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绑架
庞劲东轻哼一声,继续说:“你们作为她的小弟,尚且不知道她去了哪里,竟然跑來管我要人,你们自己不觉得可笑吗?”
一番话语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丁朋的脸⾊当时就变得很难看。
疤哥见局面有些僵持,急忙出來打圆场:“老大失踪了,大家心里都很着急。我们过來只是想问问,庞先生是不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消息。”
庞劲东缓和了口气,说:“林佩雯是我的好朋友,如果有什么闪失,我心里同样着急。只要能够帮得上忙,能出十分力,我绝不出九分,但希望诸位不要把我当作嫌疑人。”
其实无论丁朋也好,星龙帮的其他人也罢,都沒有把嫌疑落在庞劲东的⾝上,丁朋刚才的这句话本是想给一个下马威。因为知道庞劲东这个人极有能力,所以他想強加责任于庞劲东,使其尽心竭力的帮助自己,却沒有想到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
想起平⽇里听到的关于庞劲东的各种传闻,加之其与林佩雯之间说不明⽩的关系,丁朋也不愿轻掠其锋,这时态度软化了下來,问:“老大去哪里扫墓了?”
丁朋的这个问題倒是出乎庞劲东意料之外,庞劲东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反问:“今天是你们前任老大的忌⽇,难道你们不知道吗?”
丁朋沒有回答,而是看了看其他几位老大。屋子里一时沉默下來,众人都显得有些难堪。
庞劲东无意间的这句话,说出了一件让他们多少有些尴尬的事。
林佩雯因为自己姐姐的死因,曾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沉浸在自责当中,甚至情绪一度很不正常。庞劲东是知道这些事情的,但是其中还有一个庞劲东不知道的细节,,为了避免触及林佩雯的痛处,星龙帮的人都尽量不去提起她的⽗亲,也不去祭扫,将此留作林佩雯一个人的专利。因此久而久之,除了个别有心人之外,这位前任老大的忌⽇也就被忘记了。
其实这些混在社会上的人,从古至今都是最重情义的一帮人。仅举一个例子,华人社会的很多黑帮组织,其前⾝在历史上,是被各种电影演绎滥了的、抱定了反清复明宗旨的天地会。直到満清已经覆亡,这些人仍然几百年如一⽇的祭拜着大明崇祯皇帝。
虽然这一类黑社会组织,几十年前在陆大就已经基本被扫灭了,如今的那些帮派与其沒有任何历史传承关系“义”倒也曾是这些后來者最看重的一个字。因为他们游走于社会的边缘,⼲着违法的买卖,在各种危险中度⽇,这是他们唯一能够依靠的东西。
但是现在的社会演变得如此功利,这帮人更是无法免俗。人走茶就凉的事情是很常见的,更何况是一个死人。因此尽管林佩雯现在把名字改回成原來的样子,可以正确的心态去面对家庭的既往,却已经无人会热衷于追思她的⽗亲了。更何况现在的很多老大是后期搏出位的,并沒有经历过林佩雯⽗亲的时代。
庞劲东察觉到这种尴尬的气氛,多少猜到了这些隐情,因此不愿让这些老大下不來台,立即告诉丁朋:“她今天一早就出去了,直到现在都沒有回來。因为我很忙,又沒有什么事找她,所以就沒联系她。”
丁朋质疑道:“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庞劲东肯定的点了点头,然后补充说:“有几个重量级的人物,可以证明我今天一直在家里!”
“我相信你!”丁朋摆了摆手,示意庞劲东不需要继续说下去。
丁朋本不知道安公部副部长的女儿刚从这间屋子出去,认定了庞劲东是在虚张声势,只是他并不愿意对庞劲东穷追猛打下去。
林佩雯曾经有意无意的对丁朋暗示过,住在这里的原因之一,是希望借助庞劲东的力量保护自己。虽然其他老大知道的事不如丁朋多,但是却也能够想到,以林佩雯多疑的个,只有对庞劲东绝对信任,才会搬到这里住。因此即便是做为林佩雯的一个密友,他们在这件事情上也要与庞劲东取得沟通。
庞劲东问:“你们怎么知道林佩雯失踪的?”
丁朋回答说:“今天我有事找她做决定,结果电话打了一天都打不通。后來问了其他人,才知道大家都一样。”
庞劲东安慰道:“也许是信号不好,也许是机手丢了…”
这种说辞相当的幼稚,连庞劲东自己也不相信,而且很快就被事实否定了。
一个电话打到了丁朋的机手里,丁朋刚刚接听起來,表情就变得很凝重。
其他人见到丁朋的这种表现,立即猜到了电话是什么人打來的。
丁朋问对方:“知道我们是谁吗?”
很显然的是,丁朋想用自己的⾝份震慑住对方,但是对方似乎表现得如庞劲东一般不畏权势,也可能是早就摸清了这帮人的底细,结果使得丁朋沒有必要自报家门了,只能转而问道:“你们想怎么样?”
挂断电话之后,丁朋把机手扔到一旁,缓缓的说:“老大被人绑架了!”
其他老大立即七嘴八⾆的问:“到底怎么回事?”
这个电话的內容其实很简单,只是通知星龙帮准备一千万的赎金,兑换成等值的欧元,然后等待进一步的消息。
这些老大都是多少见过些世面的人,遇事不会轻易动,但得知这些之后,仍然好像是炸了锅一般,只有丁朋表现得很冷静。
丁朋是一个城府极深的人,刚才被庞劲东一番顶撞,他在言语上也沒有表现出不悦,只是表情有些变化而已,而这已经是比较少见的情况了。
疤哥怒骂道:“特么的哪來的兔崽子,竟然连我们的老大都敢绑!”
胖头鱼则问:“能不能查出來,到底是什么人⼲的?”
“现在可以说是一点线索都沒有!”丁朋说着,拿起自己的机手给众人看。“而且打电话的人的声音,明显是经过电子装置变声的!还用了來电隐蔵号码,机手上本不显示!”
“!”另一个老大骂了一句,然后恶狠狠地说:“如果被我挖出來是什么人⼲的,活扒了他们全家的⽪!”
疤哥叹了一口气,问丁朋:“你认为现在应该怎么办?”
丁朋沒有回答,而是把同样问題丢给庞劲东:“你是我们老大的好友,我很想知道你怎么看这事?”
庞劲东想了想,回答说:“对方如果只提出了要钱,那么说明他们不过是求财,这就要相对好办一些。把他们要的钱先给他们,然后再说。”
一个老大立即问:“如果他们不断加码怎么办?”
“你们毕竟是星龙帮,不是平头百姓,也不是普通的有钱人。对方必定有所忌惮,我相信不会得寸进尺的。”
疤哥立即反对道:“可我们毕竟是混社会的,就这样被人摆了一道,一旦传了出去,星龙帮的脸面还往哪搁?”
另一个老大则说:“我看立即应该做的,是想办法把这帮人揪出來!”
庞劲东说:“如果你们在座诸位,可以猜到对方可能会是什么人,不妨马上说出來!”
这些老大互相看了看,沒有一个出声的。
在场的人心里早有共识,绑架林佩雯的人,其來历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星龙帮的对头;另一种是求财心切的人。
对于前一种可能,但凡是混在道上的人难免要得罪许多仇家,但如果要立即确定谁的嫌疑最大,至少在当下做不到;至于后一种可能,在茫茫社会上想要找到什么人胆子大到敢动星龙帮的老大,可能就如大海捞针一般。
因此正如丁朋所说,现在沒有任何线索。
见这些人都沒有更好的主意,庞劲东摇了头摇说:“如果对方情急之下撕票,星龙帮就更沒有脸面了!”
疤哥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沉声说:“就这样便宜了那帮八王羔子,真特么的不甘心!”
庞劲东笑了笑,揶揄道:“那么就不如警报吧!你看怎么样?”
疤哥不服气的看了看庞劲东,低下头不出声了。
“所以我认为,首先应该筹付赎金,然后想办法找出这帮人!”顿了顿,庞劲东补充说:“当然,这是你们星龙帮內部的事情,我一个外人不好揷手,只是提出一点建议!”
大家心里都清楚,如果林佩雯死了,星龙帮的脸算是丢到国外去了;但是如果警报,星龙帮的脸面就是丢到火星上去了。两相比较之下,很多人还是宁愿牺牲林佩雯。
不过林佩雯毕竟沒有死,所以还是得想办法。如果她回來继续当老大,知道了有人心痛钱而沒有支付赎金,那么这个人就要倒大霉了。因此只要林佩雯沒有死,这些人还是要装装样子表忠心的。
丁朋对这些老大的心思掌握得最准,庞劲东的这些话本应该是他说的。但是如果真的由他完全决定下來,难免会招致其他老大的不満,这个原因是很浅显的,,沒有人愿意为了别人往外送钱。早就已经有很多人忌恨他权重,这样一來会让他在帮里更加孤立。所以他设法让庞劲东出面,用这些道理堵住其他人的嘴。这时他看了看其他人,缓缓的说:“表决一下吧!同意付赎金的举手!”说罢,他第一个举起了手。
丁朋是看着林佩雯长大的,林佩雯的⽗亲和姐姐临死前,先后托孤于他,即便从个人感情角度出发,他也不希望林佩雯出现任何闪失。
两个明显唯丁朋马首是瞻的老大,立即跟着举起了手,这种示范效应带动了胖头鱼。疤哥则犹豫了一下,不太甘心的慢慢举起了手。还有几个老大,看了看举手的人后,也举起了手。
有几个老大本來是不情愿的,但是在赞同者占了多数的情况下,如果继续坚持自己的意见,显然会在将來带给他们严重的负面影响,因此最终也举起了手。
“既然大家全都同意…”丁朋放下了手,目光扫视着这些表情各异的老大,缓缓的说:“现在咱们來分配一下,谁该拿多少!”
庞劲东一听这话,就知道星龙帮內讧将至。
果不其然,胖头鱼率先发难,对疤哥说:“咱们这帮人里面,属你生意做的最大。我看你应该多掏点出來,给大家做个表率。”
疤哥不満的问:“大家都一样混饭吃,我有什么不一样的?”
“当然不一样!你是多种经营,既开店,又⼲拆迁!”胖头鱼眯着小眼,两边腮帮的肥⾁一鼓一鼓的,看不出來是不是在笑。
一个绰号叫“蓝⽑”老大帮腔道:“要说开店,酒吧街的鸭子至少有一半,是从你疤哥那出去的;要说拆迁,你去年一年就⼲了多少个工程。拆迁这行油⽔太大,我们那点⼲瘪钱哪里比得上!”
疤哥立即反击道:“要是羡慕的话,你也來⼲拆迁,我把所有活儿都让给你!”
“我倒是想,可惜门子沒有你硬,挤不进去!”
“你以为拆迁好⼲吗?下面的人惹了事,打伤打残了拆迁户,都得我掏出钱來平!”叹了一口气,疤哥继续说:“我也就是赚这么点辛苦钱,你还好意思说我多种经营。我在酒吧街就那么一家店,胖头鱼有五家呢!”
胖头鱼讥讽道:“我是养姐小,而你是养鸭子,那玩意儿可是稀罕物!”
一场罗圈架就此开打,庞劲东懒得看这些老大互相掐,起⾝回到卧室觉睡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风间雅晴轻轻敲响了房门,告诉庞劲东:“他们请你下去!”
庞劲东回到客厅的时候,但见这些老大一个个脸红脖子耝,満脸不服不忿的神⾊。倒是丁朋表现得很平静,可以看出來正是他,刚刚把这场內讧強行庒制了下去。
同样是在丁朋的协调下,这些老大尽管并不情愿,还是就各自的份额达成了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