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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2章 显是彻夜辛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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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指尖所向,赫然是几枚以蔵青⾊料绘制的小小楔形,蔵在山青⽔绿之间,几难察觉。楔形寥寥,由上端的靖波府蜿蜒南下,来到越浦北方不⾜百里,庒着“华眉县”三字,旁边有个城镇标记。

  耿照心中一凛:“怎…怎会如此之巧!”却见慕容柔正⾊道:“此事原本应由任宣去办,但他伤势未愈,不宜行远。你的武功犹在任宣之上,亲自跑一趟,我也能稍稍放心。”“是。”

  耿照強按下惊疑,面上不动声⾊,一一抄录了楔形记号,妥善将图纸收好。“将军让属下去办什么事?”“我让你,去接应一个人。”慕容柔道:“北方云都⾚侯府,听说过么?”

  “云都⾚侯府”乃靖波府四大武林世家之一,同时也是最为神秘的一支。“云都⾚”乃是由西北异域传来的⾊目语,其意为“刀”

  昔年太祖武皇帝麾下猛将如云,有支未満百人的⾊目部曲,贴⾝护卫太祖周全,亦随他冲锋陷阵,在许多著名的战役中克建殊功,人不敢呼其名,皆曰“云都⾚”

  云都⾚统领拓跋十翼刀法超卓,素有“漠北第一刀”之称,人说“⾎饮十翼,刀武人庸”咸以为拓跋是出⾝不及,单以刀法论,未必没有与“刀皇”武登庸一较⾼下的实力。

  两人若真能一战,没准今⽇三才五峰两榜上就非只是七人,而是扎扎实实的八名绝顶⾼手了。

  事实上,拓跋十翼与武登庸只一处相似,两人既不好名也不好斗。⽩马王朝建立后,拓跋十翼谢绝一切封赏,孤⾝寻觅开宗立派、钻研刀法的修行地,最后在东海落脚。老上司独孤弋遂以刀为爵,赐名“云都⾚侯府”拓跋亦称“⾊目刀侯”

  耿照在《东海名人录》中读过其人其事,点头道:“听过。据属下所知,任典卫便出自刀侯府。”

  慕容柔对他的不假思索露出満意之⾊。“我让云都⾚侯府找寻一物,刀侯‮出派‬座下“狂、风、飘、尘”四大弟子追踪经年,⽇前已有眉目。

  但回报消息的李蔓狂忽然失踪,最后留下的记号在华眉县绿柳村一带。”云都⾚侯府在江湖上以神秘着称,创立之初,罕与外人往来,若非近十年一反常态积极为镇东将军办事,与神武校场、腾霄百练等互别苗头,在北方声名益显,只怕仍是云遮雾罩,益发不露形迹…除了“病刀”李蔓狂之外。

  此人出⾝武儒宗脉的李字世家,在带艺投师之前,本是东海道极其罕见的用刀奇才,年少成名,听闻拓跋十翼来东海开宗,遂投帖搦战,挑了这柄“⾎饮十翼”的漠北名刀,踩着云都⾚的盛名问鼎天下。

  这场“一代新人葬旧人”的越级挑战轰动了东海,但实际的比斗却未有目证,只因拓跋十翼的格不喜张扬,而战斗委实结束得太快。

  据说形容落拓、犹如浪人的初老汉子只用一刀,便教狂妄的天才少年心悦诚服,反成了刀侯府的首位门徒。证诸李蔓狂⽇后的表现,江湖人不曾讥笑他当年识浅,只觉刀侯之刀,当真深不可测,遂成武道的一段佳话。

  能让⾊目刀侯座下四大弟子一齐出动,更在这张地图之上与皇后东行、灾民流徙的表号并列,慕容柔要找的东西至关重要,决计不容小觑。他看了耿照一眼。“你不问要找的是什么东西?”“若有知情的必要,将军会告知属下。”

  耿照老实回答:“况且,将军是让我去接应刀侯府之人,待寻到那李蔓狂,他自会将此物呈将军。属下知不知情,并不影响此行的结果。”

  慕容柔蹙眉静听,片刻居然叹了口气,屈指轻叩桌顶,罕见地露出沉昑未决的模样。“你说得没错。但李蔓狂行事谨慎,心思又是一等一的精细,突然销声匿迹,明显是出了事。

  刀侯府那厢遮遮掩掩语焉不详,应该正寻着弥补解决之法。可惜除了李蔓狂,云都⾚府內再无才智之士,我已信不过他们的能力,李蔓狂找到、或没找到的东西,须由你接手找寻。”

  …果然是极为棘手的情况。找一样有线索的物事不⾜以难倒镇东将军,除非必须在时限之內寻获。“属下有多少时间?”耿照小心翼翼地问。“必须在三乘论法前找到。”慕容柔自嘲似的一笑。

  “这下,琉璃佛子反倒帮了大忙。李蔓狂携此物南下,最后落脚绿柳村,这是在两天前。我等了一天,又给刀侯府一天时间代,此刻人、物俱未出现,已然不能再等。”

  两天前…与离垢出现的时间如此相近,这只是巧合,抑或同一件织络中的线索关连?慕容柔打断他的思绪,锐利的眼神犹如锋芒。

  “小心。你现在所想,全是臆测。缺乏证据的臆测毫无意义,徒然坏事而已。”“…是,属下明⽩。”“你要找的,是一枚拇指大小、形状畸零的⽔晶,⾊泽红,似西域传来的葡萄美酒,自体如夜明珠能放光芒,收在一只掩光蔵形的织银袋中…”

  耿照用心记忆,唯恐错漏细节,直到接下来的话语令他愕然抬头。“…若有人谈起此物,当曰“天佛⾎”据闻是天佛刺⾎所凝,是唯一证明天佛存在、非是传说虚构之物。皇后娘娘将在三乘论法大会上,把这枚“天佛⾎”赐给佛宗各教团推举的三乘法王,是皇上责成我等务必寻获之物!”

  ***耿照步出驿馆,脑中兀自轰响,事如线纠结,每桩偏又至关重要,便能化出五个十个分⾝,一时也不知该从何下手。

  …原来,这就是将军每⽇所虑!加上庞大驳杂的军政要务,纷纷扰扰的江湖谋,时刻窥视、伺机出手的朝廷政敌…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才能波澜不惊、冷静自若地坐在那张镇东将军的宝座上,有条不紊地发号施令?

  想到慕容柔有成竹的傲岸姿态,他稍冷静了些。将军相信他能办成,才会委此事,虽不明⽩据何在,但耿照強迫自己不要怀疑,试着理出头绪。

  大门外,老驿丞已换好马匹,显然他前脚才出內室,慕容已唤人备马待用,拿捏之紧,分毫也不浪费。

  “…多谢老官长。”耿照神思不属,随手接过缰绳,忽见前方街角的分茶棚下,立着一名⽩衫姑娘,襦、裙是⽩底缀着淡灰的花蝶图样,上襦外加了件滚黑边儿的同款半袖,将下摆⼊围,紧实的肢束出葫芦般的曲线,衬得脯鼓、梨臋‮圆浑‬,既是青舂少艾鲜滋⽔,复有成动人的风情。

  耿照只觉此女⾝形十分眼,尤其鸭梨般的臋形极富⾁感,又不失紧致,光看便知久经锻炼,绝无半分松弛。

  不止⾝段,连板着的俏脸也似曾相识,只是与印象差距太大,耿照忍不住眼睛,确定没认错人,喜动颜⾊,几要开口叫唤。

  ⽩⾐姑娘瞪他一眼,细圆的下巴作势别过,不待回应,当先转⾝。但见结实的葫一拧,⾝侧居然纤如梨条,更无余赘。

  要说正面还有几分丰,侧影倒是扎扎实实的少女,‮妇少‬也无这般细薄,更觉臋如险丘,绷得裙后‮圆浑‬凸,行进间一扭一扭的格外人。

  “果然是她!”一见庇股,原本的几分犹豫云消雾散,耿照更无怀疑,将缰绳塞回老驿丞手里:“我稍后便回,老官长多包涵。”快步追上前去。

  那食店占了大片街角,外堂有十来张桌子,其后以篾帘隔出雅座。此时未及正午,清早来买香汤饮漱梳洗的客人多半散去,用午饭的又还没出现,堂中只有几桌散客,连堂倌都有些意兴阑珊,客来也懒得起⾝。

  耿照掀帘而⼊,见少女闭起窗牖、放落吊帘,小小的雅座包厢顿成密室,不虞有人‮听窃‬,佩服之余,随手拉开板凳坐下,翻开桌上的耝陶杯子,笑道:“真巧啊,绮鸳姑娘。我先请你喝茶,一会儿有事要你帮忙。”

  “喝你的头!”少女狠狠瞪他,鼓着腮帮子的⽩皙脸蛋犹如花栗鼠,虽横霸霸的好不吓人,不知怎的,耿照却不以为她是真的生气。

  这⽩衫姑娘正是潜行都卫的统领绮鸳。自识她以来,耿照还不曾见过她夜行⾐以外的装扮,见她换了襦裙绣鞋,鬓边还簪珠花,打扮一如寻常少女,⾝畔只差几名闺阁绣伴,便是踏青游憩、逛街买⾐的模样了,心想:“宗主待潜行都的姐姐们也非全无情义,居然还准许她们休假,换上便服出来游玩。”

  好奇心起,笑问:“怎么今儿只你一人放假,没与其他的姐姐一道么?”绮鸳几晕倒,俏脸“唰!”罩満严霜,只差没抬脚踹他。

  “放你的头!这两⽇为了寻你,众姐妹无一人阖眼,⽇夜不息沿江搜索,只差没将三川翻了几翻…谁人与你放假!”篾帘忽揭,探⼊另一张月盘似的娇盈小脸,是他见过的、在王舍院照顾楚啸舟的少女。

  “绮鸳!听说你找到…”她今⽇仍是一⾝丹红,见耿照回头,才知扰了两人说话,吐⾆笑道:“典卫大人好。记得我不?我是阿缇。我只问绮鸳一句话,马上就走。”

  ⽔光潋滟的微眯眼越过男儿的肩头,探长了粉颈笑问:“喂,我们能回去了不?”“挑一组精神些的回朱雀大宅待命,待会还有活儿。”

  绮鸳几乎是不假思索,信口分派:“其他人回山上去。一组戒备、一组休息,另一组去替宗主⾝边的姐妹。宗主若无吩咐,两个时辰后恢复正常轮值,无有例外。”又补上一句:“你不用轮值,照顾你的楚敕使去。”

  阿缇俏脸飞红,嘟囔着“哪是我的啊胡说八道”仍止不住笑。外堂不知何时已无客人,连门都闭起一扇,几名少女在堂中或站或坐,虽非夜行装扮,一看便知是潜行都中人,个个难掩倦⾊,显是彻夜辛劳,已不知多久没能好好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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