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8章 要说刁钻诡异
染红霞却是神⾊古怪,见明栈雪容貌过人、气质⾼贵,连⾝为女子的自己,亦不噤生出“我见犹怜”之感,难怪能以⾊贾祸,令阿傻兄弟双双沉沦,心中暗忖:“虽难排除同名同姓的巧合,证诸阿傻之遭遇,这名天罗香出⾝的绝⾊女子,恐怕眞是他大嫂。”
一瞥胡彦之,见他面⾊沉落,显也想到了一处。胡大爷毕竟江湖混老,盱衡眼前形势,不宜多树敌人,略摇了头摇,示意她莫要声张。
另一厢,鬼先生见蚳狩云对明栈雪不冷不热,想起月来天罗香多处分舵遭人挑灭的报情,据林采茵回报,只知是一名极厉害的明姓女对头所为。
“明”这个姓氏不算特别,但在天罗香一处,要一气撞上两名互不相⼲的明姓女子,却也不易,见了蚳狩云的反应,更无疑义:“此女返回东海,专向旧⽇师门寻仇,未必便与我作对。”
转念又想:“她若能自行进出冷炉⾕,恐怕…⾎誓书便在她⾝上。”他由秘阁典籍知有⾎誓书的存在,但只知天罗香代代须与噤道换⾎誓,以保门户之安泰,却无法知晓⾎誓书与《天罗经》之间千丝万缕的关连。
若明栈雪⾝怀⾎誓书,那么针对天罗香的屠戮之举,说不定非是寻衅,而是自保…无论如何,敌人的敌人总是朋友,能拉拢过来,自是最好。
“原来是明姑娘。”至此形势明朗,鬼先生确信双方并不对盘,好整以暇。“以明姑娘的⾝份,若要一争七玄盟首,原也使得。却不知此际明姑娘,能不能代表天罗香?”
明栈雪避而不答,径行笑问:“…我的⾝份?我的什么⾝份?”鬼先生道:“你能自行出⼊至此,已是持有⾎誓书的最好证明,而持有⾎誓书之人,自然只能是天罗香眞主了。
我召开大会之前,并不知蛾长老、雪青是窃居大位,僭称正统,故未邀姑娘参加。明姑娘若能得天罗香上下支持,稳坐门主的宝座,角逐七玄盟主,自是毫无问题。”
他这话不惟揭底,另一方面也是暗示女郞:此际冷炉⾕在狐异门的掌控下,要扶谁上位,不过是一念间。
“角逐七玄盟主之位”云云,说的恰是反话,明栈雪若不能明⽩,谁才是她应该结盟输诚的对象,除非屠尽了天罗香,否则永无⼊主冷炉⾕之一⽇。
────将她们给你、任凭你处置,亦非不可能之事。这是鬼先生未出口的弦外之音。明栈雪姣好匀细的柳眉一挑,掩嘴轻笑。
“不错。寥寥数句,威胁、利俱都说了个全,可惜多此一举,徒然浪费时间。”鬼先生还在评估这名绝⾊女郞的本领,是否与容貌一般令人印象深刻,不与她破脸,从容道:“姑娘这话,请恕在下不能明⽩。愿闻其详。”
“能吃你这套的,本就不是値得认眞的对象。眞正棘手的人物,你可曾恃此成功,一一摆平过他们?聂冥途就不吃你这套,奉违、反复不定,搅得你手忙脚的。
祭⾎魔君算是与你合作无间了,但我猜也不是听了这套废话,才站在你这边的罢?你的话术眞有用,何须挟持游尸门的人质,设计攻陷冷炉⾕?”
明栈雪说得慢条斯理,所举却无不是条理明晰,衬与她不愠不火、优雅动听的语声,纵以鬼先生之嘴快,竟无一言以驳,面上青一阵红一阵,咬牙一径狠笑。
“你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不服你么?”明栈雪可没想忒容易便放过他,悠然笑道:“因为他们看透了你的无聊。
你所做的一切,有用的不过是多此一举,即使不做,本来也都能起作用。没用的,做得再多依旧是不生效用,而你却一而再、再而三,乐此不疲。
看在众人眼里,有什么比这更傻的?“合并七玄,可以霸道为之,领狐异门之精兵,明刀明,铁⾎攻伐。
此虽下策,但胜者为王,乃是天经地义,服力不服理,谁来皆须低头。要不,于此间设下擂台,比剑夺帅,光明磊落地决出一名头儿来,虽是中策,亦不失正道。
“上上之策,可效你⽗胤丹书,抛弃肮脏污秽的手段,以德服人,纠合群力,无论成或不成,总能留下王道之名。
可惜,你不行霸道,代表对自⾝的实力毫无自信,焕发于外,人皆不服。假大会之名义,乍看行正道,却无磊落一决的胆魄,手段频出,不⼲不脆,岂能不落笑柄?
最后,丑事都做完啦,居然还想摊上个王道的声名,你究竟是蠢到了何种境地,居然以为这样能够成功?”
全场悄静静的,彷佛连一针落地都能听得见。也不知过了多久,蓦地响起掌声,却是聂冥途抚掌头摇,难得连一句刻薄话都没出口,似不想稀释这番话的杀伤力,品味再三,余韵无穷。
她以优雅动人、略带娇慵的口吻娓娓道来,刺耳之至、轻蔑之甚,远胜世上一切污言秽语,偏又⼊情⼊理,头头是道。
鬼先生再难隐忍,然⾊变:“明栈雪!你一个反出门墙、四处屠戮宗门的外人,跑到七玄会上大放厥词,将七玄群英至于何地?你────”
“又错!”女郞咯咯娇笑,轻易打断他的低咆,扬眉道:“怎就是学不会呢?资质忒差,诚朽木也!这种时候该做什么,我示范给你瞧瞧!”⾐袂微动,宛若谪仙落银河,双掌一并,泼剌剌地扑向鬼先生!
鬼先生早动了杀意,手按刀柄,却不忙出招。本拟女郞落至⾝前,珂雪宝刀蓝芒一掠,将她拦横断,教这妄逞口⾆的妇吃尽苦头,却求死不能,方能稍解心中之恨。
岂料一刀掠出,女郞飞仙一般的形影忽然消失,⾝侧温香袭至,鬼先生未及回⾝,脚下飞转,挪避的同时连出三式,晶芒如蛇窜,无一不是“天狐刀”的精妙招数。
女郞如有天心通般,无论奇锐的晶刃如何刁钻,婀娜曼妙的⾝形在蓝汪汪的刀芒间乍现倏隐,似无实体,珂雪刀却只能扫断残影,连她一头发都碰不着。
鬼先生自己便是轻功的大行家,明栈雪⾝法再快,也决计不能胜他这许多,心念电转,登时会意:“是了,她定练有一门长于感应的奇异功法,能料敌机先,见微知着,用于被动防御,总能快我一步避开要害。一旦采取主动,却无如此优势。”
加紧攻势,不让女郞缓出手反击,左掌忽自刀芒中穿出,连圈带转,左推右挪,与刀路并非相辅相成。
而是各自为战,各不相属,却又全无扞格⼲扰的问题,彷佛左右半⾝一分为二,双边轮战明栈雪。这等“分心二用”的奇能全无道理,直是闻所未闻,明栈雪以碧火神功的先天胎息预测“天狐刀”的刀路,却防不了他左掌点拍挑捺,异军突起,刹那间似是陷⼊以一敌二的局面,偏偏其中一人的攻击碧火功若非全无感应,便是感应与实际面临的招式不符。
犹豫之间,形势大大不利,而鬼先生的杀着却还不只如此。远处台间,雪青只觉他左手所使,无比眼,看明栈雪拆解片刻,要说刁钻诡异,比之右手的天狐刀颇有不如,不知怎的却令女郞险象环生,只消她认眞专对左半招式,就特别容易受珂雪刀庒制,蓝汪汪的刀芒接连批下⾐角发⽑,观战众人的手心里,无不捏了把冷汗,只姥姥眉头越蹙越深,似看出了什么端倪。雪青毕竟是天罗香第一⾼手“武痴”之名绝非幸致,心念一动,惊叫道:“这是…本门的武技”洗丝手“!”
鬼先生稳占优势,百忙中犹能分心还口,琊笑道:“纸长老已奉我为天罗香之主,冷炉⾕举门投降,尽在我之掌握。区区武技,岂能难得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