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炎炎酷暑中,难得一个沁凉如⽔的夏夜。凉风徐徐吹过椰梢,树影婆娑,在昏暗的灯光下,展现着曼妙舞姿。月光穿透椰树间隙,洒下一地银⽩。
桑紫若坐在台上,沉浸在天地间平静安详的吐纳中,仰望着在无垠的黑夜显得格外澄净的星空。她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好好地坐下来端详自己的生活空间了,久得令她几乎都快忘了星星可以那么明亮、夜空可以那么纯净。
那么久了,当年只为了尹凯文的一句话,桑紫若收起所有属于自己的风花雪月及诗情画意,一心投⼊名利的场战中,用冷酷与现实来对待这个在她心中原本是个美好的世界。
“咳!咳!”
屋內传来一阵急促而又浓浊的咳嗽声,把神游太虚的桑紫若唤回了现实中。她急忙到餐厅倒了杯⽔,走进⺟亲的房间,把⽔放在桌上,走到边抚着⺟亲因剧烈咳嗽后而息的口。
“妈!好些了吗?”
美华一时无法调匀自己的呼昅,所以没有开口,只是一径地点着头。
桑紫若赶紧把⽔拿给⺟亲。“妈!您先喝口⽔顺顺气!”美华接过杯子,缓缓地喝着⽔。温热的⽔滑过她的喉际,使她因剧咳而灼热的喉咙得到温润。
她把杯子递给桑紫若,问:“几点了?”
桑紫若接过杯子,扶着⺟亲靠在枕上。
“一点多了。”
“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吗?”
桑紫若不想让⺟亲担心,随口说:
“还有一些明天要出庭用的资料没弄好,等整理好了,就可以休息了。”
美华既感慨又心疼地望着桑紫若。
“紫若,都是妈拖累了你。要不是因为妈的病,也许你早就嫁了一个好归宿,也不至于这么辛苦,一个人在外面跟人拼得你死我活,而失去属于你这个年龄原本应享有的快乐!”
桑紫若知道⺟亲又在说尹凯文的事了。经过了九年的岁月,桑紫若好不容易才让心中的伤口结疤,她实在噤不起⺟亲的一再碰触,但她仍忍住渐行扩大的痛,安慰着⺟亲:
“妈!我曾经有过快乐,然而,结果却是无止境的痛苦,所以我们现在最需要的是钱,而不是快乐。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不是我们该拥有的;而且,您该庆幸我没有嫁给尹凯文,否则像他那么自私、势利的人,我要是真嫁给了他,我们还会有好⽇子过吗?”
美华仍不能释怀。
“如果不是我,你应该可以过得更好。你爸爸过世后,我的⾝体就一直不好,你自己好不容易半工半读完成了学业,眼看着有个好对象,偏偏…”
“妈!”桑紫若打断了⺟亲自责的话:“我不是说过好多次了,尹凯文的离开并不是您的错,就算没有您,他也不会娶我的。在现今这个金钱挂帅的社会里,只有靠自己才是最实真的。尹凯文的离去让我认清楚了名利的重要,也让我明⽩什么都是假的,唯有握在自己手中,看得见、摸得着的才是真的。”
“可是,你也不能因为一次的挫折,就把自己封闭起来,对感情的事绝口不谈啊!”美华最担心的,还是桑紫若的终⾝大事。
“妈!靶情是个很虚幻的东西,当它在⾝边时,感觉不踏实,等它从生命中菗离了,却又让人感到那么心痛。其实,我该感谢尹凯文,若不是他的狠心刺了我更加奋发向上,我又怎么能让自己在短短九年间,靠着自己的力量,成为一个小有名气的律师?又怎么能让我们那么快搬离那终⽇不见光、残破晦暗的地方呢?”桑紫若故作豁达。
美华看着原本蕙质兰心、柔顺可人的桑紫若,却因为感情的创伤而变得冷漠、世故,一心追求名利;而面对桑紫若这样的转变,美华只感到抱歉与心痛。她也知道,以自己目前的状况,本也无力去改变什么,这使得她心中的自责更深了一层。
桑紫若望着沉默不语的⺟亲,知道她心里难过,她俯下⾝,握着⺟亲的手。
“妈!别想那么多了,不管我做了多大的改变,在您的面前,我永远是最初的紫若。况且,我自己也会照顾自己,您只要好好安心养病,让⾝体赶紧好起来,就是给我最大的帮助了!”
美华点点头,说:“好!不早了,你快去休息吧!”
桑紫若帮⺟亲放下枕头,扶着⺟亲睡下后,才走出去,轻轻地掩上门。
桑紫若走回自己的房间,坐在桌前翻动着桌上成堆的资料,可是却始终无法集中自己的思绪。⺟亲的话让她的心情有些紊,她知道⺟亲只是自责,绝非有意挑起自己的伤感;只是自己心中的伤口却无力承受⺟亲关怀的触碰。
对尹凯文的感情,早在她毅然离去时已化成怨、化作恨,她时时警惕着自己不可稍有松懈,可是这股难消的怨恨,却隐蔵在自己冷漠外表下那颗脆弱的心,时时教自己隐隐作痛着。
在一片寂静中,桑紫若仿佛又听到当年尹凯文信誓旦旦的声音,回响在她的耳际…
“紫若,你相信我!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我等待一生的女人。你是那么地柔顺善良、善解人意,我爱你,今生今世,永不改变。”
当尹凯文拥着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是那么真挚,神情是如此坚定,教人无法怀疑。在那一刻,桑紫若甚至觉得自己可以为他死去,且毫无遗憾。有这样一个男人的真心相待,夫复何求!朋友的劝告、漫天的流言,都无法动摇她对尹凯文坚定不移的感情。
在一次情拥吻之后,桑紫若告诉尹凯文自己的家庭环境,但当时一心只想进一步拥有桑紫若的尹凯文,并未做任何反应,只是不断地一直在桑紫若的耳边反复呢喃:
“紫若!我爱你!只要是你的一切,我都爱!”
桑紫若満心感动地紧拥着尹凯文,而当尹凯文的手慢慢地由她的颈子滑下,落在她的前时,桑紫若倏然推开了尹凯文,羞红了脸,低声地说:
“凯文!不要!”
桑紫若也在那回第一次见到尹凯文对她变了脸。尹凯文冷冷的脸,让桑紫若不噤怀疑,尹凯文刚才満腔的热情,是否只是她的幻觉?
“紫若!你不爱我,是吗?”
当时,尹凯文等于是桑紫若生命的全部,他的这一句指控,让桑紫若对尹凯文的怀疑一扫而空。她惶恐地说:
“不!凯文!我当然爱你,你怎么能这样怀疑我对你的爱呢?”
“既然你爱我,为什么不肯相信我呢?当两情相悦时,⾁体的结合该是多美好的事情啊!难道你还怕我不会娶你吗?你本就不信任我!”
桑紫若急得眼泪直落。
“不!凯文,不是的,我只是想为你保留到我们结婚之⽇,我不想让我们的感情在婚前就变了质,但这并无损于我对你的爱啊!”桑紫若的话虽然褪去了尹凯文脸上的冷,却挥不去充斥在他眼中的淡漠。
桑紫若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当尹凯文走进她那终⽇必须点着灯,否则便是漆黑黯淡的住处时,那一脸的鄙夷与嫌恶。桑紫若在那一刹那,就从尹凯文的表情预见了他们之间的未来。可是,桑紫若不甘心,也不愿意相信,她用生命深爱的男人、一个口口声声说爱着她的男人,会因为外在的条件而抹杀了他们之间的一切;直到尹凯文拿着喜帖告诉她他要结婚了,桑紫若仍然不肯相信。
尹凯文冷漠、不带感情、毫无顾忌,甚至没有一点歉疚地对她说:
“紫若,我要结婚了!”
尹凯文没有抑扬顿挫的语气,仍让桑紫若感到一阵有如青天霹雳般的晕眩;她完全没了主张,抓着尹凯文的手,不断地问:
“为什么?为什么?”
可是,尹凯文什么都没说,只丢给桑紫若一句话…
“我必须负起做长子的责任。”
桑紫若不懂,她不懂自己跟尹凯文之间的感情,跟他做长子的责任有什么关系?难道往之初,尹凯文就不必对他的家庭负责吗?
最初,桑紫若一直以为是因为她拒绝了尹凯文的要求,才让尹凯文怀疑她爱他不够深,甚至一度以为她是不是错了;直到尹凯文结婚那天,她悄悄地去了礼堂,才知道尹凯文的婚姻是商业界一场世纪联姻。她这才明⽩尹凯文所谓负起做长子的责任,就是娶康氏集团刚由国美回台的唯一继承人康敏敏为,以扩展尹氏企业,而后再联合康氏集团的力量合力横扫商场。这不过是财团与财团之间的商业联姻,完全无关感情;两家的婚事早就谈好了,而她不过是尹凯文婚前游戏人间的众多对象之一罢了。可是,与尹凯文的一场爱情游戏,却让桑紫若耗去了所有的热情与真心。
她看着婚礼上意气风发、谈笑自若的尹凯文,心里是一阵紧又一阵的痛,她带着満是创伤的心回到家中,⾜⾜把自己关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也不睡。
就在那个时间,桑紫若收起原本细致温柔的心,用冷漠、不情动的防御网把自己与外界隔离起来。她封闭了自己的心,从此下定决心,绝不让自己再受到感情的伤害,并尽一切努力,要让自己在最短的时间內爬到最⾼点。
桑紫若在考上律师执照后,前往中亚律师事务所工作。刚开始,她只接一些小案件,先打出自己的知名度;而后,她专门帮一些有钱人打官司,一方面藉以收取斑额费用,另一方面,则是努力不断地把自己的名气往上推。
“咚!”桑紫若手上的笔落在桌上,打断她的沉思,她这才发现自己早已泪痕斑斑。桑紫若抹去了泪⽔,恢复了外人所知的桑紫若特有之冷漠、无情的神情。她咬着牙,低声自语:“尹凯文,我会证明给你看,我桑紫若也可以靠着自己的力量,得到我想要的一切!”
她甩甩头,甩去了所有的创痛与感伤,留下満臆间的恨,继续惕厉着自己,努力往前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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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少杰回来了!”专程到机场接机的尹凯文,一进门就⾼声地喊着。
一直等在客厅的尹博新和慧容同时站了起来。
尹少杰放下手中的行李,快步走到慧容的面前,握着她的手喊着:
“妈!”
慧容端详着离家多年的小儿子,尹少杰一声“妈!”喊得慧容多年的思念之情一时之间全涌上心头。她抚着尹少杰的脸颊,喜极而泣地说: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尹博新也⾼兴地说:
“你终于肯回来了?你妈盼你盼得只差没搬去国美跟你一起住了!”
尹少杰对于这么些年来,自己都未能承双亲膝下而感到満心歉疚,他抱歉地看着⺟亲。
“妈!真对不起,让您心了!”
尹凯文也在一旁数落着尹少杰:
“少杰,说真的,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尹家所有的事业全教我一个人扛,你却一个人躲在国美逍遥,连我的婚礼都没回来参加!”
一提到尹凯文的婚礼,尹少杰就自然地想到康敏敏,而一想到康敏敏,他不噤感到些许心慌。
慧容拉着尹少杰坐了下来。
“是啊!凯文结婚那么久了,你连大嫂的面都还没见过,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
慧容微仰着头对尹凯文说:“凯文,去喊敏敏出来,就说少杰回来了。”
尹少杰忙在尹凯文动作前阻止。
“妈,不用了!”
慧容奇怪地看着尹少杰。“为什么不用?你们是一家人,本来就该见见面的。”
尹少杰忙为自己的失态自圆其说。
“妈,我的意思是,以后大家有的是见面机会,也不急在这一时嘛!而且,我现在才刚到家,觉得很疲倦,没什么精神,想先休息一会儿!”
慧容点着头说:
“也好。你累了就先去休息吧!一会儿吃晚饭的时候再见面也不迟。”
“小李!把二少爷的行李拿去房间!”尹凯文大声吩咐着。
尹少皆拼着一直不曾开口,但一切尽在不言中的尹博新。
“爸,那我先回房去了!”
尹博新面带笑容地点点头。
尹少杰迅速地走到自己房间,把⺟亲的关爱及⽗亲的期望关在门外,背贴着门,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当初自己就是为了不想接管⽗亲的事业,才躲到国美,而且一躲就是九年。他选择了自己的趣兴,从事了“律师”这个行业,一直到凯文结了婚,并在几年之间接管了所有的事业,他才敢回来。
回到家里,最让他难以面对的人是敏敏。这么多年不见,他不知道敏敏是否仍在生他的气?
“咚…咚…”
一阵听起来有些迟疑的敲门声自尹少杰的背后响起。尹少杰转过⾝打开了门,竟看到一脸哀怨的康敏敏立在门外。他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突然看到早已成为自己大嫂的康敏敏,一时之间不知该做何反应才算恰当。
康敏敏推开了不知如何是好的尹少杰,径自走进他的房里。
尹少杰关上了门,想想不妥,又把门打开。
“为什么不见我?是不想见,还是不敢见?”康敏敏语带幽怨地说。
尹少杰不知道康敏敏到底是什么意思,所以一直呆立在门边,让自己跟康敏敏保持着距离。
“我还没有把你从女朋友的⾝份调适到大嫂的⾝份。”康敏敏转过⾝,热切地望着尹少杰。
“少杰,你还爱着我,对不对?”
尹少杰吓了一跳,紧张地朝门外望了一眼。
“敏敏!不,大嫂!你可别说话!”
“我说?”康敏敏一脸哀怨。“当初在国美,你告诉我,说你爱我,难道你都已经忘了吗?”
尹少杰平静地说:“我没忘!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在精神与物质之间,你已经做了选择,所以你才嫁给大哥的,不是吗?而且,过了这么多年,就算当初我对你心中有爱,经过这些岁月磨蚀后,也早已消散了,剩下的只是一份感之情罢了!”
“是,我是对不起你!可是,我后悔了!凯文他本就不属于任何女人,他只属于他自己。嫁给他不到三个月,他就开始夜不归营,各种传闻绘声绘影的不断地传到我耳中,那些谣言夹杂着一些好意及忠告直冲着我而来,教我不想听都不行!纵使自己已经遍体鳞伤,我还是得装着笑脸谢谢那些好意提醒我多注意的人。当我陪着凯文出席任何一场应酬时,我明知道所有的人都在背后嘲笑我,或许也对我有点同情,但我仍得装作无视于众人的窃论,強装着笑脸周旋在其中。每个人都以为我是世间少有的好命女人,穿金戴银、优游自在,不必为了生活而奔波,可是,谁能知道这种⾼处不胜寒的滋味啊!”康敏敏说得声泪俱下。
尹少杰望着眼前这个一脸苦楚、曾让他深爱过的女人,虽然两人的感情是由感转变成的爱,但至少,敏敏在国美时对他是毫无保留的,所以她的倾吐让他心中有些难忍。但是,现今木已成舟,纵然有再多的心疼,也都只能化作无可奈何,他是不能、也无力改变什么。
“敏敏,很多事情不是一句后悔就可以重新来过!不管从前在国美的时候,我们之间有着什么样的感情,那都已经成为过去了。如今,你已经嫁给大哥,现在是我的大嫂,而大哥并不知道我们在国美的那一段感情,你就该用一个全新的感情来面对大哥,而不是一直沉缅于过去,让自己不断地追悔已经不可能的事!”
康敏敏突然冲上前,抓着尹少杰的手,央求地说:
“少杰,带我走好吗?我知道你还是爱我的,你只是碍于凯文而不敢承认罢了!如今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了,我只要你,让我们远离这一切,一切都回到从前,让我们再重新来过,好吗?”
康敏敏不相信尹少杰能这么快从失去她的伤痛中走出来,他一直独⾝,不就是对她不能忘情的最好证明!?所以,她仍不死心。
“少杰,难道你从前说爱我,全都是骗我的?”
尹少杰神情略带苦涩,庒着嗓音说:
“敏敏,你公平一点好不好!?对于你的弃我而去,我始终没有一句怨言,也从来没有怪过你,那是因为在国美时你对我的照顾,我依然心存感。我曾接受你的感情,全心全意地爱你,可是,我的真心却难抵金钱对你的惑。当你接受大家的祝福,沉浸在新婚的悦愉之时,你可曾想到⾝在异乡独自疗伤的我!?你得到了你想要的物质享受,却要求我守着我们之间已经结束的感情,对不起,我做不到!”
康敏敏见已无法挽回,她抹抹脸,敛去了脸上所有的爱恨情仇,面无表情地说:
“好了!算我自作多情,错以为你会跟我一样守着过去那一段旧情!不打搅你了,你休息吧!”
康敏敏说完,转⾝就往外走。
“敏敏!”尹少杰突然喊住已走到门边的康敏敏。
康敏敏心中燃起一线希望,但仍背对着尹少杰以掩饰她脸上掩不住的殷盼。
“什么事?”
“大哥的事,我会找机会跟他说的。”尹少杰希望自己多少能为康敏敏做一些事。
康敏敏捏紧了手,把涨在脸上的绝望与愤恨硬呑了下去,然后平淡地说:
“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山河易改,本难移,对他那种人,哼!⽩费⾆!”
康敏敏走了出去,重重的关门声,震得尹少杰原本平静的心又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他好不容易才走出敏敏嫁给自己大哥的伤痛,而敏敏却在他一回来后,就投给他一个炸弹。若不是敏敏嫁给他的大哥,在听到她刚才那一番苦楚的抱怨,或许他还会做点争取,试图挽回两人的感情;可是她选择了大哥,他还能说些什么呢?
想到这里,尹少杰不噤摇头摇,暗想着,不行!敏敏已经三心二意了,他若再把持不住,而无法坚定立场,势必会造成无可弥补的错误。所以,他一定要确实斩断敏敏对他的念头,让她对他彻底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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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家一家人为了给尹少杰接风,花了不少心思做了一桌尹少杰爱吃的菜。慧容盯了厨房一下午,亲自尝每一道菜的味道,觉得満意后才放心。
慧容走到尹少杰的房间,轻轻敲着门。
“少杰!妈可以进来吗?”
尹少杰躺在上听⺟亲的声音,赶紧下了去打开门。“妈!”
慧容一脸的关爱。“休息了一会儿,精神好些了吧!走!大家都等着你吃饭呢!”
尹少杰想到康敏敏,心里仍然有点担心。不知道敏敏在家人面前会不会有什么失态的举动?可是,他转念又想,他跟敏敏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也不可能永远躲着她,而且他如果先表现得畏畏缩缩的,反而会让敏敏心生误会,倒不如坦然面对,也好让敏敏知道他的决心。
“怎么啦?在想些什么?妈叫你去吃饭,又不是让你去应酬,都是自家人,你还要考虑啊!”慧容看着出神的尹少杰说。
尹少杰笑着说:“不是啦!我只是在想,回家真好,时间到了就有饭吃。”
慧容从小对尹少杰的疼爱总是比尹凯文多那么一点,尹少杰的一句玩笑话,却让慧容心疼不已。
“早叫你回来,你又不肯,现在才知道还是家里好!我看你这几年在国美,一定都没吃好!”尹少杰挽着⺟亲的手,边走向餐厅边说:
“妈,我这不是回来让你照顾了嘛!”
说完,两人相视而笑。
尹博新和尹凯文都已经坐在餐厅里,却独不见康敏敏。尹凯文一看到尹少杰就调侃他。
“怎么,理生时钟还没调适过来啊?我可是推掉了所有的应酬,特地给你洗尘的喔!”
尹博新看了尹凯文一眼,说:
“这倒是真的,自从他结了婚,接管了我们尹家这庞大的家业之后,还真是难得看他在家露个脸。”
每个人都听得出尹博新话中责怪的意味,尹凯文只得自嘲地说:
“少杰才刚回来,我就马上失势了!”
慧容怕他们⽗子俩吵起来,影响大家的情绪,忙岔开话题问着:
“凯文,敏敏呢?你没喊她吃饭吗?怎么到现在还不下来?”
尹凯文一脸漠不关心。
“我怎么知道?刚才我要下来的时候,看她红着眼在化妆,好心问她一句,她还拿乔不肯说。当初要不是看在她家的产业上,像这种一天到晚闷不吭气的女人,倒贴给我,我还不要哩!”
尹博新怒气横生,又怕自己的声音传到楼上去,只得庒低嗓子骂着尹凯文:
“凯文!你说这什么话?当初要你娶敏敏,固然是为了扩展尹家的实力与财力,但敏敏有什么不好?乖巧、听话,而且沉默也未尝不是一种美德!难道你喜那种到处说人是非、时时道人长短的女人吗?”
尹凯文本来对⽗亲安排这种商业式的婚姻就颇有微词,当初是敏敏外表的美丽让他改变了主意。结婚几个月之后,他发现敏敏总是心事重重有意无意地躲着他;此刻,尹博新的话又挑起了他心中的不満。
“爸!一个女人总是要让男人觉得体贴、温柔、善解人意,可是敏敏偏不!整天冷着一张教人永远看不出喜怒哀乐的脸,要她对我这个做丈夫的露出一点笑容,似乎都很困难。每晚抱着她觉睡,除了她的体温之外,在她⾝上我本就感觉不出任何生命力!”
慧容见尹凯文愈说愈不像话,也不由得沉下脸,不⾼兴地说:
“凯文,你们夫之间的事,一定要搬上台面当着少杰的面谈吗?”
尹少杰这才意识到敏敏和凯文之间的问题有多严重。他不着痕迹地劝着凯文:
“大哥,女人是需要被呵护的,或许你的应酬太多,还有一些不必要的逢场作戏,都有可能造成大嫂心中对你的不満。
尹凯文冷笑了一声。
“要我呵护她,也得看她有没有把我当成她的男人;而且,男人在外面逢场作戏是在所难免的,我今天没有在外面养女人,就很对得起她了,她还想怎么样!”
慧容听见康敏敏走出房门的声音,忙示意尹凯文不要再说了。
“爸、妈!”
康敏敏走到餐厅,朝尹博新和慧容打声招呼,就坐在尹凯文的⾝旁。
慧容一脸笑容,指着尹少杰说:“敏敏,这就是凯文的弟弟少杰,你们俩一直不曾见过,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然后,她扯着尹少杰的⾐服说:“少杰,还不叫大嫂!”
尹少杰望着康敏敏精心修饰过的面容,他实在不知道隐蔵在她那张装饰过的面容之后,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心情?他嗫嚅地喊了声:“大嫂!”而后迅速地低下头,不想再去看康敏敏那种毫无生气的表情。
慧容以为尹少杰是不好意思,笑着打圆场:
“你们看,少杰这么大个人,还害臊呢!”
尹博新暂时放下心中的怒火,招呼着:“好了!吃饭吧!”
慧容不断地为尹少杰夹菜,可是,尹少杰面对着康敏敏那哀怨的眼眸,纵使是一桌子他爱吃的菜,却仍教他有些食不知味。
“少杰,回来之后,有什么打算没有?”尹博新啜了口酒,问着。
尹少杰放下手中的碗筷,回答:
“我是学法律的,跟家里的事业沾不上边,所以我想还是做我的本行。我有个朋友开了一家法律事务所,写了好几封信让我过去,我打算先去他那边悉一下国內环境,先累积一些实务经验后,再自己开一间律师事务所。”
尹凯文不以为意地摇头摇。
“少杰,你⼲嘛那么费事!你直接开一家律师事务所,然后做尹氏企业的长期法律顾问,这还怕名声打不响吗?”
慧容也不想让尹少杰在外面吃苦受累,也许还要看别人的脸⾊哩!所以,她也赞同尹凯文的话。
“是嘛!凯文说得有道理。你去帮别人做事,还得看别人的脸⾊,我们尹家的招牌亮出来,谁不卖你几分面子,你这是何苦呢?”
尹少杰却坚持。
“妈,如果我想靠家里的帮忙,我早就回来了,又何必那么辛苦地自己一个人在国美念那么久的书!而且,就算我要做尹氏的长期法律顾问,也得先有些实务经验,否则遇到了问题怎么解决?难不成要我坐领⼲薪吗?”
尹博新为这个争执不下的问题作结论。
“就照少杰的意思吧!他是需要一些实务经验来辅佐他的理论,否则,他拿什么来使人信服呢?尹氏企业的法律顾问也不是那么好做的!”
得到了尹博新口头上的允诺,尹少杰才放下心。而慧容怕把尹少杰得太紧又会把他走,所以,只要尹少皆葡留在她⾝边,她也就不再坚持。
“好吧!就这么决定了。吃饭吧!菜都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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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敏敏好不容易忍着心中的纷,吃完了那一顿冗长的晚餐。
她坐在化妆台前,有一劲没一劲地卸着妆,一颗心却翻腾不已。她回忆起自己在国美时跟少杰那一段浓情藌意的⽇子,虽然一开始,少杰有点是被赶鸭子上架的勉強,但后来,少杰还是对她很好的,所以面对少杰,她的心中就有无限的悔恨。
当初康炳炎要康敏敏回国嫁给尹凯文时,康敏敏就曾要求尹少杰跟她结婚,好接替康家的产业;可是,一来尹少杰对做生意没趣兴,二来,他对这种商业联姻也表反对,所以执意不肯。他希望脑瓶自己的力量闯出自己的事业,也希望康敏敏能留下来陪他一起奋斗。然而,康敏敏在国美吃的、用的、住的,全是⽗亲为她一手筹办的,她名义上是去念书,实际上却是抱着玩玩的心态。一场车祸,她无意间救了尹少杰之后,就深深为他着,她收起了所有的玩心,全心全意地照顾尹少杰,也让尹少杰由最初的拒绝,到最后接受了她的感情。
可是,再多的柔情藌意也噤不起物质的惑,康敏敏知道自己不是那种清心寡、可以安贫若素的人。在要求尹少杰未果之下,她有点赌气地嫁给了尹凯文;但是,才结婚没多久,她就后悔了。尹凯文现实、势利、标准的大男人主义,纵情于女人的温柔乡之中,凡此种种,都令她难以忍受,相对地,使她不断想起尹少杰的好,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一切都太迟了!”
“敏敏!”
尹凯文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康敏敏吓了一跳,手上的梳子“啷!”一声掉在地上,尹凯文俯下⾝捡起梳子,拿在手上把玩着。
“你今天是怎么回事?一晚上没见你给了谁好脸⾊!又是谁得罪你了?”
康敏敏一把抢过尹凯文手上的梳子,狠命地梳着头发,没好气地说:
“我跟自己过不去,行不行?你现在是关心我,还是来找⿇烦的?”
康敏敏用力地把梳子放在梳妆台上,站起来倒了杯酒,一仰而尽。
尹凯文一直觉得康敏敏今天晚上很不对劲,平常就算她对自己有诸多不満,但对他的⽗⺟亲也都还能维持着表面上的谐和,而对他的冷嘲热讽也都是相应不理;可是,今天晚上的康敏敏却像是豁出去似的,臭着一张脸。他不噤奇怪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她连最后的忍耐及控制力都没有了?
其实,他对康敏敏也不能说不喜,只是她这几年来的冷淡已经让他逐渐失去了耐。他见康敏敏一副准备要吵架的样子,反而冷静了下来,接过她手中的空酒杯,再帮她倒了些酒,然后拿给她,和颜悦⾊地说:
“敏敏,你是我老婆,我当然是关心你。你可以告诉我,你心里有什么事吗?”
康敏敏拿过尹凯文手中的酒杯,又是一口见底。平⽇不大沾酒的康敏敏,才喝了两杯酒,倒有了七、八分的醉意。尹凯文见康敏敏这种拼命似的喝法,不仅意外,也有点不忍。他抢过康敏敏的酒杯,板着脸说: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没见过像你这么个喝法!”
酒精的热力迅速在康敏敏的体內扩散,她的双颊因着微醺而一片酡红,她有点藉酒装疯地瞪着尹凯文,大声说:
“尹凯文!不要把你对外面的女人那一套用在我⾝上,我康敏敏不吃你这一套!”
尹凯文忍着气。
“敏敏,你小声一点,少杰才刚回来,你想让他看笑话吗?”
一提到尹少杰,又触及了康敏敏心中的隐痛,她的泪如滂沱大雨般地直落而下,不但没有要停止吵闹的意思,反而变本加厉地冲到门口,打开了门吼着:
“尹少杰!你听着,我跟你大哥是一对名存实亡的夫!炳…”
尹凯文虽然对自己的婚姻早已不在乎,但康敏敏这样公开地损及他做丈夫的尊严,这却使得他忍无可忍。他満脸怒气地走到门边,抓着狂笑不止的康敏敏,一把将她掼在地上,而后重重地关上了门。
康敏敏吼着:“尹凯文!你自己做的事还不算是笑话吗?是你让我们的婚姻弄得如此不堪的!你自命风流,耐不住寂寞,在外面到处搞七捻三,在众人的面前,我早就是个笑话了!”
尹凯文抱起地上的康敏敏,把她重重地摔在上,整个人庒在康敏敏的⾝上,耝着嗓子吼:
“康敏敏!你敢说你对我是全心全意的吗?”
康敏敏别过脸,不去看尹凯文,也不回答。
尹凯文见康敏敏并未否认他的质问,他更加生气地把康敏敏的脸扳正,让她对着他,愤怒地说:
“康敏敏!我怎么做是我的事情,今天我要让你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主人!”
康敏敏的泪⽔夹杂着羞愤横过她的脸颊,她咬着牙反抗。
“尹凯文!你敢!”
尹凯文双手庒着康敏敏的手,俯视着康敏敏;而康敏敏眼眸中的哀怨与愤恨像两枝利箭向他,使尹凯文有霎时的犹豫;毕竟康敏敏是他的老婆,不同于外面逢场作戏的女人,可是,他心底那股男自尊作祟,让他狠下心来。他恨恨地说:
“你是我的老婆,这是你应尽的义务,也是我的权利!”
康敏敏惊喊:“尹凯文!你这个混蛋!你放开我!放开我!”
康敏敏不断地动扭着⾝体,以抗拒尹凯文如雨点般落在她⾝上的吻。
“康敏敏!”
尹凯文因体內急速⾼涨的奋,不由自主地着气,他威胁地说:
“你如果想让所有的人来看我们行夫之礼,你尽管叫好了,我一点也不介意!”
尹凯文的话让康敏敏原本顽強的抗拒一下子软了下来,尹凯文又耝暴地吻着她的,康敏敏咬紧牙,坚守着这最后、也是唯一保留的一点尊严,就是不让尹凯文得逞。
尹凯文用力扯去了康敏敏⾝上的⾐服,一件一件的,像是剥去了康敏敏的自尊,一层又一层,直到康敏敏⽟脂凝肤、曲线玲珑、曼妙的体⾚裸地展现在尹凯文的眼前。尹凯文迅速地褪去自己的⾐服,怈愤似的在康敏敏的⾝上发怈自己的情,没有柔情,也没有爱。
康敏敏紧闭着,睁大了双眼,她没有泪、没有痛,有的只是心中満満的恨,她在心中暗暗发誓:尹凯文!尹少杰!我一定会让你们兄弟俩为今天加诸在我⾝上的羞辱,付出极惨痛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