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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正要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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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记得先师…”宿冥淡淡一笑:“便是这么说的。”“叛…叛徒…叛徒…”聂冥途抱头痛苦呻昑着,蜷得活像一尾虾。宿冥从半截斗蓬中取出一部⻩旧的经书,风一抖,残页扑簌簌地盖満了聂冥途一⾝,大殿內的青石地板上仿佛凭空隆起一座圆包孤茔,飘散着无数薄碎⻩纸,一地凋荒,倍显凄凉。

  耿照瞄着⻩纸翻飞之间、那残页上的奇异图字,只觉有些眼,心念一动,取出从娑婆阁內削下的那一小块木片对照,再与密室中镂刻的细小怪字相比,果然是风格极为近似之物。(我…我懂了!)对聂冥途来说,娑婆阁底的确是“机关重重”处处“充満致命的危险”--但这机关却非什么弩箭飞石、刀坑地陷。

  而是刻満墙壁梁柱、甚至是器物桌的天佛图字。他不知从哪里得到了进出阁楼的口诀,却无法冒着沸滚脑浆的危险,在刻満天佛图字的架上找东西,才不得不与耿照合作。

  而进⼊阁楼搜索,却未必非耿照不可。这世上除了⾝中绝学“梵宇佛图”之人,谁都可以进⼊娑婆阁--这也解释了何以耿照每夜⼊阁时,瓷灯里的灯油都是満的,也不见有蚊蝇灰尘掉落。

  尽管偏僻,娑婆阁终究还是有人打扫。唯一不能进去的,也只有聂冥途而已。看着⾝覆陈⻩纸页的聂冥途,耿照忽生感慨:“这人凶残狠毒,精于玩弄人心,一部手抄经竟能令他辗转哀嚎、生不如死,七⽔尘大师这手“梵宇佛图”虽是不杀,却也讽刺。”

  空旷寂静的大殿中,回着狼首痛苦的呻昑,吐咽耝浓,气息悠断。胜负已分,宿冥踌躇満志“铿”的一声‮子套‬畔的斩魔青钢剑,明晃晃的剑尖抵着聂冥途的背脊,双手握剑柄,厉声道:“聂冥途!本王本着爱才之心,前来召你,是你不识好歹,莫怨本王!”

  只待运劲一拄,便要替他完纳劫数。死生一线,聂冥途奋力昂首,嘶声道:“妖…刀…还未…莫杀…”

  抱头蜷缩,簌簌颤抖,难以成句。宿冥却犹豫起来,思忖之间,青钢剑尖嗤嗤点落,在聂冥途的背上刺出几枚⾎洞,以刚劲封了他的⽳道。明栈雪细声道:“三十年前青袍书生使的伎俩,看来今⽇依然有效。聂冥途以敌为师,当真是厉害。”

  宿冥还剑⼊鞘,袖中的铁笛风一招,迸出一声凄厉尖啸,殿外的⽩面伤司们闻声而动,以那条撕烂的长斗蓬连人带经书残页,将聂冥途扎扎实实捆成了一只⾁粽子。

  “聂冥途,本王姑且饶你一命,但愿你值得。”鬼王一舞袍袖,众小鬼纷纷涌进殿来,依旧是蝠灯引路,牵马扛座,片刻便去得⼲⼲净净,宛若天明之际鬼门闭起,那些个魑魅魍魉全都随着夜幕返回无间,世中不留半点。明栈雪松了口气,笑道:“总算送走了这些煞星,真个是有惊无险。”

  见耿照兀自凑在觇孔前眺望,促狭道:“怎么,你见鬼也见上了瘾么?这般不舍。”耿照沉默片刻。

  忽然低头道:“明姑娘,真对不住,我…我要跟过去瞧瞧。”明栈雪面上不动声⾊,随手轻拂膝裙,淡然道:“你不是好管闲事的子,只怕是为了妖刀?”

  耿照愕然抬头,转念一想:“是了,明姑娘绝顶聪明,什么事也瞒她不过。”这么一来反倒自在许多,肃然道:“有件事,我一直没同明姑娘说。那⽇在破庙里被岳宸风劫走的那只琴盒,里头装的乃是妖刀⾚眼。”

  将受横疏影之托、护送⾚眼至⽩城山给萧谏纸,以及⾚眼专对女子的奇特属等,源源本本说了一遍。

  “…依聂冥途所言,三十年前的妖刀之祸,起源便在莲觉寺。我亲眼见过被妖刀附⾝控的刀尸,与他所描述卫青营的模样差堪仿佛,他或许掌握了更多妖刀的来龙去脉,这条线索…绝不能断。”

  他并未告诉明栈雪,琴魔死前以“夺舍大法”将毕生经历传给了自己,连带也将降服妖刀的使命给了他。

  独自摸索着救世之道的少年早已下定决心,不放弃任何一丝洞彻、毁灭妖刀的机会。明栈雪虽不明所以,却在这一贯温和的少年眼中,看见了不可动摇的钢铁意志。

  她斜乜一双如⽔明眸,狡黠一笑:“我有言在先,若非聂冥途已不⾜畏惧,我决计不会让你去的。宿冥的武功虽⾼,却非是我的对手。”说着盈盈起⾝,随手扭开了出⼊机括,挽着耿照一跃而出,轻笑道:“发什么愣呀?再不追,便追不上啦!”两人联袂施展轻功,循着地上的马蹄印子,一路追到了法院里。

  耿照恍然醒悟:“显义被集恶道关押起来,一众兰⾐弟子也都被剥了面⽪,以⽩面伤司顶替,哪还有比他的寝居更‮全安‬严密的?换了是我,也选在法院落脚。”

  仔细观察,发现众小鬼散在院中,四下巡逻戒备,然而显义的精舍十丈方圆之內,却只有⽩面伤司能近。这些⽩⾐无面的死士背对精舍,将房子围得铁桶也似。

  宿冥手扶降魔宝剑,走上五级阶台,推门而⼊。精舍內本透着通明灯火,窗纸上也似有人影摇曳,约莫是贴⾝服侍鬼王的婢仆亲信。

  明栈雪忍笑道:“说是九幽十类玄冥之主,到底还是得吃饭更⾐、便溺洗浴,不能没有从人服侍。走,咱们瞧瞧他卸下油彩之后,生得是个什么模样。”拉着耿照掠过整排茂密树顶,跃上房脊。

  ⽩面伤司⿇木不仁,若无鬼王袖中的铁笛指挥,便如泥塑木雕一般,站着动也不动。明栈雪的轻功已臻化境,鬼王自己尚且不能察觉,更何况是这班⾎⾁活偶?“宿冥对自己的武功过于自信,这阵仗不像是防着外人,倒像是摆给自己人看的。”

  明栈雪抿轻笑,随意指点着。两人觑准空隙,推开照壁板翻了进去,掠上精舍的横梁,躲⼊屋角隐蔽处。本以为宿冥讲究排场,随⾝仆役必多,以集恶道的声名之坏,就算捆着十几名強抢而来、供鬼王乐的美貌闺女也不奇怪。

  谁知偌大的屋里仅有一名灰发老妪,生得方头大耳,鼻若鹰钩,轮廓极深,耝糙的脸上长満怪疣,眼尾、颧骨处还有⿇⽪也似的大片暗褐细斑,模样十分丑陋。

  ⾝子虽有些佝偻,肩背臂膀却厚实得紧,骨架甚是耝大,背影几与男子无异。仔细一瞧,她的发⾊并非是⽩中掺灰,而是极淡极淡的金⾊,颇为罕见。

  老妪步履敏捷,手脚利落,却不似⾝有武功,见宿冥进门,端着清⽔瓷盆上前。宿冥蹙眉挥手:“搁着罢,我想直接‮浴沐‬,今儿累了。”

  老妪依言放落,又指着屏风咿咿呀呀一阵,⼲瘪的嘴中缺了几枚牙齿,本该露出⾆头的地方竟空空如也,只余一团短短的⾁。耿照瞧得不忍,心想:““鬼王”百世一系,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服侍他的人若是口⾆便给,岂能守住秘密?”

  比起炮制⽩面伤司的惨无人道,或许拔掉⾆头在集恶道中人看来,本不算什么。灭绝人之甚,直是令人发指。屏风之后冒出滚滚⽩烟,香汤与炭火的气味随着⽔蒸气充盈室內,本毋须老妪提醒。宿冥挥了挥袍袖:“行了,这里不用你了。歇息去罢。”

  随手解下畔的降魔宝剑,忽又想起了什么,嘴角绽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诡异弧线,回头道:“是了,给我备好…”才发现老妪低着头一径走向屋角,啧的一声,提剑往前递去。(这样…这样也要杀人!)耿照义愤填膺,正要跃下,却被明栈雪挽住:“别忙!先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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