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深藏难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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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深蔵难找
房间不大,可在寸土寸金的商住地区算不小的了,装修简约,可加上租客的摆设后一点也不显得简陋,一幅很有美感的油画挂在正厅墙上,细看之下,居然是文雨欣的自画像。她确实很漂亮,连丁支队长也不由地多看了两眼。
目的不是很明确,技侦戴上了手套,挂上了紫红线灯,开始小心翼翼地搜检这间房间里的痕迹,一切可以找到去向、找到端倪的东西,毕竟这个女人在案发时间消失,无限地放大她的嫌疑了。
书本里一页页翻过,偶而可见精美的书签;菗屉里,漂亮的⽇记本,一摞整齐的购物小票,甚至其中还有⿇实超⿇总的刷的信用卡回单;女人最丰富的地方莫过于⾐柜,这位女人的⾐柜不算大,但女警在其中看到了俱是昂贵的大牌,三个包包,风格相近,甚至洗手间里也能看到一堆价格不菲的化妆品,満屋子浓浓的小资味道,看得出这是位一点也不将就的女人。
当然,最有价值的莫过于桌台上放着电脑,一台笔记本,邓燕通了电,开机,没有加密,她招了招手,把同事里钻研电子的叫过来,那位试着联网,即时通信工具尝试着解破密码,不一会儿,常浏览的网站挖出来了、qq点亮了、云盘数据列出来了,一个人的**并没有想像中那么神秘,有时候找到它们会非常简单。
“看到什么了?”支队长轻声问在⾐柜前审视的邓燕,邓燕笑笑道:“看得出来,她的收⼊可不⾜以支持她这么⾼消费啊,⿇总应该在她⾝上投资的不少。”
“这些东西,很贵?”支队长问。
“这个包,差不多够我们一个案子办案经费,这个⾐柜里呀,基本相当于支队机关发一次年终奖。”邓燕道。
“哦,听说过,没想到这么夸张啊。”支队长道。
“她可能和我们想像中有差别。”邓燕看着⾐柜,若有所思道。
支队长好奇问着:“还没见人,你看出什么来了?”
“您看这段频视。”邓燕递着机手,这是从网上刨出来旧事,好事者拍到了⿇总老婆当街暴打小三,而且扒了她⾐服的事,丁支队长有点牙疼地瞄了几眼,讪笑道着:“这种烂事年年有,什么时候也不嫌多。”
“您看,别说穿着。连⽇用品都这么讲究,又有⾝份,还自己创业了一个小公司,看她这样子也不像吃过苦受过罪的,而且,⿇总追她可能也着实费了一番功夫,光那堆信用卡回单就有十几万了…我在想,这样一个宠溺养成的姑娘,应该是虚荣心很強的。”邓燕道。
“到底什么意思?”丁支队长听懵了。
“意思是,我觉得不是逃跑了,和⿇实超这种事她都本处理不了,堕胎后在医院杀自,后来没办法才被家里人接回去了。从她生活的环境和履历,完全不像一个受过挫折的人该有的状态…而且明显是个涉世不深,容易上当那种,居然梦想着要嫁给⿇总,那可能吗?”邓燕道。
支队长笑了,一个小姑娘,在⿇实超那实风月老手手里,还不得被坑死?他道着:“但是在昨天案发前,文雨欣⺟女二人确实消失了,文雨欣的机手停机状态,文英兰的机手,也联系不上了,正常的离开,总有痕迹吧,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找到相关记录。”
机手、信用卡、⾝份证,那怕有一样东西联网使用,都可能提供线索,可偏偏都没有,就不能不让人怀疑其中的问题了。
“可能其中有我们不了解的情况,但我直觉,这个姑娘可能才是真正的受害者,不管⿇实超,不管华登峰,可能都有明确的目的,而她没有,说不定仅仅就是爱上了⿇总。”邓燕伸着手,从⾐柜里,拿出来了一个剪碎的东西,拼在一起,却是一个绣花的鞋垫,她递给丁步凡,丁步凡愣着问:“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那儿的习俗,未出嫁的姑娘会给心上人纳一双绣花的鞋垫,这可是一针一线纳的,一双可能需要几个月时间。”邓燕道。
明显了,心上人是虚情假意,而这双代表心的鞋垫,也被绞碎了。
“邓指挥,您来看一下,这个记录…”一位技侦叫着邓燕。邓燕凑上去时,却是一份qq聊天记录,像是出事后她的同学朋友在劝慰,其中有一个关心的,聊天记录⾜⾜有几大页。
“好像,不是逃走…这姑娘是真喜⿇实超,真想给他生猴子,您看…”技侦排着照片,是文雨欣和⿇实超的亲藌照,不知道底细的,怕是真当成郞才女貌的一对。
“换个方式,找找这个人,应该是文雨欣的闺藌,这儿可以停止了,不会有和案情相关的东西了。”
邓燕道,直接下定论了,这一行匆匆收队,保持着房间的原样,不过带走了文雨欣的笔记本,并给物业开具了证明。
不是要查扣这个笔记本,而是其中的信息,会有助于找到这个受到伤害的姑娘…
…
…
中州又是兵分几路,一路再去周明的老家,重新核实一下情况,一路去寻访当年案的幸存者,而另一路,却又来询问还没有送走的周小旦了,这位是周明的侄子,而文英兰又是周明老婆,家事似乎应该知道点。
不料⾼估此人的智商了,你问他周明老婆,他好奇反问:你问哪个?
谢远航纳闷问:难道还有几个?
周小旦严肃回答:当然了,只有一个老婆的,那算什么本事?
谢远航又问:那一共有几个?
周小旦头摇了:我也不知道有几个。
谢远航怒了:你搞清楚,我问的是他的老婆,不是他在外面鬼混的姘头。
周小旦紧张了:男的有俩钱的,谁带着老婆混啊?
刚归队的一行人被周小旦整得哭笑不得了,⼲脆不拐弯抹角,直接拿着照片问了:“看看这个,算你婶婶。”
一看,再一看,周小旦唏律律昅了口涎⽔道着:“哦,你说大兰子吧。”
“对,说说她的情况。”几人坐下来了,谢远航主问,其他人旁听着。
周小旦这个糙男挠挠脑袋,想了想道着:“他俩没过几天,她跟我叔时,我叔都三十多了,那时就在工棚里做饭呢,哎哟,拉的一手好烩面啊,不是跟你们吹啊,那烩面吃得人上下通气,慡翻了,多少年了,我再没有吃过那么好的烩面…不光面好啊,人也好看,我叔可是心了,生怕她被人给勾走…不过也不顶逑用,他刚出事,人家就走了…”
“后来呢?”
“后来…后来听说开餐馆了,跟谁过上了那就不知道了,反正我叔后来不⼲物流也有钱了,三条腿蛤蟆不好找,两条腿一叉的女的,那太好找了…”
“他们什么时候离婚的?”
“我叔进了看守所离的,具体我也不知道。”
“当时在工地,这个华登峰,是不是和你婶,关系不错?”
“不可能,我婶当时带着娃呢。”
“女娃?”
“嗯。”“那当时,这个华登峰,也就是你们说的华子,是不是对你婶,有特殊的表示,比如,格外的注意了,跑得勤快了,等等。”
谢远航隐晦地表达着,想多掏点,现在看来,这个华登峰似乎对文英兰有很深的感情。
错了,又错了,一看周小旦満脸懵就知道路子不对,周小旦愣了一会儿道着:“不是华子,是我们所有的人都有特殊表示,都跑得勤,一吃饭就蹲一排,看着我婶流口⽔呢…就是为这事,我叔没少打她。”
“打?”谢远航愣了下,难道还有家暴。
“嗯,打得凶呢,要不也不至于我叔受伤住院,她都没到医院看一眼,后来工地散了,我就再没有见着,她也不回我叔家。”周小旦道。
“那孩子呢?”谢远航道。
“看你说的,一丫头片子,谁还稀罕咋地?养着也是赔钱货。”周小旦道。
尹⽩鸽恨得牙庠庠地撇撇嘴,中原这一带,还真不把女人当人,而且万一娶回来的女人又生个女的,那算是里外不是人了,很不幸,文英兰就属于这种。
故事很俗套,就是个一个挣了俩钱的小工头,娶了个年纪比他小很多的农村姑娘,带进城里了,而且有了孩子,应了那句俗话:夫本是同命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周明一出事,这没有爱情的一对,分了;等出来发了点小财,周明又找了个比他更小的,等再进监狱,又重蹈覆辙了,那个小老婆又跑了,等到他死时,膝前连个穿⿇戴孝的都没有。
这故事听得纪震直嗟牙花,牛头不对马嘴,离案情差了十万八千里,总不能一个农村姑娘,一个单⾝⺟亲,转眼变成黑寡妇一样的存在,却抢劫行银吧?
他抚着下巴,看了眼大兵,大兵却在饶有兴致地听着,注意地观察着,似乎不准备打断,等到谢远航问得口⼲⾆燥,征询大兵时,大兵这才说话了,说话前先给递了支烟,然后点烟时,冷不丁地问了句:“你叔打你婶,是因为她跟别人有一腿吧?”
咝…周小旦差点烫了嘴,惊愕地看着大兵。
“很容易猜啊,你叔长得还没你帅,那么个漂亮年轻媳妇能守得住?肯定有,你也知道点,说吧。”大兵坐到了他的跟前。
纪震哑然失笑了,⾆头轻着嘴,暗暗地佩服大兵这眼光,不管是案情还是奷情,简直就是一窥即破,他有点奇怪,什么地方能看出奷情来?
“哎…”周小旦长叹一声道着:“具体我真不知道,就是有回听着他打人,往死里打,问她野种是谁的…那她不能说啊,说了肯定是要命的,都是传的吧,具体我真不知道。”
“这姑娘不是你叔亲生的?”大兵问,不过这回他老土了,周小旦示意了下桌上的照片,一看照片大兵恍然了,文雨欣太漂亮了,简直不用做dna就知道不是周明的种。
“当时她就四五岁吧,都出落得比她妈还⽔灵了…不过那时候可没这么好看,就在工地上,糊得跟个泥娃娃样。”周小旦评价文雨欣道。
问题就在这儿,一个在工地出⾝的,二十年后,成了一名津门的⽩领,而且生活追求品位和极致的⽩领,其中的落差,就大兵的态变思维也寻找不到正确答案。
一个多小时的问话没有什么收获,把周小旦继续安顿在安公 出派所,接下来要马不停蹄地去见当年唯一的幸存者,路上就此事,诸人似乎连讨论的心情也没有了,纪震总队长绷紧的神经开始放松了,惯于嗅到危险的他,明显觉得此事和他料想的相差太远。
“津门那边没什么发现,这是家里情况…丁支和邓燕,正在去拜访另一位知情人的路上,他们感觉似乎也不对,这个文雨欣属于涉世未深,被骗被坑的那类受害人。”尹⽩鸽道,递着接收到的消息,现在数管齐下,都是围着这⺟女俩的信息往下挖。
错了,似乎错了,谢远航愁眉紧锁,瞄了总队长一眼,这个秘密封锁在很小范围內,也幸亏这么做了,否则大张旗鼓⼲起来,然后查出这么一堆⽪蒜⽪的事,那可真要贻笑大方了。
“总队长,要不我们跑这几趟,您先休息休息,回头⾼政委的事还得忙乎。”谢远航试探问道。
纪震却是疲惫笑笑道着:“没事,祸患都是起于忽微,没准那个大线索就在我们忽略的地方蔵着…别担心出丑,这次就出丑我也陪着你们。”
“谢谢总队长理解,其实我们这个丑出得够大了,差不到三个月整整十八年,九队一直没有正队长,先后数任副队长,不止一次重启排查,每一次破案大会战,舂晖路的抢劫案都放在第一位,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点消息都没有…还真没想到,夜一之间他们都蹦出来了,而且是这种方式。”谢远航道,说这话也不无汗颜,如果早一点,再早一点,恐怕不会发展到今天,需要出动半城的警力来围捕,一个罪案可能不要紧,可不断成长的罪犯能制造出多大的破坏力,还真不敢估量。
可能准备打开话题的,可大兵似乎没有谈兴,在认真地看着机手,尹⽩鸽凑上去时,他正在看那张被剪碎的鞋垫,若有所思地看着,发现众人观察他时,他讪笑笑道:“确实错了,邓燕是对的,文雨欣不可能和此案有关联,她的顶多成为动机。但是,在她的生活里,似乎又缺乏这种人…文英兰也不应该是,她有谋生的技能,而且格可能属于逆来顺受那种,总不能遭受家暴,还是抚养着一个女儿的⺟亲,会变⾝去杀人抢劫去吧?”
“思路都差不多,那这条线…”尹⽩鸽问。
“必须追,我们只有这一条线。”大兵道。
“可逃跑就说不通了,为什么又恰巧是案发前的时候?”谢远航道。
“不一定是逃跑,文雨欣还没有从打击中恢复过来,这⺟女俩能跑到什么地方?她家里搜查了吗?”大兵问。
“队里正在申请,证据不⾜,恐怕批不下搜查令来。”谢远航道。
纪震点点头,又摇摇示意,这事似乎不是问题,他没有明说,拐了话题道着:“障碍不用考虑,这个案子涉及到重大共公 全安问题,有什么障碍我都帮你们清除,我唯一的要求是,如果还有第四个劫匪,不管他是谁,不管他蔵得有多深,一定把他揪出来。”
“放心吧,我们不正在做吗。”大兵道。
“但我现在怀疑,是不是还有这么一位,能找的都找遍了啊。”谢远航道,见大兵无动于衷,他道着:“历年来,我们比对过的dna样本不下上千例,都是各例恶犯罪的人员,也就错过了这几个家伙,第四个人,不会是周明吧?”
“那位已经去世的?”尹⽩鸽问。
“我说不准。”谢远航不敢妄下断论了,不过他提醒着:“dna检验样本把周明的列进去了,当年现场留下的证据里,提到了微量的生物证据,包括弹壳棱里汗渍形成的泥垢,微量⽪屑残留;还有一枚劫匪扔在现场的霰弹,其时的短管猎都是自制蜡封霰弹的,这一枚的蜡封里,提取到了更多的⽪屑组织甚至一⽑发。”
在当时这是无法检测的证据,但随着生物技术的提⾼,用这类生物证据检测已经不是难事,而现在,华登峰和牛再山的dna比对正在进行,谢远航的潜台词是,万一检测吻合,那关于“第四个人”的判断,就要被质疑了。
“相信我,肯定还有一个。”大兵递回了尹⽩鸽的机手,缓缓道着:“当年案发时,华登峰不过二十岁,牛再山牛松两位堂兄弟,比他还小,三个人胆大包天倒是有可能,但他们不可能有渠道有财力得到这些武器,那怕当时缉治爆不严格,也不是那么容易拿到的…从心理上讲也不容易,一个自食其力的民工,转⾝就要变成杀人越货的強盗,这个⾝份转换中间缺了一个角⾊,一个…领路人的角⾊。”
“所以,这个人,还可能是老大?”纪震道。
“对,就像我傻乎乎的参军,到地方才知道是武警,还是看守监狱的;天天给我们上政治课,过了一段时间才发现还要执行行刑任务,说实话,我们当时谁也是死活不愿意上这个任务,毕竟是毙人啊,一下子心里谁受得了…我的领路人就是我的连长,天天骂我是娘们,时不时还踹我两脚,我他妈实在气不过,就和他⼲了一仗,更郁闷的是,我还打不过他…”
说到此处纪震笑了,幽幽道着:“体罚肯定是不对的,不过军队里,悍兵都是摔打出来的。”
这是个自相矛盾的话,大兵却点头道着:“对,我一气之下就报名加⼊志愿者了,反正是光荣的任务,不管提⼲⼊,每次任务还给二百块钱补助。”
谢远航笑了,一笑又发现话里味道不对了,怎么听着这个笑话,像有让人哭的功效?
“一样,我当年也是农村兵,想出人头地,想提⼲留队部,那就肯定要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也得从事别人不愿意⼲的任务。”纪震道。
“对,第一次都应该是这样上路的,应该有个领路人,否则他们三个穷鬼,怎么解决支武器问题;三个新手,怎么布置抢劫和逃跑细节?包括还有通工具,都不好解决…支的改装也是个问题,这三人在案发时,可还都是菜鸟啊。”大兵道。
“对,如果那个人在,年龄应该不小了。”纪震道。
“控制力应该很強,华登峰等人的作案风格应该是从那时候形成的,但是华登峰更凌厉,相对于最早这一起案子,却是更诡异一点。”大兵道。
“大隐不蔵形,大恶不作案啊,说不定他能控制了华登峰。”纪震道。
“对,裂分人格的人,感情更敏感,容易走死胡同钻牛角尖,如果对症下药的话,未必不能做到这一点。”大兵道,裂分型的人格和普通人相比,可能更执着一点,认准的事不会轻易改变。
“呵呵,还好,他遇上了又一个钻牛角尖的裂分者,我现在相信他跑不了了。”纪震道。
大兵笑了笑,未语,这一句是褒是贬,还真不好咂摸得出来。
未到目的地,检测的结果出来了,答案让谢远航直瞪眼,舂晖路抢劫案遗留的生物证据,和牛再山、华登峰的dna检测,均不相符。
也就是说,除了华登峰,除了牛再山,除了牛松,确实还有一个没有发现的…第四个劫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