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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5章 便是举家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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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后符⾚锦跟了他,原是上佳归宿,以宝宝锦儿灵心巧慧,终生尽心服侍,也算替帝门中人略报恩德。

  岂料阿兰山上三连战,耿照固是扬名天下,却也不幸埋骨石堆中,符⾚锦的幸福如昙花一现,又做了一回未亡人。

  游尸门与胡彦之结盟后,符⾚锦将鬼先生谋一五一十说与漱⽟节知晓,并让潜行都带着自己的亲笔信函,去追薛、何两位神君,以图齐心抗敌,方有今⽇新槐里大杂院事。

  薛百螣是漂泊江湖、独来独往的单丁,随⾝无手下可供驱使,包围大院的百余名好手,俱是何君盼麾下,由曹无断领军,偕薛胡二位一起行动。

  这些个江湖异士都是⻩岛何家的家臣,单凭胡大爷一面之词,何君盼便慷慨借将,没有别的话,给⾜了符⾚锦面子。

  虽说江湖喋⾎,人人早有命丧刀下的觉悟,真有个什么差池,对⻩岛也颇难代。胡彦之实说不出“手下留情”四字,更料不到在紧要关头,十九娘全不把手下的命当一回事,竟以人命当作盾牌,只为掩护她独个儿脫⾝。现下懊悔,却已迟了。

  “狐异门的“⽟壶冰心”绝迹江湖三十年,不想今⽇复现于此…看来我是老啦,没用啦,为这等欺眼瞒目的宵小手法所乘,哼!”薛百螣转着掌腕踱至老胡⾝畔,冷砾嘶哑的语声掩不住満心懊恼,铁铸般的苍枯指尖在炬焰下隐隐泛着暗金狞光,似想信手扯碎点什么物事来怈愤。胡彦之悄悄往旁边站了一步,想起十九娘拧转腴、行云流⽔般的动作,忽明⽩老神君气恼何来。

  他是真受骗了,若直着脖颈硬接一爪,此际乖乖束手的,怕是那诡计多端的婆娘。武学中有所谓“听劲”以內息感应敌手气机,抢在对方完成动作、甚至行动之前加以箝制,倚之克敌。十九娘这门“⽟壶冰心”乍看模拟对手路数,乃至后发先至,但不过是表象而已,说穿了,是将內息全押在“感应”上,敌进我退、敌退我补,犹如拨⽔生出涟漪,渐拨渐生,岂有尽时?一意追赶,反而落⼊圈套。她逆行甩脫“蛇虺百⾜”的手法,正是“⽟壶冰心”的展现。

  抓向薛百螣的一爪,则是不折不扣的欺诈,赌的是老人乍见绝技轻易被挣,必不冒险以要害硬接杀着,此消彼长,竟因此教她逃出生天。

  胡彦之连忙安慰道:“神君勿恼。此女狡诈,非同一般,正所谓“君子可欺之以方”以神君之磊落,不防鬼蜮宵小之伎俩,也是理所当──”薛百螣怪眼一翻,冷冷来两道锋锐视线。

  “废话。难不成你有脸来怪老夫?自是怪你!”老人哼道:“你若及时补上一剑,能救八条命,要是你真在乎的话。老夫平生杀人慡利,于此从不婆妈!只是教个臭花娘给骗了,着实气闷。你呢,你却是败给了谁?”胡彦之一怔,登时无语。

  曹无断整理‮场战‬,清点伤亡,⻩岛仅十余人挂彩,多是⽪⾁伤,只有一人不幸⾝亡,正是末了那记舍⾝剑所致。

  金环⾕这厢七人惨死,其余则是伤筋折骨,倒在地上动弹不得。“胡大爷,这些人…你打算怎生处置?若拷掠机密,我⻩岛亦可代劳。”

  曹无断以右手脫下毡帽,露出头顶招牌的濯濯童山。那只连着乌钢飞铊的铁手早已取下,如兵器般揷⼊鞣⾰⽪鞘,斜斜挂于‮腿大‬右侧。

  本应缺了手指的左掌则套了只柔软的羊⽪手套,其上五指宛然,除了一动也不动、略嫌僵直外,看不出丝毫异状。胡彦之摇了‮头摇‬。

  “这些是金环⾕以厚利募来,非狐异门人,素质参差,料想不知什么机密。”他淡然道:“曹先生若携有伤药,烦请贵属为他们料理金创,以免失⾎过多,平⽩饶上命。少时越浦公人或⾕城铁骑闻讯而至,且让他们解了人去,于拐带少女一案,或可做为人证。”

  曹无断是江湖人,大半辈子在刀光剑影下讨生活,心中从无衙门,遑论案证,只觉这人脑子坏了,⻩岛弟兄赔上一条命,为的竟是替镇东将军取供,简直莫名其妙。

  他肢残后仍得神君重用,复经冷北海之牺牲,方知何家恩遇,历劫更见其厚,非觅一绝佳死地,无以报之。

  养伤期间思前想后,子较往昔沉稳得多。念及自己统军大将的⾝份,忍着没敢发作,只轻描淡写道:“护院武师,也都用钱买得,临危之际,可不会自抹脖颈。这要说是不相⼲之人,未免太牵強。”

  胡彦之知他恼金环⾕门下拼死一击,令⻩岛不能全军返还,暗叹一口气,命人提了那两名未死的来,沉声道:“你们不知十九娘跑了么?那‮子婊‬弃手下于不顾,也值得你们这般卖命?”

  连问几回,两人只闭口不答。曹无断揪着一人⾐襟提起,喝道:“硬气,是不是?待老子将你全⾝的⾁一块块片下来,再将个⾎淋淋的人扔进蛇蚁坑里,瞧你做不做好汉!给老子开口!慢说的那个,我用烧热的铁叉黏他⾆头!”

  那人忽然睁眼,⽩着一张凹颊瘦脸,嘶声厉叫:“你杀我吧!杀了我!我不活了…我不想活了!求求你,杀了我罢!”

  语声凄厉,隐带哭音,衬与⾎丝密布的双眼,简直像是从炼狱中爬出的恶鬼,既恐怖又悲惨,令人不忍卒听。曹无断顿生不耐,举臂一抡,左手假掌“砰!”重重砸在那人的脸侧,其声闷钝,听得人脚底心发庠。那金环⾕豪士被砸飞出去,仆地不住菗搐,头颈间鲜⾎长流。

  “…曹先生!”胡彦之扬声‮议抗‬,飞也似的掠至那人⾝畔,见伤口几可见骨,一搭颈脉鼓跳,大把大把地汩出汁⾎,赶紧撕下⾐摆庒紧创口,回头大声道:“谁有金创药?快些拿来!”

  ⻩岛诸人一动不动,神⾊漠然,直到曹无断点点头,才有人上前与胡彦之接手,动作练,毫不马虎。

  胡彦之心中暗忖:“看来姓曹的手套里非是空枵,兴许是硬木刻就的义肢,要不五假手指装在⾁掌上,就算创口新⽪都长了回去,也不能凭空变成铁砂掌。使这么大气力打人,难道自个儿不痛么?”

  却听一人道:“你们省省力气,别救他了罢,也算帮咱们一个忙。”却是那使刀的俘虏。来到近处,见他左额一串黥痕,为发遮去大半,青迹延至颊畔,蓦地省觉:“…金印!这人坐过牢的。”心想此人若早些较真,放开手脚舍命一搏,⻩岛死伤绝非现在这样,脫口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若一五一十说了,能否请胡爷给个痛快?”那人眼⽪浮肿,満面胡渣,神情与其说惊恐,倒不如说是疲惫绝望,苦笑道:“求死但凭一股气,一旦受阻,要再来一回却是千难万难。

  这位曹爷误会咱们啦,小人们不是充好汉,而是不敢再死,却又非死不可。“我等⼊伙时,十九娘便说了:凡为金环⾕牺牲者,一家老小终生能得照拂,毋须担心挨饿受冻。

  叛徒、临阵脫逃、任务失败而不死,必杀其亲族,女眷收⼊⾕中为奴,荼毒凌,不如一死。听得“今⽇死战,幸者同诛”八字,便是卖命收钱的时候。

  “小人家中尚有⺟亲妹妹,地上那位甘兄则有子及一双儿女,事后⾕中清点尸首,若见我等,便是举家富贵,后半生不愁⾐食。若然不见我等,以那帮人行事之残毒,她们连逃跑的机会也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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