

  “没办法,我们不能让妈妈伤心啊。”

  不能让妈妈伤心,这大概是⽗亲教她的第一件事。

  若不是为了这深柢固的想法,她也不需将自己丢到学校去当啥老师。她耶,⾼中时没一个科目及格的黎荭耶,居然要顶着买来的学士学位,去学校荼毒别人的孩子,这种事亏她老妈想得出。

  “要是照我的想法,你理所当然要接我的位置,可你妈那个人,”黎大海叹道:“不管怎样就是要把你往正途上拉。以前还能当没听到,推拖过就算,自你出事后,我就没立场说话了,你…”他摇‮头摇‬:“只能自求多福了。”

  岂止没立场说话,从前还能到这儿过夜的⽗亲,近一年来连⺟亲的房间都很难进得去了,每次看⽗亲碰一鼻子灰的模样,她就忍不住觉得好笑。

  “你呀,太宠妈了。”黎荭说道。“直接破门而⼊不就行了?”

  “我宠,你就不宠吗?”他们⽗女俩在外呼风唤雨,一进这家门却像两只遇了猫的老鼠。“要不是因为…”他没把话说完,剩下的话尾化成了一声叹息。

  要不是因为爱她,何必这么听她的话?

  “算了,算了,”黎荭站起⾝,伸了个懒。“我还是去睡吧,答应了老妈要乖一阵子,要是明天没乖乖去学校,她又要用眼泪淹死我了。”

  “去吧,”黎大海也站起⾝往子的房门走去。“我也去碰碰运气,说不定你妈今天心情好,愿意让我进门。”

  黎荭哈哈一笑。“祝你好运喽,老爸。”

  “谢谢。”黎大海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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