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幸存（上）

　　克瑞玛尔在黑夜的密林中孤身前行，这种行为在他还是个普通人时根本就是不可想象的，黑夜中的密林比任何一部恐怖片都要来的森恐怖，并且真实，许多夜行的动物与飞禽都已经醒了，它们多半食并且预备好了狩猎；密林中没有道路，一些地方树干与藤蔓密集的就连只小云雀都穿不过去，不过如果你没有一双精灵或是野兽的眼睛，那么你是看不到它们的，你连自己的手指都看不到——只要你伸直手臂，你就像是被丢入了一团危机重重的黑暗，到处都是绞索、刀剑与毒。

　　施法者能够看见去路，但为了避免一些生物的扰，他让那只火元素侍者，也就是那只小蜘蛛趴在他的肩膀上，它周身燃烧着最为纯正的火焰，虽然只有小指头那么大，但具有智慧的生物立刻就聪明地躲开了，而那些不具有智慧的，在接近克瑞玛尔的那一瞬间就变成粉末与焦炭。

　　“不要留下火星。”克瑞玛尔提醒道。

　　小蜘蛛咔哒咔哒地举起螯牙，那些在黑暗中星星点点闪烁飘落的小亮点儿就像跟随着妈妈的孩子那样朝它成群结队地飞舞了过来，而后被牢牢地附在了它的身上，闪着光，八条腿的小家伙就像是沾了钻石粉末。

　　“做得好。”

　　小蜘蛛得意洋洋地用最后一对节肢理了理它浑圆的肚子——它放出了更多的热量，还有光，亮的就像是一只四十瓦的白炽灯泡，它的威胁就像光线做制造的箭矢那样刺向了密林中的每一种生物——所以当一只拳头大的姬鴞跌跌撞撞地向克瑞玛尔冲来的时候，法师感到惊奇，而他的侍者则觉得自己被挑衅了。

　　它敲打螯肢，发出人类无法听见的嘶嘶声，姬鴞的羽呼地一声被点燃了，鸟儿发出凄厉刺耳的叫喊。

　　“停下！”克瑞玛尔叫道，与此同时，他敏捷地伸出手，抓住了那只快要变成了火球的小姬鴞，他施放的法术熄灭了火焰，并且降低了姬鴞身体的温度，一边还不忘命令火元素侍者回到暂时给它休憩的宝石里去。

　　光和热一下子消失了，克瑞玛尔能感觉到侍者的怒气冲冲，但现在他可没心思去安慰这个性情暴烈的小家伙。

　　“哥舒拉？”他试探地问道。

　　姬鴞回应般地叫了一声，猫头鹰的叫声可真是算不上动听。

　　哥舒拉翅膀上的飞羽与复羽、绒都被烧掉了，光秃秃红色的部分让异界的灵魂不太厚道地想到了超市里售卖的冰鲜翅膀，希望精灵们的药能让它们重新长回来，他想，合拢双手，因为那只脸就像被拍在地上过的小鸟正努力扑腾着想要跳出去，发现无法成功后它用力啄着克瑞玛尔的手掌。

　　“你现在可没办法飞。”克瑞玛尔说。

　　而姬鴞对他大喊大叫，正如我们之前所说的，猫头鹰的大声鸣叫简直就是一个噩梦。

　　“我们得回灰岭去。“克瑞玛尔喃喃道，而姬鴞更加激动了，它灵活地钻出了手掌隙，抓住克瑞玛尔的带，用力地啄着悬挂在带上的袋子——那个袋子装着承载火元素灵仆的宝石。

　　“呃，那个，”克瑞玛尔说：“我很抱歉…”

　　姬鴞显然气得有点发晕，它跳了下去，钻进草丛，在克瑞玛尔想要弯下身捉住它的时候，它又停住了，再度大叫，它叫的那么用力，嘴角都裂开了，出了血。

　　——它有事情要告诉你，巫妖说，用巧言术。

　　——姬鴞算是智力生物吗？

　　——与你相比，曾经的不死者认真地说道，当然是。

　　***

　　狼群将活着的人类集中起来。

　　他们曾想用手里的木杖、木和石头与这些凶猛的野兽对抗，但它们很快就被夺走，或是拿着它们的手掌被咬断，手臂被穿，他们在失去了仅有的武器后被巨狼的獠牙迫着站到了一起，幼狼们轮番冲上来，撕咬他们的手和脚，试着将其中一个人拖倒，拖进它们的包围圈，然后玩耍般地撕开他的身体。

　　“它们…它们…”一个学徒颤抖着喊道，他比亚戴尔还要小，几乎没受什么伤，除了巨狼夺走木时木糙的外皮在他的手掌里擦出的伤痕。

　　“它们正在拿我们训练他们的幼崽。”主任牧师沉静地帮他补完这句话。

　　学徒恐惧地哭了起来，脸色比那个已经被开膛破腹，光了血的人还要苍白难看。

　　亚戴尔沉默地将学徒和主任牧师向自己的身后推去。

　　母狼督促般地呜呜叫唤了一声，幼狼们抬起是血污的脸，它们转向剩下的人，学徒、亚戴尔与主任牧师。

　　一只尾巴卷着的幼狼向前跳了一步，这一步无需它用上全力但仍有十二尺左右，主任牧师瘦骨嶙峋的手指紧抓住亚戴尔的衣服，而学徒的肩膀顶着亚戴尔的脊背，他歇斯底里的大叫，哭泣着——让亚戴尔没有想到的是，当那只幼狼跃起的时候，他被推了出去，向带着内脏碎片与鲜血的牙齿。

　　他本能地抬起手臂，幼狼的牙齿一下子就贯穿了皮肤和肌，在他的骨头上磨的咯吱作响。无法与成年狼相比，但仍有七八十磅重量的幼狼身躯将亚戴尔掀翻在地，它的爪子紧着年轻牧师的口和腹部，让他无法气，另一只幼狼扑了上来，寻找着机会，在亚戴尔的腿上咬了一口。

　　我就要死了，亚戴尔清晰地想，被狼咬死，吃掉。

　　他能够看见那只母狼正在注视着屠场内的一切，从容而谨慎地，如果他真的还有力气推开或是踢开某只幼狼，它一定会马上冲过来咬断亚戴尔的喉咙。

　　他没能看到的是他的老师，罗萨达曾经的主任牧师咆哮着扑了过来，锥子一样的手指抓和刺向了幼狼的眼睛，咬着亚戴尔手臂的幼狼疼叫着，猛烈地甩动着脑袋，亚戴尔被摔向一侧，它的兄弟被它惊吓到了，它们跳了起来，跳的很高，并且躲开了。

　　主任牧师想要将亚戴尔拖开，或是扶起来，但无论他想做什么，我们都无法知道了，因为狼群的首领，那只最大的灰狼已经攫住了他的肩膀，住他，从容不迫地咬穿了他的血管与气管。

　　母狼赶到幼狼身边，安慰地叫着，着它的眼睛。

　　在狼群陷入混乱时学徒以为自己找到了机会，他想要逃走，在转过身去时他看见了一个亮点，只有一个亮点，那个亮点眨了眨。

　　***

　　克瑞玛尔赶到时以为自己已经晚了。

　　他从宝石里释放了火元素侍者，郁闷的小蜘蛛将自己的怒火完完全全地倾泻到了那些可怜的巨狼身上。

　　燃烧着的巨狼就像之前被它们狩猎的人类痛苦凄惨地哀嚎着，它们在血和污泥中翻滚，盲目地寻找着生路，但那些火焰就像是活着的，具有智慧的生命那样形成了刀剑、长矛与围墙，燎烤这它们皮身体的火焰一经熄灭就会被再次引燃，火焰会跟随着它们钻入，它们也无法接近溪水。

　　被火焰紧紧裹住的头狼站立着，金色的眼睛凝视着克瑞玛尔，施法者，它想要最后一次凶猛有力地跳起，将牙齿嵌入他的颈脖，但它只是走了一步，焦脆的腿骨就折断了。

　　血腥的屠场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恶臭与深灰色的烟雾，克瑞玛尔走进火焰，他找到了主任牧师，曾经的胖子，还有更多记忆犹新的面孔——而后他听见了咳嗽声。

　　亚戴尔正在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另一个咳嗽声来自于克瑞玛尔的身后，伴随着一把雪亮的斧头。

　　作者的话：下一章放在明天…感谢诸位大人的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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