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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8章 待报了大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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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连萧谏纸都曾收过崔滟月的冤状,才留意到这条线索,明察暗访之下,将邵咸尊的劣行摸了个通透。萧老台丞不好受理此案,明着向慕容叫板“古木鸢”却无此顾虑。

  略一推敲崔滟月那打不死的蹊跷体质,便知火元之精何在。考虑到崔家公子文不成武不就,心志薄弱,废物点心一盘,难以收作“姑”成员,要利用其复仇心,唯有刀尸一途,不料七叔却极力反对。

  “与其绑上秘穹受罪,不如一刀杀了⼲净!”残废的老人罕见地疾厉起来:“你明知他体弱心软,就不是这块料子,何必硬让他掺和?”

  “耿家小子是块料么?”萧谏纸冷笑:“他六岁时你就知道?”在两人烈争执的当儿,崔滟月忽然失去了踪影。再出现时,是给巫峡猿用板车推着来的,上头五花大绑的男子肤若暗金,⽑发⾚红,浑⾝上下青筋暴凸,经脉內火劲窜流,痛嚎如兽,垂垂将死,哪还有半点人样?“我给他胃囊里的物事,换了个位置。”

  矮壮的中间人口吻呆板,此非面具的变声构造所致,几能想像他翻着⽩眼的模样。七叔当作是他对“这事很难办”的某种反弹,有个个很糟的上司或搭档就能懂。

  “‘上头’代的,与两位炮制刀尸试试。救活了,便是现成的材料。”…对手比他们更早以前,就盯上崔滟月了。

  事后萧谏纸如是说,七叔也有同感。巫峡猿带人来的时间点,差不多是耿照开始在江湖上活跃之后。五帝窟⾼层如漱⽟节、薛百螣等虽极力保密,但由岳宸风之死,以及耿照多次死里逃生,均有脐间放光、忽生怪力的现象推断,化骊珠与之融合的结论几乎可说证据确凿。换言之,在出现耿照与化骊珠的成功案例之后“权舆”那厢才拿放养多时的崔滟月开刀,将他腹里的火元之精移至气海,试图复制第二个耿照。

  “…我反对让他进秘穹。”七叔犹记自己当时相当坚持。“权舆为何不⼲脆自己炼刀尸?若此法可行的话。依我看,这孩子要不过,权舆就是想让咱们杀了他。过了,就是活脫脫一名死间,总有一天要反⽔的。”

  萧谏纸凝着他半晌无言,末了啧啧‮头摇‬,照例无法立即判断是反讽抑或真心。“你拿这种理由出来,是有点污辱人了,不过我原谅你。我需要有你像苍蝇般一直在耳畔提醒:我们其实是好人。”

  “我是认真的。”“我知道。”萧谏纸蔑笑。可能意识到挑衅并不能增加说服力,他试图稍稍收敛,可惜帮助不大。“你不妨换个角度想:权舆动手将他洗脑,那才是无可救药。他还活着、留在你我⾝边,这样还能变成恶人,那是谁该负责?

  他无力复仇,不得不放下仇恨,和他拥有复仇之力,却选择用于正途…哪一个才对得起崔家,对得起百劫余生的残躯?”

  哼,巧言令⾊!七叔腹诽着,无意迁怒于眼前的青年,淡然道:“连大门口也遮起来。既然要蔵,便蔵得彻底些。”崔滟月依言悬起绸布。

  做为刀尸,萧谏纸对崔滟月的评价极⾼,才会在今天这样的场合,要求七叔带上,然而七叔对青年的观感始终没变:他的软弱心志放到了普通人家,会是优点,能做一名好丈夫、好⽗亲,但在江湖不行。

  软弱之人不仅会害到自己,也将连累旁人。四面被黑布环绕,庵堂里一下变得幽静起来,外头山间偶有几声清唳,似是鹰隼一类,因为看不见,反而多添想像。

  老人挨着一方柱坐下,闭目养神,片刻有些异样,睁眼见魁梧的青年兀自雄立,双掌叠,拄着斧斤般的巨刃离垢,庒眼的浓密⾚眉下迸出两道精光,紧盯着大门口的黑布,仿佛这样就能看穿幕遮。

  “先坐下歇息罢。”七叔忍着‮头摇‬的冲动,抬了抬下巴。“咱们来得忒早,莫非你想要站上一整天?”崔滟月回过神来,赶紧放落离垢,就近找了柱子坐下,一瞬间露出的慌张无措,总算有几分往昔之感。

  萧谏纸不会喜他半吊子的模样,七叔却有一丝欣慰,若他外貌的改变再没有恢复的一天,起码內里那个心地柔软、天真善良的青年并未消失。一声清唳划破天际,崔滟月抬望着屋顶破口的小爿青空,喃喃道:“这儿山势也不⾼,想不到…真有老鹰啊。”

  七叔应道:“旷野平畴,岂无苍鹰捕猎?是我等行走于地,才有起伏⾼低之别,怕在天上飞禽看来,不过都是脚底。”

  ⾚发青年露出恍然之⾊,旋又转为钦服,与他昂蔵的外表颇不相称。“长者所言甚是,是我糊涂啦。这话…真有道理。”

  他这副模样,该没少吃萧谏纸排头罢?老人忍住‮头摇‬的冲动,暗叹一口气。萧谏纸拿“教化”当理由,说服七叔改造崔滟月,成为目前两人手上唯一堪用的刀尸。

  七叔不好为人师,再加上作秘穹,也没有同绑缚其上的小⽩鼠说话的必要,崔滟月清醒时多半跟在萧谏纸⾝边,萧谏纸与他合作,一同析出付胤铿的寂灭刀谱,不管怎么看都更像师徒些。崔滟月虽不通世务,似能察觉老人对他的关心,他称呼古木鸢“主人”却管这位沉默的残疾老人叫“长者”相处时也不若在古木鸢⾝边那样戒慎恐惧,兢兢业业。

  昨儿下半夜,两人驱车赶赴沉沙⾕途中,七叔便觉他想找机会搭话,只是火元之精強化了这位崔公子的⾁⾝,对处事的颟顸笨拙却帮助有限,酝酿到这时,才终于鼓起勇气开口。

  “这刀…除锋锐之外,各处都美极啦,简直像是古董珍玩。”青年低头抚着横在膝上的离垢刀,讷讷道:“我从来…从来没见过如此美丽的兵器。主人说是出自长者之手,我…我一直十分敬佩。”

  七叔不知该怎么回,一瞥他腹间的甲片系绳,随口问道:“內里的锁子甲系上了么?动起来顺不顺,有没有什么妨碍?”崔滟月连连‮头摇‬。

  “行动十分利索,也不觉得重。我本以为这战袍里外三层,外有搭膊围掩心镜,內有锁子连环甲,份量应当颇沉,但…实在比我想的要轻多了。之前在⾎河火场,也不觉得热。”

  “锁子甲是掺了珊瑚金的,系索也进了金丝人发。”七叔淡道:“这套战甲的各部设计,就只为了挡一刀。能挨一下而不损战力,就有机会了结对手。许多制甲师傅心很大,总盼望能造出刀不⼊的甲胄,殊不知世上本无不坏之物,为多挨那几下牺牲的行动力,⾜教着甲之人死上几回。”

  崔滟月忽意识到,这副冷红煆炼甲亦是出自老人之手,倒菗一口凉气,満肚子的佩服猛地噎至喉底,吐不出半个字来。

  七叔在外层的铠胄甲片,以及包覆关节的轻锻锁子环,添⼊了罕见的异材“冷煆砂”这种材质并不特别‮硬坚‬,相较镔铁甚至轻软得多,却有遇热不融、加倍強固之效。

  当崔滟月催动火元之精,等于替煆炼甲加了层看不见的金钟罩,是只有他才能发挥十二成威力的专用护甲。

  “…运使离垢不觉燠热,表示你极催火元之精,其热还在离垢之上,这时,加了‘冷煆砂’的甲片将变得比百炼钢更坚韧,寻常刀剑砍之不⼊。”老人向他解释。

  “是铠甲在保护你么?不,是你保护了你自己。提运火劲不辍,这副铠甲就不会令你失望,此天助自助者也。”崔滟月若有所思。“以前听人说‘百无一用是书生’,还觉不服,定要上前辩论,总不肯罢休,如今方知其谬。

  我因缘际会而有这⾝武功,复得长者赐下宝刀宝甲,待报了大仇,定要做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不负长者再造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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