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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运指如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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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饶是如此,仍染得垫褥上一片⾎污,怵目惊心。那人和⾐扎着⽩布,数名潜行都卫绕奔走,捧⽔的捧⽔、拧布的拧布,忙成一团。

  薛百螣一掌抵着那人背心,显是为他度⼊真气,正到了紧要之处,头顶冒出缕缕⽩烟。符⾚锦打量了那人几眼,蓦地惊呼:“楚啸舟!”

  更骇人的是:他一条左膀齐肩而断,扎紧伤处的⽩⾊巾布早被鲜⾎染得黑红一片,兀自汩出点点腻滑,也不知用上多少宝贵的“蛇蓝封冻霜”出⾎的状况却依然没有好转。

  --断面平滑如镜,伤口却极难止⾎,正是岳家名刀⾚乌角的特征。(果然是他!)符⾚锦忽然想起了什么,目光四下巡梭,只见平时楚啸舟佩在间的那柄单刀还在,被随意搁置在榻边一角,兴许是‮救急‬裹伤之际,不知谁解下一扔,以免挡路,但另一柄刀却不见踪影--“食尘呢?”

  她面⾊一沉,森然道:“刀到哪儿去了?”漱⽟节面无表情,轻轻击掌,一名垂手侍立的黑⾐女郞应声上前。

  “你说。”“禀宗主:今早少宗主与楚敕使不顾婢子们的劝阻,执意下山去寻符姑…符神君,婢子们遮拦不住,跟了一阵,就没了她二位的踪迹。

  “众姐妹散开找寻,正午过后不久,才在小陵河下游发现楚敕使。他说少宗主被岳宸风所擒,就昏了过去,没见有食尘的下落。至于城里的情形,须问菱组的其他姐妹。”

  小陵河乃是酆江、⾚⽔间开凿的一条人工运河,已有百余年的历史,几与越城同寿,同时也是连接城池与浦港的枢纽。南船北马在越浦下锚登岸,须改换小一点的沙船,循小陵河至城下。

  离人别赋、归客洗尘,也多假小陵河的砌石柳岸为之。漱⽟节接连问了几名潜行都卫,渐渐拼凑起事情发生的过程:原来琼飞被耿照一把摔晕,醒来之后,一口恶气全都移转到符⾚锦⾝上,拉着楚啸舟去“杀人灭口”

  她大剌剌的进了城,打听到岳宸风不在城內,居然大摇大摆地杀进驿馆,逢人就打,要他们“把出来”

  “说!”她揪着驿馆‮员官‬的⾐襟,勒得他面⾊酱紫,几乎难以息:“符⾚锦那个‮子婊‬在哪里?没人,我打下你们一口牙,教你们喝风去!”

  那‮员官‬哪里说得出来?一眨眼便吐出満嘴碎牙和着⾎,痛得晕死过去。好不容易有一名马夫供出“曾见符姑娘套了车”两人趁着衙门官差还没赶到,乒乒乓乓打烂了大堂里的几凳古董,扬长而去。

  后来不知怎么,在城外遇上了还没走远的岳宸风,下场便如眼前所见。潜行都里负责监视城中驿馆的菱组一行,只见得两人离开,却未见岳宸风回来,推断琼飞与食尘都被他顺道带去了⾕城大营,是以不曾看见。

  五帝窟所布置的眼线,并未远及⾕城,岳宸风一出越城浦,形同消失在一片黑暗中。唯今之计,就只有“等”而已。

  符⾚锦本想说“你那⽩痴女儿是怎么教的”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呑了回去,冷笑:“你最好祈祷你一手‮教调‬的楚啸舟是个脓包,一照面便断臂失刀,给人扔进了河里。

  要不然,用不着我同他说什么小话,你自己掂一掂要用几条人命,来填小和尚那个⾎坑。”忽听薛百螣厉声道:“娃儿!你说这话,与叛徒有什么两样!”怪眼一睁、精光暴绽,全⾝杀气迸发,缓缓站起⾝来。

  “薛公公!”堂后一声轻唤,何君盼端着煎好的汤药掀帘而出,给榻边的黑⾐女卫,转头对符⾚锦道:“我看,你也别回去了。岳宸风所知难测,那人对谁都是冷酷无情,你留在那儿也没个照应,实在是太危险。”

  “留在这儿才危险。”符⾚锦蔑声哼笑:“我劝你们别想着救人。少打什么坏主意,人还有回来的机会。莫给了人家借口,平⽩赔上一个女儿。”

  咯咯几声,掩口而去,此时,守在外围的众多好手都堵到堂前,阶下黑庒庒一片,几十只恶狠狠的眼睛直视着丰腴⽩皙的葫丽人,一步也不让。

  符⾚锦全无惧⾊,昂首蔑笑:“漱⽟节!管好你的狗,别教它们挡路,难看死了。”漱⽟节霜颜覆雪,拂袖叱道:“让她走!”

  堂外众人沉默半晌,捏紧拳头,缓缓让出一条路来。“传我号令,”帝窟之主咬了咬牙,神⾊一片静漠,朗声清道:“从现在起,谁都不许离开此地,不许前往越城浦救人,违令者视同叛徒,五岛永世难容!”

  薛百螣重哼一声,怒道:“你是她妈你都不肯救,还不让我这爷爷去?”漱⽟节头也不回,冷道:“⾝为⺟亲,我可以陪女儿一起死。老神君若在岳宸风面前露脸,没有一击杀他的把握,我须点多少人马妇孺与你陪葬?”

  薛百螣双目圆睁,半晌都说不出话来。片刻才垂肩低头“砰!”起脚踹飞了一张颇沉重的黑檀绣墩,容貌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几岁。符⾚锦出了王舍院,嚣狂的蔑笑一凝,忽变得无比凝重。

  载着她来的骡车早已在门前久候,她扶着车栏撩裙而⼊,信手放下小窗內的纱幔子,面上再也没有笑容,雪⽩腻润的丰腴娇靥微微靠着窗边,眸光空洞,似是心事重重。

  早在发生之前,耿照便已溜下屋脊,避开众人的耳目,之后又抢在符⾚锦前头溜出王舍院,弄来了一辆小巧的髹漆牛车,还有一套仆役的耝布⾐裳,一顶遮住光头的油竹编笠--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这方面也越来越像明栈雪,想象力与行动力同样出⾊,总能在需要时变出合适的道具,或为手边仅有的东西发明合适的新用法。

  现在,莲觉寺法院的少年僧人摇⾝一变,成了城中贵妇的牛车车夫--当然,车厢里不只没有盛装打扮的雍容美妇,恐怕连只死老鼠也没有。

  他驾着牛车,不紧不慢地跟着符⾚锦的骡车下山。对香客络绎不绝的阿兰山道而言,这才是最好的掩护。可惜有个笨蛋不懂。一团乌影扣着骡车的底板,蔵⾝在轴辐之间。耿照刻意放慢速度,远远窥看车下人的⾝形服⾊,心里已有了谱。尽管那人隐蔵得很好,骡车的轮子印痕却半点也骗不了人,哪怕车夫丝毫不懂武功,没多久便发现车辆的负重有异,掀帘与车內的符⾚锦附耳几句“吁”的一声长啸,将车子停在道旁。

  一辆车里三个人,车座上的、车厢里的,还有车底下的,谁也没有动。耿照“喀答、喀答”驱车靠近,直到两车并齐。

  最后甚至超前了半个车⾝,骡车还是毫无动静。(奇怪…难不成,她要等我走了才动手?)忽听那车夫喊道:“喂!前头的兄弟--”声音闷浊,又有些不自然的尖。

  耿照一勒缰绳,探头应道:“什么事啊?”冷不防车夫双爪一探,径朝他咽喉抓来!--“⾎牵机”!以耿照现下之能,与五里铺时相比,差别可说是天地云泥。

  符⾚锦的⾎牵机秘术纵使神异,只要不贴⾁相触,未必奈何得了他。但耿照不是为了打赢她而来,跟踪才是他真正的目的,只要能跟着符⾚锦抵达目的地即可--

  耿照从车座下菗出神术刀,似模似样的应付了傀儡几下,腹间故意露出空门,符⾚锦咯咯一笑,手掌自车夫胁下穿出,运指如风,一连点了他几处大⽳。

  耿照奋力配合,光溜溜的脑袋一歪,手⾜僵硬地坠下了车座,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小和尚,耿大人!”符⾚锦嘻嘻一笑:“这辆牛车是女子的把式,你一个大男人缩在忒小的车座里,不觉得别扭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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