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9章 恶魔之匙
刘浪从8月13一直讲到今⽇⽩天大败特败的桂军反击战,⾜⾜讲了半个多小时。
一直背着双手紧盯着淞沪地图的张上将的脸⾊极为难看,却没有驳斥刘浪,显然,做为陆军上将,他早已知道,领袖揷手前线军务的失误。
不过,别说他无可奈何,就算地位还在他之上的战将,比如今⽇傍晚还在指挥所中看着自己麾下精锐之军的遗体铺満整个场战,时任⽇任军事委员会参谋本部副参谋总长兼主持制定抗战计划的军训部部长小诸葛纵使悄然泪洒⾐襟,不也是徒呼奈何?
“以你之见,淞沪之战该如何收尾?”张上将甚至没问刘浪淞沪会战接下去该怎么打,而是直接问该如何结束。
显然,在这位**上将的认知中,也早就存了不该在淞沪这个大型绞⾁机中继续消耗国中最精锐力量的想法了。已经在海上和⽇军对战了二月有余,伤亡超过了十数万,全**民抗战的决心已经凝聚,包括各地军阀尽出精锐之军再无往⽇迟疑之心,最应该达到的战略目的已经达到,现在,是应该保存有生力量在国中其他更大的场战上和⽇本人继续消耗的时候了。
“从现在开始,就应该相机撤退,在统帅部的规划下,有秩序的后撤。”刘浪斩钉截铁的说道。“但是,撤退,并不意味着就放弃抵抗,将江浙一带拱手让人,各部应撤往淞沪于南京之间设置的四条国防线,层层设防层层抵抗。依托国防工事的同时,还可以利用江南地区密集的稻田⽔网的特点,让⽇寇远超于我的装甲车、坦克、重炮行动缓慢,拖住他们,等着寒冬的到来。”
刘浪冷笑道:“我记得去年南京地区的冬天,最少也是零下十度,在这样的天气下作战,我就不信他⽇本人是铁打的,冻死他个狗⽇的。”
“而南京,也不能坐以待毙,长官,我建议,全城民众,由府政组织,过江由芜湖撤往九江、武汉等地,此事宜早不宜迟,以免防线失守后,我军还要顾及南京全城民众,不得不在南京和⽇寇死战。”
刘浪终于借此时机说出他此行最大的目的。
是的,淞沪已是必败之局,无论他怎么建言,甚至光头大佬接受他的建议,此战也是败。不是七十万大军太怂,相反,淞沪之战中已经知晓不死战即亡国的七十万大军早已不惜命,连中将少将都战死十几个也可见淞沪之军的决心;甚至,也不是光头大佬遥控指挥的问题,他再怎么揷手,前线的指挥官们也不尽然都是傻子,该如何临机决断,他们也会按自己的想法来。
而是,⽇本人业也豁出了全力,几乎调集了此时他们所能调来的最大力量。他们在10月20⽇前抵达淞沪场战包括三艘航⺟和一艘⽔上机飞⺟舰以及数艘巨型战列舰在內的30多艘舰艇,不算从湾台起飞的战机,仅能就近支援的战机,就⾼达500余架,海军陆战队和陆军合计兵力⾼达28万人,还拥有坦克超过300辆。
而中方战至10月中下旬,陆军方面,除投⼊兵力⾼达70余万外,投⼊战斗的数个重炮团也所剩无几,坦克仅剩十六辆。更加弱小的空军,经历一月多的空中⾎战,以数百对数千,还能飞翔在空中的战机,已经近乎于无。
至于海军,未来世人皆知他们奉命悲愤的将几乎所有海军主力舰艇于江自沉用以堵塞长江⽔道,以免內河被⽇军舰艇侵⼊,用以保护陆军的侧后翼。可是,很少有人知道,总吨位不超过10万吨的国中海军,其实也努力抗争过,如果不是叛徒出卖,他们甚至还有可能将那艘在抗战史上留下名字的⽇军老爷舰“出云号”给击沉。但,众所周知,主导二战中的海军大战,不是舰炮和鱼雷,而是机飞。
弱小而英勇的国中海军,可以用拼刺刀的方式,冒着可怕的舰炮和鱼雷同⽇军舰艇⾎拼,但失去了空中掩护,他们甚至连⽇军舰艇的面都没见到就被炸沉了。9月22⽇起,已经获得制空权的⽇军便以大编队机群连续数⽇攻击国中舰队。连续战后,国中海军主力舰相继沉没或丧失战斗力“丧失了作为海军兵力的机能”国中海军,还未坚持到10月,就已经失去了所有在⽔面上还能威胁⽇军的战斗力。
此时的淞沪,除了在陆军兵力上中方还占据着优势,其余,全部是⽇军占优,那还怎么打?
刘浪就算有通天彻地之能,也无能扭转这个战局,更何况,就如同张上将先前所说,若他在光头大佬面前说淞沪必败,就算他是刘浪,还有个陆军二级上将的叔叔当后台,估计最好的结果也是被投⼊大牢。动摇军心这个罪名,实是可以立杀无赦。
张上将先前那句话,对刘浪的提醒之意实是远超过威胁。
“嘶~~~~”张上将听完刘浪之言,也不由倒昅一口凉气。“你为何对撤退南京普通民众如此看重?⽇军就算占了南京,也应该不会对普通民众如何吧!他们毕竟是来抢占资源和财富的,杀屠老百姓可对他们的战略没有丝毫好处,不光是会起我全**民更坚定的抗战之决心,甚至还会受到来自际国方面的谴责。”
“长官,你低估了⽇寇的残暴,尤其是在淞沪我军英勇奋战他们亦死伤惨重以后,他们,极有可能拿我普通百姓来发怈。”刘浪脸⾊凝重的摇头摇。
事实上,不光是这些国府上将们低估了⽇寇的残暴,南京那些不愿逃离家园的普通百姓们又何尝不是呢?无论从何方面分析,谁也想不到⽇军会做此禽兽之举。
但是,他们就这么做了。整整六周,南京,几乎被杀成一片⽩地,长江上,遍布浮尸,浑⻩的江⽔都呈现着诡异的红粉。在那一年,长江下游周边的人,甚至连鱼都不敢怎么吃,因为,鱼儿都比往年要肥上许多。
实在是淞沪会战之惨烈,太超出了人类的想象。别说国中将军泪洒⾐襟,⽇本人,又能好到哪儿去?
国美牛仔最擅于用电影宣传硬汉,在未来拍的诺曼底登陆,让世人见识到了⾎腥的诺曼底登陆战,可是,比那还⾎腥的一幕,早就在亚洲东方最大的都市出现了。
⽇军不是长着翅膀的飞人,从舰艇上下来的他们要进行登陆作战;国中人不是傻蛋,自然会在其登陆地做生死狙击,哪怕他们面对的是一炮下来就可以将一个步兵连阵地炸成虚无的恐怖舰炮。
匈牙利美籍战地摄影师罗伯特·卡帕见证了这一幕。在他的镜头下,一位年轻的国中士兵在同伴帮助下,正将12枚手榴弹集束往⾝上绑,图片说明:“他要以自己的⾎⾁之躯钻到⽇军的坦克下引炸爆弹”那张照片,在⽇后的战争记录展览会上,每个从照片经过的国中人,无不眼含热泪默然驻⾜凝望。
因为,他们都知道,那张出现于数十年后照片的主角和他⾝边帮他挂手榴弹的同伴,早已消失在那场可怕的战火中,他们没有机会苍老,他们永远,年轻。
在吴淞口,率8000名士兵死守,但士兵已牺牲殆尽,决心与阵地共存亡,以⾝殉国的郭汝瑰将军在战壕里给上级留下了一封著名的回信:“他⽇抗战胜利,你作为抗⽇名将,乘舰过吴淞口时,如有波涛如山,那就是我来见你了。”
这就是当年的中**人,只把生命化作滚滚长江之波涛,以供后人凝望。
宁愿生命的长河,在那一刻,凝滞。
面对如此决绝的中**人,⽇本人,自然也落不到好。
⽇军士兵荻岛静夫在战地⽇记中写道:“我们只有居住在泥泞的战壕里,泥⽔淹到了下腹,每天供给一次饭团子,用沾満稀泥的手抓着吃,喝的是有人小便了的⽔。”
面对中**队的坚強,⽇军中爆发的声音是:“削弱了我们的士气”“我们联队感觉上好像全部被消灭了”悲观的情绪在⽇军士兵中蔓延,以至于这位士兵在两天后的战地⽇记中这样写道:前线的战士都想退回到后方,因轻伤撤退下来是“非常非常幸福的”“而⾝体健康的前线战士,不知何时会得到死刑的宣判”
就连⽇军参谋本部西村敏雄少佐视察后报告说:“敌人的抵抗实在顽強,无论是被炮击还是被包围,绝不后退…派遣军后方接济不上,两个师团陷于严重的苦战中。”
事实上,这些痛苦和悲观尚不⾜以体现⽇军的悲催。
在海上江边的这场反登陆战中,中方投⼊15个师以上的兵力,大都是精锐之师,阻击登陆之敌20天之久。而⽇军平均每天只前进不到1公里,而且主要还是依靠舰炮的轰击、空军的扫轰炸和战车的冲击来实现的。
一位前⽇军大尉军官在回忆录里将这场战斗比作诺曼底战役中最惨烈的奥马哈登陆战。他说:“当增援的队部登上吴淞岸边时,见到的是怎样一副地狱的场景啊!在岸边我军的尸体重重叠叠堆満,甚至连地面都看不到。一个接近钢筋⽔泥工事的岸壁下,目力所及是成堆的尸体,就像早上的港口市场上垒着的金鱼一样,10天前还活生生的士兵们,此刻像烂鱼一样堆在异国的江岸上。”
中**人在这场战役里死伤超过30万,而⽇军呢,死伤则超过五万,那同样是痛彻心扉之战。
或许,恶魔的笼子在那一刻,就已经被彻底打开。国中首都南京,就已经成了他们最望渴发怈怒火的地方。
若不留下空城,南京之殇,就避不可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