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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一家在南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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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横疏影毕竟是此间的主人,微定了定神,強笑道:“大太保威名震动东海,今⽇一见,果然⾝手不凡,令人敬佩。”

  雷奋开低头冷笑,翻过几上一只瓷杯,连斟了三杯“骨碌、骨碌”饮尽,随手拉过一张圆凳坐在大堂中心,翘起二郞腿,支颐斜睨着横疏影。“横疏影,本座知道你是聪明人,咱们就别浪费时间啦。”他竖起三枯瘦的手指。

  众人这才发现:他一双⾁掌⾊泽焦⻩,指节耝大、瘦骨嶙峋,仿佛是铜浇铁铸一般。“三个月以前,我接到平望都的线报,说镇东将军府上了道奏折,要将“三府竞锋”改成擂台较技,让咱们都去挑战那杀千刀的“八荒刀铭”岳宸风。

  镇东将军此举必有图谋,今年非同往昔,虽不知败者如何,但显然是输不得的。”横疏影心想:“⾚炼堂的消息更快,还早了青锋照的邵三爷⾜有一月。本城在这点上吃的亏,说不定远远超过我的估计。”

  雷奋开顿了一顿,续道:“论打铁铸剑,⾚炼堂原比不过青锋照,这几年下来,恐怕连流影城也胜过了本帮。连傻子也知道,⾚炼堂是毫无胜机。”

  他这几句说得平平淡淡,丝毫不以为忤,竟是十分直率坦然。横疏影不噤有些佩服:“能直承自己的不⾜,此人是个角⾊。”

  邵兰生却不甚买账,蹙眉道:“胜负又有什么⼲系了?三府竞锋,原本便是为了切磋技艺。只有劫掠成的盗匪,才会想着不劳而获。”

  雷奋开嘿嘿一笑,支颐乜眼:“邵老三!你说这话,不怕闪了⾆头?近十年来,青锋照年年夺魁,占尽便宜,有什么资格说“原本便是为了切磋技艺”?”

  邵兰生哼的一声,拂袖道:“我家精研技艺,胜过了你家,难不成还要佯输诈败,才算是公平么?”雷奋开冷笑。

  “你青锋照上下,能打出好铁的,也只有一个邵咸尊而已。你邵老三拿拿画笔可以,邵‮二老‬整一只附庸风雅的铜臭铁算盘,自邵咸尊封炉之后,你家还出过一柄好刀好剑没有?”邵兰生顿时语塞。

  雷奋开冷笑不已,哼声道:“若无邵咸尊最后那九把封炉之作,过去六年青锋照也未必能赢。

  你们至多再撑三年,等九把剑都现过了眼,邵咸尊若不肯重作冯妇,你青锋照便无人能再打出好刀剑来,这就叫坐吃山空,后人不肖。

  “邵咸尊没有儿子,手⾜徒弟又不成气候,眼看青锋照的香火将断,换了是我,也会意冷心灰,镇⽇跑去行善积德,冬舍棉⾐、夏舍暑汤,好过同你们这些个败家‮弟子‬大眼瞪小眼,早晚吐⾎⾝亡。”

  饶是邵兰生修养极佳,也不噤变了脸⾊,本想拍桌喝骂,手掌才一提起,忽觉雷奋开虽然说得刻薄,倒也非无的放矢。

  想了一想,容⾊渐趋和缓,‮头摇‬叹道:“非是我等不尽心钻研技艺,实是家兄的技艺太过完美,一样的材料,在他手里硬是造化不凡,远超过我等想象。

  正因如此,我和二哥许久以前便已放弃冶铁,不是吃不了苦,而是明⽩我们的才能远不及家兄。

  “雷奋开,你方才提到的“钧天九剑”实已穷尽了我青锋照一脉对“剑质”与“剑形”的所有探求,在这八柄剑里,百年来青锋照的一切努力俱都包含其中,⽇后就算再铸新剑,也不会有更完美精微的阐发了,便是家兄亲来也当如此。”

  钧天九剑是邵咸尊的封炉之作,但实际公诸于世的只有八把。这八柄剑分做“四象”、“四德”两组,各自对应并总结了青锋照数百年来,对于剑质与剑形两大课题的重大成就。“四象也者,地、⽔、火、风是也。”

  邵兰生悠然道:“家兄将合金之术发挥到了淋漓尽致,使乌金、玄铁、冰魄、火精等异质与镔铁合而为一,找出最恰当的成分比例,铸成了符合四象特的神兵,分别是“真武玄光”、“龙鳞古铗”、“映⽇朱”及“虎翼飞梭”等四剑。

  “至于四德之剑,则是家兄特制的四柄奇形剑,乃是短剑“正气”、子⺟剑“丹心”、重剑“百辟”、缅剑“浮云”

  八剑原本除了正气剑外,其余均已有主,近⽇家兄将正气剑赠与流影城的独孤城主,八剑的归属总算尘埃落定,从此自在循环,各安天命。”

  横疏影经营兵器生意已久,对这些掌故知之甚详,只是对那连名字都未曾现世的第九柄钧天之剑感到十分好奇,乘机问道:“三爷,关于那第九柄钧天剑,不知家主何时才要公诸于世?妾⾝向往已久,实在想一眼福呢!”

  邵兰生‮头摇‬道:“我也只知其名,未曾亲见。家兄既然还不想公开,便照他的意思好了,哪天他一松口,我一定头一个说与二总管知晓。”横疏影笑道:“三爷一言九鼎,到时可不许混赖。”

  “依我看,这第九柄很快就得现世。”雷奋开揷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邵兰生忽然警觉起来。“邵老三,有件事你说对了。你青锋照是铁匠,想要柄好刀好剑,自己动手就是了,而我⾚炼堂是土匪,既然打不出好的,便抢好的来用。”雷奋开嘿的一声,松脫⾰囊隙绳“喀喇喇”的一摊开。

  原本捆卷成束的⾰袋在几上摊成了一片。他把反折的⾰囊口翻开,只见一排七个狭长的⽪鞘中,露出六把剑的剑柄,有的形制古朴,龙一般布満鳞片。

  有的黝黑无光,宛若玄武岩。有的狭长如两只并排的梭子,⽩如鎏银的细长剑柄上刻着乌亮虎纹。其中一柄剑脊中空、犹如音叉,一柄宽如并掌、似斧似钺,还有一柄其薄如纸,仿佛千锤百炼后的薄薄银练…

  这每一柄剑横疏影都见过,永远也忘不了。从六年前开始,它们便在三府竞锋大放异彩,每一把都是当年会上独领风的神兵,每一把的名字都广为世人所知,令它们的剑主无比骄傲:龙鳞古铗、真武玄光、虎翼飞梭、丹心、百辟、浮云--众人瞠目结⾆之际,邵兰生再也无法保持冷静“唰!”

  振袖起⾝,戟指怒道:“你!这六把家兄亲铸的钧天神剑,你却是从何得来?”雷奋开怪有趣的瞟他一眼,仿佛在看什么三头六臂的稀奇怪物。

  “我怎么进来,便怎么得剑。”他冷冷地一哼,左手负后,骨瘦嶙峋的耝大右掌再度竖起三个指头,气势肃杀:“你那些个所谓的“钧天剑主”在本座手里通通走不过三招,往往一对掌后便倒地呕⾎,爬不起来,只能眼睁睁看我取剑离开。

  偶有自以为忠义、实则不自量力的庄客武师,想阻止本座离开,这时只消打死几个,便再也没有浑人敢拿自己的命开玩笑。”邵兰生怒道:“你…你这是巧取豪夺,简直是強盗行径!侠义道中人,岂能坐视不管!”

  雷奋开缓缓回头,面上笑意褪去,只余一双虎目人。“邵兰生,你是第一天出来江湖上混么?”他的嗓音低沉沙哑,充満肃杀之气:“要想安生度⽇,隐姓埋名、种田砍柴,岂不更好!

  在江湖显露字号、蔵有珍贵名兵,胆敢如此招摇,难道没有一朝大祸临门、举户⾎染阶头的觉悟?弱⾁強食,原本就是天地之理,江湖人刀头⾎,岂有侥幸?你说这话,当真是笑煞人也!”

  邵兰生被他挤兑得说不出话来,望着一几神兵,想象那六家剑主的惨状,不噤倒退两步,颓然坐倒。

  许缁⾐默然无语,却忍不住多打量了雷奋开几眼,暗想:“据闻钧天六剑的剑主虽然多在东海,但确实有一家在京城,一家在南陵道,相隔⾜有数百里。

  雷奋开伤人夺剑的消息尚未传开,显然便是在这几⽇內发生的事,这…却又如何能够?”雷奋开锐利的目光与她偶一会,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淡然道:“本座施展轻功,‮夜一‬能行百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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