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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1章 腰跨长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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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脏手敢碰她一下,我便剁了你,听见没有?”那人沉道,气势宛若鬼神,单掌抓着右臂“喀喇、喀喇”连转两下,将扭曲的肘腕送回原位,仿佛不知疼痛。众人魂都飞了,眼睁睁看他走近、弯抱起女子,缓步迈向林中,竟无人敢稍置一词。

  蓦地一阵淅沥⽔声,尿⽔的臊味冲⼊鼻腔,却是那人走过⾝畔时、景山吓得失噤,稀哩哗啦尿了一地。但谁也不敢取笑他。那人的声音、模样,还有几可杀人的眼神…简直不像是人,还好是对着景山说话,要突然转头四目相对,谁也不敢担保不尿子。

  最先回过神来的还是吴老七。然后他就看见男子行经之处,一路迤逦的骇人⾎迹。“等…等等!”

  他忍不住大叫:“你受伤了…喂!这样会死的──”话还没说完,⾝畔一人疾风般掠过,手里不知何时抄了块石头,迳从男子后脑击落!“直娘贼,教你吓唬爷爷!”

  男子连同怀中⽟人应声倒地。以他伤势之重、流⾎之多,还能说话行走,已是不可思议。被人从⾝后忽施偷袭,自无余力抵抗。景山一手拉着头,不好弯殴打,只胡踢着倒地不起的男子,吐出一长串污言秽语。

  吴老七敏感地察觉气氛又变,其他人已从先前荒谬的情境中菗离,开始觉得不对,他灵机一动,上前拉开景山,大声道:“好了好了,别闹啦,快将子穿起来!”

  景山狠狠瞪他一眼,吴老七却未如先前般退缩,而众人听得“将子穿起来”爆出稀稀落落的嗤笑。

  景山意识到自己沦为笑柄,赶紧七手八脚遮丑,口里却不肯轻饶,怒淬道:“那个不能⼲,这又不能打!吴老七,你成头儿了是吧?”

  吴老七正⾊道:“将军说了“后功抵前过”除非你再不想回越浦,否则这两人便是咱们的“功”谁要打坏了,就是跟所有人过不去。”

  “你扯的吧吴老七!说什么鬼话?”景山本叫嚣,却见众人无意附和,俱等吴老七解释,只得悻悻然闭上嘴。“将军这么费事要搜遍越浦附近大小⽔脉,只为找两个人:典卫耿大人与染苍群将军的女儿,恰好是一男一女。”吴老七一指地面。

  “你怎么知道就是这两个人?”有人忍不住质疑。“我不知道。”吴老七‮头摇‬。

  “但不管是不是,这都是回越浦的金字牌。咱发现了可疑之人,派人通报一声,将军必命我等将人送返。如此一来,至少有一半的人能提前回去,补给⾐食银钱,再回瓠子溪来。万一这两人还真是,老天在上!这可是大功一件,大伙都得救啦。”

  众人一想有理。便是误认也不算什么错,蒙中却是大功,如此上算的买卖,傻子才不做!至于该派谁回城通报──“我去!”景山没等同僚反应过来,一溜烟便往山下去,将众人的叫骂全抛在脑后,片刻便跑远了。

  吴老七陪着大家骂了一会儿,知这人从此在小圈圈里再无影响力,而他本意就是支开这厮,这下倒是一石二鸟,两尽其妙。

  这女子既动不得,多看也只是窝火而已,众衙差摸摸鼻子一哄而散,扎排的扎排、削木的削木,继续延伸着简陋的棚遮,希望在巡山的军士抵达之前,让它看来更像一处哨所驻地,而非伐木山客的工寮。

  棚子的造工耝糙难看,只有两面有墙──说是屋墙,其实就是两块大约一人多⾼、捆得歪七扭八的大排,较宽的一块长逾九尺,还是由吴老七独力完成,他自小在舟中长大,打绳结网多有涉猎,即使生疏,仍非同僚可比。

  另一块花了两个人整整一天,只得吴老七的一半,两块木排以直角面溪相,勉強组成爿面屋角,朝向密林的后半面自是空空,但众人辛苦之余回头一瞥,总能安慰自己“看来还像屋子的”略收鼓舞之效。

  “喂,老吴!⼲活啦。”一名衙差扔给他一捆藤蔓成的克难绳索,咂嘴道:“你要能用眼睛那对子,怕都肿成两只西瓜啦,还看!”

  众人尽皆大笑。吴老七没理他,双手抱住藤索往⾝畔一放,解下脏污的外褂掩住女子⾚裸的体,仔细端详男子面貌。

  他该是见过耿典卫的,只是当时大人由给⾕城骑队簇拥着,隔了层层兵甲间,并未细瞧,此际竟想不起他的眉眼形容,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真了好运。远处“啪嚓”一声细响,似有人踩断树枝,抬见一抹悉的娇小⾝影出现在林径彼端,却是那农家的女儿。

  “你──”吴老七话才出口,见农女表情惊恐,提着藤篮的手不住颤抖,细颈边上掠过一抹金属钝光,却是横架着青钢朴刀,被人推着走了出来。

  “⼲什么呢!什么人?”衙差们发现情况不对,来不及取兵器,纷纷擎起钉槌耝枝,散在周围,遥遥将农女连同她⾝后之人围住。

  吴老七伸长脖子仍看不清来人形影,机警地守着地上的男女不敢动,悄悄反握后的匕首。“官爷休忙,咱们弟兄也没别的念想,只消把地上二位出来,大伙儿清平无事,岂不甚好?”

  林翳中透出一把耝豪嗓音,听似一般绿林人物。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衙差们欺他孤⾝一人,也不在乎农女死活,大声道:“你的!大爷升官发财的门径,哪一路的人马敢要?”

  那人笑道:“我大东川七堡八砦九联盟万儿众多,官爷问的是哪一路?”为首的官差面⾊微变,兀自強笑:“你真有忒多人马,犯得着押──”后头的“人质”二字尚未出口,但听林间窸窸窣窣,乌影幢幢,怕无上百也有几十号人了。

  怎么他们在山上待了这么多天,竟不知摸进一处土匪窝里?吴老七勉力抑住牙关敲击,唯恐同僚胆气一寒,休说什么农女、典卫,悍匪们蜂拥而上,一家伙全部宰光,大声道:“你们…

  你们敢袭击官差,不想我等早已派人回报,⾕城铁骑转眼及至,有种的别跑,同镇东将军斗上一斗!”

  衙差们听得振奋起来,攘臂附和,一时声势颇豪。那人笑道:“回报之人在此,官爷们别生分,一块儿亲近亲近!”呼的一声掷出一物,形如圆瓜,落地连滚几匝,张口眦目、⾎犹未⼲,竟是景山的人头!

  ***在东海,寻常绿林好汉便不买官府的帐,也甚少与官差起冲突,盖因慕容柔手段雷厉,万不慎把事情闹大了,郡县⽗⺟官上报靖波府,这位镇东将军一来绝不姑息养奷,二来不讲什么江湖规矩,发大兵庒碾而来,该擒的擒、该杀的杀,全无情面可讲,比土匪还流氓。

  绿林好汉不招惹煞星,遇官差能避则避,如⾚炼堂这等称霸⽔道的大黑帮,更是索投到镇东将军麾下,洗⽩了祖宗八代,摇⾝一变成为正道七大派。迄今犹以“黑道”⾝分自居、旗帜鲜明与所谓“正道”作对的,放眼东海不过寥寥山头。

  敢杀官差的不是没有,但在整个三川之地布満镇东将军的军队、正铺天盖地巡山之际,于⼊山哨点明目张胆杀害戴翎公人,简直跟朝将军的脑门撒尿没两样。衙差们惊得呆了,片刻后才有两人“恶”的一声,掉头奔至溪畔呕吐,林中响起零星的讪笑。

  吴老七右手握拳,以手背庒紧嘴,仿佛这样可以庒下涌至喉间的酸⽔,没敢露出蔵在后的短匕,同时注意到对方的人数比想像中少。

  那笑声太稀落了,对比他们目无王法的嚣行。这也能说明他们为什么要押质。比起农女,景山毋宁是更好的人质,但他们拿不下景山,只能杀了他。

  会被梁子同选为私宅守卫,这票官差在越浦府衙中算是⾝手不恶的,景山虽矮小,一手朴刀使得泼风也似,若非架不住人多,应不致丢了脑袋。

  在场同僚中,出⾝靖波府校阅厢军的赵予正在神武校场学过几年武艺,擅使鞭锤斧钺等重兵器,喝醉时常吹嘘往⽇在军旅如何受到重用,上头有意送往狮蛮山云云,若非睡了直属长官的老婆,早已是镇东将军麾下大将。

  吴老七瞟了一眼趴在溪畔⼲呕的赵予正──这厮正是方才冲到溪边呕吐的两人之一──发现他离石隙间的漂流木极近,伸手可及,显有图谋,又增几分信心。

  回见前方同僚纷纷扭头,视线俱都集中到了自己⾝上,省起此际已无人发声,莫可奈何,只得硬着头⽪道:“官爷当这个差,没想拿命玩。这样罢,你们且退下山,少时咱们把人抬下去,要怎么着随你们,且让条路给我们走便了。如何?”

  林中静默了一会儿,忽然爆出笑声。那人笑道:“这位官爷,你当大伙儿是第一天出来混,分不清东南西北的雏儿么?乖乖把人抬过来,要不,地上那位爷便是诸位的榜样。”

  吴老七抓住话柄,‮头摇‬道:“是你们杀了人,可不是咱们,谁信得过你?不如两边对对扳儿换个位,人归你们,路归我们。急了鱼死网破,谁也没好处。”那人笑道:“敢情这些粮秣家生,官爷们都不要了?”吴老七咕哝道:“哪有命值钱?”

  林中匪寇又是一阵哄笑。这回吴老七听得更明⽩了,算上说话的那个,林中决计不超过十人,除非树盖之中另有弓手潜伏,否则两边在人数上是五五波。

  用弓可是个技术活儿,有这份能耐的,十有八九不致沦落绿林,六扇门里倒有不少公人精通此道。值得赌一赌,他在心里盘算。匪首沉默片刻,才道:“既然官爷这样说,咱们便不客气啦。”

  农女⾝子一颤,似是钢刀贴颈,哆嗦着踉跄前行。匪头行出林翳,是名疤面独眼、⾝形魁梧的虬髯大汉,一⾝短打半臂,草鞋绑腿,跨长鞘,不似山贼肮脏褴褛,倒像是道上常见的江湖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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