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神笛杀人千里外
江湖上有个会吹笛子的杀手,传言这个杀手的名字叫苏东二,姓苏的有个怪毛病,每当他杀了人,便会为死在他刀下的人吹奏笛子。
苏东二在笛子上的造诣比之他刀法高绝多了。
苏东二现在就坐在一棵老柏树下吹奏笛子!
苏东二的附近草地上、石堆边、山溪岸就躺了七个人,当然是死了的人。
苏东二出刀是为了他的职业,吹奏笛子是为了同情,因为他永远明白,这世上每一个人,不论这人是好人或者坏人,都是父母辛苦拉扯大的,也都曾是他们父母的宠儿!
苏东二更知道只有他才能算这世上最不幸的人,因为他的母亲生他的时候就死了,他是怎么长大的,他自己根本不知道!
一个自小不知爱滋味的人,这个人必孤癖!
苏东二不孤癖,因为苏东二有笛为伴,笛子就是他的精神食粮,一个人的精神有了寄托,这个人就不再孤癖了。
苏东二一早起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吹笛子,过饭也吹笛子,睡觉前更是吹上一个时辰笛子。当他孤单的走在路上时候,他就会一边走路一边吹笛子。
苏东二为死人吹的笛子是衰伤凄怨的,悲天悯人的,听起来仿佛一切的错全是因为他袖内的那把刀惹出的杀戮,他在咒骂自己太过残忍而又对不起死在他刀下的人。
于是那凄怆的笛音,划过了夜空,响遍了森林山谷!
于是林中有了夜鸟的随鸣,便十多头闪着绿芒的野狼也在引颈长鸣厉嗥了。
苏东二不只是吹出衰伤的笛音,他也吹奏出轻松的笛曲,笛子本来就适于轻松活泼的曲调,箫才是凄婉的!
然而苏东二的笛子吹奏出哀怨之音比箫听起来更觉如泣如诉,便山林也会为之毫无生气了!
苏东二吹哀伤之音,总是盘膝而坐,但他现在忽然吹起高吭轻快的曲调,他也站起来了!
刹时间万物有了生机,群狼为之雀跃,仿佛天空中的月儿也在笑了。
轻快的笛音响起是短而简明的,苏东二已立在一块大岩石上了。
夜暗的山道上来了个矮壮汉子。
这矮壮汉子像飞一般的刹那间已站在苏东二面前,他朝附近地上数着,然后冲着苏东二点点头,随之把个包包在苏东二的手中。
苏东二接过包包揣入怀中,矮壮汉子只简短的对苏东二道:“娘子关西边三十里,太行山的大风谷中,狙杀东厂之子,一官与八个番子!”
苏东二不问为什么,他只是重复矮汉的话“狙杀东厂之子,一官与八个番子!”
矮壮汉手点头,道:“五后的此时。”
苏东二又再述:“五后的此时。”
矮壮汉子回身便走,苏东二也走了!
果然,苏东二边走路边吹奏笛子,他吹的是振奋人心的曲调,然而只有他一人,只不过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月夜里,十多头野狼跟着他,野狼绝非是想吃掉苏东二,野狼在听他吹奏笛子!苏东二有个毛病,他喜欢走夜路,虽然有许多次他白天也住客栈,但是他现在就打定主意,天亮去往娘子关!
娘子关位在太行山东边,过了娘子关进入太行山区,走路不过两天就到太原!苏东二当然知道这条路,这是他第五次刀在这条路上了,如果问他一共杀了多少人?他实在需要搬动指头算上一算才知道。
苏东二当然不去算他杀过多少人,因为他只管出刀!
苏东二来到娘子关,他住在距离关隘半里地的“黄土客栈”苏东二每次经过娘子关他都是住在这家听起来十分土气的客栈,而且也住在他喜欢住的那间耳房。
这家“黄土客栈”的小二早巳把苏东二当成老顾客般招呼,也知道苏东二最喜欢住在东侧那间小小耳房,平时只要客人不多,那间耳房便总是空着。
苏东二很大方,他赏给小二的银子比之他住店的银子还多。
苏东二对穷苦的人不会小气的!苏东二总以为他奉命搏杀的人总是十恶不赦之辈,所以他出刀,而且一句话也不多说便出刀。
苏东二也相信,有许多事情官家不一定能处理得很好,那么,官家无法摆平之事就只有借重江湖人物,而苏东二就是个标准的江湖人物!苏东二回来了,他昨夜不但到山中吹笛,而且也走到了大风谷。
苏东二在大风谷中吹笛子的时候,他有着亢奋感觉,从谷内吹出山谷的时候,他发觉山林中的野狼在跳跃。
苏东二走近“黄土客栈”时候天已经快午时了,令苏东二吃惊的是饭堂上,正围坐着九个人——一个朝官与八个带刀番子。
苏东二算一算时辰,这些人应该是明天才会过太行山区,怎么会早到一天?
苏东二只不过在心中思忖,人已走入耳房,他关上门便倒头大睡。
苏东二天黑才醒过来,小二已经把苏东二吃的喝的全部送进房中。
苏东二只简单的一句话:“什么时辰?”
小二吃的一笑,右手指头指向天,笑道:“天刚黑不过半个时辰…”
小二放低声音又道:“爷,今夜还出外?”
苏东二道:“在客栈吹笛子会惹人讨厌!”
就在这时候,前面传来娃儿哭声,苏东二皱皱眉,道:“谁家孩子在哭?”
小二先是瞧瞧门外,这才低声对苏东二道:“是个书生带着小,好像与那几个东厂番子是一路的。”
苏东二愣然道:“你怎么知道他们是—路的?”
小二道:“坐在一起讲着悄悄话呀!爷!”
苏东二道:“听到什么了?”
小二道:“没听到,但神色上十分严肃。”
苏东二不问了,他挥挥手命小二退出门!
吃喝足,苏东二原本是要走的,他当然是要往大风谷走,但当他听到门外一阵足声,他不走了!
那是声自耳房门外轻悄悄的走过,不旋踵间隔房房门被人推开来,有人走进去!
苏东二摒息鼻音双耳竖起,他这个功夫叫“音”运起来十丈之内可听蚁语!
苏东二不必走出房外,更不必潜到隔房窗外窃听,他此刻连隔房几个人的出气声也听得十分清楚!苏东二已明白隔房中一女二男与一个娃儿,那么,另外八个番子仍然在前面了。
苏东二的神色庄严,他的双目睁得大极了,因为他在听。
他听着一件令他全身震憾的事情!
“他是我大哥也,为什么?”
“三王爷,别问为什么,当权与利一旦凌驾于亲情之上的时候,便父子又怎样?”
“哼,我应该明白,小时候他就没拿我们当他弟兄!”
“三王爷,这些就别提了,我是奉派来拦杀你夫小儿的,可是他们忽略了我与三王爷之间有着—段过去,那是我一生忘不了的!”
“冲天,还记那事呀!自你入东厂以后,老实说,我多少对你有些灰心,只是想不到你…”“三王爷,你己知道了,二王爷死于秦中,四王爷死于淮,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就是三王爷。出使太原,那是他们的一招幌子!”
“我知道,可又不敢不来,唉!来却必死!”
“所以我丁冲天冒个大险,过太行山之后保三王爷入太原,我与八番子再商议…”
“他们八人同意吗?”
“八人是我的心腹,哼!谁也少不了有几个心腹的!”
“那就全凭丁大人了!”
“我想知道,太原胡将军能否真正保住三王爷平安,如果东厂有人找去?”
“放心,我与胡将军私甚笃,胡将军最恨东厂那帮人!”
“唔,胡将军还有这种想法呀!”
“丁大人,咱们何时出娘子关?”
”明过午最适当。”
“明过午呀,那不是到了山中天就黑了嘛!”
“咱们保护着三王爷,这一路应该不会有问题,能选在夜间走大风谷,是一招出人意料的棋子。”
“丁大人,对于你的义气,小王心存感激,我朱英如果有一天站起来,你就是我的最亲密的战友。”
“丁冲天先谢过三王爷了。”
“丁大人,你去歇着吧!明过午上路。”
于是,房门拉开了,只有一个人自耳房外走过。
于是,隔壁房中有了语气。
“英,这人靠得住吗?”
“私芸,咱们这是自石门潜出来的,抛弃了一切为的是牺牲性命,眼前只有相信丁冲天了,看他这样子,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咱们的王府家将未有一个跟来,突然由丁冲天出面,真令人担心,万一…”
“本王以为不会是圈套。”
沉默了,没有再传出声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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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谷面的高峰上吹下一阵窒人的落山风,山谷中立刻有反应,那只是哗哗啦啦的树叶响,便那辆停在山道上的独拉单结马车车帘也发出噗噜噗噜响声。
荒寒的山谷中芦草悉悉,有几株着枯藤老葛的光秃大树,透着无奈的凄凉味。
风声树声再加上那匹马的前蹄直刨地,这才意味着这儿已死了人。
赶大车的就死在大车一边,鲜血到路中央形成一个血池,差一尺未被那匹马踩上。
赶大车的死的似乎不甘心吧!两只眼睛睁的大极了,黑眼珠子不转动——当然它永远也不会转动了。
石堆的那面却又跪又站的三个人,他们是夫与一个娃。
围在这三人四周的却是八个东厂番子,还有一个大汉正是这八个番子的头儿,这些人可不正是昨住在娘子关的“黄土客栈”都批人。
此刻,虽然那男子清瘦的面庞上一片既惊且恐之,但是他却悍然的站在那里,一副准备就义的样子。
女的,却拉着十来岁的娃儿跪在地上,她在拭泪。
八名凶神恶煞似的番子持刀准备砍人。
“冲天,十年情就这么轻易付水吗?”
“三王爷,你体谅!”
“冲天,我们几乎就是换帖兄弟了。”
“丁冲天不敢高攀。”
“丁冲天!我朱英扪心自问,对你丁冲天毫无半点欠缺之处,昨夜咱们的话犹在耳,原来你…”“三王爷,丁冲天说过,我无奈。”
“丁冲天,我只想求你,求你放了我一家三口,我可以对你保证,从此消失不再出世,什么世袭爵位或继承大统之念,我朱英决不稍存半分妄念。”
丁冲天冷冷道:“我担待不起,三王爷!”
朱英双目一厉,道:“丁冲天,我悔不听老管家之言,你到石门王府要保护我立刻逃往太原之事全是一派胡言,我太相信你这倭小人了。”
“哈…三王爷,什么地方出刀最好?当然是大山谷中最干净。我丁冲天不想在人多地方杀人,尤其是杀皇族王爷,我怎么也要落个弑王之罪名呀!”
忽有个番子冷冷地道:“丁当头,时辰到了,月已正中,寒霜在降,咱们…”
丁冲天呵呵一笑,道:“何不叫三王爷更加明白,也算往日三王爷对下官的知遇回报吧!”
朱英全身一紧,道:“本王已够明白了,丁冲天,不就是你不仁不义,忘恩负义要取本王之命吗?”
丁冲天站在石头上摇着头,道:“三王爷,你怎把丁某看成有那么大的权呀!丁某只是奉命行事。”
他顿了一下,又道:“三王爷,我丁冲天要对三王爷说的不是别的事,老实说,三王爷不该去太原的。”
朱英惊道:“怎么说?”
丁冲天道:“胡将军奉有指令,如果出大风谷三王未死,杀之!”
朱英咬牙,道;“可恶呀!胡震山也被收买了,他…他是个方面大员呀!”
丁冲天道:“三王爷,便是封疆大吏也已变心,我丁冲天又算得什么?所以希望三王爷你多多见谅吧!”
他抬头看天色,月儿已中天,丁冲天的手举起来了。
“呜…呜…”
这是清脆的笛声,寒夜静听,着实令人吃一惊。
“有人…”
丁冲天拔身便往笛声处扑去,他的刀已指向一株老树下。
他就快到树下了,却突然回头大叫:“杀了他们…”
丁冲天这儿是下达屠杀朱英一家三口的命令,八名番子当然明白。
八个番子就快围杀上去了,突然间一条人影快逾闪电般自丁冲天的头上掠过,半空中五个空心斛斗未落地就听得几声嗥声传来,空谷中响起吓人的回。
围杀的番子四人已倒地不起,另外四人在外围,忽见情况有变,立刻举刀围上。
丁冲天返身疾回,口中厉叱:“什么人,不要命了?这是官家在办事,休得手!”
那黑影,敢情正是苏东二。
苏东二早把双方的话听去,他也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这是兄弟阋墙之斗,人间悲剧一大桩。
苏东二是来杀番子的,他奉命要杀这些人,当他应该出刀的时候,他是不会手软的。
丁冲天见苏东二站在三王爷一家三口面前,他冷冷地叱道:“你多事!”
苏东二道:“我是靠多事来吃饭的!”
丁冲天猛一怔:“杀手?”
苏东二道:“就算是吧!”
丁冲天道:“谁派你来的?你是怎么等候在这儿的?”
苏东二道:“多此一问。”
丁冲天道:“是奉命了还是受雇?”
苏东二道:“你又多此一向了。”
丁冲天忿怒了,只见他以左手对左右两侧的四个番子示意,当然是要他们四个人尽可能的杀了朱英一家三口。
四个番子当然明白丁冲天的意思——他们一路走出娘子关,又一路走到大风谷,目的就是要杀了朱英一家三口人,如果这个任务不完成,他们都会有麻烦。便是东厂方面都以为最后一个朱英,应是轻而易举之事。
丁冲天挫牙咯吱响,他破口大骂:“你妈的!”
他不只开骂,因为当他的骂声犹在,人已到了苏东二的面前出刀就戳。
“叭…”
“啊…”苏东二好像变成三个苏东二,他不等丁冲天的刀上身,下盘冲前一脚踢,直把丁冲天踢得暴退七八步跌坐地上,等他抬头看过去,他吃一惊,因为他看到四个他带来的番子正一个个的歪身往地上倒下去。
苏东二的动作太快了,只是闪晃间,左右围杀朱英的四个番子已被他杀死在地上,叫声是无奈的,丁冲天就未曾听仔细,因为他几乎被得岔气。
收拾了八个番子,苏东二这才冷冷地走向吃力站起的丁冲天:“你自裁吧,丁档头!”
丁冲天到了这时才知一切全完了。
他带着几分怯怯之意,道:“朋友,我还有生望吗?”
苏东二冷冷道:“东厂的人也摇尾乞怜?”
丁冲天道:“东厂怎样,也是人…”
他未多说下面的话,因为下面的话是:“是人都怕死!”
忽的,朱英过来了。
朱英出十分感激的对苏东二道:“英雄,朱英一家十分感激你搭救之恩。”
苏东二道:“不必!”
朱英道:“我可以为丁档头求个人情吗?”
苏东二怔怔了一下,道:“你…为一个杀你全家的人求情?”
朱英道:“但求英雄放了他。唉!我们有十年情呀!”
苏东二几乎难以自己,他重重地道:“三王爷,你…你是圣人呀?”
朱英道:“不,我不是圣人,但有人!”
苏东二淡淡地道:“我没有人,我只有刀,三王爷,你的请求我欠难接受!”
朱英怔住了。
丁冲天道:“三王爷已见谅,朋友,你又为何坚持?难道要我们彼此有仇?”
苏东二道:“我们彼此无仇,我们甚至根本不柑识,只不过我得说句老实话,我不是来救三王爷的。”
丁冲天大叫:“什么?你不是救三王爷的?”
“不是!”朱英道:“可是你却救了本王呀!”
苏东二道:“只是巧合,因为我的任务是杀一个官员率领着八名东厂番子,一共九个人。”
他指指地上已死的八个番子,又道:“想也知道,我如果放了你,任务就算失败了。”
于是,丁冲天终于明白了,今夜,他非死在这大风谷不可,这可是他原先为三王爷朱英选中的好地方!丁冲天仰天一声惨笑,道:“朋友,算你狠,丁某不用劳你贵手了。”
他话声落,双手反握刀直送进肚子里,惨笑一声便歪倒在地上了。
鲜血在往外,向一片草丛中。
苏东二只低头看了一眼,便举步离去。
朱英扶起子,拉着儿子,呼叫道:“英雄…”
苏东二回过头来,道:“三王爷你叫我?”
朱英一家三口面对苏东二道:“请受我一家一拜!”
苏东二道:“我已说过,我不是为了救你们才出刀的,何用谢我?”
朱英道:“英雄,可否为小王指示一条明路?”
苏东二道:“不用去太原了,往北出走吧!”
朱英道:“山路崎岖多猛兽,英雄你是否能…”
苏东二看看地上死人,他淡淡地道:“也罢,送出大风谷,天亮你们再往北。”
朱英点头了,能有命在已是天幸了!只不过小二人难走山道,朱英虽是男人,可也一样走的艰辛,倒是苏东二帮着把那匹马解下来,拖拉着东西,并把小娃儿扶在马背上。
不去太原,大车是不能用了,这以后几只有打算奔走在往北的山道小路了。
天色就快亮了,寒风带着刺骨的意味令人们不时的一阵哆嗦。
苏东二指着前面的山岭,道:“我只能送你们过了这山岭,我还需回程呐!”
朱英道:“如果有英雄伴随,他必有所报。”
笑笑,苏东二话也未说。
他很想说什么,但他却忽的取出笛子吹起来。
笛声是悲壮的,笛声令晨间的山林中亢了杀机,这时候山林中应是平静的,祥和的,但苏东二的笛声却充着血腥。
苏东二的笛声令人紧张。
朱英就觉得如在鬼域,他的儿子正在马背上打噜嗦,那绝非是冷的关系,因为他穿戴着丝棉袄子狐皮帽。
王妃也不冷,那件厚厚的狐裘袍子足以御寒。
当苏东二突然笛声断了,人也站住了,朱英才发觉远处的半山峰上站着几个人。
其实苏东二早就发觉了。
苏东二把笛声吹奏得十分高吭便是要知道上面有多少人在掩藏着。
苏东二站住的时候,便也忍不住的“噫”了—声。
于是,朱英惊愣的开口叫道:“又是东厂番子…”
苏东二道:“而且是八个人外加一个官员。”
朱英子哭了:“他们必要置我们于死地呀!王爷,咱们…不如百姓家哟!”
苏东二以手示意别出声,当先举步往岭上走,朱英拉着子跟在马后面,心中直如要上刀山下油锅的样子,走起路来不知如何出腿了。
山岭上传来一声冷厉的笑声:“嘱…该死的丁冲天,他果然私自放人呐,大档头果然料中了。”
现在,苏东二站在这人面前了。
苏东二也看看另外八个番子,忍不住的笑了。
“你是何人?”
“重要吗?”苏东二说话简短。
“如果你不与三王在一起,你不重要,你这模样儿甚至不值爷们一瞧,但你与三王一起就不一样了。”
苏东二心中却在想:“怎么如此巧,我是不是杀错了,前面的八番子与一个当官的,眼前又是八个番子与一个当官的,我杀哪一方?”
苏东二在皱眉,他困惑了!忽听那人指着朱英,吼道:“朱英,丁冲天与你有旧情,我与你扯不上干系,魏公公在此安了我这棵棋子?就是怕你漏网,果然安对了,你逃不了啦!”
朱英似也豁上了,他怒叱道:“齐掌事,你们与魏老狗沆瀣一气,陷害忠良,表面上为我王朝办事,实则你们暗自权,我朱英变鬼也不饶你们!”
“哈…”姓齐的大笑。
苏东二不笑,他淡谈地道:“你们以为那姓丁的还活着?嘿…”姓齐的面皮猛然动,道:“你说什么?”
苏东二道:“我想我是不是应该多杀,因为至少我有一批是杀对了。”
姓齐的当然听不懂苏东二在说些什么,他以为苏东二的言语有问题。
朱英知道,但朱英都以为苏东二的话是对他而言,那意思是叫他放心,这几个人他来料理。
但朱英却知道姓齐的武功高,因为他早就知道东厂的三大高手中就有姓齐这人。
朱英既然知道,他就必须提醒苏东二。
苏东二如果不敌姓齐的,朱英一家便死定了。
朱英指着姓齐的对苏东二道:“英雄,他比之丁冲天的武功高明多了,东厂中三大高手之一呀!你…”苏东二双目凌厉的直视姓齐的,他只是嘴角动了一下,似是不齿的样子。
姓齐的已出一副惊怒之,道:“什么?难道不是丁冲天他们放了你一家人?”
朱英道:“丁冲天可恶,本王待他不薄,十年情付水他不仁不义,明言送本王一程,中途却在大风谷中要杀害本王一家三口,他死有余辜!”
姓齐的一怔,道“丁冲天死了?”
朱英道:“包括他率领的东厂八名番子。”
姓齐的吃一惊,八名番子也彼此对望。
那也只是一怔之间,姓齐的立刻忿怒了:“说!何人下的毒手?”
苏东二泼淡地道:“这里除了我之外,三王爷又怎么是丁冲天的对手?”
姓齐的怒叱:“可恶。你杀了丁冲天他们九个人呀!”
“不错!”
“你是何许人也?”
”你就把我当成杀手吧!”
“杀手?难道你为朱英老三出手?”
苏东二只淡淡地看了一眼朱英一家三口,他发觉朱英的神色厉然却又带着几许悲衰!朱英的子三王妃与那个娃儿面色早苍苍白的嗦嗦发抖而忘了开口说话。
苏东二就为这王室的戈而悲衰,这当然也是一个朝代气数将尽的前兆!任何一个朝代,如是兴旺,朝文武皆一心一德,否则,就是隐藏杀机,互不信任。
如今的大明天下就快走下坡了!苏东二忍不住一声感叹,道:“我为朝延悲衰,出了你们这些祸害,只不过我可不是为三王爷而刀,这一点,我必须先说明白。”
姓齐的大怒。叱道:“何人派你前来搅局?”
苏东二道:“官腔同一个口吻,这样的问话很幼稚,也可怜!”
姓齐的猛然拨身而起,左手五指箕张一直抓苏东二面门,而他右手的刀却更狠的自下上,劲道十足。
只可惜他遇上了苏东二。
苏东二只不过向左上身后追大半步,右臂突然暴甩,便也甩出一道冷电。
“噢!”随之一声“轰”!姓齐的五指抓空刀也切空之间,口已裂并个血,他临倒下去一声厉嗥:“上…啊!”“杀!”嗬!八个番子围上了。
八个番子的架式就如同群狼争食般往苏东二围杀,他们不去管朱英一家三口。
他们当然明白,只要杀了苏东二,朱家一家三口是跑不掉了。
他们都估计错了。
苏东二原是平实的站在那里,当八个番子就快围紧他的刹那间,他突然拔身而起,半空中斜着身子往左飞跃,便也带起两声尖嗥,随之两个番子已跌卧地上,抱着脖子而用力的卷曲着。
苏东二并未稍停,他接连拨空而起,只一看便知道他这正是关内玄门武功——龙行绝杀刀法。
只不过又三个腾跃飞闪,八个番子俱都是脖子上挨了刀子抹过而标血,死状也都是卷曲着身子。
这光景使朱英也愣住了。
只见苏东二木然的指着山峰另一面,他对朱英道:“三王爷,你们可以走了,我相信应该不会再有意外出现了,过了这道岭,记住往北行,太原是不能去了!”
朱英点点头,道:“英雄,留个名字,如何?”
苏东二摇摇头,道:“人过留名是好名,雁过留声是好音,杀人为业的人,名声令人厌恶,不留也罢。”
朱英道:“至少在本王的心中,你是英雄!”
笑笑,苏东二道:“苏东二!”
“苏东二…”
朱英只重复这三个字,苏东二已飘然而去。
苏东二由原路入大风谷去了。
朱英十分懊恼与感慨地道:“似这种英雄人物,我朱英为什么就无法据为己用?唉!我朱英真是无用之人”
“王爷,走吧!咱们出关外,暂时埋名隐姓,等到有一天转过时运,咱们仍可逐鹿中原。”
朱英叹惜地道:“难唷。”
山道上,朱三王爷自己牵马,王妃与小王子朱全二人骑上马背,山谷中云深不知处,云海中便也淹没了朱三王爷—家三口的影子。
大风谷中的苏东二走的轻松,他以为任务总算完成了,尽管是多杀九个人,总会在这十八个人之中有他应该杀死的人了。
苏东二又吹起笛子来了。
这一回他吹的笛子是轻松的,笛声在山谷中震,便也引来许多山雀莺歌跳跃在树上和鸣。
苏东二最喜欢看到鸟儿的和唱,他以为只有此刻才是人天合一,天下太平之时。
他动刀的时候,他—直在心中悲哀,因为那是有干天和的,是不仁义的。
他现在十分高兴,即使他已发现地上躺的番子已僵卧在草地石堆上,他依然面微笑,直到…直到他忽然发觉地上的血迹往山林中延伸。
苏东二忍不住的站着,笛子也不吹奏了。
只不过—怔间,苏东二立刻在附近仔细的数着地上尸体,而且还数出声来:“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苏东二吃惊了,他喃喃地道:“九个,九个,为什么只有八个?丁冲天的尸体呢?”
苏东二咬牙了。
“我上丁冲天这好人的当了,他自裁是假,活命是真,我…上他的当了。”
苏东二突然拔空疾奔,他咬牙喃喃:“可恶,东厂之人太狡诈了!”
苏东二一口气奔出大风谷,那儿也只有一条路通娘子关,他便不加思索的直奔娘子关。
大风谷相距娘子关三十里,苏东二以为必能追上逃的丁冲天。
他也边追边想,丁冲天那自裁的一刀,明明看到大量出血,也清楚的看着丁冲天死在地上,他又是怎么活过来的?是有人救走他吗?苏东二必须杀了姓丁的,因为他的任务便是杀了他,虽然后来又出现九个人,他为了完完成自己任务,他宁可一齐杀死。
如今丁冲天逃走,苏东二当然不会放过再追杀丁冲天的决心。
丁冲天逃走了吗?丁冲天当然明白一个杀手的作风,杀手是不容任务失败的。
苏东二就快追到娘子关了,忽然间,面来了一人,那个人的出现令苏东二很不舒服。
是的,又是那个矮壮汉子来了。
苏东二用力的站稳,他不出声,等着对方的话。
果然,那矮汉冷然的站在苏东二面前,道:“苏东二,霍先生对你失望了。”
苏东二像个冰人似的僵住了。
那汉子又道:“霍先生以为你的笛艺入神,但刀法却大大的退步了。”
苏东二心中泣血,他心中冻结了。
汉子又冷然地道:“霍先生说,笛子吹得入神,这人就不能再出刀。吹笛子的人心中是怀喜悦的,你想想,一个心中喜悦的人,这个人自然不会制造残忍,所以你已开始手软了。”
苏东二用力的憋出一句话,道;“就因为逃了丁冲天那个老狐狸?”
汉子淡然地道:“丁冲天如果死了,霍先生便愉快。唉!可惜呀!”
苏东二道:“我现在就是追杀丁冲天奔来的。”
汉子冷然一哂,道:“追?”
“不错!”
“往哪道而追?追进北京城?”
苏东二道:“便是杀进东厂又怎样?”
那矮壮汉子摇摇头,道:“匹夫之勇也!”
苏东二道:“丁冲天不死,我苏东二便死!”
矮汉道:“于事何益?”
他左右看看,几个过路的错身走入娘子关,这才低声对苏东二道:“丁冲天就在霍先生那里。”
矮汉的话令苏东二大吃—惊,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这是…”
那矮汉道:“大批东厂番子驻守在霍先生家附近。难道你不知道霍先生是干什么的?”
“太行神医。”
“不就结了,丁冲天当然也知道霍先生的大名,东厂不少番子也知道霍先生,当他们救回丁冲天,便立刻直奔霍先生家中,你可以想到以后的事了。”
苏东二愣然地道:“我为先生带去了麻烦!”
矮汉道:“你出刀怎么换了地方?那地方如果下刀稍偏,是不会伤及内腑的。”
矮汉在自己的左肋下方比了一下,又道:“他很幸运,他那一刀…”
苏东二道:“那一刀并非我出刀的。”
矮汉一怔,道:“怎么说?”
苏东二道:“丁冲天他先出刀自裁,我看他一刀而亡又大量出血,并不知道他有这一招!”
矮汉道:“你出刀多在脖子上,尤其对高手,我就奇怪,你的刀…不适宜往人肚皮上送的!”
苏东二道:“我对不起霍先生。”
矮汉的面皮一紧,道:“霍先生叫你走远些,短时间别去见他,苏东二,霍先生叫你多在刀艺上下功夫,当然啦!尤其是你的那只笛子,别影响了你的心理!“
苏东二道:“笛子?”
“是呀!你把笛子当成生命了。”
苏东二道:“霍先生误会我了。”
矮子却突然沉声道:“你错了,霍先生太了解你了。苏东二,这是什么时候呀!说得严重些,这是个人人自危的时代,恁谁也不敢走错一步,而你…”苏东二道:“我可以等!”
“等什么?”
“等在那丁冲天往京的路上,我再出刀!”
矮子摇头,道:“苏东二,你太不用大脑了。”
苏东二心中忿怒,他是何许人也,岂容人对他口出不敬而揶榆他?然而他不得不强忍怒火,他甚至还本能从他的神色之中表出他的不,因为这矮子正是霍先生身边的人。
苏东二可以为霍先生而死,被嘲几句又怎样?苏东二不开口,他等着矮汉的再说下去。
矮汉冷然地道:“苏东二,杀丁冲天固然重要,杀人更要紧!”
“杀人?”
“不错!”
“杀谁?”
矮子左右再看看,见附近无人,才又道:“杀丁冲天他们几个杀的人呀!”
苏东二道:“三王爷朱英一家?”
矮子突然出手,捂住苏东二的嘴巴,他双目一厉,低声道:“小心呐!”
苏东二淡淡地道:“怎不早说,哈…”矮子叱道:“这种事能说吗?”
苏东二道:“太好了,太好了也!”
矮子沉声道:“你得意什么?难道你把三王爷一家也安顿好了?”
苏东二心中一紧:“安顿?我安顿?”
矮于道:“那么,你高兴什么?”
苏东二使把两次救了三王爷的事对矮子说了一遍。
矮于一听之下,跳脚直叫:‘完了,完了!”
苏东二立刻僵住了。
苏东二发愣直瞪眼,那矮子已指着娘子关方向对苏东二道:“你快回娘子关,‘黄土客’栈等消息!”
他说完回身便走,倒把苏东二推到五里雾中了。
苏东二看着矮汉奔行如飞的绕过娘子关,忍不住又出笛子来了。
他回身再看着远方的太行山区,心中着实不自在。
苏东二走进娘子关,他很快的又来到“黄土客栈”那伙计上笑道:“还以为爷不回来了呐!”
苏东二道:“一斤二锅头,两斤酱牛,别的就不用了,快!”
伙计见苏东二坐在饭堂不回他喜爱住的耳房,就知道苏东二有急事。
小二匆匆的送上吃喝,苏东二喝酒如喝水,一口就是半碗喝下肚,他连眉头也不皱,他吃酱牛如吃炒面,动上筷子便是半斤吃下去。
苏东二还叫小二为他包些干粮,他已想定了,说不定会在大山里撞一阵子。
果然,就在苏东二木然的双目直视大街心,远处来了那个矮子。
苏东二话也不多讲,丢下银子提了吃的便追下去了。
矮子不说话,矮子一直出了娘子关到了郊外,才对苏东二道:“快,三王爷往北最危险,要他们一家往南边,南边才有人接应,北边就惨了。”
苏东二道:“霍先生待的?”
矮子道:“当然!”
苏东二已奔出十多丈了,矮子却加上一句:“用点头脑,否则你有何面目再见霍先生。”
苏东二听得心头一紧,忍不住的取出笛子吹了起来。
苏东二奔行如飞,看上去宛如他腿上长了一只风火轮似的,比一般人跑路快多了。
他虽然奔跑如风,但他仍然吹奏笛子,而且听起来更令人兴起振奋作用。
吹奏到高亢处,宛似看到金戈铁马奔逐,风云变的光景。
但当笛声忽然低回,立刻又令人有容光不再,黯然神伤的情景。
苏东二边吹边奔,更由不得他不泪目以现,神情肃煞的咬牙切齿。
苏东二以为这世上的不幸原是人为的,而所有那些搅一池水的人们都该死,因为这些人绝非是为人们的幸福而出来作自我牺牲,自我谋私还差不多。
他更明白,江湖人物的行为就是为了制造一个生存的空间,所以许多人以为刀才是真理。
苏东二就是以刀为手段,对于霍先生,他只有顺从,只有听命。问他为什么,他好像只知道他的这条命是霍先生给他的。
苏东二把霍先生看得比自己父母述重要。
苏东二从来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什么样子?江湖上太多人物,不重视父母而只重视朋友,而朋友却是谁都知道是不切实际的“两个字”因为江湖没有永远的朋友,江湖上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然而江湖上又有几个人会想到古人说过的那句话:“至死方清儿女债。”
苏东二没有见过父母,他更不会明白天下父母心。
苏东二只知道霍先生的心。
霍先生待的事是不容打折的,所以他拼命的往太行山奔,而且奔进大风谷。
苏东二已过了大风谷,他恨他自己,为什么当时不叫朱三王爷一家朝南走?他转而往北追去,山道崎岖,他追到了天快黑,才发现远处是一大片庙宇。唔,苏东二怔住了。
苏东二不吹笛子了,他喃喃地道:“五台山呀!”
他已追了二百里,却未发现朱英一家三口人的影子。
苏东二以为自己追岔路了。
苏东二不打算进入五台山庙院,那是因为他不能在庙中吹笛子,如果为了借住庙中一宿而不吹笛子,他宁愿住在山林中。
只不过当他想着也许朱英一家口可能进了五台山,他的心意变了。
苏东二改变心意便立刻顺着一条老松道走去,那是通五台山山门的石道,两边依然是苍松翠柏,虽然是霜降落过雪,石道两边依然绿意昂然。
苏东二很快的到了山门,正听到几声低沉的鼓声传来,随之钵鸣钟响,诵经之声宛如涛般淹过来。
苏东二一时间未去拍门,天色已灰暗了。
他等在山门外的大树下,那几块平整光滑的石头上,苏东二斜坐下来,他又吹起笛子来了。
他那尾婉动听的笛音并不高,因为他怕打搅了庙中和尚们的功课。
他吹着,自小调而诗歌,自曼妙的词句而引入高雅的唐诗,虽未显示明确的真意,可也令听的人忍不住高声对其喝一声彩!此刻,就有两个大和尚自附近的崖上飘然而落下来,这和尚高大的身躯却似行云水般到了苏东二的面前。
大和尚的手上还提着酒葫芦,只一看便知酒和尚。
至少苏东二就以为他是个不安静的和尚。
苏东二还真想错了。
世上多有浪漫人,佛门之中也不例外,有人说:名仕风,干卿底事!那么和尚喝酒又有什么关系!苏东二不吹笛子了,他看着面前这大和尚。
大和尚冲着苏东二哈哈一笑,道:“是个年轻强壮的年轻人呀!”
苏东二仍然未说话。
大和尚又道:“年轻人,你吹的笛子已出神入化了。”
苏东二道:“是吗?”
大和尚道:“主持点化我不醒,神台前面我轻狂,年轻人,你的笛声倒令我难以自己。”
笑笑,苏东二道:“大和尚,你抬举我了。”
大和尚道:“婉转处气回肠,仿佛仙女下凡尘,你…你如果吹起高亢之音…”
苏东二立刻就吹奏,一曲江红倒把和尚怔住了。
“你…你心中充了杀伐,你…必善于出刀!”
苏东二也怔了一下,笑笑,道:“高明。”
大和尚道:“我和尚酒醉心明。年轻人,你的武功,你的笛声,你…是不是有为而来?”
苏东二道:“大和尚又高明了。”
“可是为了…”
苏东二双目一亮,道:“大和尚…”
不料大和尚面色一厉,道:“年轻人,不论你是为了什么,这件事至此为止,你走吧!”
苏东二道:“大和尚,你叫我走?”
大和尚道:“年轻人,我可以明对你言,你所追的人已皈依佛门了,你还不放手?”
苏东二吃—惊,道:“大和尚,你所指的是何人?你怎知我追的人是谁?”
大和尚道:“年轻人,你追何人?”
“朱三王爷一家三口!”
大和尚道:“世上已经没有朱三王爷了,世上只有圆正和尚。”
苏东二半信半疑地道:“这么快呀!难道他…”
大和尚道:“中途接来的,入庙便落发。”
苏东二道:“大和尚,三王爷虽…”
“休提什么三王爷,要说圆正!”
“圆正,唔!在下以为虽落发亦不安全,大和尚,东厂番子无孔不入。”
大和尚哈哈一笑,道:”年轻人的意思是…”
“去南方,那儿才安全!”
“你以为这儿不安全?”
“不错!”
大和尚道:“何不试试?”
—愣,苏东二道:“要我对一个和尚动刀?”
“把我当成你最痛恨的敌人!”
苏东二道:“我出刀必见血!”
大和尚一笑,他双眉一扬,似乎燃起他的斗意来了。
只见这大和尚仰面猛喝了几大口酒,笑道:“年轻人,你出招吧!”
苏东二突然出手,他以笛代刀。
他心想,与此和尚无怨仇,何必动真力?他打算点到为止。
苏东二的笛子直点向大和尚,却见这大和尚只把左袖猛然抖起,苏东二顿觉如点上一堆棉花般甚不着力。
大和尚笑笑,道:“真怕把你这笛子震裂掉,以后你拿什么吹奏呀!”
苏东二一震,他明白,这大和尚点醒他,用刀又有何妨?苏东二一声厉叱:“小心了!”
苏东二出刀不见刀,刀亮必见血,大和尚就未看到他的力,但大和尚非泛泛之辈,他的“大罗汉步”走的十分神妙,当苏东二袖中尖刀突然暴伸,大和尚“哇”的一声,那么大的一口酒出来,刹时酒雾一片掩去了他大半个身影。
苏东二急旋身,而大和尚已闪出五步外。
苏东二的刀又不见了,他冷然的站定。
他只一出刀,神情上就是冷漠的。
大和尚惊讶地道:“传言中的‘龙行绝杀刀法’,年轻人,你这刀法是吗?”
苏东二吃惊了,他绝对想不到这和尚如此行家。
“大和尚,你的法号?”
“万愚!”
“万愚大师,你也高招。你的身法…”
“‘大罗汉步’,年轻人,非如此难逃挨刀!”
“高,五台山果然藏龙卧虎!”
“似我这功夫,庙里用手一摸便是一大把!”
苏东二惊道:“真的?”
大和尚万愚道:“世上皆是空,空也便不假,只不过五台山似我者至少有十人,年轻人,东厂番子又如何?”
苏东二犹豫了。
他如何回去向霍先生待?
苏东二很想见一见朱三爷,他也想见,更相信朱三王爷会见他,但见这和尚的表现,他不敢开口,因为这和尚必会拒绝。
苏东二突然向万愚大师道:“大师,如果朱三爷出家,我如何回去有所待?”
他顿了一下,又道:“大师教我!”
万愚大师道:“往北去吧!”
苏东二怔怔地道:“往北?你也叫我往北?”
“放下屠刀,暂避风头呀!”
苏东二道:“大师,杀手除了凯歌便是挽歌,杀手没有可避风之处!”
万愚大师道:“所以我叫你往北走。北出长城女真国,山有好山,水有好水,也许你结缘就在长白山…”
苏东二又怔住了。
他忽然双目一亮,见庙门开处,一女子手拉一个孩子走出来了。
苏东二只一看便上去了。
那女子不是别人,乃朱英子三王妃是也!
三王妃拉儿子朱全走到苏东二面前,她对苏东二福了一礼,道:“英雄,也许天意吧!”
苏东二高兴地道:“见到了就好,王妃呀!你们应去南方,南方有人接应。”
王妃道:“我们不去南方,贼子们气数正盛,三王爷已在五台卓赐,我也一样在后五台出家。英雄,我们希望你能为我们做—件功德。”
苏东二愣然。道:“我只能为你们传话…我…”
三王妃跪下了。
她也叫儿子朱全跪下来。
苏东二惊愣地道:“快起来。”
三王妃未起来,她重重地道:“英雄,把朱全带去吧!他不能跟着我们夫,天下没有全家人都出家的。”
苏东二有些手足失措地道:“把小王子我带走?我能为小王子做些什么?”
三王妃道:“传他武功!”
苏东二指着万愚和尚,道:“嗨!此地就有高人呐,更何况你一家三口在—起!”
三王妃道:“看来是对的,但我们把儿子留在身边,他就很难有所成就了。”
万愚和尚道:“万一东厂番子们找来此地,这小王子也是他们索命对象呀!”
三王妃道:“大师之言也正是我夫所忧虑的,所以一旦见英雄又来,我们便决心要英雄把孩子带走!”
万愚和尚道:“大德之人必有大为,年轻人,你看来绝非自私之士,和尚也等你一句话了。”
苏东二看看娃儿,七八岁的娃儿表现木纳,他只以一双大眼看着他。
苏东二再看三王妃,道:“你请起来!”
三王妃道:“除非英雄答应!”
苏东二心中想,三王爷不去南方,他的任务就算失败,回去的后果不知道!
于是,苏东二向万愚和尚道:“大师,我带着这娃儿要去何方?”
万愚和尚道:“年轻人,你在问路?”
“大师明示!”
“去北方,出关到女真国,在长白山找个静修之地,你好生把此娃儿调教一番,就是功德一件了。”
苏东二道:“你怎么又要我去女真国?”
万愚和尚道:“只有那儿气数正盛,东厂番子们是不会去那儿的!”
苏东二伸手了,他向娃儿伸手。
三王妃喜极而泣,忙把朱全推向苏东二,道:“儿呀!快过去,叫苏叔叔!”
那朱全几番风雨几番大,他十分成的走到苏东二面前唱个诺,道:“苏叔!”
苏东二道:“三王爷他…”
三王妃道:“他不叫三王爷了,已改名法号圆正,此时不方便出来见英雄,你多多见谅!”
苏东二道:“好像是早已安排的呀!”
方愚和尚一笑,道:“天意使然,年轻人,这娃儿很有深深城府,你多加调理自是你的功德了!”
“叔叔的刀法太好了!”
“你要习刀法?”
朱全道:“还要学叔叔吹笛。”
苏东二一听,忽的哈哈大笑起来。
就在他笑声里,舒伸猿臂提起朱全在肩头上,转身便下了五台山。
苏东二果然往太行以北走去了。
苏东二已经走入黑夜之中了,朱三王妃才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她当然会痛哭失声,苏东二在的时候她是不会哭的,她只求苏东二收留她的儿子。
如今苏东二不见了,苏东二也带走了她的宝贝,也是她的希望,她怎会不痛哭失声?一边站的万愚和尚并不加劝止更是木然。
这是一桩人间悲剧,但他明白,朱三王爷未死在东厂番子手中,已算幸运了。
当然,万愚和尚也明白,朱三王子在此出家,那也只是权宜之计。
当朱三王妃哭过,他才淡淡地道:“这年轻人心底好,他不适合做杀手,再干下去他必发疯!”
三王妃怔忡地道:“大师,你怎知道?”
愚大师道:“和尚从他的笛声中听出来的。”
是笛子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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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东二果然带着朱全朝北走了,那朱全似很坚强,不为与父母的分开而伤感落泪,倒也令苏东二惊讶!已经越过恒山转向小五台了,苏东二放下肩上扛的朱全,抬头看五,天色是苍灰的,高山积雪映起一天的白。
“坐下来,你想睡吗?”
“叔叔,我不累。”
“那么,你吃些东西吧。”
苏东二把包的干粮撕了一块在朱全手上,又道:“吃吧,吃过了咱们再走。”
朱全果然接了,他啃吃着。
苏东二没有吃,他靠在树上倒提左足蹬在树身上,笛子凑在口边又吹起来了。
苏东二的笛声已到了引魔狂舞境界,笛声起处,使他自己也进入忘我之境界了。
苏东二是被朱全拉摇才转而停止再吹笛子的。
朱全指着山沟与山崖:“叔叔,你看!”
苏东二抬头看去,一双双绿惨惨的眼珠子少说也有二十多对在往这面瞅着。
苏东二笑了,他伸手拍拍朱全的头,道:“噢,那是一群野狼!”
“狼?”
“别怕,他们不会攻来咬人的。”
“是吗?娘说,狼是会吃人的!”
“是的,狼是吃人的,但我却不怕!”
“我忘了,叔叔是英雄,叔叔身上有刀。”
苏东二举着手上笛子,笑笑道:“叔叔不凭刀,叔叔有这只笛子!”
“笛子狼也怕?”
苏东二道:“笛子在我手上,狼就会听我的。”
朱全突然指着附近干草丛,道“叔叔,狼来了!”
苏东二一看,果然十几头大狼过来了。
太行山的狼群最凶残,饿极了虎豹也照咬。
苏东二笑笑,他把笛子又吹起来,笛声响处,群狼不动了。
群狼果然被他的笛声吸引住,当苏东二的笛声由慢转快又快而升华的阵阵高吭中,就见群狼彼此奔跳,宛如在快喜闹。
当苏东二的笛声转而轻快的带着几许妙音,就听得有几只大狼引颈长鸣,惨嗥得令人不愉快。
朱全惊愣的紧贴在苏东二身边,他不听笛子,只把一双眼睛盯住了附近的群狼。
苏东二一鼓作气的吹了一个多时辰,天亮了。
苏东二收起笛子,他发觉朱全不知何时已沉睡在他的身边干草地上,朱全如果不是身上穿着皮裘袍子,真担心也会受不了这种寒天霜夜。
野狼并未走开,一只只爬在地上一副无打采的样子,想是随着苏东二的笛声喜怒衰乐大半夜,野与力气释放尽了。
苏东二跌坐在地上,他闭目调息只不过半个时辰,立刻又见精神奕奕。
苏东二并不叫醒朱全,他用一布带子把朱全栓在背上,便立刻又往小五台北方走了。
苏东二打定主意往关外,因为他也知道,最安全的地方并非在南方,女真国才是逃避现实的地方。
苏东二心中只想着一个人,那个人便是霍先生。这些年来,霍先生只告诉过苏东二一句话:“等着大干一场!”
霍先生对苏东二说这话的时候是在一堆死人地方,当时霍先生只在地上吁了一口吐沫,冷然的佛袖而去。
霍先生好像十分残忍的对待那些死人,其实苏东二心中明白,霍先生不是这种人,因为霍先生是一位济世大夫,人们口中的“太行神医”便是霍先生。
苏东二见过霍先生为人治病,真是细心极了,仿佛他比病人还痛苦,似这样的人又怎会残忍?当然,有时候连苏东二也不明白,然而霍先生却有一种神秘的力量,那种叫人无法对他的话稍有反抗的神秘力量,苏东二也不明白,每次有了霍先生的指示,他就像失去主控,失去自我而拼命去实现霍先生的意志。
苏东二并未有违背霍先生的意思,他此刻也不认为自己在背弃霍先生。
苏东二以为霍先生的目的是救三王爷一家三口,那么此刻的朱三王爷夫二人安全了,他再带着朱全逃往关外,也正是霍先生当初的意思。
苏东二更以为将来一旦遇上霍先生,自有一番理由向霍先生解说。
苏东二带着朱全奔向长白山下,他与朱全一共走了半个月,渐渐的,苏东二发觉自关内逃到关外来开荒的人还真不少,便是他带在身上的银子,在这地方也通用,这对苏东二的帮助太大了。
就在长白山南麓老爷岭北边七里路远处,有一个地方叫镜泊湖,这儿有个渔村,村里面住的尽是穷苦的人。
苏东二带着朱全来到这儿,他立刻喜欢上这里的美丽风景,只不过当苏东二带着朱全来到村手里时候,天下已开始下起鹅似的大雪了。
苏东二抖着一身雪花站在一家茅屋前,只见那茅屋的门关的紧,有一股热气自门中挤出来。
苏东二上前拍门,道:“有人吗?”
“谁呀?”
“咱们是外地来的,天下大雪,想在这儿借个地方,不知方便吗?”
“呀”的一声,木门开了一尺宽,有个头戴皮破毡帽的老汉瞅了苏东二与朱全一眼,立刻打开门,道:“嗬,真冷,快进来!”
苏东二拉着朱全,二人走进茅屋里。
苏东二从未见过这么穷苦的人家,当然朱全更未见过有人家除了锅灶之外便只有一张大土炕。
苏东二与朱全走进门,茅屋正中央地上用土砖围了—个火堆,老木头四五块正燃烧着,有一个火架子吊在火堆上,里面也不知在煮什么?茅屋被烟薰得漆黑,如果不是那堆火,这间大茅屋子必然伸手不见五指,因为那个窗子也被一块大木板夹着破布堵住了。
屋子里只有三口,那是两个男人与一个老婆婆,他们是什么关系?一时间也难以看得出来,因为男女都包着头巾,男的均是大草胡子,女的两眼泛红色。
有个男的正躺在土炕上拥着破被子还在哎呀呐!苏东二与朱全坐在火堆一边的木凳子上,就见那女人,取过两只大海碗,便盛了两碗玉米蕃薯汤送到苏东二与朱全手上,道;“吃吧!咱们就只有这些了。”
那个手背上有刀疤的男子又取了一盘鱼干放在火边,道:“自己打来的鱼。等这场大雪过后,我到山里出猎!”
苏东二把自己包的酱取出来,笑道:“呶,咱们大家一齐吃。”
那女的面有喜,道:“唷,你还有呀!真香,太好了。”
这女人边说着,也不用刀切,伸手抓了—块便走到土炕边,道:“二娃子,吃,解解你的馋!”
土炕上的男人“哎呀”一声转个身,伸手接过酱便吃了起来。
苏东二立刻看清楚土炕上是个受了伤的汉子。
奇怪的是朱全,他很快的吃完那么大一碗蕃薯玉米汤,酱倒是未吃一口。
苏东二吃着,见女人回身过来,便问道:“好像病了,是吗?”
女人面皮一紧,道:“我儿子已经伤了一个多月了。唉!命苦啊!”苏东二这才知道土炕上躺的是这女人的儿子,这男人叫二娃子。
苏东二道:“怎不找大夫为他治伤呀?”
那女人似是觉得好笑,道:“找大夫?谁不知道找大夫,没钱呐!”
苏东二笑笑,道:“容易。我送你们些钱,快去请个大夫为他治伤!”
他自怀中摸出一锭银子放在土炕上,又道:“不够我还有。”
女的愣然了,两个男的也怔怔的,就听另一男人道:“大哥,明天亮我去为你买伤药。”
苏东二立刻明白这两个男人是兄弟,那女的就是这二人的娘了。
苏东二道:“不能把大夫请来吗?”
女的摇摇头,道:“这么冷的天,请大夫呀!那得用轿子去抬,咱们…嘿…”她指着土炕上的娃子,又道:“把伤药买回来就已经不错了。”
苏东二放下手中大碗,道:“可是打猎受的伤?”
只见女人抹下头巾,出头灰发,她忿然地道:“听你这么问,大概刚由关内过来了?”
苏东二点头,道:“不错!”
女人指着自己,道:“我们是胶州人,来时一家四口,他爹就在这镜泊湖边开一片天整一片地,平里都靠在湖中打鱼为生。唉!谁知道这儿是那个可恶的乌拉西藩地,住在这儿可以,但不论什么收成三七分帐,乌拉西索去七成呀!”
苏东二道:“乌拉西是地主呀?”
女的道:“乌拉西是王,他们女真国的王爷。”
火堆边的男子对苏东二道:“朋友,你打算住什么地方去?”
苏东二道:“我打算就住在老爷岭。”
要知这老爷岭也是长白山一座山峰,紧紧的倚着镜泊湖东岸,山势也甚雄伟,每年大半山头有积雪。
那男的摇摇头,道:“就你同这娃儿呀!别住这儿吧!这儿兔子?不拉屎,赤贫之地。”
笑笑,苏东二道:“我已经决定了。”
那女的遥指老爷岭,道:“山上有蟒兽,倒不如住在这附近,这娃儿是你的吗?”
苏东二道:“我是他叔叔。”
上的二娃子开口了:“朋友,遇上乌拉西的人你千万躲远,惹上他们就麻烦!”
苏东二淡淡地道:“我知道,我会躲着。”
他拍拍炕上的二娃子,又道:“他们把你打伤的?”
二娃子道:“就在这一场大雪的十几天前,我了一头山猪,兄弟与我抬回来,准备这个冬天有吃,唉!半路上碰到乌拉西的一伙人,要把山猪三七分,我只不过同他们争了几下子,他们便出手揍人,我…”
另一男子拍着巴掌,道:“整条猪被他们抬走了,我哥直到今天还起不来!”
女的道:“三娃子,你睡在火堆边,明一早去为你哥抓伤药!”
这三娃子真听话,取来一张狼皮就在火边歪身睡了。
那女的又抛给苏东二一张狼皮,道:“天冷早早睡,咱们这穷地方的人都一样,天冷早上炕,天亮喝碗汤,我看你二人是富家子弟,不知你二人怎么喜欢上这地方?”
女的当然不会知道,如今的苏东二与朱全二人比之她的一家还可怜!朱全就一直不说话。
苏东二把狼皮往朱全身上裹着,他自己却直不愣的坐在火边闭上双目。
苏东二武功高,他不用躺下去睡。运起内功也御寒。
苏东二只在这茅屋里住了一晚,这一晚对他而言真是不自在,因为他不能在这儿吹笛子。
半夜里,苏东二取出他的笛子来,他面上有了笑容。
他每次取出笛子,总是微微—笑。
苏东二只有摸刀时候才发怒,只不过他不再打算以武功对付人了。
苏东二既然带着朱全躲到女真国,当然要把他的刀收藏起来,他甚至不打算出自己的武功。
天亮了,当三娃子准备去镇上为他的哥哥买伤药的时候,苏东二也带着朱全走了。
大白天,苏东二发现附近还有几户人家,从人们住的屋门附近挂的渔网,便知道这些人靠打渔过日子。
苏东二背起朱全,他拔步疾往山中走,寒风有些刺骨,他的面上几青虚虚的胡碴子也像是冻得宛如钢针。
老爷岭他并不深入,就在俯视湖面的一段山崖上,他走了十多里远,才发视靠湖面的一道岭上有一道陡崖。
苏东二就是要找这种地方,因为便是山上有雪崩,那些崩落的雪堆也会落入二十多丈深的湖中去。
就在老林子的一边,大树半遮山崖处,苏东二发现有一块大石直立在断崖边,他就觉的很奇怪,这石头绝非原地的石头。
拔去干草,扒去碎石,苏东二全身贯注的双手搬动那块三百斤重的大石头。
苏东二还真的用尽平生力气“轰”的一声石头被他搬开一尺又停下来,苏东二立刻闪身暴退,因为石后是个口,口只不过二尺宽三尺高,他怕有野兽在里面。
一阵等待无动静,苏东二这才打亮火摺子,随之燃上一支火把来。
“小全呐!你别进去,等我出来!”
朱全点头,道:“叔叔小心!”
苏东二低头往中走进去,他只进了三丈深便对口的朱全叫道:“小全快进来!”
口朱全听得苏东二的呼叫声,便拨草走进中,他发现这个好干净。
朱全走到苏东二身边,就听苏东二道:“太好了,太好了,这儿原是有人住的呀!”
朱全道:“叔叔,别人的,我们可以住吗?”
苏东二道:“没关系,便是借住吧!顶多付些银子!”
他举着火把往中走,又走了几丈深,便发现一边有间石室,厚厚的木皮铺地上,还有几张老棉被叠的十分整齐放在最里边。
苏东二站在一大堆干柴前面笑了。
“太好了,便柴火也有了,还有锅碗呀!”
一边放个小木桶,苏东二对朱全道:“一切齐全,这地方必见有人歇脚之所,也许冬天人不在,过了年会再来,过去我曾听过不少人夏出关外,秋冬回家乡,哈…正好咱们借住下来!”
朱全道:“叔叔,咱们以后吃什么?”
苏东二笑了。
他不必对朱全解释,但苏东二也没忘记五台山万愚和尚的话,找地方把本事传给这小全儿。
要知道朱全可是生在富贵之家,当朝的皇帝老子百分之百是他的爷爷,他怎能吃这种苦?但苏东二也知道这朱全,他的小小心灵上早就忘了自己出身皇族世家,他心中了仇恨,也了爹娘的影子,将来的生与死全靠他未来的表现了。
苏东二就在第二天开始调教朱全,他的教法很简单,只叫朱全每里跌坐在口草丛中双目不动直视那山崖下面的镜泊湖,除了练目力,每天正午他把内功输给朱全,苏东二全力调教朱全。
苏东二不愁粮食短缺,他狩猎。
苏东二狩猎不用刀,他用笛子。
苏东二每个天晚,他就会走到山崖边吹他的笛子,他的笛音已出神入化,何止是震慑心魄,几乎已有夺人心志的功力。
如果他吹笛子,附近就会出现虎狼狐狸,有时还会出现大灰熊。
苏东二绝不滥杀,他只猎够两个人吃上三天的,便不再多杀一只野兽。
苏东二最喜长白山野兔,猎一只就够二人吃上两天。
朱全似乎不在乎吃什么,他那小小的面孔充了坚毅之,倒是出乎苏东二意料之外的。
太阳好不容易在云端,山风也似乎小多了,苏东二吹着笛子坐在山崖上一颗大树下。
苏东二早巳发觉附近来了几只野狼,但更令苏东二心喜的,乃是一只大花鹿奔来了。
大花鹿也来听笛子,奇怪的是山崖上还有两只大灰熊。这些野凶猛的东西,在听了苏东二的笛声之后,一只只的驯服得变了,坐的还真端庄。
苏东二也许得到了鼓励,他吹的更见得劲,那笛音悠扬地散播在半山峰,仿佛这世上充了祥和的生气。
这时候有几十只乌鸦也飞过来了。
苏东二发觉那只长角鹿走进来了,他的心中窃喜,因为鹿血对于朱全最有益,朱全正在苦练功夫呐!
苏东二心中在念叨:“鹿啊!别怨我苏某人,实因为我太需要你了!”
就在这时候,苏东二突然发动了。
苏东二已平飞而起,那花鹿还未及反应逃走,便一声低鸣倒下了。
苏东二右袖抖出一道电芒疾,狠狠的扎进花鹿的颈子上,好大的鹿眼直瞪,苏东二手抓起来便扛在肩上往断崖下走去。
苏东二背着死鹿,却把花鹿中刀的地方与自己的口吻在一起,他用口堵住鹿血往外。
就快到他住的那道断崖了,忽见朱全奔过来。
朱全指着山下,道:“有十多人进山来了,叔叔!”
苏东二不管别的,他立刻叫朱全把嘴凑到花鹿出血的颈子上,道:“快,能多少尽量!”
朱全不敢多问,便把口吻上去了。
鹿血是带着许多涩味的,但天冷最有益,尤其是最近在练武的朱全,他太需要了。
苏东二看朱全如此狂,心中十分高兴,他这是在叫朱全个的,突然间,附近林子里一声断喝:“什么人死王爷的花鹿?”
就在这吼声里,十一匹键马打雷似的自山坳处奔驰而来,十个大汉护卫着一个身穿是官服的红面大汉,一下子便把苏东二二人围在中央。
朱全仍在鹿血,苏东二不叫他停,他就一直着。
苏东二这时候才抬起头来,他朝着这些人一笑,道:“各位,你们这是…”
长鞭“叭”的一声过来,苏东二不回避。
他着上身挨皮鞭,他仍然笑了。
“妈个巴子的,你可恶!”
苏东二道:“我可恶?”
“你刺死王爷的花鹿,还不可恶?”
苏东二道:“王爷的花鹿?我们在大山里杀的呀!”
“叭”
苏东二又挨了一皮鞭,他仍然笑笑,道:“我并未去王家中猎鹿呀!”
“妈的,这里一片山山水水全是俺们王爷的,小子啊!你没听过乌拉西王爷吗?”
苏东二全身一紧,他这才想到茅屋中那母子三人对他说过的话。
苏东二道:“你们王爷他是…”
那红面怒汉开口啊:“本王今天来狩猎,你是何人敢在我的地面上杀生。”
苏东二忙施礼,道:“在下无知,在下有罪!”
乌拉西吃吃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