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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6章 虽无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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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漱⽟节并非忘了,而是未选择帮他一把。既然如此,现而今又何必为他浪费时间?在大位的保卫战中,薛百胜是个相当勉強的助力、随时可能倒戈的筹码,总是和他唱反调的“耆宿”

  他所有的盘算都是为了琼飞,但期待的结果未必符合黑岛的利益。漱⽟节并没有打算在这里摆脫这名顽固老者,这完全不是她请他来此的目的,然而在方才极短极短的“流”之间,她似明⽩了祭⾎魔君的真正意图。

  观此人在无央寺的应对,漱⽟节有八成以上的把握,断定他并不反对七玄同盟,而只要是眼未瞎、耳未聋,没在大殿上公然打瞌睡的,大概都能猜到薛百胜是持反对立场。

  赞成结盟的⾎甲门,无论是抢妖刀或袭击代表,都不符合祭⾎魔君的立场,但排除持反对一件的薛百胜显然是…意识到此一意图的漱⽟节,肥也似的离开了现场,极端配合地“中”了这个调虎离山之计。

  至于祭⾎魔君会不会痛下杀手,漱⽟节并不在乎。薛百胜能照顾自己的,她心想。借着皎洁的月⾊,漱⽟节虽绕了点小路,终于下得山来,接上大道,见一条欣长拔的⾝影停于道旁亭中,一见她来便露齿微笑,英伟的面孔⾜以令无数少女脸红心跳,辗转难眠,然而此际漱⽟节却是心底一沉,额角隐隐作痛。

  “宗主来晚啦,等的我好苦。”胤铿…或说“鬼先生”…露出人微笑,轻拂亭中的长木栏。“如此夜⾊,宗主可有雅兴,陪在下小坐片刻?”“⾝为东道,门主此举不宜。”

  漱⽟节俏立于大道对向,一动也不动,打醒了十二分精神,以防有什么诡诈,面上仍一片从容,优雅笑道:“况且门主一统七玄,不应浪费光于妾⾝这厢,说到了底,我是赞成结盟抵御外侮的,门主不能教妾⾝平安抵达祭殿,现场便短了一票。”

  “宗主之心皎如明月,胤铿知之。我不担心同盟这票。”鬼先生笑道:“我担心的是关于推举盟主的那一票,宗主投何人?”漱⽟节哑然失笑。此事非是不重要,或该说是此行最重要的症结,独不应在此时、此地,以这样的方式出手。

  眼前这名青年并非不聪明,而是他的急切显出年少的鲁莽耝糙。在他背后或有个老辣的盘之人,一步步将七玄推到了史无前例的命运转折之处,但在需要他临机应变的诸多细节,胤丹书的儿子毕竟不是胤丹书,既无亡⽗魅力,襟格局亦多有不及。

  漱⽟节不打算在此际摊牌,也没有必要,可惜皎洁的月华令俏脸上乍现倏隐的某种情绪无所遁形,或是失望,或是鄙夷乃至窃喜,鬼先生一笑,攫住她来不及掩饰的‮实真‬意向,淡然到:“其实我来,是想同宗主说个故事。”

  漱⽟节柳眉微蹙,道:“什么故事?”“关于一男一女,两个叛徒的故事。”鬼先生露齿一笑,怡然道:“家中老人告诉我,故事要好听,须得贴近人生。

  故事中的人物叫张三李四王二⿇子,固无不可,恐怕是难起共鸣。若只是虚构,不涉现实,不妨听故事之人为名,更添趣味。”

  漱⽟节明⽩了。这是⾚裸裸的威胁,恚怒之余,忍不住好奇起来:守⾝如⽟十数年、专心抚育女儿总领门派,在強敌庒迫下兀自不屈,尽力保全宗嗣、常伴青灯古佛的守贞妇人,有什么夜半拦路的丑事可讲?淡淡一笑,垂首道:“门主之意,女的就叫漱⽟节么?”

  “反正故事是假。”鬼先生笑道:“宗主不介意罢?”“门主请便。”美妇人眼观鼻、鼻观心,敛目垂颈,笑意温婉:“如此一来,男的该叫‘胤铿’?”鬼先生哈哈大笑“宗主猜错啦,人生总有意外的,这样才更贴近现实。”

  他冷锐的眸中带着恶意。娴雅美妇浑⾝巨震,刹那间柳眉倒竖,杏眼中迸出杀气,彷佛变了个人,原本略嫌狐媚的丽容,隐约浮露呲牙低咆的样貌,教人想起狐豺本一家,骨子里有这般相似也不奇怪。───中了!鬼先生看在眼里,料想这份线报该有七八成以上的准确,致令城府深沉的漱⽟节难掩动,露出外人罕见的眞面目来,益发从容,好整以暇。

  “恰巧故事里,也有五个一脉所出的宗派,为夺宗主大位,百年来循环角斗,无休无止,套上帝窟五岛正好。宗主襟宽大,该不会介怀罢?”

  往前比了个夸张的半弧,有意无意瞟向漱⽟节雄伟傲人的脯,英俊的五官被猥琐笑意一衬,不知怎的有股沉之感。

  鬼先生好⾊与否,漱⽟节不好说,但这带有侮辱意味的动作太过刻意,像存心怒她似的,反倒令美妇人心头一凛,冷静下来。

  野地无人,虽难保周遭林间不会有几双耳朵,但最该担心的薛百腊毕竟不在此间,胤家小子若想抖出点什么来,她倒希望快快揭过,免得拖到薛百膳来,反而不美,索收敛形容,清婉一笑。

  “妾⾝不知门主要说什么,门主请自便。”“那我就不客气啦。只是故事而已,若有雷同,纯属巧合,还望宗主莫怪我唐突。”鬼先生怡然笑道:“据说环跳山五岛,以红岛符家实力最強。

  那‘火⽇⽟精’符承明符老宗主虽是女流,却是百年难遇的英主,在她的统治下,大权牢牢握在符家手里。

  其余四家虽恨得咬牙,也非没有个盼头。盖因符承明膝下一双子女,实不算人才,人哪有不死的?待她‮腿两‬一伸,便是大位拱手让贤之时。”

  符宽淡泊名利,少年时即有隐逸之风,人望不恶,与⽩岛薛百腊又有传艺的情分,不仅能拉上盟友,树敌也不多,然其格优柔、太重情义,却是最致命处,四岛都不担心这位嫡子。符若兰则一闯祸精,连“志大才疏”都说不上,成天惹事生非,除了美貌外,举不出一丝优点。

  拉她上位,红岛头一个要倒大楣,本无此选四岛之人心知肚明,况乎符承明?一早便盯上两名后起之秀、揠苗于羽翼未丰,以防⾝故后,红岛反遭能人庒制。其一是⽔神岛嫡系、号称“历来五岛神君最年少”的“剑脊乌梢”漱⽟节,另一人却是苍岛一名奴隶。

  那少年非苍岛封家⾎脉,来历成谜,据传是岛外买来,也有说是山脚附近的农家出⾝,总之平凡已极,浑⾝上下没一滴纯⾎。他虽练不得“帝”字绝学‘却不知从哪儿学来了一⾝好武艺,偶然建功,为主家所知悉,从此便经常出⼊于各种危险任务的最前线,于生死关反复磨砺,居然成了苍岛武功第一人。

  漱⽟节永远忘不了第一眼见他的模样。那是她头一回与封却屛直面谈,而不再只是遥遥相望,视线偶一《义会之时,才僵硬地点点头、权作招呼。封却屛小着她一岁,是苍岛神君“琐文结绶”封素岑的外甥女。

  封素岑若非生在神君之家“小家碧⽟”约是与她最合称的形容───人不坏,但格局小,关注的事极其无聊。

  偏偏她们五姐妹的肚⽪不争气,只得这么个女娃,如无意外,封却屛即是下任苍岛神君,该要继承⺟亲姨⺟们的平庸短浅,任苍岛封家的伟业次第衰颓,如西风凋残。

  这可不是封却屛的首选志愿。黑岛的纯⾎传承比苍岛更糟,在⽔神岛上,连和封素岑同辈的神君候选都付之阙如,万不得已,漱⽟节刚満十六岁就被推上大位,四邻个个没安好心,连大力支持的宗主符承明,怕都存了善后收拾的歹念,如非漱⽟节在武功、治理上双双展现惊人才具,黑岛早被分剐食尽,片甲不留。

  在风光的外表之下,漱⽟节所承受的庒力、每⽇忙碌的程度,外人难绝想象,倏忽三年即过,于她却如一霎眼,才刚从⺟亲新丧的⽩孝中回神,居然就成了全岛之所望,怎么走过来的已记不清了。

  封家固守苍岛,一向不岛外之人前来,⾝为黑岛神君的漱⽟节初次踏上木神岛,是为了到封却屛之⺟、人称“大姑娘”的封素涛灵前吊唁。

  封素涛是五姐妹中的长女,怎么说都该由她继承神君的位子,然而上代青帝神君却指定了排行第二的封素岑,这对封素涛来说本⾝就是最大的否定。据说这位“大姑娘”从此拒绝本家的调遣,执拗地独居于僻院,几乎过着与世隔绝的放逐生活───除了与她精挑细选的男子媾之外。此事无关道德,众人皆明⽩这是“大姑娘”最深沉的反抗嘶吼,谁也不敢看轻她的锲而不舍。事实证明:只有她为苍岛诞下了合适的继承人,封素岑暂据十多年的大位,终究要还给姐姐。

  生下封却屛后,封素涛像在嘲笑其他姐妹似的,持续受孕,虽无女子,但数量不仅超过妹妹们的总和,赢得还不是普通的多。

  封却屛有六个弟弟,却只有两位表弟,下世代的苍岛无疑将握在封素涛一系手中,不惟神君是“大姑娘”之女,连神君的股肱之臣也将是她的亲手⾜。

  “你赢了。阿娘替你拿回了神君大位。”据说封素涛临终之际回光返照,用屋外都能清晰听闻的、尖亢有力的嗓音告诫女儿。“你要活得越久越好。等你…你的弟弟们长成,再把宗主的位子拿下。别让人…抢走了你的东西。”

  门外,封素岑的脸⾊难看到了极点。仅只一⽇,因前往探视而躬逢其盛的四岛使节把消息带了回去,连同苍岛神君的尴尬与难堪,传遍帝窟五岛。

  封素涛的短寿,咸以为与她年轻时不要命似的怀胎生育有关。她吊着最后一口气,忍死告诫女儿:莫中了姨⺟的借刀杀人计───倘若有的话───将青舂与健康耗费在生出继承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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