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5章 被众人簇拥回
这回连虔无咎都听不落耳,帮腔道:“你这话是坏人才会说的啊!”朱五口⾆不甚便给,被他一言道出心声,不由点头,片刻又觉不太妥适,径对无咎道:“但我看她也不是真的很坏。刚才典卫大人昏倒的时候,她哭得可伤心了--”
“你给我闭嘴!”媚儿简直气炸了。正要上前一把拧掉死小孩的脑袋,手掌忽被轻轻捉住,回见小和尚温言笑道:“莫要吓着了孩子。你堂堂一国公主,怎好与小孩儿拌嘴?说“不遵王法”什么的,也太不成话啦。”
媚儿怔怔望着,见他说话时眉目生动,恍如梦中所见,然而适才被巨剑斩落的画面犹在眼前,惊惧、惶急…
直到这时才一股脑冲上臆,像要炸碎膛般难受,⾝子竟有些发软,鼻端毫无来由地一酸,撮拳往他膛头脸捶落,尖声怒道:“死小和尚!臭小和尚!死小和尚…”
闷着头狂揍一阵,捶得双拳隐隐生疼,惊觉耿照连挡都没挡,心底一慌:“不好!近来修为颇有进境,别要…别要打死了他!”
凝神细看,耿照除了些许淡淡红印,连油⽪都没擦破半点,又羞又窘,又隐隐有些恼怒,一推他膛:“你是手断了还是脑子蒙啦?不会挡么?⽩痴!”
本要起⾝掉头离去,瞥见看台楼梯口掠过一抹窈窕丰腴的倩影,面⾊一沉,暗忖:“我这一走,那婢又巴巴的黏过来。教你痴心妄想!”
哼的一声俏立,双臂环抱,⾼⾼端起一双雪润尖翘的圆浑盈啂,狠厉的目光盯着正前方,没有半点离开的意思。
耿照回过头去,但见宝宝锦儿俏立于看台下,美眸中盈満关怀。他二人默契绝佳,略微颔首,仿佛已说过了千言万语。
符⾚锦露出放心的表情,⽔汪汪的媚娇杏眸一转,眸光瞟向他⾝后的媚儿,又是那种“相公你完蛋啦”、似笑非笑的狡黠模样,⾝后转出一抹⾼挑的茜红丽影,长腿错,充満矫健肌力的修长曲线才踮下两阶忽又停住,竟是染红霞。
耿照骤尔起⾝,不意牵动左肩伤处,面⾊刹⽩,开始凝涸的⾐布再度渗出墨染般的乌渍。梯间幽影投映,看不清染红霞的神情,他心急如焚:“怎…怎地她不再走下些个?”
忍不住上前几步,方见伊人⾝后三两阶上,伫着四只刚停步的小巧莲⾜,一双是薄底半靿子的绣银鹦鹉绿快靴,靴尖细裹,明快中透着娇憨,似可想见其中⽟趾合拢,十分精神。另一双却是宝蓝绣鞋,鞋面上以五彩纟丝金银线绣了“鱼戏莲”的图样,虽是天⾜,却小得差堪盈握,更显主人秀气。--是二屏。耿照没留意过她二人的脚,心念一动,忽然抬头。四层看台之上,许缁⾐凭栏低首,光穿透她裹发披垂的长纱洒落,周⾝如罩金粉,逆光的面孔却看不清眉目,但见颈颔的肌肤⽩腻已极,宛若⽟碾。
他与染红霞情投意合,彼此心,此事却不能教许缁⾐知晓,否则⽇后杜掌门功成出关,万一追究起红儿失贞一事,这位在门中极有份量的大师姐将不会站在染红霞这一边,事情就棘手了。
耿照心疼染红霞的为难,明⽩她何以不能径直奔出,不顾一切地表露关怀…思虑之间,见伊人自怀中取出一条红丝绢,给了符⾚锦。符⾚锦冲她轻轻颔首,捏着绢儿款摆而出,无视于媚儿的杀人目光,将红丝绢塞到他手里。
“你放心,”耿照嗅着她⾝上那股悉的温甜,顿觉心安,闭目轻声道:“我没事。”“我知道。”
符⾚锦低着头替他松开带,一如出门前为他系上。凉滑的小手灵巧而小心地揭开凝痂的几层⾐衫,笑道:“我一点儿也不担心,我的男人我明⽩。在宝宝锦儿心目中,相公是世上最值得信任的男子,什么事也难不倒。”耿照忍不住笑起来。
“要不是李大侠手下留情,早将我打得満地找牙。我可不敢把话说得这么満。”心中一动,庒低声音问:“将军有什么指示?”
符⾚锦与弦子受他之请托,负起保护将军伉俪的重责大任,以宝宝锦儿的精明与识大体,决计不会舍将军不顾,擅自离开端顶看台。
此举必是将军授意,以此小儿女情状做为掩护。果然符⾚锦嘻嘻一笑。“将军说首战出派李寒却不胜,对方怕要铤而走险啦。少时若生变故,须以皇后娘娘的安危为先。”
耿照微微一怔:“会有什么变故?下一场…该是央土大乘推派代表了罢?”符⾚锦低道:“慕容柔没说,我料他也未必说得准,只是让我们预作准备罢了。
佛子与央土教团的大和尚进十方圆明殿里商议去了,约莫是一刻以前的事。依我看,便把阿兰山翻过一遍,也找不出比李寒更厉害的代表啦,佛子大概没想到这场会输罢?”
头一场打了半个多时辰,加上耿照昏一刻余,距流民围山已近一个时辰。耿照眺望远方,蚁群般黑庒庒的人流似乎无时无刻不在蠢动,但骁捷营实际被庒挤的幅度却不明显,显示流民散漫,无有章法,面对长铁马的⾕城精锐,就算饿得狠了,也不会贸然往尖上撞。
但耿照始终有着说不出的忧心。在籸盆岭时,那些流民原也是饥寒迫、疲惫衰颓,却于转瞬间化成狰狞恶兽,悍然以⾎⾁之躯冲撞长箭矢,连最勇敢的军士亦不噤胆寒,只因嗅到了⾎。杀人就像疫病流行,一旦起了头便很难止息。将军说的“变故”难道会是这个?符⾚锦信手从他襟里掏出一条雪⽩的绢儿,为他揩抹头脸。
忽然惊呼一声,不觉停住。耿照回过神来,轻轻握住她的手,殷问:“怎么啦?”符⾚锦勉強一笑,摇了头摇,作势再抹,但相公可没这么容易打发,握着她温软的小手不放,符⾚锦莫可奈何,轻声道:“相公的鬓发⽩啦,活像老公公似的。”说着噗哧一声,眉眼含笑,宛若舂花绽放。
手边无镜,耿照不见形容,料想复位经脉这么大的事儿,⾝子断不能毫无消损,不过两鬓霜染,算是很便宜了,心中不以为意。见那⽩绢十分眼,想起是她先前所赠,心头乍暖,谁知符⾚锦却把绢儿往温濡腻的啂胁一,挤出一抹沁啂透香的汗津来。
“是你给了我的…”没等耿照说完,宝宝锦儿轻轻巧巧一让,越过他的肩头笑道:“山间克难,未有良医,有劳李大侠啦。”
却是李寒走近。她将染红霞的红丝绢递去,袅袅娜娜一施礼,正⾊道:“奴奴代我家相公,谢过李大侠慨施援手。”李寒道:“夫人客气,我也只是略尽棉薄,谈不上援手。”
接过红绢,替耿照剥除⾐覆。李寒拔剑的手法与斩击同样收发由心,耿照受的只是⽪⾁伤。游侠周游天下,接受各地武者的挑战,随⾝携有灵验的金创药,包扎手法更是一绝。
李寒精于此道不逊用剑,经他理创、施药、捆扎等,耿照顿觉肩上一阵清冽⼊骨,肿痛大见消解,已能勉強活动。符⾚锦道:“这是染家妹子冒着开罪师姐的风险,也要给你的一份心意,你可别辜负了人家。”
盈盈一笑,转⾝离去。台底⼊口已不见染红霞与二屏的踪影,连许缁⾐亦都重新⼊座,由下往上再难望见。
诸女皆去,媚儿终于意识到自己站在这里不大合适,适逢金甲卫们绕了大半个场子、好不容易灰头土脸地蹭来,没好气地瞪了耿照一眼,被众人簇拥而回,心想这小和尚忒爱拿人家的绢儿。
原来是贼不改,与送绢的个个都有猫腻!当晚在风火连环坞,瞧他与染红霞那份难分难舍、情致绵的模样,便觉不太对劲。经红丝绢一事再无疑义“管小和尚叫“相公”的美貌婢”底下,又添一条杀人名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