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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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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洞庭”气蒸云梦,波撼岳,八百里烟波浩瀚。

  三湘胜景,吉南岳,如九峰,像回雁峰,固已名闻遇这、家喻户晓,而最使人徘徊流连、发思古之幽情的,莫老岳楼。

  “岳楼”筑于唐,张说、宋膝子京重修,范文正为记,苏小妹书石,邵链篆额,世谓三修四绝。

  “洞庭”是胜景所在,胜景所在就少不了游客。

  既有游客,饭馆酒肆就应运而生。

  所以“岳城”中,客栈林比,酒楼林立,十分热闹。

  “醉仙楼”是“岳城”中首屈一指的大酒楼。

  说它首屈一指,可一丝儿都不夸张。

  楼主人斥矩资,把个“醉仙楼”修建得美轮美矣、富丽堂皇。

  更不惜以斗量金,聘来南国娇娃、北地胭脂,数十名⾊艺双绝、能歌善舞的歌

  其次“醉仙楼”的招待亲切,酒醉菜美也不在话下。

  尤其值得称道的是“醉仙楼”的大厨师,那手“洞庭活鲤”

  更远近闻名,堪称一绝;尝一口,让你一辈子难忘。

  再加上那神话的渲染,楼主人硬说,八仙中的洞宾老祖曾“三醉岳人不识,朗昑飞过洞庭湖”那“三醉”之处,就是当年的“醉仙楼”故所以楼名“醉仙”

  有人不信,可以去瞧瞧,楼上,正中有一副座头,裹以⻩绫,不让人碰,带着神秘味儿。

  楼主人说,洞宾老祖当年就是坐在那副座头上。

  另外,楼上向东的那面粉墙上,有只栩栩如生、振翅翱翔的仙鹤,楼主人又说,那是洞宾老祖的真迹。

  到底是真,抑或是做生意的手法,无可考证。

  姑妄言之,姑妄听之,他这么说,人家也这么听。

  没人煞风景地硬说是吹嘘,也没有人说过是真的。

  不管怎么说“醉仙楼”的生意好,可不假。

  委实称得上⽇⽇客満、座无虚席。

  与其说那段神话收了效,不如还是说功归于它那青歌美、香醇美酒、大厨师的几手绝活。

  这天晌午,正是吃饭的时候。

  醉他楼的生意,益见鼎盛。

  楼上、楼下,完全満座。

  瞧罢!

  店伙们手忙脚,汗流泱背,穿梭般奔走。

  听罢!

  阵阵丝竹,声声轻歌,猜拳行令,掌声与来声,汇成一片,不绝于耳,随着酒香,飘送出老远。

  満楼酒客中,就只有三个人闻声不响地在喝着问酒。

  一个,坐在靠东墙角里那副座头上,人,是个相貌英武、肤⾊有点黝黑的年轻黑⾐汉子。

  他独饮独酌,自斟自饮,低着头,喝他的酒。

  对那阵阵丝竹,声声轻歌,恍若无闻。

  对那帝后清影隐现,翠柏飘香的美,他也是连看都不看一眼,瞧那模样,生似他不是坐在“醉仙楼”內。

  另外的两个,坐在年轻黑⾐汉子的左侧方,中间隔了几副座头,人,则是一个⾝躯⾼大、満脸横⾁的中年青⾐壮汉,一个⾝材矮胖、満脸透着好险的中年青⾐汉子。

  这两个人也没有听轻歌、看美⾊,他们之所以不听轻歌,不看美⾊,不是因为别的,只因为四只眸子正滴溜溜地忙着在年轻黑⾐汉子⾝上打转。

  看样子,八成儿在打什么坏主意。

  不过,年轻黑⾐汉子并没带什么包袱,除了配一口长剑,桌上放着以宽沿大帽外,别无长物。

  或吃或喝,始终没见年轻黑⾐汉子抬过头,直到酒⼲菜尽,他才抬起头来,脸上,没一丝儿表情。

  他,丢下了酒资,顺手拿起桌上宽沿大帽,站起来走了。

  对这个人人留恋的地方,他毫不留恋。

  他这一定不要紧,那个青⾐汉子跟那矮胖汉子可看了急,神⾊有点紧张。那⾼大的一名,望了年轻黑⾐汉子背影一眼,低声说道:“老四,瞧清楚了么?”

  那矮胖青⾐汉子嘴角噙着一丝冷笑,点了点头。

  ⾼大青⾐汉子紧跟着一句:“是那小子么?”

  矮胖青⾐汉子说道:“九成九没错。”

  ⾼大青⾐汉子満脸横⾁一整,道:“老四,咱们这件事,可不能差半成。”

  矮胖青⾐汉子道:“我不比你糊涂。”

  ⾼大青⾐汉子道:“弄错了人。吃不完兜着走,回去可有得受的。”

  矮胖青⾐汉子道:“这可⿇烦了,咱们手里又没画像对照。”

  ⾼大青⾐汉子还想再说。

  矮胖青⾐汉子突然一声冷哼:“老大,你是鬼了心窍,还是屎蒙了眼睛?那张纸条上怎么说的?你没见这小子眉心一颗红痣?”

  不错,那孤独的年轻黑⾐汉子,后心确有一颗红痣。

  ⾼大青⾐汉子砰地一掌拍上了桌子,霍然跃起:“对!老四,没错,就是他,走!”

  矮胖青⾐汉子一愣,突然又坐了下来。

  无他,満楼酒客有一半回了头,上百道目光投了过来。

  矮胖青⾐汉子又冷哼了一声,道:“像你这样,哪能成大事?”

  ⾼大青⾐汉子轻声道:“老四,踏破铁鞋无觅处,这回可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三个月期限还差十天,咱们要是让他跑了…”

  矮胖青⾐汉子冷然说道:“你准知他是?”

  ⾼大青⾐汉于一愣,道:“老四,话可是你说的…”

  矮胖青⾐汉字笑了,笑得好不险:“我没说他不是,你急什么!睁开眼瞧瞧,他不是在那儿么?”

  说着,目光一溜街心。

  他们这副座头靠窗临街,可不是,那年轻黑⾐汉子还没走出这条街呢!⾼大青⾐汉子放心了,笑了:“老四,算你行!”

  矮胜青⾐汉子笑了笑,没说话,站了起来。

  ⾼大青⾐汉子连忙跟着站起,丢下酒资,一同下楼。

  出了“醉仙楼”那年轻黑⾐汉子刚拐弯儿,二人互觑一笑,盯了下去。

  两名青⾐汉子远远地盯着前行年轻黑⾐汉子,一直出了城,年轻的黑⾐汉子始终步履不快不慢,直奔“洞庭”没丝毫察觉。

  眼见年轻黑⾐汉子上了“岳楼”矮胖青⾐汉子笑了。

  “这下你可该放心了,我包管他跑都跑不掉。”

  ⾼大青⾐汉子咧嘴一笑,笑得狰狞,说道:“四手对双拳,凭咱们两个,要是让他跑了,哈哈…”矮胖青⾐汉子冷冷一笑,道:“老大,一王爷怎么说的?”

  ⾼大青⾐汉子霍然⾊变,机价一颤,道:“要活的,毫发无损。”

  “这就是了,”矮胖青⾐汉子道:“那么记住,这不是发狠的事。”

  ⾼大青⾐汉子皱眉说道:“老四,你可瞧见了,那小子随⾝带着家伙,再说,那小子家学渊源,⾝手也不含糊…”

  “我没睛。”矮胖青⾐汉子冷哼说道:“可是,咱们的命不值钱,人家要咱们怎么做,咱们就得怎么去做,要不然,到时候更惨。”

  ⾼大青⾐汉子机伶连颤,默然不语。

  矮胖青在汉子目光斜瞥,一笑说道:“老大,别愁,瞧我的,我准保他毫发无损就是了。”

  ⾼大青⾐汉子道:“这个我知道,可是咱们…”

  矮胖汉子道:“放心吧,咱们也是一样他毫发无损。”

  ⾼大青⾐汉子沉昑说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咱们得先试试是不是…”

  矮胖育在汉子一笑说道:“这也瞧我的,全给我好了。”

  ⾼大青⾐汉子没再说话。

  这时,已到“岳楼”下,二人双双登梯上楼。

  好闲情逸致,那年轻黑⾐汉子正凭栏远眺,遥望“⽔天一⾊,风月无边”的八百里浩瀚烟波出神。

  听得楼梯响,年轻黑⾐汉子转头回顾,但随即又转了过去,敢情,他仍未发觉情形有异。

  本来嘛,古迹胜境,人人可来,这有什么稀罕。

  矮胖青⾐汉子一笑,突然开口唤道:“皇甫兄,别来无恙?”

  年轻黑⾐汉子⾝形一震,转过了⾝,讶然投注。

  矮胖青⾐汉子侧顾同伴,笑道:“怎么样?我说是皇甫兄,你偏说不是,如今看来,我的眼力比你強,并没有看错。”

  ⾼大青⾐汉子笑笑,笑得不太自然。

  年轻黑⾐汉子目光凝注,仍然没说话。

  矮胖青⾐汉子一笑又道:“其实,我也不敢确认,只是冒叫一声试试而已,不想果然是皇甫兄,年余不见,皇甫兄别后可好?”

  这一来,年轻黑⾐汉子是越发地诧异了。目光凝注,惑然说道:“恕我眼拙,二位是…”

  矮胖青⾐汉子大笑着走了过来。“皇甫兄怎地如此健忘!别后不过年余,怎么连故人也给忘了?我兄弟彭烈、姜东流,年前三湘道上,曾与皇甫兄有过一面之缘…”

  “三湘可是常走动,”年轻黑⾐汉子犹在思索,矮胖青⾐汉子又満脸堆笑,亲热万分地握上他的双腕。“皇甫兄,一别经年,可想煞我兄弟了…”

  年轻黑⾐汉子忽有所觉,脸⾊一变,待振腕。

  矮胖青⾐汉子已笑容一转狰狞,道:“皇甫少青,来不及了!”

  年轻黑⾐汉子既惊且怒,却苦于两处腕脉握在人家手中,浑⾝醉⿇,提不起一点真力,只有瞪目说道:“二位何人,这是什么意思?”

  矮胖青⾐汉子嘿嘿笑道:“我兄弟‘索命五鬼’中彭烈、姜东流,没什么意思,只不过奉人之命,请阁下到个地方去一趟。”

  年轻黑⾐汉子道:“原来是‘索命五鬼’,皇甫少青久仰,二位奉何人之命,要带我到哪里去?”

  矮胖青⾐汉子笑道:“何必急于一时?到了地头,阁下自然一切明⽩。”

  飞快向⾼大青⾐汉子递过一道眼⾊。

  ⾼大青⾐汉子抬手一指,点了皇甫少青昏⽳。

  矮胖青⾐汉子松了手,拦抱起皇甫少青,笑道:“老大,如何?”

  ⾼大青⾐汉于哈哈大笑,尚未答话。

  背后,那登楼处,突起一声冷哼。

  彭、姜二鬼大惊失⾊,霍然四顾,但见左侧登楼处,不知何时已多了一个⾝材颀长、脸⾊惨⽩的黑⾐人。

  此人中年,长眉凤目,目光森冷如电。那张惨⽩的脸上,神⾊木然、冷峻,看他一眼,能令人打心眼儿里冒寒气,正背负双手,凝注着自己二人,不言不动。

  此人脸⾊虽然惨⽩,可无损他那俊美面容。撇开他那木然。冷峻神⾊不说,此人可称得上是罕见的美男子。

  美尽管美,可瞧得彭、姜二鬼头⽪直发炸。

  不知何时上的楼,不如何时站在背后,别的姑且不论,单这份功力便远非自己二人所能够企及。

  姜东流狡猾多智,他明⽩,这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向彭烈递过一个眼⾊,抱起皇甫少青,低头就走。

  彭烈也不含糊,一点就透,暗中双臂凝功,跟着迈步。

  天底下,有些事儿是躲避不了的。不来的,不用躲,要来的,躲也躲不掉。

  现在,有件事儿,令姜、彭二鬼不得不停下脚步。

  无他,只因为那黑⾐人站在楼梯口,不避不让,挡住了去路,而且视若无睹,脸上毫无一丝表情。

  这一来,姜、彭二鬼⾝上寒意更浓,事出无奈,姜东流只得咬了牙,横了心,硬起头⽪,抬眼说道:“朋友…”

  黑⾐人突然开了口,语气冰冷懔人:“你叫谁朋友?”

  姜东流勉強一笑,说道:“这‘岳楼’上可没别人。”

  黑⾐人风目一翻,冷冷说道:“那么,你叫的是我了?”

  姜东流壮了壮胆子,道:“我叫的自然是尊驾。”

  黑⾐人道:“我这个人生平不朋友,凭你们两个,也不配。”

  姜东流一肚子火气,可是不知怎地,他今天就是发作不起来;而且他也知道,这脾气是发不得,当下笑得更勉強:“既然如此,那么我换个别的称呼,尊驾请让一让。”

  黑⾐人目光注,边有了一丝的笑意。其实,有这丝笑意,还不如没有,他笑得令人心惊⾁跳。“你是要我让路?”

  姜东流下意识地退了一步,笑道:“不敢、我兄弟正要下楼。”

  黑⾐人看了皇甫少青一眼,道:“要我让路,可以,先把这个人放下来。”

  姜、彭二鬼神情一震,彭烈霍然⾊变,两道刀眉一挑,刚要开口,姜东流已然抢着笑问:“尊驾怎么称呼?”

  八成是想套关系。

  岂料,行不通。

  黑⾐人听若无闻,冷冷说道:“我叫你们先把这个人放下来。”

  姜东流心里又一紧,嘿嘿笑道:“我兄弟‘索命五鬼’…”

  黑⾐人冷然说道:“就是阎罗王也得先把他放下来。”

  敢情,他不吃这一套,也狂得可以。

  姜东流两只眸子一转,笑道:“尊驾跟他有渊源?”

  黑⾐人道:“没渊源。”

  姜东流心头微震,道:“认识?”

  黑⾐人道:“不认识。”

  姜东流心头松了七分,笑道:“一无渊源,二不认识,尊驾何必砸我兄弟饭碗?”

  黑⾐人风目寒光一闪,道:“怎么说?”

  姜东流一哆嗦,道:“我兄弟隶属‘长江二十八航’,此人是敝航叛徒,我兄弟二人奉命请他回去,尊驾要把他留下,岂不是…”

  黑⾐人冷然截口说道:“谁告诉你我要把他留下的?”

  姜东流一愣一喜,道:“尊驾不是说…”

  黑⾐人道:“我说‘你先把这个人放下’。”

  不错,话可确是这么说的。

  姜东流喜悦增了三分,道:“我想不出那有什么分别?”

  黑⾐人道:“我不管那么多,只要你先把人放下。”

  饶是姜东流狡猾多智,他一时也摸不透这浑⾝透着森冷、不知来历的黑⾐人,究竟居心何在。

  刚一迟疑,黑⾐人已冷然又道:“你两个想不想下楼?”

  这还用问?

  姜东流忙道:“想,当然想。”

  黑⾐人冷然一指地上,道:“那么,就先把人放下。”

  姜东流凶睛一转,笑道:“尊驾的意思是…”

  姜、彭二鬼,今儿个脾气够好的。其实,不好也不行,明知对方功力⾼过他二人,再加上对方那令人心里冒寒气、浑⾝打哆嗦、头⽪发炸的特有冷峻及森,脾气就是发不起来,要换了个人,姜、彭二鬼早就⽑脸了。

  黑⾐人脸上毫无表情,道:“我的意思是叫你们先把人放下来。”

  真要命,说来说去,还是那句话。

  八成儿这人不吃软的。

  彭烈突然揷了一嘴:“我兄弟要是不放呢?”

  黑⾐人目中寒芒暴闪:“话是你说的?”

  彭烈心中一懔,未敢答话。

  姜东流连忙贻上笑脸:“尊驾别误会,他只是问问。”

  黑⾐人冷哼一声,威态倏敛,道:“那你两个就别想下楼,这是客气的,要是惹翻了我,你两个就别想活着⼲楼,两条路任你两个选。”

  换谁谁也不会选后者,姜东流又赔上一笑,刚要说话。

  泥人也有三分土,何况一向架骛凶残、横行霸道的大鬼彭烈?他又不知死活地突然揷上一嘴:“朋友,你敢是有心跟我兄弟过不去?”

  黑⾐人这回没在意,冷冷说道:“过得去过不去,那要看你两个了。”

  彭烈目中凶芒一闪,狞笑说道:“朋友,光眼里不进砂子,哪条线上来的,究竟是要⼲什么,何妨打开天窗说亮话。”

  黑⾐人陡挑长眉,但倏又敛态,说道:“我没工夫跟你们罗嗦,回答我一句,你两个放不放人?”

  姜东流未及开口,彭烈已然怒声说道:“不放,我不信我兄弟下不了楼!”

  黑⾐人目中寒芒一闪,道:“那你何妨试试?”

  彭烈厉笑说道:“我正有此意。”

  挥起蒲扇般大巴掌,一掌击了过去。

  黑⾐人长眉陡挑,一声冷笑:“米粒之光,也来争辉,你这叫太不自量!”

  抬手一指,快捷如电,一闪即收。

  但就这么一闪,彭烈已闷哼了一声,抱腕飞退,横⾁満布的丑脸上,一片铁青,咧嘴缺了半截。

  右腕上,一道指痕,肿起老⾼。

  敌情是被轻轻地敲了一下。

  仅这么轻轻地一下,却痛得差点要了彭烈的命,一条右臂再也始不起来,尚幸是轻轻地,要是重一点…

  就凭这一手,再来十个“索命五鬼”也不够。

  姜东流亡了魂,破了胆,到了⻩河死了心,一矮⾝,把皇甫少青放在了地上,道:“尊驾,人放下了,你要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好汉不吃眼前亏,识时务者站为俊杰,知进退者才算⾼人,他这可真是大丈夫能伸能屈。

  黑⾐人冷冷一笑,说道:“早这么听话,你这个同伴也不会吃苦头了…没别的,腾出了两只手,一人给我自己打二十个嘴巴,左右各十。”

  原来如此,姜彭二鬼哭笑不得。

  脸上的⾁,是自己的,手上的⾁也是自己的,挨别人打心里的滋味儿不好受,如今硬叫自己的⾁,打自己的⾁,这滋味儿,可更不好受!何况滋味不好受事小,丢人事大,⽇后江湖,还能混么?

  姜东流哭丧着脸道:“尊驾…”

  “少废话!”黑⾐人陡扬冷叱,道:“要想活着下楼,我劝你们趁早乖乖地动手。”

  谁不想活着下楼?姜、彭二鬼可不是士可杀而不可辱的人物,姜东流一脸苦相,还想再说。

  黑⾐人已冷然又道:“要是我动手,可没那么便宜。”

  姜东流机价一颤,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空有抗拒之心,苦无抗拒之力,而且他明⽩,那后果更惨。

  没奈何,只得咬了牙,横了心,保命要紧,有谁会跟自己过不去,拿自己的命开玩笑的?一声:“老大,认了吧。”

  当真地左右开弓,在自己两边脸上各掌了十下。

  他这里动了手,彭烈那里也忍着痛举起了手。

  一阵劈里叭啦过后,不胖的也变胖了,何况二鬼本来就不瘦。瞧,气⾊更好,脸⾊益见红润了。

  一个人二十,加起来共是四十下,不多不少。

  放下了手,彭烈紧闭着嘴,双目尽莫可奈何的切齿恨,没说话;姜东流却提着心,怯怯说道:“尊驾,还要怎么办,说吧。”

  他以为对方必然还有下文。

  岂料,黑⾐人冷然挥挥手。“你两个奉命擒人,那是你们‘长江二十八舵’的家务事,我不管;但两个人对付一个人,而且用的是卑鄙诡计,却令我看不顺眼,所以要你们各自掌嘴,以示薄惩,如今,带着人,滚!”

  这可大出意料,喜出望外,虽然自打自地各挨了二十下,但保全了两条命,仍可圆満达成任务,拨拨算盘,还算值得。

  彭、姜二鬼如逢大赦,抱起皇甫少青,就要溜。

  “慢着!”黑⾐人突然一声淡淡冷喝。

  想跑,无奈两条腿不争气。

  彭、姜二鬼一哆咦,停了步,脸上又变了⾊。

  姜东流颤声说道:“朋友…”

  黑⾐人没理他,抬手一指彭烈,道:“你,给我自断右掌。”

  话,说来轻松平淡,可听得彭烈心胆裂,无如发不了横,逞不了凶,机伶一颤,悲笑地说道:“朋友,路要让一步,味须减三分…”

  黑⾐人冷然截口说道:“我不懂什么路要让一步,味须减三分;我生平做事,向不留情,犯我者必死,你是我所留第一个活口,应该知⾜了,适才我指下饶人,那是因为要留你双掌以便掌嘴,现在…”

  彭烈突扬悲怒厉笑,探怀取出一物,手腕刚翻。

  黑⾐人目中飞闪寒芒,陡他冷哼:“匹夫,你是找死!”

  右掌横着,闪电一挥。

  ⾎光崩现,一物斜飞。

  彭烈惨嗥一声,抱着右腕,満地滚;一只右掌,硬生生被齐腕切断,飞出老远,坠落在楼角。

  黑⾐人毫无怜悯不忍之⾊,冷冷道:“断你一掌,话是我说的,我话既出口,就绝无更改,否则,你二次犯我,且动歹毒暗器,已万死有余。‘岳楼’名胜古迹,辱沾⾎腥,我已不安,哪还再容得你在此大呼小叫,站起来,滚!”

  彭烈不愧凶狠,倏住呼叫,翻⾝跃起,神⾊狰狞可怖,満⾝鲜⾎,形如厉鬼,双目很注,咬牙切齿说道:“朋友,多谢今⽇之赐,青山不改,绿⽔长流,彭烈但有三寸气在,誓必索此一掌之债。”

  黑⾐人双眉陡挑,目中寒芒连闪,突然仰天长笑:“豪语惊人,好志气,茫茫江湖,我随时候驾…”

  笑声倏住,脸⾊一寒,接道:“那是以后的事,如今,给我滚!”

  哪敢再留?彭烈一跺脚,当先冲向楼下。

  姜东流挟着皇甫少青,紧随在后,仓惶遁走。

  望着彭、姜二鬼狼狈背影,黑⾐人边浮现了一丝令人寒凛的冷酷笑意,黑⾐轻飘,一闪不见。

  刹那间“岳楼”上又回复寂静、空,只有地上一片鲜⾎,伴着静静躺在楼角的那只断手…

  风月无边,⽔天一⾊的“岳楼”上,飘起了一股⾎腥,随着轻柔微风渐渐消散…

  “醉仙楼”上,轻歌不辍,丝竹阵阵!权光鬓影,翠袖红衫,満楼生舂,到处热烘烘的;这份热,使得満楼酒客意兴盎然,酒上面颊,个个脸上红扑扑的;这份热,也使得几个武林人物卷起袖子,‮开解‬了扣子,露出前既黑又浓的⽑。

  満楼酒客个个喝得红光満面,唯有一个人脸上仍是那么惨⽩,⽩得不见⾎⾊,沉得没有笑容。

  这个人,坐在靠角的一副座头上,一个人低头自斟自饮,神情显得寂寞且孤独。

  他,便是出现在“岳楼”头的那位黑⾐怪客。

  満楼酒客,酒酣耳热归酒酣耳热,兴⾼采烈归兴⾼采烈,可是人家大伙儿都是耳听好音,目规⾊,口尝美味,规规矩矩地在喝酒。

  唯有那几个武林人物三杯⻩汤下肚,卷袖子,相膛,叫嚣喧嚷,肆无忌惮地露了原形。

  那放形骸、豪迈不羁的作风,使酒客为之侧目。

  那指手划脚,拍桌子,动拳头,口沫横飞,声震屋宇的纵声狂笑,又使満楼酒客为之皱眉。

  但,侧目也好,皱眉也好,可没一个人敢说话。

  他吃他的,你吃你的,上酒楼,本是喝酒寻乐的,谁也犯不着招惹这股动辄⽩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朋友。

  要有,那是他乐够了。

  要不,就是寿星公公上吊活得不耐烦了。

  其实,别说动刀子,就是比比拳头也不及人家大,手指头一个不及人家半个耝,打什么?被碰一下就能要了半条命。

  再看看⾝旁块头儿,人家清一⾊的彪形大汉,耝扩。剽悍、満脸横⾁,模样儿就吓人。

  胆子小的,被瞪上一眼也会跌退三步,还敢说话么?

  这清一⾊的彪形大汉,共是四个,坐在黑⾐人左侧相隔三桌的一副座头上,据席大嚼,掌抓手拿,吃胡之“豪迈”直能令人看了害怕。

  本来,四个人勉強还能算是喝酒谈笑,自桌上倒了几把锡壶,情形可就越来越糟了。

  哪里还像喝酒的样子,分明是横鼻子竖眼,脸红脖子耝的吵架嘛。

  瞧!

  听!

  居东的那名大汉,一巴掌拍在桌上,桌上杯、盘、碗、筷被震得一跳老⾼,一“擀面杖”耝细的指头,差点没捣扁了居西那名大汉的鼻子。“龚老六,你他姐的少在老子面前吹,吹炸了老子都不信,你那份胆大不到哪儿去,你有多大多小还能瞒得了我?你她娘的连‘古家堡’的边儿也没敢沾。”

  居西那名大汉红了脸,瞪了眼,嗓门儿不让那居东大汉令美于前,而且有过之而无不及。“邬老八,我不敢,你瞧见了?找不敢打先锋,可还敢站得远远地摇旗呐喊助助威,你呢?你他娘的…”

  “呸!”居东大汉阵了一口,指着鼻子,骂道:“亏你还有脸说,摇旗呐喊助助威,助个庇威!还没摸着边儿呢,就全扭头撒腿、抱头鼠窜了。你当我不知道?你们那伙儿也不撒泡尿向己瞧瞧,人家‘谈笑书生乾坤圣手’天下第一,单凭…”

  东角那副座头上,突然站起了黑⾐人,后挑凶煞,冷然地发问道:“是谁说南宮逸天下第一的?”

  这一声冷语人耳,四人全回了头,居东大汉一拍脯,道:“你他娘的打的什么岔?

  老子说的,怎么样?”

  黑⾐人目中暴寒芒,嘴角噙着一丝冷酷笑意:“你说的,找就找你。”

  右掌一抬猛翻。

  居东大汉一颗头颅应掌进型,脑浆四溅,⾎⾁横飞,砰然倒地,连吭都没能吭出一声。

  杀人了,这还得了!

  酒楼上顿时大,骇呼惊叫,纷纷逃奔,唯恐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走慢了遭殃,转眼间跑得一⼲二净。

  醉仙楼的歌、伙计,也都走得不见了影儿。

  歌停曲止,寂然无声,只剩下満楼倒桌歪椅,横七竖八,一地酒菜一地‮藉狼‬,惨不忍睹。

  唯有那另外三名大汉没跑,那倒不是胆上长了⽑,也非有难同当够朋友,而是被震了,吓呆了。

  想跑,只可惜两条腿不争气,软了。

  黑⾐人脸上毫无表情,冷冷一笑,抬手指向居西大汉:“你说,谁是天下第一人?”

  杀了他,他也不敢再说是南宮逸了。

  居西大汉不糊涂,机灵,只是早已吓破了胆,吓失了魂儿,浑⾝发颤,嗓门抖,连⾆头也不大听话了:“是!是!‘古家堡’…冷冷冷面⽟龙宮,宮大侠…”

  他自以为说得不错,拍对了马庇。

  谁知,黑⾐人冷冷一笑:“你也该死!”

  飞起一掌,居西大汉也脑袋开了花,躺下了。

  刹那间躺下两个,而且死得极惨。

  黑⾐人连看都没看一眼,跟没事人儿一样,抬手又指向了居南那名大汉,边仍噙着那丝冷酷笑意:“你说。”

  说南宮逸不行,说宮寒冰也不行,那么…

  居南的大汉脑中灵光一闪,连忙说道:“是是‘幽冥教主’‘幽’一‘幽’-‘幽冥帝君’…”

  他以为黑⾐人是“幽冥教”中人,这下该不会错了。

  岂料还是不对,黑⾐人又一声冷笑:“那‘幽冥帝君’是什么东西,你更该死!”

  照样施为,居南大汉又倒在桌下了。

  转眼间手沾⾎腥,杀了三个人,黑⾐人依然面不改⾊,连眼⽪都未眨一下,顺手又指向了居北大汉:“该你了。”

  话声冰冷,不带一丝生人气。

  能不能活,会不会跟三个同伴一样,全在一句话了。

  居北大汉福至心灵,命不该绝,语不成声地道:“是一是一是尊驾…”

  黑⾐人目中异采一闪,突然纵声狂笑:“算依命大,英雄唯我,唯我独尊…”

  笑声倏住,脸⾊一沉,接道:“睁眼看清楚了,我才是天下第一人,滚!”

  振腕微科,居北大汉⾼大⾝形忽地飞起,砰然一声,掉落在丈外楼口地板上,顾不得⽪⾁之痛,其实他也本忘了痛了,抖着两条脚,连滚带爬地下了楼。

  下了楼,面无人⾊,抱着头就往外跑,够凄惨的。进来的时候,是四个,出去的时候,就剩他一个了。

  刚要跨出门,门外⽩影一闪,面走来个人,要不是那人反应神速,闪得快,谁会被他撞个満怀。

  他脑子里如今是除了一个“逃”字外,全没别的,仍然低着头,一个劲儿地往前冲去,但是蓦地,一只手掌落在右肩上,背后响起一个清朗话声:“朋友,慢走一步。”

  刚归位的灵魂儿又出了窍,大汉‮腿两‬一软,差点没有趴在那儿;想跑,右肩上的手掌重逾千钧,用尽了吃的力量,也挣它不脫,何况他不敢挣扎,战战兢兢地转过了⾝。

  眼前,不是那位心狠手辣的黑⾐煞星,却是位面带微笑、目中含着几分怜悯的⽩⾐书生。

  既不是那位煞星就没关系,大汉顿时壮了胆,又急又怒,颤抖着声音,一声大喝,道:

  “放手!”

  他可早忘了右肩上手掌重似千钧,有掌一抬,就要去格,但才抬至半途,却突然垂了下去。

  无他,一条右臂,又酸又⿇,软绵绵地没一点力量。

  才刚壮起的胆,刹时间又瘪了。大汉目露惊骇,抬眼凝注,颤声地说道:“这位朋友,你这是…”

  书生摇‮头摇‬说道:“别急,也别怕,我没有恶意。”

  话声很柔和,不像适才那黑⾐煞星那般冰冷懔人。

  大汉惊魂微定,心头微松,只是声音犹带颤抖:“那么朋友是…”

  书生松了手,笑了笑,道:“‘听说’醉仙楼‘这儿出了人命?”

  大汉一点头,道:“不错,是我的三个朋友被杀了。”

  书生眉梢微挑,道:“寻仇?”

  大汉摇了‮头摇‬。

  书生道:“吵架?”

  大汉又摇了‮头摇‬。

  书生皱了皱眉,道:“那为什么?”

  大汉哭丧着脸,道:“只为了一句话。”

  书生道:“话不投机?”

  大汉摇了‮头摇‬,随又点了点头。

  书生皱眉说道:“什么话那么严重?”

  大汉刚要张口,一哆嗦,忙‮头摇‬说道:“没什么,朋友要没什么事,我要走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大汉是余悸犹存,一辈子也忘不了,说着,转⾝又走。

  书生出手如风,手掌又搭上大汉右肩:“别忙走,我还有事。”

  其实,不用他搭,大汉也没能动弹分毫。

  ⽩着脸,颤着声,可怜巴巴地道:“朋友,你何必跟我过不去…”

  书生‮头摇‬笑道:“朋友别误会,我说过没有恶意。”

  大汉抬眼仰望“醉仙楼”顶,机伶一颤,刚要说话。

  书生已然又道:“我给朋友安安心,‘醉仙楼’上已经没有活人了。”

  大汉眼一瞪,道:“真的?”

  书生笑道:“我不会拿你我两条命开玩笑。”

  这话不错,大汉立时像怈了气,⾼大⾝形一摇,低下了头;们,旋即他又抬起了头,道:“朋友,什么事,说吧,反正我这条命是捡回来了。”

  书生道:“我刚才问,是一句什么话那么严重,值得连杀三人?”

  大汉脸⾊一变,‮头摇‬说道:“我说过,没什么。”

  显然,他还是不敢说。

  书生目光深注,笑道:“朋友,我拿一条命在这里陪着你,你还怕什么?”

  大汉‮头摇‬说道:“还是不说的好,朋友,我刚捡回了一条命,你又何必把祸?

  你的命就那么不值钱么?“

  书生笑道:“值钱不值钱,那要看怎么个死法,重如泰山的,可以死。”

  大汉道:“但这轻如鸿⽑,太不值得。”

  书生道:“要是为天下除害,为武林除恶,那就太值得了。”

  书生不愧是书生,真所谓:读圣贤书,所学何事。

  大汉一震瞪目,倏又无力‮头摇‬:“朋友,不是我说丧气话,你不行。”

  书生笑道:“明知不行而行之,方显得英雄,也令人敬佩话锋做顿,接道:”

  再说,你怎知我不行?“

  对,没见真功夫,怎知人家不行?

  大汉又瞪大了眼,道:“朋友怎么称呼?”

  书生答得好:“铲害除恶,人人有资,难道朋友非知我是谁才肯说,非认定是武林出了名的⾼人才能办得到么?”

  大汉脸一红,有了点⾎⾊,道:“那倒不是,不过,朋友,实在那人一⾝功力⾼得…”

  书生截口说道:“这个我知道。”

  大汉一愣说道:“你知道?依,你怎么知道?”

  书生笑了笑,道:“不然他怎能以一敌四,连杀三人?”

  大汉恍然,点头说道:“说得是,那人功力之⾼,是我兄弟生平仅见,谈什么以一敌四,我兄弟连一个敢动手的都没有。”

  书生眉锋一挑,道:“没动手,任人宰割?”

  大汉点点头,低下了头。

  书生道:“我不信。”

  大汉抬头说道:“我兄弟也算是成了名的人物,难道还会自己脸上抹灰?”

  这话也不错,武林中人惜名如命,谁肯自弱名头?

  书生挑眉说道:“有这么厉害?”

  大汉‮头摇‬说道:“朋友,当时你不在场,没看见,那人功力之⾼,手法之狠毒,你不知道,动手只有死得快一点,是⽩动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能留得命,谁不愿留着…”

  书生道:“可是,朋友,四个人还是只剩下了你一个广大汉摇‮头摇‬,悲声说道:”当时谁又想得到?我没想到我因一句话活着下了‘醉仙楼’,我那三位朋友,也没想到因一句话就送了命。“书生道:”同样的一句话?“

  大汉‮头摇‬苦笑,道:“假如都说了我说的那句话,我那三位朋友也不会送命了,可是话又说回来了,要不是他三个送了命,我也绝不会想到该说那句话。”

  书生皱皱眉,道:“朋友,我有点糊涂了。”

  大汉叹了口气,道:“我说对了,顺了那人的心,⼊了那人的耳。”

  书生道:“想必你那三位朋友说错了,没能顾那人的心,⼊那人的耳。”

  大汉点头说道:“正是这样。”

  书生略一沉昑,道:“一句话捡回一条命,可不容易,朋友,你说了一句什么话?”

  大汉道:“我说他才是天下第一人。”

  书生明⽩了,点点头,道:“看来此人很狂,也很好胜,更凶残。”

  大汉没开口。

  书生道:“想必你那三位朋友说他不是天下第一人?”

  大汉道:“我那三位朋友可没这么说。”

  书生道:“那怎么会怒了他,他又凭什么杀人?”

  大汉道:“我那三位朋友说的不是他。”

  书生紧追一句,道:“说的是谁?”

  大汉脫口说道:“第一个说的是‘谈笑书生乾坤圣手’南宮…”

  脸⾊一变,机伶一颤,住口不言。

  书生脸⾊霍变,目中暴闪威棱,倏又笑道:“你第一个朋友说的是南宮逸,没顺他的心,没⼊他的耳,被他杀了;那么你第二个朋友该不会那么傻,还说南宮逸吧?”

  大汉脸⾊惨⽩,惊骇目光四顾,没答话。

  书生目中隐不忍,笑了笑,道:“朋友,如今你可是仍好好儿地站在这儿。”

  大汉脸一红,惊魂渐定,迟疑了片刻,道:“我那第二个朋友,说的是”古家堡‘’冷面⽟龙‘宮大侠。“书生一愣皱起了眉头,脸上一片感然不解之⾊。

  但刹那间他又跟没事人儿一般,道:“你那第三位朋友?”

  大汉道:“说的是”幽冥教主‘,’幽冥帝君‘。“书生道:”那是不对…“大汉一愣道:“怎么?”

  书生“哦”地一声,道:“没怎么,要不然他怎会因此送命?”

  说得是理!大汉没多想,其实,他就是想也想不通。

  书生双目微挑,笑了笑,道:“南宮逸、宮寒冰,还有那位‘幽冥帝君’都不配称天下第一人,只有他才配,此人的确…”

  看了大汉一眼,改口说道:“他何名柯姓?”

  大汉‮头摇‬说道:“不知道。”

  书生道:“他没说?”

  大汉道:“没有。”

  书生皱皱眉,道:“可看得出什么来路?”

  大汉又摇了摇道:“‘不知道。”

  这倒好,敢情一问三不知。

  书生眉锋皱得更深:“什么装束,长相如何?”

  这倒知道,而且清楚得很,那⾝装束、那冷酷长相,到现在还在眼前,恐怕一辈子想忘都忘不掉。

  大汉当即把黑⾐人描述了一遍。

  书生眉锋皱得又深了几分,沉昑说道:“我怎不知道,武林小何时出了这么一位心很手辣、功力奇⾼的厉害人物?还有么?”

  大汉‮头摇‬说道:“没有了,就是这样一个…”

  “人”字未出,突然改口说道:“对了,还有,他右手缺了一指”

  要了他三个同伴命的,就是那只右掌,他自然看得清楚。

  书生又待点头,但猛地种情一震,目闪寒芒急问:“什么?

  哪一指?“

  大汉可没留心书生那异样神情,道:“小指。”

  书生霍然⾊变,默然不语。

  良久才微微摆手,显得那么无力“找要到楼上看看去,朋友,你请吧!”

  刹那间,书生像是变了个人,变得那么优烦、愁闷。

  大汉愣了一愣,瞪大了眼,満面讶然,诧声说道:“朋友,你怎么…”

  书生边浮现一丝勉強笑意,‮头摇‬说道:“没什么,多谢相告之情,朋友请吧。”

  大汉没再问下去,略一迟疑,道:“朋友⾼姓大名?”

  书生犹豫了一下,边闪过一丝轻微菗搐,淡然苦笑,道:“你那第一位朋友,就是为我送了命。”

  明⽩了,那还会是谁?

  “谈笑书生乾坤圣手”南宮逸,这书生就是当世武林第一人。

  嘴里说着他,朋友为他送的命,等到了眼前,站了这半天,说了这多话,竟会不认识。

  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大汉神情猛震瞪目,张口做声不得,立即愣住了,其实,换了谁谁也会愣住的。

  他愣住了!南宮逸却満含歉疚地看了他一眼,转⾝上了“醉仙楼”

  大汉定过神来,胆气陡增地跟上了“醉仙楼”

  但,上了楼,他又愣住了。

  楼上空空,哪里还有南宮逸一点踪影?

  不但南宮逸没了踪影,便是连他那三个朋友的尸体也已不知去向。地上,倒仍是‮藉狼‬一片、⾎流四处、惨不忍睹。

  三具尸体哪儿去了?

  是那不知名、冷酷、凶残的黑⾐人临去灭了尸,还是顺手把三具尸体带走了呢?

  抑或是南宮选把三具尸首弄走了?

  三具尸体脑袋进裂,⾎⾁模糊,一⾝⾎污。

  黑⾐人带走它⼲什么?

  南宮逸又弄走它⼲什么?

  这暂时是一个谜。

  不过,有一点很明显,那就是:不是被灭了尸,就是被这两位中之一带走了。

  要不然哪儿去了?尸体总不会自己走出楼去,更不会飞上天,遁⼊地,当然更不怕有人偷了去。

  半晌,他才又走过了神,満怀不解地走下了“醉仙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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