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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4章 好二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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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年如鹿别驾等人野心昭昭,想尽办法要把这位掌教损下,始终难以如愿,除鹤着⾐处事滴⽔不漏,他那精湛的內功剑法亦是一大阻碍。

  胡彦之毕竟是胤丹书之后,天资聪颖,心⾼气傲,总不能教他如同自己一般,熬上二三十年、累积败场无算,才得略窥武学之堂奥,是以在拣材授艺之上,鹤着⾐亦煞费苦心,不惜折节外求,为他遍访诸艺名师,以补自⾝之不⾜。

  当胡彦之从蔵经阁中拣出《律仪幻化》的古卷时,鹤着⾐着实吃了一惊,想到小男孩如野猴一般,成⽇上躐下跳的,半刻也静不下,要他打坐观想,也不知是为难谁,如此说来,这套“律仪幻化”倒不能说不合适。

  鬼先生经脉寸断,无法行气,就算盘坐抵掌,也无法将眞气送⼊体內。老胡索运起十成功力,放⾜奔跑“律仪幻化”搬运周天,眞气愈见畅旺,百骸內如温⽔流淌,浑⾝无一个⽑孔不舒泰,暖洋洋地透过背心要⽳漫⼊鬼先生口,为他驱走寒意。

  胡彦之愈奔愈狂,将风松云月抛诸脑后,満抑郁如雪球般越滚越大,却无可怈处,蓦地一声长啸,朗昑道:“十年离后,长大一相逢,问姓惊初见,称名忆旧容。别来海事,语罢暮天钟。明夜别霄汉,秋山又几重!”

  狂笑不止,苦涩的笑声回在荒岭间。他非是自怨自艾的子,消沉不久,灵机一动,喃喃道:“是了,那桑木之主神通广大,又与⽗亲有香火情,她若肯出手相助,兄长未必不能救治。”

  打定主意,先将兄长携回十九娘处,延名医国手稳住伤势,再想办法透过耿照,与蚕娘前辈见上一面,那怕磕头求肯、卖命换,也要求得⾼人拯救兄长。

  想着想着,不噤有些出神。忽然间,一股奇寒劲力刀一般损⼊背心,胡彦之喉头微搐,腥甜溢満口腔,总算他应变奇快,靴侧打横单膝跪地,整个人向前平平滑出数丈,并未失⾜栽倒。

  老胡本以为是心情下,又逢眞气鼓出,为夜凉所沁,竟尔受到內伤?略一细察,便知不是这么回事。那怪异寒劲仿佛实刃,牢牢揷穿“至⽳”令他动弹不得,只能佝着背维持跪姿,功体就像被捅破了一个洞,由刃隙间汩汨逸出,竟难遏抑。

  胡彦之适才运起功狂奔,⾎脉畅旺,运行之速,再这么逸出內息,不出半个时辰,內力点滴无存,形同散功,轻则大病一场,重则七孔流⾎而亡?至于保住武功什么的,那是想都不用想了。

  老胡阅历丰富,纵使奔跑之际心情动,要想无声无息暗算他,怕也没这么容易。他不是没想过鬼先生伪作痴呆、忽施暗算的可能,但兄长经脉重创,连眞气都度之不进,这是他和耿照都检査过的,决计不能有假。

  胡彦之奋力抬眼,试图从荒湮蔓草间辨出敌踪,可惜只是徒劳。⾝躯越来越沉重,刺骨寒意却一再拓展他的抵御极限,老胡牙关磕颤,连背心的透体剧痛似都⿇木,眨巴眨巴的眼睑忽然一阵刺痛,掮下一片雪⽩盐花,他愣了老半天才省起是结霜。

  (见…见鬼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哗啦一响,背上负重倏轻,余光瞥见一物滚落地面,却非预期中的鬼先生,而是|团覆満霜华、冰茧模样的物事,草上之露、风中颸凉一遇此茧,纷纷凝附于其上,冰茧遂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增大,原本还能依稀辨出头颅肩膀等轮廓,未几已呈一团霜⽩,难分短长。

  冰茧从周遭诸物中汲取的,远远不只⽔分而已。茧下厚厚的草垫迅速枯萎凋⻩,离冰茧最近的胡彦之,除了眞气持续流失,更有“精元枯竭”之感,筋骨酸痛、眼⼲⾆苦,周⾝虚乏得隐隐作痛,就算没有至⽳上那记令內息走岔的锐薄寒刃,怕也挤不出一丝挪动⾝体的气力,心底骇异:n这是什么妖物,竟能如此攫人精元!

  我…适才所负,竟是这样的东西!兄长呢?他人又在何处?“约莫一刻后,胡彦之已软乏仆地,意识模糊,这个谜底才终于揭晓。

  “啪”的一声裂帛细响,冰茧表面迸开细,一只⽩皙姣好的手臂穿出冰壳,于月下散发淡淡青芒,仿佛来自冥泉,总之不似人间应有。手的主人困难地剥开冰壳,仿佛还在适应全新的⾝体,片刻动作才恢复灵活轻盈,三两下破坏冰茧,坐起⾝来。

  那人上衫早已冻得奇脆,连同头顶的假发,于起⾝的刹那间粉碎四散,仿佛抖落一⾝旧⽪,⾚裸的肩背与光滑的颅顶线条优美,堪称无瑕,已超越男女之别,无论谁来看,都只能摒息赞叹,为此异乎寻常的魔魅所月华映出一张同样难辨雌雄的容颜,际笑意幽冷,胡彦之与他无言对视,神情既非恐惧错愕,甚至说不上愤怒伤心,只余说不尽的空洞。

  “看到亲爱的兄长浴火重生,你难道不能⾼兴点儿么?”鬼先生轻舒猿臂,伸懒似的,从残破的冰壳中袅袅而起,若非⾚裸的腿间昂着弯刀似的狰狞长物,无论⾝形动作,活脫脫便是个绝世美人。

  “亏你适才奔跑昑诗之时,我心里还有点感o”胡彦之眞气散尽,⾎⾁精元又被昅蚀至甚,说是“吊着一缕游丝之气”毫不为过,难以开口,只拿凹陷的双眸瞪他,死活不肯阖眼,但毕竟剩不到半条命了,片刻便颓然垂颈,更不稍动。

  鬼先生知胞弟命悬一线,但经脉初复,状况未明,未敢婆妈,就地盘膝提气,搬运数匝,确定周⾝无损、內力大幅提升,隐有将要突破境界的预感,只差一点未明,尙无法掌握,但已是自他习武以来,从未履⾜的至⾼巅顶。,以眼下的状况,无论单挑⺟亲或古木鸢,鬼先生都有不败的自信,不噤嘴角微扬,低头看着双手?

  “原来当年⽗亲武功大成时,便是这般感受I。难怪人人都说我不如他,此番因祸得福,两相对照,确有不及处。”

  无视全⾝⾚裸,迳于胡彦之际取下珂雪,擎出晶刃,刀首平钝处抵于一一弟口,要不多时,死了般的胡彦之突然大口呑息,浑⾝菗搐,又从鬼门关绕了一圈回来。,珂雪刀⾝青芒黯淡,只较先前损破旋盘、倾光异能后的透明无⾊状略好些,疗效明显不⾜。

  鬼先生本还鞘,终究舍不下一一弟的命,又在他口搁了会儿,怡然笑道:“天覆功可不只是宵明岛的鎭岛绝学,马蚕娘既传了⽗亲,便也是我狐异门的武功了。

  那婆娘最好装神弄鬼,当年传功,与作用于染红霞⾝上之法如出一辙,不授心诀,迳以异术烙于体內,以规避”艺不出宵明岛“的誓言,凸显其⾼超手段。

  “但⽗亲乃不世出之奇才,与这天覆功的功体相处十数年,复得”思首玄“神功启发,居然解破了运功法门,别开蹊径、无师自通,创出一套能够自行修练而成的天覆功诀,授与⺟亲。

  “我最最聪明的小弟啊,你知不知道,什么是天覆功的本?不是奇寒功劲,也非烙骨⼊体之法,而是”蜕变重生“四字。

  蚕覆蚕覆,说的正是蚕茧啊!蚕虫化蛾,形质极殊,这种彻底汰去旧弱、来新強的过程,才是天覆功最神奇处。”

  胡彦之并不知道,当年蚕娘与胤丹书道中相遇,蚕娘看出这名正直可喜的少年杀劫临⾝,动了恻隐,破例将天覆功烙⼊胤丹书体內?其后胤丹书果然遇劫坠崖,于九死一生之际迳行蜕变,脫胎换骨,其后更倚之打破了死魔医怪的僵局,从此展开一段不平凡的人生。

  胤丹书成名后阅历更丰,兼且天资过人,潜心钻研之下,终于悟通了天覆神功的修习法门?他夫恩爱,彼此间更无私隐,此功亦授胤野,自不在话下。狐异门覆灭之后,胤野流落江湖,曾靠此功救得一命,体悟更深。

  天覆功虽然绵长強韧,的是绝学,在推动招式、导引自疗等用途之上,却未必強过了思首玄功,奇寒冻气的特质对狐异门武学也没有实质上的增补助益,胤野遂将重点放在“蜕变重生”上头,严格督促鬼先生习练,不意今⽇派上用场。

  耿照重掌粉碎了鬼先生的气海与膻中,这是确实无误的。然而,在思首玄功的功体灰飞湮灭的同时,改良过的天覆功诀却自行发动,鬼先生看似经脉倶废,但混沛一片的百骸之內,全新的经络骨骼正在重组,将鬼先生修练近一一十年间所得、却无法使用的异质內力一次释放,融合了四分五裂的功体碎块,重新铸成一副更強更猛、汰弱存雄的躯壳…这个历程与耿照铸成“鼎天剑脉”可说无一丝相近处,其概念却是殊途同归。

  而触发此一过程的“一初动”正是胡彦之不惜逸失功力,也要为兄长驱寒呵暖的无意之举。

  若无他毫无保留地搬运眞气,点燃了鬼先生体內的重生之火,以他粉碎殆尽的残破功体,要自行引发蜕变至此,怕也非是易事。“谢谢你了,小弟。我会记住你的心意。”

  鬼先生喃喃低语。说这话时,他那俊美妖异的面上,难得地不带一丝嘲弄讥讽,胡彦之张口言,鬼先生却撤去了河雪,还刀⼊鞘,胡彦之脸上微微涌现的些许⾎⾊倏又褪去,咯咯作响的喉头连呑息都颇困难,遑论出言抗辩。

  鬼先生从散落一地、渐渐消融的冰壳碎片中,拾起那个沾満⽔滴的珊瑚瓶子。忽听一把疮哑悠断的薄嗓颤道:“你…做…甚…”便即中绝,竟是胡彦之奋起余力,不依不饶。

  看他垂死的眼神,若还有丝毫余力,想必已一把揪紧自己的臂膀,绝不放人离开…鬼先生不噤失笑,摇了‮头摇‬。“逞这个英雄,只⽩费珂雪的疗效而已,你怎就这么傻?告诉你也无妨,我的好二弟,为兄要用这个去搬救兵,教你那宽宏大量的耿兄弟后悔莫及。他早告诉你了,只是你不肯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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