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蹙眉片刻
“符若兰武功有限,家传的帝字绝学“蛇蜕大法”练不到家,我与薛老神君都觉有诈,然而这却是最快、也最无可争议的法子,最后也只能答应。”
她叹息道:“后来发生的事,谁也料不到。”“符若兰勾结了岳宸风那厮,偷偷将他送⼊岛內,本要趁偷取一样至宝,要挟我等就范。谁知岳宸风得手之后,却未将那宝物给符若兰,反而趁着我与薛老神君手之际,将雷劲打⼊我等体內。
“场中就数我二人武功最⾼,居然被他轻易制服,众人碍于宝物,投鼠忌器,五岛首脑俱被挟制,从此生不如死。”
耿照恍然大悟,终于明⽩众人仇视符⾚锦、乃至火神岛符家的原因,心中不无感慨:“一个人才济济、立独于世的门派,就这样被自己人给卖啦。却不知那符若兰最后,到底得到了什么?她与符⾚锦又是什么关系?”
漱⽟节察言观⾊,似是听见了他心中之问,淡淡一笑:“岳宸风控制五岛之后,头一个杀儆猴的就是符家。
红岛的⾼手被他清完了一轮,符若兰更是沦为他采补琊术下的牺牲品,不但全⾝元及功力被汲取一空,死前还受磨折,下场极为凄惨。
符家的嫡裔折损殆尽,万不得已,只好从移居岛外的旁支找继承人。符老宗主有个孙女儿,⾎统甚纯,其时业已许了人,丈夫是岛外之民。
小两口新婚燕尔,如胶似漆,谁知丈夫却在前度的动里死于叛之手,十来岁的新妇顿成了小寡妇。耿照心念电转,转头道:“那便是符⾚锦啦,是不是?”“嗯。算起来,符若兰还是她的亲姑姑。”漱⽟节续道:“她运气不好。
纯⾎男子与外岛女子能生出纯⾎女儿的,几十年间都未必能有一个,偏偏她就是了。她从小和岛上的牵连不深,连武功都是外学,怎么也轮不到她继位。反正早晚要嫁给外人的…大家都这么想,恐怕她自己也是。
“那时符⾚锦新寡不久,才将丈夫的骨灰送回家乡安葬,又被接回岛上来担任神君。底下人瞒着她反岳宸风,事迹败露后,红岛被杀屠一空,她也教那厮给玷污啦。小的时候还是个好的姑娘,唉。”
耿照听得不忍,心下恻然,忽地浓眉一挑,击掌道:“是了,宗主不担心她会向岳宸风告密,是因为符姑娘对他的痛恨,其实并不亚于岛內众人?”漱⽟节温雅一笑,摇了头摇。
“其实我担心得很。但君盼说得没错,若无实据,岳宸风未必信她。符⾚锦是聪明人,这条线报不是大好便是大坏,她若想领这个功,这几⽇里必定会来踩踩盘子探探风。等她再出现,我们就要小心啦。”
耿照想想也是,眼看长廊将尽,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不吐又觉不快,犹豫了半天,才开口问道:“宗主先前说的那个叛之人,是否就是那人称“苍岛战神”的木神岛神君肖龙形?”
漱⽟节抿嘴微笑,并未回答,片刻才淡然道:“在五帝窟之中“肖龙形”这三字乃是噤忌里的噤忌,望典卫大人以后莫再提起。”
语声依旧温柔动听,眸中却无笑意。长廊尽头有间小巧的花厅,四下无人,只有弦子守候在门前,见得漱⽟节来微一躬⾝,利落地将门牖打开,引领二人进⼊。
“少宗主的情况如何?”漱⽟节待耿照落座后,自己也坐了下来,随口向弦子问道。“少宗主用过汤药,这会儿应该睡了。”“嗯。”漱⽟节眼神一瞟,毋须开口,弦子便会过意来,将门窗小心闭起、放落纱帘,以免厅內的密谈怈漏于外。正要退出厅去,却被漱⽟节叫住:“你过来。”
“是。”优雅婉约的雍容丽人端起几上盖杯,对耿照作势一停,殷殷微笑:“典卫大人,请。”
耿照执杯还礼,一时摸不清她要做什么,盖杯捧在手上,却未就口。漱⽟节好整以暇地抿了口香茗,拂去裙膝上那看不见的尘沙,怡然道:“妾⾝不只礼遇大人,更善待贵友,对于本门与岳宸风的前缘夙怨,也是推心置腹,尽说与大人知晓。这份诚意,望典卫大人心有所感。”
耿照点头道:“宗主之诚,更无二话。”“既然如此,”漱⽟节道:“该轮到大人显露诚意啦。”耿照猝不及防,听得一愣。“宗主的意思,恕在下…”“老神君之疑,妾⾝同样也有。”
她若无其事的端起香茗,巧笑倩兮的模样,似与至亲闲话家常,娴雅中带着一派少女似的烂漫天真。
“典卫大人虽为老神君祓去了雷丹,妾⾝却噤不住想:这手段是否十拿九稳?是不是可一不可再?能否救得我全岛之人…这些疑虑在合作前,须请典卫大人给个代。”耿照背脊发寒,強自镇定,沉声道:“宗主要如何代?”
“也不难。只消典卫大人当着妾⾝之面,再施展一次祓除雷丹的绝艺,妾⾝更无疑惑,愿率我五岛之豪杰,供典卫大人驱策!”指着⾝畔侍立的弦子嫣然一笑,妙目凝光:“请典卫大人一试,为这孩子祓去雷丹,如何?”
***莫说耿照措手不及,连素来冷面的弦子都怔了一怔,清澈的眸底掠过一丝极细极微的讶⾊。漱⽟节命她开解两只臂鞲(音“勾”⽪⾰制成的护腕),卷起袖管,伸出一双欺霜赛雪似的莹⽩皓腕,掌缘橘粉、青络淡细,肌下若有骨骼,只怕也是精雕细琢的⽟架子。
“典卫大人若要施术,须一探脉门否?”漱⽟节勾直勾地盯着他的眼睛,温婉的笑里似蔵着一丝狡黠。耿照忽觉符⾚锦赠她的“狐狸精”三字考语,真是一点没错。
狐狸若化成了人的形貌,约莫便是眼前⾝披玄素的淡雅美妇。“还是典卫大人的祓雷之术,须触及⾝子其他隐密处?”她一打响指,⽟靥上分明是言笑晏晏的模样,眸子里却连一丝笑意也无。
“弦子,褪⾐。”修长的黑⾐女郞想也不想,径伸手去解带,神情平静无波。“且慢!”耿照索遍枯肠,实在想不出什么应变的说法,把心一横,举手喝止。
“宗主,不用让弦子姑娘解⾐。在下…并无化解雷丹之法,当⽇救得老神君的命,其实是侥幸。”
匆匆将昅化雷丹的难处解释了一遍。漱⽟节冰雪聪明,纵使不通碧火神功,也约略弄懂了他的意思:耿照并非是不能昅出众人体內的雷丹,只是若无明栈雪的帮助,他自体也未必能将雷劲化为己用。
更别提在昅化的过程中,须冒雷劲灼⾝的风险…明栈雪说过了,上次没事,是耿照了好运,可一不可再。她轻轻一哼,放下盖杯,冷笑道:“原来典卫大人想做无本生意来着。妾⾝若不问,典卫大人打算何时才说?”
耿照自知理亏,说开了反倒坦然,回口道:“宗主恕罪。方才为逃出重围,便是真的不会,也只能说会了。宗主若易地而处,能直承不讳否?”
漱⽟节樱微抿,轻轻哼笑一声,却未答话。“况且,在下并非全然帮不上忙。”耿照见她并未发作,心中又多几分把握,续道:“方才也曾提过,我有个朋友,是一位姓明的姑娘,对雷丹的了解远胜过我。
明姑娘与那岳宸风有隙,我怀疑她的失踪与岳宸风有关。宗主若能帮忙探听明姑娘的下落,以她对雷丹的认识,必能解决五帝窟的心头大患。”
漱⽟节冷笑:“本门未得好处,倒要先付利息了?典卫大人打的好算盘。”弯细的螺黛柳眉一挑,哼道:“你与那姓明的女子,究竟是何来历,为何能解紫度神掌的独门之患?
你自称是刀皇传人,⾝上的內功既非轩辕紫气,更不是神玺圣功,分明是冒名顶替,究竟是何居心!”耿照心中一凛:“听她的口气,倒像识得刀皇前辈。”头摇道:“那些传人什么的,也不是我自己所说。
传授我武功者,并未自称刀皇。”他这话说得理直气壮。
琴魔、胡彦之、明栈雪,甚至是娑婆阁里的千手观音木像,并无一个自称是武登庸。刀皇传人云云,全是某人的信口开河。漱⽟节冷冷一笑,停顿片刻,垂眸轻道:“是么?江湖传言刀皇的眉相特异,被称做是“凌云紫气”唯其中一边留有刀痕,因此破了大富大贵之相。你所见到的那人,破眉处是在左边,还是右边?”
耿照一下被问蒙了,心里直将老胡骂了个狗⾎淋头。本想随便猜一边赌赌运气,忽忆起幼年时在龙口村与乡里顽童玩耍,有个握紧双拳、教人猜哪边有石子的把戏,心想:“她故意这么问,说不定武登前辈本没有破眉,问题本⾝就是圈套。”
一径头摇:“我说了,传我武功之人,并未自称是刀皇。只记得是个⽩胡子老公公,连眉⽑也是⽩的,没注意有什么疤痕。”灵机一动,突然问:“莫非宗主曾经见过刀皇?”
漱⽟节并未理会,蹙眉片刻,忽又展颜。“你很狡猾。”她雍容一笑,清亮的眸子掠过一抹狡黠,翻脸竟似翻书一般,前后简直判若两人。“也罢!与聪明人合作,总胜过与蠢人搅和。只要你对本门还有用处,我们之前的协议依然有效。”
唤来弦子,附耳吩咐了几句。弦子领命而出,要不多时便带着楚啸舟回来,他的面⾊比数⽇之前更加苍⽩,印堂之间隐约泛着一股青雷紫气,行走时步伐踉跄,似要花费极大的力气,才能稍稍抑制⾝上的苦痛。
⾝后,又有两名潜行都卫亮出明晃晃的蛇匕,押着另一名苍⽩瘦弱的少年进来,却是阿傻。“据过往的经验,雷丹在中掌后五到七天之內将会成形。啸舟受伤已有数⽇,眼下正是最关键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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