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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两人茭头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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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正气剑如此名贵的神兵,邵兰生绝不能无故携出,更不会带着游山玩⽔,这一趟拜会流影城,定是早有安排。

  而邵咸尊年初便已离庄,远赴东海、央土两道界赈灾,旅途间书信不便,以此推测:三爷口中的“近⽇”应是邵咸尊出门之前。

  也就是说早在两月以前,青锋照便已接获线报,知晓镇东将军府将有动作。邵咸尊让三弟带着正气剑在附近活动,一旦将军特使离开朱城山,便立刻前来与横疏影联系。

  横疏影的耳目遍布天下,每年花在打点‮报情‬上的费用十分可观,唯独在平望都形成死角。当年她助独孤天威出京,机关用尽,堪称九死一生,此后不曾再履央土,就连重建‮报情‬网络也是困难重重,只能倚靠行商,远不如在平望都长期经营人脉的青、⾚两家。

  东海三大铸号中,流影城与青锋照一向好,⾚炼堂则是倚恃庞大的帮会势力横行惯了,跟谁都不好。

  与青锋照换‮报情‬、互利共生,向来是横疏影的主张,她将岳宸风之言转述一遍,邵兰生‮头摇‬冷笑:“这明摆着要打擂台了。与“八荒刀铭”刀上见真章,除了一柄神兵,更须有几分运气。”

  (果然…青锋照早就知道了。)横疏影察言观⾊,见他无甚意外,不觉大起狐疑。“确认已知之事,何必平⽩赔上一柄“正气剑”?”邵咸尊不可能未卜先知,他派三弟携剑而来,乃是棋盘上的一只活棋。

  镇东将军府強势介⼊锋会,这是三大铸号前所未有的危机,也是从未遭遇过的情况。在最有可能携手合作的对象附近,预埋一只进可攻、退可守的探子马,是想当然尔的事,要是换成横疏影也会这么做。

  问题是:若岳宸风离开朱城山后,流影城没什么特别的反应,邵兰生就没有专程上山的必要。他应该带着正气剑尽快返回花石津本庄,飞马请回邵咸尊,等流影城派来使者,寻求合作…

  弱的一方本就该主动寻求合作。如此一来,才能任強的那一方予取予求。但邵兰生并没有这样做。他亲上朱城山,献出“钧天九剑”之一的名兵正气,必然还有其他打算,其价值甚至在正气剑之上。在岳宸风之后,朱城山若有堪称“超乎预期的变化”的,那也只有…妖刀天裂了。

  (难道,邵三爷是为了天裂刀而来?)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绕弯说话,何煦匆匆⼊禀:“二总管…”

  抬望一眼,言又止。便只一瞥,横疏影已与他换过眼⾊,凭借长久以来的默契,判断来人非有什么难言之隐,淡然道:“起来回话!三爷不是外人,但说无妨。”“是。”何煦起⾝道:“⽔月停轩的许代掌门等一行,求见二总管。”

  (许缁⾐?哼,来得好快!)她前夜曾派遣一支武装骑队驰援断肠湖,并修书一封,让骑队队长面呈⽔月停轩的代掌门许缁⾐,简单代染红霞等人的情况。

  次⽇骑队回城,说天明之际在中途遇上许代掌门一行,同返⽔月停轩探查时,已不见妖刀踪影。许缁⾐安顿伤员后,也让骑队带回口信,除了感谢云云,更请横疏影照顾师妹,过些时⽇将上山拜谢,并接回染、⻩等四姝。

  没想才两天光景,这位代掌门便已投帖拜山,亲自前来。若非接回染红霞一事关系重大,非得代掌门亲⾝出马。

  便是断肠湖那厢并无大碍,妖刀杀伤不多,毋须代掌门坐镇指挥。无论哪一个理由,均是突兀之至,极不寻常。横疏影不动声⾊,点头道:“快请!”

  一边起⾝向邵兰生告罪,殷勤道:“三爷这回,千万要在朱城山多待几⽇,好让我一进地主之谊。

  我让钟给三爷安排一处舒适雅致的独院,三爷好生歇息,稍解旅途疲惫。午间再为三爷设宴洗尘,有关四府竞锋之事,我们筵席上边吃边聊。”

  谁知邵兰生文风不动,怡然笑道:“二总管休忙。我与代掌门许久不见啦,今⽇在贵城偶遇,也算是难得。二总管如不介意,邵某原想借花献佛,借此千载难逢的机会,也与旧友一叙。”

  邵兰生是青锋照对正道六大派的联络人,素与各派首脑好,此说倒也非天马行空。横疏影不好推辞,只得点头道:“既然如此,还请三爷稍候。何煦!有请许代掌门,绝不可怠慢。”

  回头吩咐钟:“速请染二掌院来偏厅一晤。”两人领命而去。要不多时,一阵如檀如麝的淡雅清香飘⼊厅堂,钟引领宾客而回,为首之人⾝段婀娜,生得⾼挑修长,肢既富⾁感,曲线却又紧致结实。

  连接上下首的脯与‮圆浑‬美臋,居间忽如险壑凹陷,落差之大,堪称“瓠”便是一⾝乌⾐雪履仍不减风姿,正是⽔月代掌门许缁⾐。

  横、邵二人起⾝相,横疏影笑道:“许久不见,代掌门益发美丽啦!真个是天仙化人、风姿出尘,令人好生相敬。”许缁⾐微笑道:“二总管又笑话我了。

  读经修道,参的是生死解脫,⾝躯容貌不过是一具枵壳⽪囊,不⾜挂怀。”妙目微抬,颔首道:“啊,三爷也来啦。久未至花石津拜望,不知家主及二爷可好?”

  邵兰生拱手道:“多谢代掌门关心,两位兄长俱都安好。家兄还特别嘱咐,待得杜掌门出关,让我一定要走一趟断肠湖,多多拜望她老人家。”

  许缁⾐笑道:“有劳三爷和家主费心了。待家师功成出关,定然传帖江湖同道,来⽔月停轩一叙,邀月举杯、对影论剑,届时还要请三爷赏光。”

  邵兰生喜道:“那邵某便引颈企盼,恭候佳音了。”后头几人鱼贯而⼊,横疏影认出其中一名锦袍官靴、双掌如铁的紫膛大汉,心中微凛:“怎连他也来了?”

  面上却不动声⾊,笑如舂风,碎步相:“久违啦,谈大人!去年锋会一别,妾⾝一直还未上⽩城山探望老台丞,不想谈大人先我一步,倒来朱城山看我啦。”

  那紫膛大汉正是埋皇剑冢的副台丞“朝天金锁”谈剑笏。他出⾝西北边陲的火工名门⾚鼎派,又历练过都作院利器署丞、军器少监等职位,萧谏纸借重他的专才,指派担任“三府竞锋”的莅会代表,与横疏影几乎年年碰面,两人堪称稔。谈剑笏抱拳道:“不请自来,还望二总管恕罪。”

  他对冶金铸炼十分娴,又曾做过京官,对平望都的了解甚深,于公于私,向来与横疏影颇有话聊。今⽇却显得有些尴尬,客套两句后便退至一旁,神情凝肃,似是心事重重。

  “这人太过耿直,面上蔵不住心思。此番上山,定然有事。”横疏影心思飞转,忽见谈剑笏⾝后除了两名随侍的院生外,另有一名相貌英、长⾝⽟立的青年公子,生得儒雅俊秀,气质不凡,只是容⾊灰败、神情憔悴,既似⾝受內伤,又有几分失魂落魄的模样。

  他双手空,未携兵刃,⼊厅时一跛一跛的,腿上似乎不太方便。横疏影想起谈剑笏的师承来历,心中暗忖:“莫非是谈剑笏的子侄辈?”

  谈剑笏与邵兰生也都相,众人寒暄一阵,各自坐定。那青年公子坐在谈剑笏⾝边,未如随行的院生般立于座后,横疏影暗忖:“此人必不是埋皇剑冢门下,更不是⾚鼎派里的青年后辈,才得与谈剑笏平起平坐。”

  又多看了几眼,心念一动:“难道…是他?原来如此!”她心中有谱,反倒宁定下来,也不忙着开口。却听许缁⾐道:“感谢二总管收容敝门师妹。这份恩情⽔月一门深深感念,⽇后定当补报。”横疏影心想:““⽇后”?那是指今⽇之事,用不上这份人情了?哼!”不动声⾊,抿嘴轻笑道:“代掌门太客气啦。⽔月门下,俱是世间少有的女杰,且不说令师那愧煞须眉的“红颜冷剑”便是“抚剑谁语,东海三件⾐”里的三迭玄⾐之剑,也是东海道数一数二的⾼手。这人情求都求不来,算算还是我占了便宜。”

  许缁⾐噗哧一声,掩口道:“二总管今⽇,净拿我寻开心。”两位美人言笑晏晏,満厅如绽舂花,理当是赏心悦目至极,但举座只有邵兰生微微一笑,捧起盖杯敛目啜饮。

  谈剑笏正襟危坐,神情与姿态都十分僵硬,而那青年公子却低头不语,依旧是一副失了魂的颓丧模样。一时之间气氛凝重闷沉,似是山雨来。许缁⾐正开口,忽听门外一声轻呼:“大师姐!”

  一抹彤俪影掠进大堂,来人一袭柳红绫罗兜、庒银郁金裙,‮底裙‬两只莲尖儿的美⾜飒然错,微露一双金叶红绣履,却是染红霞。许缁⾐与她同门十几年,可说是看着她长大,从未见过这个专注练武、格像男孩子一样的二师妹如此打扮。

  微怔之间,两人已四手握。她毕竟是总领一门的首脑人物,眨眼便敛起満心喜,又回复成平⽇的波澜不惊,轻捏着师妹的温软手心,柔声道:“见你没事,真是太好啦。”

  染红霞眼眶泛红,不过终究是忍住没掉下泪来,低声道:“小妹无能,护不住门里的姐妹,又让大师姐担心。”许缁⾐温柔‮慰抚‬:“平安就好。若无你拼死守护,只怕门里死伤更惨。我已大致善后妥适,你别挂心。”染红霞点了点头。

  许缁⾐上下打量她几眼,轻笑道:“你这样打扮,真是好看极啦。”染红霞低头不语,雪⽩的⽟靥飞上两朵红云,益发显得心神虚浮,容颜⽩惨。许缁⾐看出不对,低声问:“你受了伤?”

  染红霞先是点了点头,略一迟疑,又摇了‮头摇‬。许缁⾐向众人告罪,将染红霞拉到厅堂一角,两人头接耳,说了好半晌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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