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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1章 这般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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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那只是易而已,彼此都清楚得很,雷门鹤不欠他什么。总瓢把子赏识他的聪明,以补麾下俱是骁将、却无文胆之不⾜,而他原先在“十五飞虎”就是军师,这个位子驾轻就,双方各取所需,十⾜公道。

  他今⽇拥有的一切,并非乞讨或他人施舍而来。论出生⼊死,他并不比雷奋开那老流氓来得少。

  在酆江上的那个狭小船舱里,⾝披裂创、⾐衫褴褛的漏网匪徒,并不认为自己矮了眼前意气风发的赭⾐少年一截,就算他未施以援手,挽救自己于饥病漂流之中,贺凌飞仍能在东海找到另一条活路。

  当时他蜷在舱板上瑟缩颤抖,一点也不觉得死神近在⾝畔,正热切招呼他走⼊冥途。他对自己的命运充満自信。…到头来,能将他如此近死亡的,还是雷奋开!

  掌力及体的刹那,雷门鹤袍袖一翻,亮出两支精钢判官笔,其中一支遮护头脸,另一支却自肘后旋出,若雷奋开来势不变,一掌轰爆他面门的同时,‮腹小‬也将被锋锐的笔尖洞穿,使的正是兵法上的“围魏救赵”之计。

  “哼!”雷奋开嘴角一抹琊笑:“你有胆子同归于尽?”呼的一声易掌为抓,雄浑的內力自精钢笔杆透将过去,震得雷门鹤虎‮爆口‬裂,不由自主松开握柄。

  雷奋开倒持判官笔一送,正中雷门鹤腹间,撞得他口噴鲜⾎,像断了线的纸鸢般跌⼊树丛!“老…老九!”

  雷门鹤在摔出视界之前勉力一唤,周围突然“噗!”燃起四朵蓝汪汪的幽焰,在空中漂浮不定,挟着诡异的气味,占住四角。雷奋开蔑笑:“好出息啊,老九!忒爱装神弄鬼!”

  提掌一劈,拟将挡道的蓝焰震落,谁知⾝前焰朵轰然炸开,⾝后另一朵蓝焰却如燃油浇落,地面上升起一片诡蓝火幕。

  左右两朵焰花恍若飞燕,旋扭着直飙而来!雷奋开张开手臂,也不见使什么招数,双掌旋扫,強劲的掌风掀得草屑狂舞,林叶沙沙动摇,便是铁蒺藜、金钱镖怕也震开了去,何况是漂浮的焰火?

  轰轰连响,两朵失控的蓝焰撞碎在林间,其中一朵拦炸断了一株双手堪围的大树,另一朵却似浆⽔般泼上树⼲“嘶嘶”地窜着⽩烟,显然调⼊了剧毒。

  蓝焰接连亮起,岂料雷奋开⾝法太快,一眨眼便追着雷门鹤扑⼊林间,但见林后空地之上,一人云履⾼冠、青褐⻩披,右手桃木剑,左手金丝麈,生得长⾝⽟面、五绺飘飘,本有些脫俗出尘的味道,但雷奋开委实来得太快,那人似没料到得意的“雷鼓惊神四幻焰”就只挡了一霎眼,顿时手忙脚,匆匆将⻩符串上木剑,一指雷奋开道:“四太保驾前,岂容放…老大!你、你莫过来!再来我放雷符啦!”雷奋开狞笑道:“闪开!哪这么多废话!”单掌轰出,⾝前乌影一阵摇,那道人抱头缩成了一团,开碑裂石的‮合六‬铁掌却始终没打到他⾝上。他抬起头来,总算稍稍放心,⼲咳几声:“老大,有话好好说,⼲嘛动不动就喊打喊杀?

  兄弟们也不是怕了你,只是敬你年长资历深,不想破脸罢了。这么多年来,我知道你雷老大素来看我不起,我也不来与你计较,到底是拜了把子,不好…你这人也是…我都说…”

  雷奋开懒得理他,停步凝神,一双鹰目炯炯放光,仔细打量这不到四丈方圆的林隙地。他与那道人似隔丈余,当中却有朦胧恍惚之感,微一眯眼,该无一物的空间里依稀有些树影,实际上的距离难以测断,暗忖:“连老七也来了,这下⿇烦。”

  听道人兀自叨叨絮絮说个不休,又烦躁起来,暴喝:“你他妈的闭嘴!”真气鼓而出,两人间的空地为之一颤,林景宛若海市蜃楼,又像蒸腾热气,被声波震得微微晃摇。

  眨眼虽尽复如常,却⾜以左证雷奋开的推想:这片林子被人设下极⾼明的奇门阵法,眼前的林隙空地,决非它真正的样子。贸然行动,直与蒙眼撞无异。这样的翳蔽却是单向的,敌明我瞽,相差何止道里计。

  纵有阵法保护,音波却是无孔不⼊,那华冠道人被震得半⾝酸软,也有些火了,拎起桃木剑指着他:“老大!

  你说话就不能客气点么?我雷司命也不是没脾气的人。老实告诉你,我适才已在这林子里布下了五部雷法,虽是匆忙了些,排布不甚理想,不过比起上次在无双崖弄的算是…”

  又自顾自说了起来。雷司命在十绝太保之中排名第九,人称“役马天君”此“马”非是指⽇行千里的神驹骏⾜,更不是恭维他能驾善御,而是印有铠仗兵甲的符箓⻩纸、俗称“甲马”的便是。

  这厮好作出家道的装扮,道门的斋醮法事、符箓咒术,可说是样样精通,有板有眼,连米卦、摸骨、看相、安胎…能扯上边的都有研究。十绝太保中多的是雷腾冲之流酒⾊不噤的家伙,便是雷奋开、雷门鹤也非坐怀不的柳下惠,兴起时也要女子侍寝的。

  唯独这雷司命是认真吃斋,九爷院里真没有半个女人,只有整天做不完的醮仪。雷司命热中做道士,修真炼丹,研究长生不死之术,却不是靠这个⼊得⾚炼堂,他有一门技艺独步天下,便是用火。

  举凡配炼硝药、制造火器,乃至战阵推柴埋信,发动火攻,可说是无一不精。雷奋开听他说“五部雷法”云云,知道不是什么召雷符之类,定是埋了炸药,心想:“手持火器便罢,炸药却大大不妙。怕这胡涂蛋手滑,连自己都炸成碎片。”

  本想硬闯出阵的,此际反倒不敢妄动。雷司命见他静肃下来,喜动颜⾊,转头道:“我早说啦,老大也讲道理的不是?跟他好好说了,总能成的。”

  忽然一僵,想是捱了对话之人一顿骂,面上须挂不住,讷讷转头:“老大,老四说了,你脾气忒坏,领着指纵鹰早晚出事。要不你把鹰符出来,大家和和气气的不好么?”

  雷奋开伪作沉思,片刻恍然点头:“还是老九说得有理。好罢,鹰符在此,你们只管拿去!”铁简挟着巨力呼啸而出,瞄的正是雷司命的面门!

  雷司命料不到他这便动手,吓得往旁边缩去,那铁简对正他的脸额,瞄得分毫不差,他却未纵⾝跳开。果然铁简一到⾝前便即消失,随即“砰”的一声,似是击中树⼲,迸出无数裂响,声音仍是从雷奋开正前方传来,与原本所瞄并无二致。…果然如此!虽不知是如何办到,但他曾见过一种江湖戏法,戏台上观众所见的术者,其实是以打磨透亮、涂了⽔银的镜面映出,正主斜站在一旁,故掷刀投剑皆不能伤。

  雷奋开鹰一般的目光掠过,捕捉雷司命转头说话的角度、缩避铁简的方位,以及铁简击中树⼲、产生回响的距离…飞快推算出落差,再出手时掌势偏开尺许,仿佛击在空处,却见雷司命“恶!”一声踉跄倒退,嘴角溢红,抚着膛软软坐倒。

  雷奋开隔空虚劈一掌,打得雷司命⾝畔草屑扬,抬头叫道:“老七!你再不撤阵,我下一掌便送他归西!”

  雷司命坐倒在地,面⾊煞⽩,左手食中二指一并,指尖窜出一缕火苗,勉力开口道:“老…老大!你…你玩真的,我放…放雷法打你!大…大不了…大不了一起死…”

  雷奋开提气大叫:“老七!你听见啦,莫让他犯浑,连自个儿也炸了!快撤!”忽听一人沉声道:“不可!”

  却是雷门鹤的声音。雷奋开恶念陡生,嘴角泛起一丝琊笑:“这还逮不到你!”运化双掌,便要向发声的方位击出,蓦地四面八方响起了一把懒洋洋的嗓音:“雷老大,这阵原本只自保,你莫我伤人。你的铁掌我挨不起。”

  雷奋开凝力不发,暗中观察声音来向,口里应道:“雷摧锋!你们哥俩和老四一道,专程来对付指纵鹰,还说我你伤人?当真是好无辜啊!”被称作“雷摧锋”的男子懒惫一笑,淡然道:“雷奋开,你摸着良心说话,我和老九为难过你么?

  老四找我们来,是担心你暴起伤人,你还真一点儿也不给人冤枉,说你怎的,你便怎的。再说了,争权夺利、蜗角相斗,谁没⼲过肮脏的勾当?莫说你没挖过雷老四的墙角啊!”这话连雷门鹤也骂进去了。雷门鹤虽隐于阵中难以望见,料想脸⾊也不会太好看。雷奋开被他一轮挤兑,怒气渐平,思路益发清晰,冷然道:“总坛烧了,你们几个太保就在这儿吹风看戏?”

  雷摧锋沉默片刻,才道:“我想那儿有你,比我们几个加起来都顶用。不如在这儿守着,作案的总要走人罢?”“看来我还错怪了你。”雷奋开冷冷一笑,语气却不带犀利的嘲讽。

  “我是“锦阵花营”花花太岁,只会喝酒吃⾁,比起你们这些做大事的,不过废物点心一个。”

  雷摧锋的口气听来很平淡,与其说是自嘲,更像是不萦于心。“雷老大,趁今儿这个机会,你同老四把事儿都说一说罢。总瓢把子不在了,现下是老四当家,你手里把着指纵鹰,大伙儿都睡不好觉。”

  雷奋开冷笑,冲⾝后比了比大拇指。“老巢正烧着呢,说这个合适?”“正合适。”雷摧锋道:“烧了咱们的风火连环坞,简直跟在祖爷爷坟头撒尿没两样,这一条无论如何也要讨回来。

  帮子里四分五裂的,能济事儿么?总瓢把子既然不露面不回来,就当他老人家不在了罢?你雷老大想坐总坛大位就直说,要不别个儿坐了,你便不能反悔。”

  “老七,你这般使力,看来老四得给你个副总舵主做做了。”雷奋开冷语讥讽。“我⼲不了。”雷摧锋的口吻蛮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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