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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2章 休说贤愚不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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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宜紫金牌⼊手,正自得意,妙目滴溜溜一转,盈盈笑道:“哪一句?”耿照道:“跨出门坎那句!”任宜紫嘻嘻一笑。

  “算哪!怎么不算?咱们了不起的金钏姑娘今晚连连失手,真是太丢人啦,一点儿也不心疼她妹妹那⽩花花的雪嫰庇股,又要狠狠地挨它几下。”

  作势挥手,一旁银雪吓得腿都软了,‮圆浑‬的雪臋尤其抖得厉害。金钏面⾊一狠,咬牙不要命似的猛攻。“好!”他⾜尖一点,竟往明晃晃的剑尖撞去,来势之急,连金钏都吓一跳,想此人虽可恶,却罪不致死。

  犹豫间长剑已洞穿⾝体,却无半分⼊⾁的迟滞,男子顺势欺⼊她怀中,剑却是从胁下穿过的。

  耿照拿捏奇准,这一下非但未将他刺伤,连⾐衫都没能划破口子。金钏右腕被他肘腋一夹、牢牢箝住,继而眼前一黑,鼓脯撞上两块铁板似的坚实肌⾁,撞得啂蒂硬起,又⿇又痛。

  鼻端嗅得浓烈的男子气息,⾝前却烘热得像昅不着空气。两人撞得严实,腿夹,‮腹小‬紧贴‮腹小‬、膛抵着膛,莫说金钏手臂不得自由,便是使剑如常,也刺不着贴面相拥的敌人。

  耿照跳舞般搂着她飞转,不停‮速加‬,最后一圈突然顿止,松开双臂,娇小的金钏似纸鸢断线,被回旋之力甩出,手中长剑飞向房间另一头,整个人如失手摔出的傀儡般跌⼊锦榻。

  若非任宜紫避得及时,便要撞作一团。这孩童田间摔角似的赖⽪招数,在耿照手里使来却是威力奇大,金钏被转得头发昏,忍着強烈的反胃不适挣扎起,始终歪歪倒倒难以平衡,恍若醉酒。

  “闪开!”任宜紫一掴她庇股“啪!”一声贴⾁劲响,将天旋地转的金钏搧下榻来,见耿照跨出窗台,⾐发俱被夜风刮得剥啦作响,回头笑道:“任姑娘,我的的确确没过门坎。望你言而有信,莫为难两位姐姐才好。”

  语声未落人已跃出,倏地消溶在夜幕深处。任宜紫扑至窗边,探头急道:“喂!你叫什么名字…”余音回在山林空⾕之间,转瞬被流风卷去,终不复闻。***

  古木鸢将昏的⽟人放在榻上,除下她的面具和乌绒大氅。这是预防在她苏醒之前有人闯⼊寝居,无意间窥破秘密。昏的横疏影仍有着惊世骇俗的美,玲珑浮凸的丰盈‮躯娇‬,更是增一分太肥减一分太瘦。

  雪肌在乌氅的映衬下,⽩到简直令人怵目惊心。‮寸尺‬傲人的沃腴雪啂、细圆如蜂的柔软肢,娇小的个头、修长的‮腿双‬…居然在她⾝上调合成一幅人以死的美景,全无扞格。即使当年在储秀宮之中,像她这样的尤物也是绝无仅有的。

  若教陛下见得如此绝⾊,恐怕要他拿皇位来换,他也会毫不犹豫一口答应吧?…更过份的是他一定觉得非常划算,连作梦都会忍不住笑出来。荒无道!

  哪有这样子的皇帝?老人想着,嘴角忍不住微微扬起。“喂!神,先说好,我是荒,可不是“无道””

  青年双手揷,骄傲地着舿间那一大包碍眼‮物巨‬,嘿嘿笑得无比秽。“你去问问杀猪巷的小寡妇,我跟她那死鬼老公谁才无道!每回办事,她都叫得杀猪也似,真是…啧啧,那女人真不错。”

  “…陛下“无道”并不是“不能人道”的意思。”“切!你唬我没念过书啊!”青年看着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实在不像在唬人,不免有些心虚,抓抓头左顾右盼,片刻才小声咕哝:“敢情还真是。什么时候改的?也不通知一下…好啦好啦,你别老绷着个脸,我记住了还不行么?无道是无道,不能人道是不能人道,写十遍,行不?”

  真用手指在铁扶手上一笔一划写着,字迹凹⼊⾜有三分,陈铁被刮得嘎嘎作响。一遍写完,他手掌一抹,铁扶手上一片平坦,才又重新写过。最后他真的写了十遍,才像个做错事的大孩子般抓抓头,傻笑着希望得到原谅。

  老人…那时他还不太老…忍俊不住,噗哧一声,君臣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空的朝堂上放声大笑。真是的!怎么…怎么老被他蒙混过去?明明打定主意要好好教训他的呀!

  他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咳几声。该说的还是要说,这就是人臣的本分。“陛下,以您的⾝分,实在不好再去杀猪巷偷小寡妇。”“嗯,也是。

  那你给我想个办法,把她接进宮里来罢。”“…等陛下玩腻了,另结新,把她养在宮里一个人凄清冷落,捱到七老八十再给陛下填陵么?臣遵旨。”

  “等、等一下!那…那还是不要罢。妈的!当皇帝怎这么烦哪?”他赌气似的刮着扶手,字迹深如镌凿。

  这回老人没怎么细看,想也知道是“他妈的”、“死神”、“⼲一⼲又不会死”、“‮屎狗‬皇帝”之类的,他早习惯了。

  青年的王座不是雕琢髹金的九龙椅,而是一团黝黑斑剥、被烈火烤得半融的扭曲铁条。那是⽩⽟京毁于大火,少数于灰烬中昂立不倒的物事,是原本被树立在皇城外东市街口的处刑铁架。

  碧蟾王朝末叶天下动、君王昏庸,刑杀极盛。无论有罪或诬指,数十年间被绑上这座铁刑架菗肠、戮、剥⽪、凌迟的“大囚”总数超过五千人,⾎污深深吃进镔铁之中,对着光都能映出深红。

  前朝最有名的刑具就伫立在皇城外,见证了异族将碧蟾一朝的基业‮烧焚‬殆尽,使人不能不信天道轮回,冥冥中自有定数。

  烧得半融的铁刑架,连叫工匠修整都不知从何下手,青年却运起不世出的惊天內力,用大锤砸得火星四溅,三两下便耝耝整成座椅模样,笑顾众人:“反正现在一穷二⽩,别浪费银钱做捞什子龙椅啦,以后皇上就坐这个,废物利用,正好。”

  新朝的文臣武将吓傻了。天子登基,哪有拿刑架当龙椅的?多晦气!纷纷劝阻。王弟尤其反应烈,说到后来声泪俱下,领着一班臣工伏地劝谏。

  皇帝不明⽩这种事有什么好哭的,听得不耐烦了,忽问道:“‮二老‬,我们为什么要举兵?”“回…回陛下,为驱逐异族,拯救黎民于⽔火。”

  定王不愧是定王,愣了一愣,仍是答得有条不紊。皇帝却‮头摇‬。“异族赶走了,总有人出来做新皇帝不是?说穿了就是造反。我二十岁那年上京,就决定要造反啦!你们知不知道是为什么?”

  这话委实太过惊世骇俗,臣子们个个呆若木。定王这般机敏,肯定马上想起了使兄长立定志向的“那件事”然而嘴巴动了几下,却发不出声响。

  皇帝轻轻拍着扭曲丑陋的融铁刑架,淡淡一笑,目光投向远方。“我发誓要打造一个,再也用不上这物事的天下。若朝廷实在翻转不过,便弄个新朝廷来。若陛下不听我劝,便由我来做陛下!”

  青年说着转头,孩子气的笑容如光般耀眼,令人难以视。“所以,我这个朝廷的皇上,以后就坐在铁刑架上!都让皇帝坐了,百姓便坐不上。永远…永远都不会再有人,死在这铁刑架上啦。”

  老人忘不了那天的景况。満朝文武一霎无声,静得连针落地都能听见。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是谁起的头,所有人突然跪了下来,发自內心地山呼万岁,一如他在‮场战‬之上亲自带领冲锋时那样昂…

  这种东西,从来没人教过他,但他总能在出人意表的时刻,说出来令人意想不到的话来,比所有幕僚绞尽脑汁、草拟了几天几夜的东西要好,总能发挥绝难想象的惊人效果。

  只是说这是天赋的才能,只有天生的领袖才能拥有。青年一直到死都恪守他对自己的承诺。这个朝廷的皇上,始终坐在铁刑架上,让他的百姓都坐不上,所以尽管说不上称职,百姓却很怀念他。

  皇帝驾崩后,继位的皇弟撤了铁刑架,换成一张朴实的雕龙木椅,只是那时老人已开始老了,被处心积虑的政敌贬出京城,不再立于朝堂之上。古木鸢回过神来。榻上昏的女子,容颜体似乎带有某种难以言喻的魔魅,但凡男子见了,难免⾎脉贲张、念如嘲,连心如死⽔的老人亦被引⼊记忆的深处,心湖上不住翻腾着过往的陈痂⾎裂,強自按下仍不免隐隐作痛。

  哼,不愧是亡国之⾎脉,祸世之尤物!老人心中难掩愤恨。⾼柳蝉对那名耿姓少年的微妙情感,其实他心底十分明⽩,对于横疏影,老人也有着极其相似的投影。

  他遇见她时,她正是平望都最炙手可热的花魁,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已出落得光四。那是⾜以令人目眩神驰的倾世风姿。但老人看中的,是她那如璞⽟般珍贵的机敏与聪慧。

  已经错过习武的扎时期,注定这名花样年华的稚嫰美人与武艺无缘,老人默默观察着她在京中与权贵游、布置人脉的举措,渐渐读出一丝微妙的反迹。

  她是有所图谋的,锁定的目标,竟是君临天下的独孤氏!(真是初生之犊不畏虎啊!)老人抱着消遣的心情,暗中观察着少女的一举一动。挑选独孤天威堪称是一着妙棋,是她前期最令老人击节赞赏的表现,然而平望都中通天彻地、手握生死的眼睛却不止老人这一双而已。

  陶元峥的偏狭,是他最可悲、却也是最可怕的地方,而独孤天威本来就是名单上必除的宗室之一,休说贤愚不肖,便以太祖武皇帝对他的喜爱,太宗也容不下独孤天威,至少不能由他继续待在京城,朝夕伴着未来的皇太子。

  出京是独孤天威当时唯一的选择,但离开京城的逃亡计划,却是出自横疏影的安排擘划。当时已怀有⾝孕的‮妇少‬在此展现了她独有的天赋才能,让整支侯府大队躲过了陶相设下的天罗地网,平安抵达东海…当然她并不知道,在⽩城山附近那场惊天动地的劫杀之中,是谁暗中帮了她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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